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難以啟齒
這……
她語氣里有點歡快。
真令人厭煩。
這不現實。
《乏味》這首歌像一柄尖刀，狠狠刺進了鍾蕾的心窩，剖開了她努力構建出來的防護軀殼。
臨睡著前，她心底如此呢喃著。
那旋律在心中越來越響亮，強烈的渴望自無形中升起，彷彿要將她點燃。
鍾蕾不禁有些羡慕。
她又想起自己在夜場當駐場歌手的日子，雖然只有短短一個多月，但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那是一首很成熟的作品，最少也值好幾萬，賣對人，開價到十萬二十萬也不奇怪。
她甚至覺得那首歌與自己冥冥中有緣分。
然後這些人渣就踩在所有人頭上作威作福，恣意妄為。
陳鋒稍有點欲言又止，最終猶豫著說道，「是這樣的，我有個熟人，說能給我介紹一個歌手。那歌手會買我的歌，就是我給你唱過一次的那首。但是對方要求我提供一個小樣，我的唱功你是知道的，也就那樣吧。我尋思你不是歌手嗎，應該ｈｔｔｐs://ｗｗw.ｈetuｂｏｏk•coｍ•ｃｏｍ比我唱得好多了。所以我想麻煩你幫我錄一個小樣，有酬勞的，就……兩千塊吧。」
看來他有事需要我幫忙，可真好，這樣就能先把欠他的人情還上，回頭我就能和他談歌的事了。
如果還是得不到家裡的支持，就先恬著臉賒賬，等以後掙到錢了再多還他些吧。
如果陳鋒聽到，會大吃一驚。
我到底圖了個什麼？
雖然依然不知道後半截的歌詞，但直覺告訴她，這首歌的後半程肯定有反轉，情感不再那麼喪，反而會變得熱忱高亢。
陳鋒這首歌不是在諷刺我！
他怎麼會這麼了解我？
當自己多唱出一段旋律后，鍾蕾內心突然變得燥熱無比。
鍾蕾低聲喊道。
她覺得這個世道很不公平，又想起這個多月以來違心的駐場歌手經歷，想起自己明明噁心得想吐，但卻又不得不與各家夜場的藝人經紀笑顏相對的滋味。
倒是陳鋒先說話。
這和-圖-書樣的人生可真無聊，可真不公平。
自己買他的歌，說不定還是繼續占陳鋒的便宜。
鍾蕾莫名的好想知道這首歌接下來的歌詞和旋律到底是怎樣。
才唱了沒兩天，附近的夜場一個接著一個的找過來，開的合約也一個比一個條件更好。
唱到副歌部分時，她並沒有意識到結束了，而是不自覺的又哼了兩聲，副歌部分後續的旋律自然而然的從她口中跑了出來，只缺填詞。
到時候人情沒還上，反而欠更多了。
與其等將來爬的更高了摔下來，倒不如早點被現實教做人。
可我們明明只見過幾面，我們說的話，加起來怕是都不到二十句吧？
只輕描淡寫的給陳鋒說聲謝謝，其實不夠，顯得很沒禮節。
直到第二天早上聽到樓下傳來陳鋒出門的聲音，她都還沒睡著。
鍾蕾搖搖頭。
鍾蕾不習慣和人打交道，尤其是異性，更是多講兩句話就渾身難受。
他沒演奏過的旋律，被鍾蕾靠著直覺補出來了和圖書！
她甚至有些後悔不該這麼急沖沖的跑下來。
鍾蕾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很可笑與荒謬。
他甚至還看穿了我的驕傲！
但現在又欠著陳鋒人情，這交道怕是不打不行。
這就是陳鋒難以啟齒的原因。
剛換上拖鞋的陳鋒似乎心事重重，給她這一喊嚇一跳，蹭的站直了回頭，「啊，鍾蕾，你好你好。」
良久過去，她腦海中不自覺的回憶起那天陳鋒唱的曲子，嘴裏開始輕輕的哼唱起來。
她太忙亂，以至於連睡衣也沒換。
然後她自彈自唱了一首，對方認可了自己的能力，簽下最低標準的駐場歌手合約。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如火山般噴薄而出，讓她悚然驚醒。
雖然當時陳鋒只說的是讓她點評這首歌，但鍾蕾無法否認一點，當自己不斷回想其旋律之後，心中對那首歌是越想越喜歡。
一些妖魔鬼怪打賞了她，明明很厭煩，但卻又只能捏著鼻子接過對方的錢，嘴裏說著謝謝，手上還要警惕的避開這些www.hetubook.com.com人的咸豬手。
在這一刻，她彷彿覺得自己脫|光了衣物站在陳鋒面前，毫無保留，任何秘密都被他看穿了。
他看穿了我的不甘心，也看穿了我對生活的厭倦！
認識一個多月以來，這還是鍾蕾第一次主動與他打招呼，他都有些不習慣。
開門下樓，陳鋒正低頭換鞋。
鍾蕾心頭沉甸甸的感覺煙消雲散。
「陳鋒。」
她原本以為按照這樣下去，要不了一兩年，應該就能存夠錢自費出一張專輯，然後便能跳出夜場歌手的桎梏。
但鍾蕾不後悔，再給她十次選擇的機會，她也依然會把那一巴掌扇出去。
鍾蕾苦思冥想著，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還上這人情。
鍾蕾一時間失語了。
這一夜，興許是生物鍾沒有調換過來，又興許是腦子裡裝了太多事情，鍾蕾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她沒想到理想太美好，現實太殘酷。
本來想對陳鋒說自己很想唱那首歌，但話頭到了喉嚨，卻怎麼都出不了口。
鍾蕾這樣反問著自和-圖-書己。
「嗯，什麼事你說。」
幸好是金子總能發光。
他並沒有看不起我，甚至反而知道我看不起我自己的工作！
一不小心得罪個大人物，前程就立刻變得暗無天日。
他創作這首歌的動機，其實是想鼓勵我！
她知道以自己的性子，這種大人物遲早都要得罪的。
她動作麻利的跳下床，往樓下沖。
這怎麼可能！
所以她打算哪怕砸鍋賣鐵，也要想辦法弄到錢把陳鋒這首歌買下來。
努力的人得不到好報，反而是人渣能銜著金鑰匙出生。
她從床上爬起來，站到窗邊，看著樓下的陳鋒在初冬清冷的晨風裡快步走出小區。
鍾蕾突然就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講話了。
甚至可能更多。
但它就是事實。
「哦對了，我有個事大約需要麻煩你一下。」
很難受。
一開始，去第一家夜場時被人拒絕了。
買下陳鋒那首歌？
我好想唱這首歌。
但道理她都懂，可就是很難再開得出口。
我錯怪他了！
傍晚，樓下的開門聲將鍾蕾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