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死而替生

作者:聽日
死而替生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二卷 刺客 第247章 幸好你遇上我

第二卷 刺客

第247章 幸好你遇上我

「瘋了,你們瘋了。」蘭堅博一臉難以置信:「人性是經不起考驗,就像你摔一下琉璃杯,沒碎,摔兩下沒碎,摔三下沒碎,但這樣摔下去終究是要碎的!你們這樣做,怎麼可能測試出『真正的朋友』?瘋子!」
「我一直在期待這樣一個可以跟你單獨見面的機會。」榮曜輕聲說道:「所以在我從詭刺……也就是尹冥鴻口中得知你還留在內城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很有可能會想通過黑日會的這條路逃出去。」
「快走吧,外面是黑日會的人,我也是賭運氣來這裏等你,並沒有喊其他人來,你自己小心。」
而且就在蘭堅博回過神來的這幾分鐘,他就隱隱看出來,這些暴民們並非烏合之眾,背後似乎有領導者在指揮計劃。
「現在有必要了?」
「我其實有很多話想要對你說,但這個時候不適合,而且……我也不想說了。」
蘭堅博很清楚暴民們為什麼冒著槍林彈雨也要強攻港區——因為碼頭港口這邊的倉庫幾乎放著玄燭郡絕大多數珍貴貨物。比起金銀珠寶那些俗氣的等價物,港區倉房的米糧、肉乾、衣服、酒等等才是暴民們迫切需要的生活必需品。
習慣是一種強大的力量。
聽朝早挑了挑眉:「今晚的動亂……跟你有關?」
「幸好你遇上我。」聽朝早遞給蘭堅博一個酒瓶:「不然你這在外城區橫衝直撞,換成其他人都保不住你。」
「這個世道,不應該是這樣的。」
就像普通人不會記得幾個月前的頭條新聞是什麼,樂語也快要忘記幾個月前的那個夜晚。
聽晚見說出一個名字,聽朝早眨眨眼睛,點點頭:「所以兄長是因為給荊正威添麻煩而高興?」
「對了,陪我喝杯酒吧。」
榮曜微微一怔,將正在地道入口試探性探頭的商會供奉打回去。
樂語已經學會習慣死亡。
「只是有那麼一點關係罷了,黑日會最開始是白夜行者創建的暴力組織,但黑幫這種東西靠吸食人民營養為生的蛀蟲,根本不是白夜行者所能控制的,很快就被銀血會異化成金錢打手。」
「今晚過去,估計就沒有蘭家了。」蘭堅博搖搖頭:「我就是知道他們還是割捨不下那點家業,所以才開車衝出來,跟他們留在內城只是坐以待斃。」
「當荊正威得勢之後,你們聽家就已經在準備撤離東陽了吧。」蘭堅博雖然是猜測,但語氣里滿是肯定:「你們這兩個月的銃械交易只是一個幌子,目的是為了掩飾你們聽家重要人員的流動,或者說銃械也是真的運出去的,但並不是賣給別人,而是作為你們聽家重新發家的基礎。」
「我記得。」樂語平靜說道:「你是她的什麼人嗎?」
「在我哥回來之後,你就沒來找我了。」聽朝早望著黑沉沉的海面:「我曾經以為hetubook•com•com你是我唯一算得上的朋友,結果在我失勢之後,你連雪中送炭都懶得送一下。」
回憶就像一條忠實的哈巴狗,只要你做出扔出去的手勢,它總會給你叼點什麼東西回來。
「正因為我們是朋友,所以我才給你留個全屍。」聽朝早點燃香煙,深深吸了一口,嗆得他連連咳嗽。
「你不懂,老不死也不懂。」聽晚見笑道:「你們都沒有遇到能通過測試的人,但我遇到了。」
每一個商人家族,都有自己獨有的傳承方式。
「他是我的知己,我的命運,我的未來,我甚至恨不得他是女的,這樣我們就可以組建一個完美的家庭。」
「不過這樣真的好嗎?就這樣將你的親人都扔在那裡?」聽朝早看了一眼港口的那幾艘船:「雖然時間有些倉促,但船上的位置應該還有一些,只要蘭家的人願意擠一擠,還是可以跟我們一起走的。」
「你是那晚成功逃出去的男僕?」
「以前我不屑於賣弄,是因為沒必要。」
「我本來以為這次暴動是荊正威和白夜發起的。」蘭堅博說道:「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如果是他們發動,他們大可以組織精銳部隊突破防線,根本不需要指揮這些裝備沒有戰術素養也沒有的暴民來強行突破。」
「真是愚蠢的弟弟啊……」聽晚見看著弟弟的背影,嗤笑一聲,然後轉頭看向北方海域,將酒全部倒入海里:
「但家人我無法選擇,而他可是我親自選的。」聽晚見瞥了他一眼,譏笑道:「你是不是跟老不死一樣,因為年輕時找不到真正的朋友,就開始將所有感情傾注到家人身上了?」
「所以,我才能等到這麼一個機會。」
「不過。」榮曜看了看後面的地道:「因為這一分香火錢,白夜在黑日會裡是有一點點話語權,比方說……可以往黑日會塞進白夜行者。」
「商人,最重要的就是分出誰是朋友,誰是肥羊。」
「你覺得沒有,是因為你從來沒有將別人當做朋友。」聽朝早搖頭道:「我們聽家嫡系,幾乎都需要進行這樣的測試,一是測試朋友,二是讓我們明白,這個世上只有很少很少人,值得我們信任付出。」
那些過往雲煙。
聽朝早坐在旁邊箱子上面說道:「暴動之所以有個『暴』字,便是因為其不可預料的突然性。如果是荊正威……他根本不需要弄得這麼大張旗鼓,或者說他什麼都不用做,只要他再等幾個月,整個玄燭郡都會是他的。」
「恭候多時!」
……
「所以為什麼——」
「看來,記憶力好的人,運氣都不會太差……」榮曜無奈地笑了笑。
樂語問道:「你不恨嗎?畢竟說到底……」
「但,但我那時候也當了家主,我也很忙,而且荊m•hetubook.com•com正威還要求我們上繳四成金銀填充軍費池——」
「我們本來都計劃好,我在斯嘉蒂,他在玄燭郡,藉助輝耀反哺斯嘉蒂,藉助斯嘉蒂蠶食輝耀,裡外聯合,成就不世功業。」
「你們聽家早就不滿足於當一個商人,你們想要更多。東陽銀血會早就成為你們的牢籠,只是因為這百年耕耘的基業,讓你們無法捨棄這片土地,而荊正威……不,他簡直是明著聯絡藍炎一起過來東陽打劫,這件事令你們聽家徹底下定決心,捨棄東陽的基業。」
蘭堅博點點頭:「對了,我車上還有一些行李,你讓人幫我拿過去吧。」
「哦?」聽朝早歪了歪腦袋:「你看出什麼了嗎?」
他苦笑一聲,走到一艘貨船的甲板上,找到那個正在欣賞玄燭郡『夜景』的男人:「兄長,我有一個提案……」
「再見了。」
「但外面只是一群暴民而已,對他們來說,一邊是防守嚴密的入口,另一邊卻是彎腰就能撿到的貨物。如何選擇,幾乎無需思考。」
聽朝早看著被綁上石頭的蘭堅博,搖搖頭:「你自己難道就不明白,機會不是別人施捨的,而是自己爭取的嗎?」
「幸好你遇上我。」
「是。」
聽朝早將蘭堅博那個扔貨物製造混亂的建議說出來,聽晚見點點頭:「可以,派人去做吧。」
「抱歉。」榮曜再次開銃,將那位看似勸降,實則想衝進地道的商會供奉打回去。
但印象已經不是很深了。
聽朝早疑惑:「為什麼?這不是會更讓他們確信倉房這邊有很多好東西,更加堅定他們入侵港口的決心嗎?」
樂語走過他的身旁,忍不住道:「我還以為……」
他從來沒說過自己的名字。
聽朝早一怔,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他真的能讓你記掛那麼久?」
「聽家,會成為斯嘉蒂的王。」
然而。
樂語記得那個叫霜葉的女孩。
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兒。
他們試圖用火燒,投石,甚至是砸斷燈柱來推進陣線,甚至還會扔烈耀火藥。哪怕聽家有銃械,但面對十倍以上的人數,層出不窮的干擾,再加上夜晚的環境影響,赫然是處於劣勢之中。
因為他這幾個月經歷了太多事情——他遇到了可以相戀一生的愛人,成功將玄燭郡攪得天翻地覆,創辦了報紙,寫了小說,當了荊家家主,競選銀血會會長成功,甚至還和藍炎勾肩搭背為玄燭郡的和諧社會添磚加瓦……
都比那個死在院子里的小女僕,要重要的多。
「借口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聽朝早長長吐出一口氣:「我只看你做了什麼,然後十倍奉還。」
蘭堅博有些意動,但還是迅速搖頭:「他們不可能來的,蘭家就像是種在地上的樹,他們靠汲取東陽土地的養分來壯大,但他們也因此無和-圖-書法離開這片土地。」
「為了讓我這個逃奴有一個新身份,也為了讓我更方便為白夜工作,所以我成為黑日會的一個小幹部,雖然沒有手下,但黑日會所有設施都對我開放,包括賭場,紅夢樓,以及各種城區密道。」
「下面有銃手,數量未知!」
說這句話的時候,聽晚見的臉上滿是與有榮焉的自豪,彷彿通過測試的人是他自己似的。
「海運能到達的地方……天際區?還是晨風區?」
「可惡!我看見荊正威就在裏面了!」
被尹冥鴻和臨海軍殺死的銀血人士,為了保護樂語而被殺的荊家侍衛,甚至狼獄停船場那些被藍炎襲殺的和陽軍……因他而死的人,何止數百?
聽朝早點點頭:「好,我等下就吩咐人這麼辦……我們快到了,你還有什麼遺漏?這次一走,我們就幾乎回不來了。」
「當然,現在我車翻了,已經逃不出玄燭郡了。我唯一的選擇,就是投靠你們聽家。」蘭堅博沉聲問道:「聽二,你願意接受一位老朋友的投奔嗎?」
「我曾經的朋友。」
榮曜將手伸進懷裡:「荊正威,為了等待你的到來,我已經……」
「但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了。」
在樂語試圖改變玄燭郡的時候,玄燭郡也改變了他——他已經不是那個會因為普通人的死亡而因此大驚小怪的太平犬了,而是一位堂堂正正的亂世人。
說時遲那時快,榮曜猛地從懷裡掏出手銃對準樂語,樂語微微偏過頭,便聽到一聲激蕩的銃聲在地道里無盡回蕩,一顆凜冽的子彈劃破了樂語的發梢,準確命中了正要下來的商會供奉!
聽朝早招招手,兩個侍衛便走上來擒住蘭堅博。
也是別人父母的心肝,兒女的依靠,伴侶的枕邊人。
……
荊正威卻一言道出來。
又或者這隻是因為,他激活了『冰血體質』。
蘭堅博建議道:「其實你可以將部分貨物扔出去,引起暴民們的哄搶,可以拖延足夠的時間。」
也是別人每晚想念的白月光,心頭的硃砂痣。
聽朝早放下酒杯,扭頭就走:「我去看看外面的情況。」
「給他綁塊石頭,將他扔下海。」
蘭堅博一怔,忽然想起他們蘭家歷代家主都更加青睞老實勤奮的孩子。
樂語忽然想到一種可能:「黑日會是白夜的下屬組織?」
聽朝早笑道:「你真的很聰明。」
聽朝早喝了一口酒:「什麼一個,不是還有我們這些家人嗎?」
所以樂語剛才逃跑的時候,可以毫無猶豫拋下那些被攔截的荊家侍衛;而輪到他被留在內城時,他也可以安然接受命運的戲謔安排。
「我從不為荊正威賣命。」
「我們這一代銀血,什麼風頭都被他出盡了。」
「以為我是來殺你的?」榮曜笑了:「我不是說了嗎?我現在是為白夜工作的白夜和圖書行者。」
「沒問題。」聽朝早招呼兩個手下去處理那輛側翻的黑車,帶著蘭堅博走向港口貨船:「可惜了,如果能再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甚至能將其他商會的貨物也全部搬空……」
「我聽說你後來殺了沈管家,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我就當你為霜葉報仇了。」
「因為你沒來看我。」
「明天見,榮曜。」
聽朝早眨眨眼睛,笑道:「雖然我一直就知道你很聰明,但沒想到你看一眼就能猜出那麼多。」
「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我的確不知道今晚會發生這樣的事,但是……前些日子,曾經有一個人找我要了點烈耀火藥。」
「當然不是開玩笑。」聽朝早從懷裡拿出煙盒,夾起一根香煙,瞥了他一眼:「你要嗎?」
「兄長似乎很高興?」
這時候地道上面傳來勸降的聲音:「下面的兄弟,你何苦為荊正威賣命呢,只要你殺了荊正威,銀血十大商會願意重金酬謝……」
雖然樂語親眼見證她的死亡。
「你,你這樣是不對的。」蘭堅博連連搖頭,聲嘶力竭地吼道:「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生死與共的交情?你非得用聖人的標準來要求身邊的人,那你遲早要成為一個孤家寡人!」
「只要能引起混亂,那就會引發更大的混亂,這期間的時間差,足以讓聽家慢慢篩選你們需要的貨物。」
「哈?」蘭堅博愣住了。
聽朝早嘆了口氣:「其實也正常,這次事發的如此突然,蘭家猶豫不決無法下定決心也是可以理解。若不是我們聽家早就做好準備,現在也可能堵在內城裡了。」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遇到的每一個人。
但他一路走來,腳下都不知道踩過多少具屍體。
「真是太可惜了。」聽朝早站起來,看了一眼入口那邊快要被突破的第一層防線:「看來留給聽家的時間也不多了,咱們走吧。」
「所以你不能死在這裏,至少現在不能。外面那些不想認命的人,還需要你帶他們到達明天。」
蘭堅博喝了口酒,看著碼頭入口的道路現在已經被聽家用沙包壘成三層防線,一位位手持銃械的聽家護衛藏在掩體後方,用射擊逼退暴民們的推進襲擊。
「你說的這個情況,前提是暴民們有一個完整的指揮系統。」蘭堅博笑道:「面對正規軍隊,這個辦法是行不通的,因為他們有完整的賞功制度,繳獲幾乎都要上交,而且他們知道戰勝之後他們能獲得更多。」
「是。」
「恨,當然恨。」榮曜躲到地道的一個箱子後面:「我恨這個萬惡的奴僕制度,恨銀血會,恨荊家,恨沈管家,恨你。」
「地道太窄了,我們沒有迴避的空間!」
「很聰明,畢竟聽家眼看著就是我哥來接管,跟我保持聯繫不僅沒有意義,甚至會惡了我哥,得不償失。」
他已經可以將那些hetubook.com•com無足輕重的人視為過往雲煙。
「但我最恨的,是這個人人都要認命的世道。」
「差不多。」聽晚見笑道:「在離開之前能讓荊正威收到這麼一份『大禮』,他應該也可以安息了吧?」
「是的。」聽晚見看著內城區燃起的大火濃煙,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非常,非常的高興。」
這急轉直下的狀況,令蘭堅博的腦袋幾乎宕機了片刻,他旋即大聲問道:「喂喂喂,這可不是能開玩笑的!」
榮曜掏出另外一把手銃別在胸前,輕聲說道:「快走吧,我頂多隻能拖延他們一兩分鐘,等他們意識到這裏只有我一個人,他們就會強行突破,我可沒能力阻攔這些錦衣玉食供養的武者。」
樂語點點頭,快步走出地道:
「為什麼總有人當人下人?為什麼總得傷害他人才能活下來?為什麼我們的命就不是命?」
「沒有。」蘭堅博搖搖頭:「我對玄燭郡毫無留戀。」
「但是銃打出頭鳥,如果這次暴動不是他發起,那今晚就是他的死期。」蘭堅博側過頭,瞥了一眼正在紅熱如火裝運貨船的港口碼頭:「相比起來,你們聽家悶聲發大財,才是真正的商人智慧。」
「這可真是……求之不得!」聽朝早滿臉寫著驚喜:「最為精通機械汽車製造維修的蘭家大少爺願意加入我們聽家,我當然是願意的,但蘭家那邊怎麼說?」
說著說著,蘭堅博忽然卡殼:「你,你們聽家其實是故意這樣考驗人性?你兄長被放逐,你被奪權……你們聽家都是故意這樣做,來測試你們有沒有『真正的朋友』?」
「誰?」
「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聽朝早有些詫異,不過沒有拒絕,去拿了酒瓶和杯子過來,為兩人倒上兩杯清澈香郁的葡萄酒。
「我們不是朋友嗎?」被壓制住的蘭堅博恨聲問道:「我不擅戰法,手無寸鐵,離開蘭家之後就無依無靠,以後就只能依靠你生活了,我必然是你最好的臂助,最好的手下!你不是還需要跟你兄長爭權嗎?難道你不認為我可以幫你嗎?為什麼要殺我?」
青年微微一怔,自嘲笑道:「是啊,我是她的什麼人呢?我們只是相約好在離開之後就成親好好過日子,但逃出來的人……只有我一個。」
「其實當你說出你還記得霜葉,我就覺得足夠了。雖然你是無可救藥劣跡斑斑的變態,但你對家中奴僕的態度還挺好的,霜葉甚至覺得,一天最輕鬆的時候,就是侍候公子洗澡。」
「如果你當初對我雪中送炭,那你現在就是我聽朝早異父異母的親兄弟;而你當初選擇對我疏而遠之,那就別怪我現在落井下石了。」
看著蘭堅博沉入黑乎乎的海里,聽朝早才忽然發現手上的香煙早已燒盡了,甚至還灼傷了手指。
「那麼,荊正武,我將遵從我們的約定……」
「好。」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