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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在下首坐了，卻在椅子上扭來扭去的，始終也沒個正行。

說著，又不覺嘆了口氣：「只可惜朝廷另有安排，否則同大人一起東門誇功，龍輦……」

「向朝廷求官？」

「二哥這說的什麼話？」

正疑惑著，樓下張成忽然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孫紹宗忙幾步搶到窗前，就見十幾條官船挑著湖廣招討使司的大旗，乘風破浪直奔碼頭。

孫紹宗橫了他一眼：「不相干的事兒少打聽。」

京城，我沈煉又回來了！

孫紹宗沉吟了片刻，忽地一笑道：「也罷，倒免得應酬他了——坐下說話吧。」

可那些人都要等著朝廷封賞或處置，豈有主動來京城求官的道理？

「……還有孫大人。」

「怎麼？」

「少得些虛名，多落些實惠也不錯。」

每聽他說上一句，盧劍星眼中的光芒便盛上幾分——他兄弟二人在湖廣打生打死的，還不就是為了這些？

想起前幾日夜裡，自己身下那白花花的身子，孫紹宗莫名就有些心虛，不過還是主動起身迎了出去，詫異道：「賢弟怎麼來了？」

東便門外，喜客居二樓。

薛蟠一身的大紅，眼見著孫紹宗自包間里hｔｔps://wｗｗ•hｅｔuｂｏok.cｏｍ•coｍ迎出來，立刻不滿的道：「殺韃子的英雄好漢們得勝還朝，我老薛怎能錯過？！」

直到那兩不相讓爭執聲漸不可聞，沈煉才收回瞭望向船尾的目光，整了整身上的罩甲，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突然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我沒這意思！」

沈煉打斷了他的唏噓，又正色道：「大哥，孫大人現如今雖不在軍中了，可你我也不能忘了根腳……」

左右兩道大旗的抬頭也是如此，只是姓氏分別換成了『沈』、『韓』。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忍不住湊上去嘀咕道：「要麼咱們把這旗子先撤了吧？招討使司一個月前就被裁掉了，在津門府打個幌子還成，這眼見就到京城了……」

依舊是目不斜視，沈煉順手勾住盧劍星寬闊的肩膀，用力在他肩頭拍了拍，一揚下巴問：「大哥，你說前面等著咱們的，除了京城還有什麼？」

盧劍星貓腰自船篷里出來，未曾挺直脊樑，便先仰頭看了看那三桿大旗，又看了看在船頭負手而立的二弟沈煉。

孫紹宗原本不想多提榮國府的事兒，可既然教訓了他，他又和_圖_書如此鄭重的立誓，再不透露些根底，倒顯得對其不夠信任似的。

他怎的來了？

「二爺！官船來了、官船來了！」

也就是賈家兄弟都還沒成親，否則大伯與弟妹、小叔與大嫂之類的花邊新聞，更不知道要衍生出多少。

好在沈煉也沒有要打啞謎的意思，昂揚道：「是加官晉爵、是榮華富貴、是封妻蔭子……」

居中一桿寫的是：湖廣招討使司試千戶·盧。

最前面擔任箭頭的大船，與旁的倒也沒什麼不同，都是長六丈五【約21.6米】，寬一丈略余【約3.5米】的方頭方尾柳葉船。

聽到蹬蹬蹬的樓梯響動，孫紹宗先是起身欲迎，可隨即分辨出上樓的只有一人，頓時又收住了腳步，蹙眉望向了包間門外。

見他雖然不敢再問，那好奇之色卻絲毫未曾減弱，孫紹宗便又正色起來：「這雖不是天家事，可畢竟涉及德妃娘娘的弟弟，旁人傳些閑話也還罷了，你剛回北鎮撫司就職，可不能讓人拿了話柄！」

「都一樣，反正不是咱漢家兒郎就對了。」薛蟠混不在意一甩袖子，忽地想起了什麼，忙道：「對了，我方才出內城的時候，倒和-圖-書瞧見幾個正在逛街的真韃子，聽說還是來向朝廷求官的呢。」

唯一不同的是，那船篷上品字形插著三桿大旗，紅底金穗迎風招展，透著道不盡的張揚。

京城東南。

薛蟠？

卻原來是韓幫技癢，自船尾射下了一隻野鴨。

盧劍星聞言一愣，不明所以的望著他。

待聽到『孫大人』三字，盧劍星臉上頓時露出了憨厚的笑意，點頭道：「是啊，大人肯定會來迎咱們進京的。」

王振這才警醒過來，忙起身恭聲應了，表示日後必定謹言慎行。

沈煉原本正出神的望著天水交界處，聽到自家大哥這番說辭，不由得搖頭一笑——自家這位大哥在兩軍陣前不失為一員猛將，可在官場上卻謹小慎微的過了頭。

別的不提，單單多P、亂X的版本，就足有七八種之多。

雖說他現如今的勢頭，可說是如日中天，但京官里依舊不乏清高自傲的主兒，偶爾碰個軟釘子也屬尋常，倒不至於為此與人結仇。

盧劍星聽到這動靜，立刻就挺直了腰板，下意識向船篷行去，不過走出兩步之後，又重新折了回來，鄭重道：「大人待你我不薄，咱們尊奉他乃是天經地義，卻哪來的hetubook.com.com這許多算計？」

再說了，今兒是來迎接南征將士們凱旋的，這大喜的日子里，同區區一個兵部主事較什麼真兒？

嗤~

沈煉說著，轉回身一指那三桿大旗：「過了今兒，這旗插不插、插在哪兒都無關緊要，可今兒咱們必須得把它插的高高的——為的不是要顯擺什麼，而是要讓孫大人知道，咱們依舊以他的舊部自居！」

於是便撿著那能說的，簡單的描述了一遍。

……

便在此時，利刃破空之聲驟然響起，兄弟二人不約而同的伏低了身子，警惕的四下里張望著，卻聽船尾有人哈哈大笑道：「中了、中了！快把船劃過去，莫被別人拾了去！」

十幾條軍船，正排成『介』字型逆流而上。

說著，也不等沈煉作出回應，便大踏步鑽進了船篷，沒多會兒功夫，船尾就傳來了他與韓幫的爭執聲。

不多時，就見王振挑帘子進來，嘴裏罵罵咧咧的一拱手：「大人，那兵部的鳥主事不給咱們面子，說什麼公事在身，不敢擅離職守——這皮裏陽秋的，一看就不是好東西，要不要我調幾個人查一查他的根底？」

「那這旗就撤不得！」

王振立刻打了退堂鼓，忙陪笑道hetubook.com.com：「是是是，卑職無狀，還請大人見諒。」

等盧劍星消化完這番話，沈煉又壓著嗓子道：「我在津門府打聽過了，孫大人眼下被太子視為肱股之臣，同榮國府又是通家之好，這兩頭下注，日後豈能虧了他？」

王振訕訕的撓了撓頭，用眼角餘光往外掃了掃，確認外面那十幾個親兵，正吆五喝六的划著酒令，這才小聲問：「卑職聽說，前幾日榮國府里有位哥兒，竟被丫鬟給殺了，不知……」

「什麼韃子不韃子的，那叫五溪蠻。」

孫紹宗隨口夾了些菜，一邊咀嚼著一邊問：「還有別的事兒要說？」

孫紹宗有些莫名其妙，新建立的后金國，目前正處於整合部落，藉以達到中央集權的過程中，一部分在權利鬥爭中失敗的女真貴族，被迫叛逃到大周，倒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咱們兄弟附之驥尾，早晚也能出人頭地，到時候……」

「也不是……」

王振聽完之後，卻是大失所望，畢竟街頭巷尾的傳聞，可比案子本身要傳奇、玄幻多了。

卻說正閑聊著，就聽下面一陣嘈雜，緊接著蹬蹬蹬樓梯響動，這人還未曾上到二樓，喊聲就先灌了滿耳朵：「二哥？二哥！你在哪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