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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

依照首輔賀體仁的身體狀況，怕是用不了三五年，就該輪到徐輔仁主政了。

次輔都還只是鋪墊！

太子又如何不知這些規矩？

因覺得孫紹宗也不是外人，太子乾脆癱坐在椅子上，毫無形象咧嘴笑道：「原本只當孤這太子，是做一天少一天了，不曾想竟忽然得了如此強援，當真是天助我也！」

這樣一個強力人物，突然表態支持太子，當真是勝過千軍萬馬！

「殿下可知『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的道理？」

這自然不是什麼『龍氣』護體，而是因為自從龍根案之後，太子就雙重意義上的傷了根本，最是耐不得風寒。

太子擺了擺手：「愛卿但說無妨。」

王德修忙又來了急轉彎，幾步搶到台階下面，將積攢了許久的白毛汗用力一抹，頂著亮晶晶的額頭躬身見禮：「殿下，您怎麼……」

故而就這麼會兒的功夫，炭盆點起了一個又一個，又因為怕擋了太子爺的路，壓根和_圖_書越不敢往地上擺，都是由宮娥們雙手捧了，小心翼翼的隨侍左右。

這般想著，他嘴裏卻笑道：「殿下這兩年勤修德政，自是得道多助——更何況徐閣老曾任太子少傅，與殿下本就有師生之誼。」

額頭掛著白毛汗不說，連那鹿皮靴子里都溻透了，十根腳指頭每回落下，就跟陷進沼澤污泥里似的。

於是等孫紹宗終於趕到的時候，那一個個嬌俏宮娥，全都面紅目赤容顏憔悴，倒像是剛被誰蹂躪了似的。

但他非但沒停，反而走的更急了。

「殿下。」

最後忍不住一拳頭擂在孫紹宗胸口，齜牙咧嘴的揉著手指頭，贊道：「愛卿不愧是孤之子房，此計一出，看那些沽名釣譽的老匹夫，還怎麼繼續裝聾作啞下去！」

眼見又到了左側的石獅子腳下，王德修墊步擰身，陀螺似的轉了半圈，正待繼續往右側的石獅子奔走，忽見府里呼呼啦啦湧出好些人來，打頭的正是太hｅtｕbook.com•ｃｏm子。

而眼瞧著太子那狂熱的模樣，孫紹宗愈發拿定了主意，待會必須給他潑幾盆冷水降降溫，免得這『阿斗』頭腦一熱，再搞出什麼貓膩來。

孫紹宗再次攔住了他的話頭，頗有些無奈的道：「臣的意思是，何不將這些禮物，分賜于禮部陳尚書、通政司吳通政、宗正院……」

這時候忽然聽說徐輔仁主動示好，就彷彿是打了針強心劑，昨兒晚上激動的一宿沒睡，生怕一躺下這美夢就醒了。

因為誰都心知肚明，徐輔仁這次回來是要大用的！

卻原來孫紹宗點出的這幾位，都在名義上擔任過太子的講師，而且眼下也正身局要職。

也無怪乎他會如此激動。

現下太子大張旗鼓的，把徐輔仁送的禮物賜給這幾人，就算他們心下再怎麼不情願，說不得也要亮出幾句場面話。

當然，太子肯定是沒這功能的。

頓了頓，又皺眉道：「按說昨兒就該來的！」

之前按照孫和*圖*書紹宗的謀划，讓太孫在壽宴上亮相之後，雖說是稍稍挽回了頹勢，但太子這兩年苦心經營的勢力，還是悄沒聲的散去了大半。

他一連點出幾個人名，太子初時還聽的有些迷茫，漸漸的卻回過味來，當下直喜的兩眼放光。

太子這才恍然，忙將孫紹宗請進客廳之中分賓主落座，只是等侍女奉上香茗之後，他倒有些無精打采起來。

孫紹宗忙攔住了他的話頭，小聲點醒道：「與其將這些禮物束之高閣，何不分賜下去，君臣同樂？」

太子喜形於色，攜起孫紹宗的手腕，興沖沖穿門而入，又大聲吩咐道：「來啊，把這些禮物納入私庫，沒有孤的吩咐……」

顯然是亢奮勁兒過了，忍不住倦意上涌。

除了特殊情況，得到通報后出府相迎，就已經是太子對大臣的最高禮遇了，斷沒有在門外一直等候的道理。

可他從昨兒聽到風聲，就盼的望眼欲穿，現如今更五內俱焚也似，如何還能耐得住性子守ｍ•ｈetuｂｏｏｋ.ｃｏm.ｃｏm在客廳？

眼瞅著他這剛吸完大煙的架勢，孫紹宗便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於是面色一肅，拱手道：「殿下，臣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孫紹宗無奈的提醒道：「殿下慎言！」

而太子往門后這一站，不多時那門洞里就升了十幾度，連門樓上的積雪都融開了，淅瀝瀝的往下淌。

「殿下。」

於是只把袖子一甩，喝道：「糊塗！孫愛卿豈是旁人可比！」

眼下聽了這幾句不入耳的，太子將兩隻眼睛一瞪，有心遷怒這王德修，可看他一頭大汗，竟似比自己還焦急的模樣，那心中的火氣先就消了幾分。

「殿下。」

故而太子只振奮了幾日，就又陷入了惶恐之中。

眼瞅著孫紹宗下了馬車，太子立刻提起蟒袍迎了出去，直勾勾盯著他手上的禮物，顫聲道：「這……這些便是徐閣老要送給孤的禮物？！」

孫紹宗只好又進一步勸說：「越是這般時候越要謹言慎行——殿下，您看咱們是不是……」

晨曦初上和_圖_書，詹事府府丞王德修，倒騰著那兩條標誌性的小短腿，卻早不知在兩個石獅子之間丈量了多少遍。

說著，往不遠處的客廳指了指。

這事兒心裏知道就成，哪好當眾嚷嚷出來？還以『沽名釣譽老匹夫』稱呼？

說是這麼說，他還是不情不願的退回了門后——迎出來不合規矩，但在門洞里等還是可以的。

「哈哈哈，說得好、說得好！」

雖然知道這時候插嘴，八成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但職責所在，王德修還是只能硬著頭皮勸道：「殿下，您是君上，斷沒有在門前迎候臣子的道理。」

太子府。

而他的注意力也完全不在這些宮娥身上。

太子這才警醒過來，當下把眼一眯，殺氣騰騰的望向周遭的侍女，顯然是動了殺人滅口的心思。

太子聞言皺眉沉吟了一下，不情不願的道：「也罷，孤便分出一半來，賜予愛卿、趙都憲……」

太子卻哪裡有空理會他，手搭涼棚往街面上掃量著，口中喃喃道：「孫愛卿怎得還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