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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紹宗無語的收回了目光，心想著要不是看他有一手百步穿楊的本事，正堪在這山中施展，還真該把這攪屎棍，直接扔回五溪城去。

這時韓幫忍不住插嘴道：「咱們就不該在五溪城裡休整，趁著蠻子們還沒反應過來，多打下幾個村寨才是正理！」

韓幫梗著脖子就待反駁，可看孫紹宗也把目光投遞過來，當即就又一縮脖子，再不敢多言半句。

且不說什麼五溪第一勇士，單這三百精銳，就使得納赫蘭的實力陡增，妥妥的突破了千人之眾。

這康溪蠻乃是五溪蠻族中最強大的一支，而奎侖又因為促成了叛亂，並親率蠻人攻下了五溪城，如今儼然有成為五溪蠻人共主的聲勢。

可惜湖廣巡撫找的那幾個漢人嚮導，對納赫蘭的事兒都是一知半解，還是那芭稞投降官軍后，才將此地的重要性點了出來。

烏兒寨也還罷了，瓦楞寨被官兵攻破，甚至連佟溪蠻大頭領雅哈默父子，都被官軍先後擒獲的消息一經傳開，立刻引起了各部落蠻族的警惕。

雖說官軍這次進山的，足有五百之眾，對方的人數似乎也比瓦楞寨要少了不少。

原來這廝一梗脖子，卻正對上孫紹宗冷峻的目光，當即就將一身倒刺兒，統統化作了柔順的軟毛。

算了。

眾人頓時都有些泄氣。

「什麼？！」

等到眾人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才停住了笑聲，哂道：「你等只看到了不利之處，卻怎得看不到有利的地方？」

這一路曉行夜宿，途中經過的幾座山寨，都不約而同的提高了警戒，據說有的還仿效漢人和-圖-書，在寨門上布置了守城的器械。

半晌他方緩過些勁來，艱難的褪去了靴子，見腳底板上已然磨出了幾個水泡，就忍不住想要咒罵幾句。

可惜就在眾人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刻趕赴納赫蘭，生擒奎侖之際，芭稞又攤手苦笑道：「沈百戶怕是白高興了，那奎侖是因為些事情，要求助於祖靈決斷，所以才去了納赫蘭——而在得到祖靈啟示之後，他就立刻折回康城去了。」

這番話說完，周遭頓時安靜了不少。

到了近前，幾個嚮導就待七嘴八舌的說些什麼，卻被那芭稞伸手攔住，小心翼翼的湊到孫紹宗面前，低聲耳語了幾句。

就在眾人愁眉不展之際，孫紹宗卻忽然爽朗的大笑起來。

這哪裡有什麼不利了？

「呸~！」

「諸君！」

好在這次官軍也攜了些攻城用的火器，雖說威力不足以轟塌城門，但壓制守門的蠻人，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

何況對方還是以護衛祖靈為己任，這有了信仰加持，承受損失的能力，自然遠在普通蠻人之上。

三日後。

這些事情，其實三名百戶早就耳熟能詳，今次主要是傳達給下面的巡檢、把總。

「大人。」

「另外，根據那芭稞所言，這納赫蘭中備有三座烽火台，一旦遇襲就會同時點燃，四下里的蠻人看到烽火，則會毫不猶豫的蜂擁來援。」

「大人說的是！」

然而韓幫這廝卻素來是個擰巴的，非但不領情，反而梗著脖子罵道：「特娘的，腳長在老子身身身……」

沈煉霍然起身，目光灼灼的盯著芭稞問道：「如此說和-圖-書來，那奎侖眼下就在納赫蘭？！」

誰知就在眾人失望之際，那芭稞又給大家添了些堵。

畢竟納赫蘭乃是五溪蠻族共同的祖地，刨去每年一次祭祀大典不提，蠻人內部起了紛爭，或是要決定什麼大事，也往往會來這裏請求祖靈裁斷。

「那奎侖是走了，但他走之前聽說了佟溪蠻的事兒，特地把身邊的三百親衛留在了納赫蘭！」

如此看來，倒真是個不利的消息——白白讓奎侖躲過了一劫！

孫紹宗第二次進山，便選定了這納赫蘭做目標。

若是旁人聽了提點，怎麼也該有道個『謝』字。

「你怎知不……」

「要照我說。」

孫紹宗卻懶得再理他，往沈煉對面坐了，又示意附近的幾個將官無需多禮。

若是能將此獠擒獲，這五溪蠻亂幾乎就等於平定了一大半！

說著，他環視了周遭一圈，斷然道：「且隨我去稱量稱量，看那蠻人第一勇士的頭顱，究竟與別的蠻人有何不同！」

眾人一聽這話，登時也都來了精神，紛紛鼓噪道：

卻見上面非但標註著，這次長途奔襲的目的地『納赫蘭』，還在四周的道路上描畫了幾處關卡。

「原本那納赫蘭里的蠻人，皆是為祖靈而戰，互相之間並無什麼統屬，反倒因此少了可以針對的要害、關鍵。」

「哈哈哈……」

這廝還真是個討人嫌的！

「再說蠻人之中，哪有咱家大人這般蓋世猛將？」

還是先說正事要緊。

五溪蠻族腹地曲銘山的一處緩坡上。

但完全脫產的專業戰士，與普通山民青壯，如何能混為一談？

眾人和-圖-書聞言，也不禁都是一陣騷動。

「這三百親衛皆是康溪蠻中的精銳，據說多有甲胄在身——那領頭的哈薩姆，更是號稱五溪第一勇士，據說曾徒手扼殺過一隻猛虎！」

可冷不丁掃見沈煉就坐在不遠處，他忙又把到了嘴邊的髒話，就著濃痰一起啐了出去。

「偏偏那奎侖畫蛇添足，非要留下什麼護衛，更有個什麼五溪第一勇士。」

有了之前突襲烏兒寨、瓦楞寨的先例，大家還以為又是一場燒殺搶掠之旅呢，如今聽孫紹宗把這納赫蘭的情況細細道來，眾人原本還算輕鬆的表情，頓時凝重了不少。

總之，納赫蘭無疑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急切的跳將起來，也不顧那水泡硌在石頭上，滿面堆笑道：「多謝大人體恤、多謝大人體恤！」

王振隨後趕將上來，殷勤的遞上一隻水囊，等孫紹宗接在手中，胡亂飲了幾口，這才稟報道：「盧百戶放才捉了兩個舌頭，聽說就是納赫蘭的探子，芭稞和幾個嚮導眼下正圍著問話呢。」

但若是能成功啃下來，對五溪蠻族的震懾，也比劫掠幾個普通山寨，要強出十倍不止！

正說笑著，冷不丁就見芭稞帶著幾個嚮導，慌裡慌張的尋了過來。

短短几日功夫，這廝非但舉止言談皆是漢人模樣，連這立場也完全站到了漢人這邊兒，竟還學著官軍叫起了蠻子。

「如此一來，蠻人必然會以這哈薩姆為主，屆時只需先將這哈薩姆斬殺，納赫蘭必然軍心大亂！」

至於甲胄什麼的，不消說，肯定是從官軍或者府庫里繳獲的。

說到這裏，他猛的攥拳一揮https://m.hetubook.com.com道：「依著我的意思，就是要挑著蠻人的精銳打，才能顯出咱們京營的威風！」

「所以在本官看來，納赫蘭的勢力非但沒有增強，反而是多了個插標賣首的把柄！」

挨個把那水泡撥弄了個遍，發現有兩個已經破了皮兒，他又拿肩膀去拱一旁的張巡檢，逼著對方趕緊拿出瘡葯，幫自己敷在腳底。

眾人正有些忍俊不禁，卻聽他繼續道：「就在三天前，康溪蠻的奎侖突然趕到了納赫蘭……」

「咱們就算當不得五胡，抵三個蠻人總還是不成問題的！」

分明是就是大吉大利的好消息！

頓了頓，見孫紹宗沒什麼指示，他便又自顧自的道：「卑職在旁邊聽了幾耳朵，似乎附近的蠻人也已經得了警訊，這寨子怕不是那麼好打下來的。」

這時忽聽有人提醒道：「拿跟針穿些棉線進去，把裏面的水控幹了，等長出新皮來再揭也不遲。」

那康城遠在深山腹地，再說那附近足足聚集著近萬蠻人，也不是三五百官兵就能夠打下來的。

孫紹宗聽完之後，卻是不置可否，反而打了個手勢，道：「既是情況有變，就該讓弟兄們都心裡有數。」

一個『上』字卡在喉嚨里，愣是半天都沒吐出來。

將接下來官軍要面對的形勢，掰開揉碎了講解了一遍，孫紹宗最後卻又話鋒一轉，笑道：「雖都是挑選出來的，可說到底不過是一群蠻夷罷了，難道還能與咱們這些護衛天子的精銳相提並論？」

如今後悔是來不及了，可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數月前，那康溪蠻的大頭領奎侖，也正是在這裏，說服了其餘四ｗwｗ•ｈｅtuｂook•coｍ.ｃｏｍ支蠻族的頭領，才成功發起了叛亂。

而這又進一步抵消了官軍的優勢。

否則的話，孫紹宗當初肯定會放棄外圍的佟溪蠻，率軍直搗納赫蘭！

「先別把老皮揭下來。」

芭稞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孫紹宗這是讓自己把剛才的話轉述給眾人聽，於是只得苦著臉道：「諸位官爺，小人剛才審問那納赫蘭的蠻子，卻探聽到個不利的消息。」

等眾人都傳看的差不多了，孫紹宗這才朗聲道：「大家切莫掉以輕心，這納赫蘭非是之前那兩座山寨可比，乃是五溪蠻族的祖廷所在，內中駐紮的蠻人雖不足千人之眾，卻都是各族精挑細選換的戰士。」

旁的也還罷了，唯獨那煮沸了的金汁，卻是既簡便又犀利，就算是孫紹宗這等非人猛將，怕也抗不住兜頭一潑之威。

「還是說，沒了咱家大人這蓋世的武勇，憑你韓百戶率領數百人馬，就能在這大山裡以多敵少、橫行無忌？」

他沖王振使了個眼色，王振立刻會意的取出三張簡易地圖，交給四下里的將官們傳看。

「因此咱們必須分出一部分兵力，在這曲銘山周圍攔路把守，免得一時打不下這納赫蘭，反而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剛得了原地休息的命令，巡防營百戶韓幫便尋了那平坦處，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直喘的上氣不接下氣。

「你且說說，人家羅宣撫使將城防拱手相讓，咱家大人又怎好說走就走？！」

旁人聽了這話，倒也還罷了，王振卻是把眼一瞪，冷嘲熱諷道：「這世上的事兒，要都能靠您韓百戶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解決個七七八八，倒還真是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