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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替生

作者: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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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刺客 第170章 青嵐心事

第二卷 刺客

第170章 青嵐心事

青嵐忍不住為自己這幼稚的猜測成功感到一絲雀躍,她覺得自己最近變得有些奇怪:奇數的花瓣,偶數的樓梯,數到三就停下來的車,削出不斷的蘋果皮……她喜歡做一些幼稚的事,向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許願,只是為了找出一萬種她夢想成真的可能。
後來報社開了,變化也越來越多,最不可思議的,是他讓自己當了報社的總負責人。
大家也認可她的能力,看向她的眼神不再帶有鄙夷和不屑,而是當她是一位有能力的總編看待。
「……算是吧。」米蝶說道:「有人過來通報,公子差人將太夫人押送巡刑衛,控告她刺殺前家主荊青蚨。」
青嵐歪了歪腦袋,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米蝶,臉上笑意褪去。
她心裏默數一二三,數到三的時候,那輛車剛好停下了。
沒有人知道那些姑娘後來去哪了;
「公子說,要將荊府送給你,現在荊府的主人就是你。」
米蝶沉默片刻,再次說道:「你繼續住在荊府,這是公子的安排。」
她也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外面響起腳步聲,青嵐驚喜地轉過頭,發現是護衛米蝶。
「啊?」
青嵐看著最後一片花瓣,珍而重之地摘下來,放在右手邊的筆記本里夾著。她思索片刻,拿起墨筆,攤開筆記本記錄今天發生的大事——重要的事,都要用筆記錄下來。
僅僅是這些信息,就足以讓這些從小在香雪海長大的人精們推測出真相。如果說出閣只是和圖書一條無法回頭的墮落之路,那被荊正威贖身就是一條絕路——而且還是一條只能活兩三個月的絕路!
「米姨,有什麼事嗎?」青嵐收拾心情,坐下來問道:「又有新聞了?」
然而荊正威越表現得像是一個禁欲主義者,越是用含情脈脈的眼神看她,青嵐就越加驚恐。有時候,她甚至分不清荊正威眼裡是深厚的愛意,還是濃郁的殺意。
「好。」青嵐一點也不驚訝:「那我們今天早就回去,將一些必要物品搬過去——」
「半城區遭遇第二次襲擊」
青嵐沉吟片刻,說道:「我大概知道公子想做什麼了……《青年報》這邊會幫忙一起造勢。」
「是,是嗎。」青嵐手指絞來絞去,嘴角微微上翹,眉眼裡滿是喜悅:「公子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我以後一定會努力報答公子——」
但他強行將自己推到這個位置,甚至親自來報社為她坐鎮,壓住報社那些編輯作者的不服。他除了偶爾寫幾篇肯定能爆款的火文,其他事都由她來處理。
他終於坐上那個位置了……青嵐有些惆悵,站起來看向窗外,發現有輛車經過外面的雨幕街道。
「荊府現在屬於你的了。」
嗒。嗒。
青嵐猛地抬起頭,眼裡冒出期冀的亮光,聲音微微顫抖:「真,真的嗎?」
忽然,她回憶起早上在車裡,那番關於白夜與銀血會的談話。
青嵐知道自己並不是什麼聰明人,雖然香雪海讓她讀書學習,但也m.hetubook.com•com只是為了抬高她的身價,塑造一個『紅顏知己』的人設,她自然沒學到什麼實際知識,看的不是傷春悲秋的詩詞,就是附和讚美的文章,還有勾引男性的相處技巧,歸根究底就是為了取悅男人罷了。
每天上班,工作,開會,策劃,下班和他回家,偶爾去大門石街買點零食。每期《青年報》成績屢創新高,她和其他報社成員也會高興慶賀,甚至有權力獎勵社員們的辛勞付出。
青嵐那時候幾乎絕望了:她沒有本錢,也沒有可以信任的人,但她想要賺錢就需要有初始資金,而她能賺到初始資金的辦法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個,而且能賺的很快,賺的很多。
「公子還說,你自由了。」
她也想欺騙自己,譬如荊正威對自己一見鍾情,譬如他玩累了想找個老實姑娘,譬如……但她終究沒法說服自己,因為她也打探不出來,荊正威之前贖身的姑娘們的下落。
荊正威反殺了白髮刺客后,忽然性情大變。
哪怕是現在,青嵐坐在總編辦公室里,也依舊有一股如夢似幻的感覺。
就在青嵐被希望和絕望糾纏折磨的時候,荊正威忽然要帶她去紅月堡壘查賬。出門的時候他心血來潮,讓青嵐穿男裝,他自己穿女裝。
接下來的故事劇情也在她意料之內:她被贖身,紅姨擠出幾滴鱷魚的眼淚,哭哭戚戚地送走自己,但臨走之前還是忍不住小聲祝福她能保重;幾位姐姐妹妹過來恭https://m•hetubook.com•com喜道賀自己,但眼裡不是同情,就是憐憫。
「公子成為荊家家主」
「荊家家主荊青蚨亡故,荊正武畏罪自殺」
雖然女性擔當要職並不罕見,但那是指出身高貴或者天賦驚人的人才——人才是不分男女的。
喊價聲此起彼伏,香雪海對出閣倌人第一夜的花費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就『恩禮』,意為感謝香雪海將女兒養育成人的感恩謝禮。明明是一個極具諷刺性的拍賣儀式,然而青嵐卻知道有很多姐姐攀比這個——事實上,誰出閣時收到的恩禮更多,在香雪海里也會更有地位。
青嵐在筆記本寫下三行字:
這才是真正的絕望,肉眼可見,意料之內,寒徹心扉的絕望。當青嵐看見荊正威的時候,幾乎想跪下來求他放過自己。
青嵐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她就是一個玩物,身份並不比僕人高,當荊正威什麼時候不想繼續維持他的好人面具,可能就是她的死期。
因為她是香雪海準備推出的花魁候選之一。
公子,無論你要做什麼,無論你的敵人是誰,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會……
「公子說,你不用去荊園。」
有那麼一瞬間,青嵐想著不如就這樣跳下去,摔死在香雪海里給香雪海一個好看,也算是為自己出口氣了。
當他來香雪海,就意味著他上次贖身的姑娘已經不在了。
「也,也是呢。」青嵐低下頭,手指絞來絞去,語氣輕快地說道:「公子都成了家主,也是時https://m.hetubook.com•com候談婚論嫁迎娶正妻,我這種人,的確也不適合跟過去,我待在荊府就好。不過荊府這麼大,我一個人住好像也太——」
下午的時候,青嵐坐在總編辦公室里,看著窗外的密雲遍布的天空,手裡拿著一枝粉紅色的芍藥花,閑極無聊地數花瓣。
「還有就是,」米蝶頓了頓:「公子現在成了家主,他以後要住在荊園了。」
她嚇得臉色煞白。
她之所以對術算略懂一二,最初目的就是想靠自己賺錢贖身,離開香雪海,而說到賺錢自然就得會術算。她很努力地尋覓商機,那些年也確實找到幾個賺錢的點子,但她因為沒本錢跟其他姐姐合作,結果那些姐姐要麼賺到錢就翻面不認人,要麼賠錢后朝她發脾氣。
就彷彿……
青嵐到現在都不知道他那一晚為什麼要哭,她後來聽說那晚死了一個逃跑的女僕,難道他跟那個女僕感情很好嗎?
忽然,一個超出數十倍的價格在香雪海里響起,周圍陷入了寂靜。青嵐看過去,看見一個臉色平靜,長相陰秀的年輕人獨自佔了一張大桌子,正在朝自己舉杯問好。
青嵐越來越害怕——這種連未來妻子都無法啟齒的興趣,他居然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來,這顯然是不打算留自己一命啊!
她不是第一次見荊正威。
早在幾年前,還在學藝的青嵐就發現這位豪擲千金的荊家大少爺,堪稱香雪海的重要客戶之一,幾乎不在香雪海留宿,一出手就是溢價為姑娘贖身,青嵐一開始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以為他是姑娘們的救世主。但跟他豪氣大方名聲一同傳來的,還有他那詭秘恐怖的傳聞。
反而,她在荊府的下人里,聽到一個聳人聽聞的傳聞。
青嵐歪了歪腦袋,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米蝶,似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但出乎意料的,荊正威並沒有粗暴對待她,反而滿足她各種要求,並且花費大量時間陪她遊山玩水,陪她看書聽曲,甚至沒有碰她——『琴日』這種行為雖然怪異,但尚在青嵐的接受範圍內。
「會,不會,會,不會……」
總而言之,他好像不喜歡自己,青嵐很高興。
「……會。」
他還會哭。
他看向自己不再含情脈脈,只有尋常的欣賞好色,還有一絲嫌棄——青嵐還真是第一次看見男人嫌棄自己。
荊正威平均兩三個月就會來一次香雪海,為一位尚未出閣的清白姑娘贖身;
當青嵐出閣的時候,香雪海擠滿了玄燭富商,年輕俊傑。她穿著一輩子都沒穿過的艷麗衣裳,化著淡雅嫵媚的嬌俏妝容,站在香雪海最高的樓閣,宛如女王般俯瞰下面的翩翩公子,但她心裏清楚,他們只是想將自己拖下來,在濁泥污海中永遠沉淪。
他沒有再陪自己風花雪月,反而讓自己去幫他檢查賬本,自己卻跑去打牌——若不是他用『你今天為什麼要戴帽子』的殘暴理由誅殺了管家沈宏,青嵐都快以為他是不是真的變成一個好人了。
然而,就在那一晚,一切都變了。
米蝶默默點頭:「他還做主,廢除了你的賣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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