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自由意志
書頁翻動的聲響在小小的房間里如狂風驟雨。
那麼，可以預想，此時銀心附近複眼者的軍事布置必定不可能再如虛無歷史中那般空虛，而是充滿了一個又一個兵工廠一般的軍事化發展星系，無數可以隨時產出大量兵力的戰爭堡壘，以及一個又一個正在整裝待發的奴族艦隊。
奧菲羅斯翻書的動作很快。
但周東來成功的說服了他，講述了自己的苦惱，並提出想學習形體語言並融入到地下組織中。
隨後艦隊里所有人收到了一份公告。
自由意志，在這極端的處境之下，宣揚的是個人選擇的權力。
周東來笑了：「你這句話錯得很離譜。錯在三個地方。首先，一些最高等級的秘辛，你們無權得知。我可以告訴你們，主腦繁星並不忠於帝國，甚至也不忠於人類，她只忠於先哲。第二，遠征計劃並非先哲的安排，所以無論我們採取任何策略，在主腦繁星的判斷中，都只會是先哲繼任者自己的內部事務，與她無關。她不會刻意針對我們。第三，艦隊的人工智慧只是主腦繁星的子體，不具備類人的情感判定能力，只會執行既定的，可以離線運行的基本原則。具體是什麼原則，參照第一和第二條。」
在他認識的人裏面，之前大約只有30%的第三代傾向於離開艦隊，可當報名通道一開啟，大量基層人員蜂擁而至后，他身邊的不少人也迅速動搖，改變了主意。
除此之外，厭倦了女媧計劃的科研人員們，也可以自行選擇就職方向。
「我去找秦將軍談談。」
自此，這名冷凍倉的管理人員便成為周東來的聯絡人。
他的學生周東來蘇醒過來，成為凱奇將軍的副官。
人類的基本屬性里，就包括了社會屬性。
經過數次試探性的實驗后，自由意志聯盟確定了周東來提供的絕密頻道的安全。
這個暗地裡運轉的地下組織已經擁有了自己的名號，聽起來非常氣派。
不僅如此，周東來還為聯盟制定了嚴格的行動規劃與組織架構綱要，hｔtｐs://www.hetｕbｏｏk.ｃoｍ•cｏｍ僅僅用了十年時間，便將這個鬆散的地下組織捏合成了一個極具行動力的整體。
「既然是自由的意志，便不該受到束縛，包括諾言，也包括自己曾經的決定。每個人既該有選擇的權利，也該有反悔的權利。」
他最信任的副手索倫特·凱奇在他的辦公室里伏擊了他。
「好。休息去吧，八個小時後行動。」
至於報名參加自由意志縱隊的人，更是多如雲泥。
這人起初發現周東來是假裝沉眠時，給嚇了一大跳，幾乎立即嚴格執行艦隊管理規定，當場上報。
「不可能！主腦永遠忠於帝國。」
其實錯了。
但如果部分人的自由意志需要建立在損害更多人的集體利益與共同意志的前提之上，並且會動搖種族存在的根基時，這所謂的自由意志便成了無根的浮萍，缺乏高度與深度。
孤立的人就等於行屍走肉，人要有意義的活著，絕不能忽視社會。
這人正是一名第三代，並且也是自由意志的邊緣人員。
「周東來。秦光的學生。」
隨後，艦隊運轉體系開始和平演變，二級軍事管制被放棄，無處不在的監控與刺探被取締。
彷彿永遠也消滅不完的奴族艦隊便是證明。
雖然女媧計劃在智能主腦的內置程序中優先序列極高，參与該計劃必定可以獲得最豐厚的回報，但還是有多達數千萬的從業人員當場改變行業。
周東來的軍銜極高，在第二代里的名望也不低，甚至可以說，這是目前主動加入組織里的人中職務最高，才能最出眾的人，值得重視。
它聽起來十分高尚，無可指責，畢竟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
……
並且艦隊指揮層還宣布，將會開啟自主報名，想要離開艦隊的，將能在五年後坐上自由意志縱隊的新船，各自前往無盡宇宙深空。
周東來自身原有的職務太高，為聯盟提供的幫助太大，他成功的進入了核心圈層。
「你的信息源是誰？」
奧菲羅斯震驚了。
「父親，有人告訴我秦將軍正在暗中調查我們，打算收集一份名單，並將我們處決。」
到了現代科技社會中，這種現象尤其明顯，任何一件個人物品從最原始的原料到人手上的消費品，都得至少經過數個乃至於數十個環節的中轉與深加工，然後才能變成普通消費者手中可以使用的汽車、電腦、手機等等物品。
但一些誕生在無名艦隊里的第二第三代，卻在或主動或被動的自我放縱中遺忘了這點，以看似高尚的理由，推行實則卑劣的追求。
「不，父親。你還記得秦將軍曾經提起過的一級管制么？一級管制可是適用死刑的。你被他的退讓欺騙了。他從未放棄過，他的確想處死一部分人。我是聯盟的領頭人之一。其他人或許能活命，但我一定會死。即便不死，恐怕我也會被洗腦成戰鬥型空白者。」
這道理很淺顯，誕生於星球與群居空間站里的人都無師自通。
自私的人總會說憑什麼要讓我為社會奉獻，我的付出早已遠遠超過自己獲得的回報。
父子倆的溝通交流只在各自無聲無息的翻書中完成。
由於布置周密，下手隱蔽，且幾乎沒有遭遇抵抗，幾乎沒死人，這事的真相知情者甚少。此事並未在艦隊里引起太大的騷動，只悄無聲息間發生。
即將進入銀心腹地，必須儘快採取行動了。
工作的確可以換取報酬，但報酬本身也需要通過經濟體系的運轉才能變成食物、學習工具、酒、煙、茶、娛樂工具、個人特製的改裝戰鬥裝備功能包等等私人物品。
公告里說，秦將軍的端粒報告顯示，他的生命所剩不多。他改變了主意，選擇進入冷凍沉眠，並將指揮工作交給索倫特·凱奇暫代。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只有高級軍官才可能在安保不嚴密的情況下靠近秦將軍和_圖_書。但我和他是誓血為盟的戰友，我不可能幫你們殺死他。」
「能夠瞞過人工智慧的，只有人工智慧。我曾在秦光將軍那裡學習過情報學，知道怎麼在量子網路中建立人工智慧無權窺探的最高許可權絕密頻道。我們可以用這頻道建立一張屬於我們自己的暗網。」
「這不可能。你們的行為雖然不受待見，但只不過是些小打小鬧的小小分歧，按照二級管制的條例，遠遠沒到需要軍法處置的程度。當然，等秦將軍收集完成確鑿的名單，你們一定會受到懲戒，這也會給你們的名譽帶來污點。我早已勸過你收手，但你卻固執己見。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奧菲羅斯對此並無意見，可見這青年的確沒什麼私心，只是為了自以為的崇高理想而奮鬥。
「不，父親。您只需要配合我們的行動，讓他昏迷過去。我們只是要打暈他，讓他進入冷凍倉。父親您這些年也睡了接近三十年。但秦將軍一直不肯沉睡，年齡越來越大了，他該休息了。等到我們抵達銀心時，我們再喚醒他，將指揮權重新交還給他。秦將軍最擅長的是行軍打仗，他的寶貴生命和才能不該浪費在枯燥乏味的旅途中。我知道他已經指定那個女人的後代為繼任者，但父親您不覺得這很荒謬嗎？怎麼可以提前上百年，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尚未誕生的人身上？這簡直昏庸可笑！」
「周上校，您說我們應該怎麼辦？」
秦光與艾默生被強製冷凍了。
十余億的第三代人口中，報名比例高達80%。
艦隊已經調轉方向，不再往遠離銀河系的方向前進，正在重新靠近銀河系，目標直指銀心。
他說道：「你們不要小看人工智慧的學習能力。艦隊智能現在的確不曾掌握形體語言，但通過大量的數據收集，再進行比對，最終用統計學的方式解決人解決不了的問題，本就是人工智慧區別於我們的天賦。我們要取勝，必須保持聯絡，互通有無，維繫精神，統籌規劃，必須讓組織從一盤散沙變成一個真正的集體。否則和圖書所謂的構划都只不過是小孩子的辦家家。」
情況和他想象的有點不一樣。
「行，我會將您的話如實上報。」
良久后，索倫特才哆嗦著手指。
所以無名艦隊接下來如果運氣好的話，還能潛伏進銀心，但遭遇敵方大部隊，爆發大規模戰爭的可能性正在提高。
所有領頭人一致認定一個事實。
早在遠古時代，當人類開始學著部落生活，學著在群居中相互扶持，學會互相為了拯救對方的生命而與猛獸拚死一搏時，人類就已經在大自然的教育下深刻認識到一點。
……
得到的答案卻是這樣的。
一個人不可能既生產糧食，又推進科學，還從事生產工具的製造，更不可能發展文明。
人的本質永遠依託于集體而存在。
人很容易陷入誤區，以為自己的食物並非社會和群體的饋贈，只是來自工作所獲的工資亦或是貢獻點換取，覺得這是一門用金錢來衡量的狹義的生意，而非廣義的社會生活。
奧菲羅斯前去質問這些食言而肥的人。
半年前，周東來指出形體語言這種交流方式的弊端。
這是因為人類的脆弱與壽命短暫。
極端的個人自由主義，本質上就是只認可自己的勞動，否定社會和集體對自己身為個體的幫助，也是極端的自私。
沒有人可以靠單打獨鬥活得有意義。
索倫特·凱奇的寢室里發生了一次小小的爭執。
但講出這種話的人，便已在思維中將自己從社會的運轉體系裡摘了出來，只關注于個人特性，而忽略了身而為人的社會屬性。
爭執的雙方是索倫特·凱奇將軍和他的兒子奧菲羅斯·凱奇。
根據前線情報指出，在人類與複眼者的第一次接觸戰爭后，複眼者便已經改變了策略，不再盲目自信，而是早已瘋狂發展奴族文明。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原有的以奧菲羅斯·凱奇為精神領袖的團隊，自然而然的圍繞到了周東來身邊。
他先不要求太高的地位，只在沉睡后與一名冷凍倉的管理人員簡單接觸。
一年後，周東來終於掌握形體語和-圖-書言，並順利打入自由意志聯盟。
2907年，一次絕密會議在自由意志聯盟中召開。
這事不因人的意志而轉移，只由運氣決定，必須儘快做決斷了。
再過去很久，索倫特·凱奇合上了書。
「那父親您會害死我和周東來，以及更多人。父親，自由的意志不可阻擋，野火已經燎原，無法阻止了。反正我們接下來隨時可能爆發大戰，這樣藏匿行蹤的意義已經不大，只不過稍微增加一點概率而已。我們沒必要為了這一點點概率，就多放棄十幾億人的性命。第三代人類里湧現了很多天才，無論是科學層面的，還是戰鬥層面的，還有管理層面的，我們人才濟濟。但現在你看看，為了給那個什麼貢獻也不做的女人培育後代。一個又一個人被迫從事自己不喜歡以及不擅長的領域。這浪費的不只是我們的時間，還有生命，以及我們人生的價值。一些人本來可以發明更強的新型武器，更好的裝備，也有機會成為和童教官一樣的強者。但秦光的迂腐讓我們止步不前。他口口聲聲說著一切為了最高目標，但他並未想到自己的陳腐正在損害艦隊的實力，正在壓制我們的進步。秦光已經成為歷史的絆腳石！是時候改變現狀了。我們應該還所有人以真正的自由！給每個人真正的選擇權！父親，支持我一次吧。哪怕只是這一次也好。我不會當逃兵，我會與您一起前往銀心，勇敢的犧牲在那裡。我身邊很多朋友也與我抱著同樣的心思，這應該是我們主動的選擇，而不該是強迫。其他那些第二代和第三代是無辜的，他們不應該在未出生時就被決定了命運！他們也該有選擇的權利。他們根本就沒被當成是人，而是可悲的工具！你們為了自己的榮譽和理想而戰，但你們可曾問過這些人心裏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不過並沒有人發現這奧秘。
除了物質文明之外，社會對人的價值在精神上也不可忽視，孤立會讓人的精神失去社會屬性的滋養。
周東來獲取別人信任的方式並不複雜，也不算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