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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替生

作者: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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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忠臣 第289章 你喜歡的人好奇怪哦

第三卷 忠臣

第289章 你喜歡的人好奇怪哦

聽到『公審大會』這個詞,囚犯身體顫抖了一下。
「沒有人生來就有原罪,沒有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出身。」
「只有抱著枕頭哭過的人,」她輕輕拭去呼延絲蘿眼角的淚跡:「才能學會什麼叫溫柔。」
玄燭郡巡刑衛的地下監獄,最深處最骯髒的牢房裡,渾身如無骨爛泥的中年人看著地上那顆褐色小藥丸,嘴唇嚅動:「我家有人可以活下來嗎?」
「如果你真的心存愧疚,就好好工作,為重生的玄燭郡添磚加瓦吧。」牧晴眉笑道:「也不要覺得這種情緒是不好意思的。你跟那些需要去公審大會走一遭的人相比,正是你內心道德法則所衍生出來的這份罪惡感,才令白夜願意相信你。」
牧晴眉將呼延絲蘿轉了幾圈,頭埋在她懷裡蹭來蹭去,一邊蹭一邊傻笑:「絲蘿你抱起來好舒服啊——這大好身軀不知道未來要便宜給哪個禽獸——還是先便宜我吧!」
呼延絲蘿眼睛撲閃撲閃,輕輕哦了一聲,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小聲說道:「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在你那一晚寧願對鐵先生說謊也要保護我們的時候,我就認定你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妹妹了!」牧晴眉嘻嘻笑道:「別覺得自己跟那些人是同胞,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叫,叫『出淤泥而不染』!他們是爛人,不等於你就是爛人!」
她轉過頭,迎向呼延絲蘿驚訝的眼神,攤攤手:「我們哪有吃了就死的毒藥啊,這麼好用我們早就用來下毒了。但他吃了葯,死得很快,體驗很好,沒有差評,這效果不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差不多嘛,我還付出了人工服務呢。」
披著白薄頭紗的呼延絲蘿點頭,輕聲說道:「我保證。」
「望海宮你要注意儀態啊,萬一外面的人看見你衣衫不整地監獄里走出來,怕不是引爆所有目擊者的腦袋,然後明天小道消息就會傳遍玄燭郡,後天關於你的『特色短文』就會塞滿報社的投稿郵箱,你可別增加我的工作量了……」
「等等!」牧晴眉忽然盯著呼延絲蘿:「你喜歡的人是誰?該不會是那個下落不明的人吧?」
「這個嘛,我其實也問過文姐姐。但她的回答相當之……」牧晴眉想了好一會才吐出一個形容詞:「……精彩。」
「如果你真的愧疚得想要做些什麼補償的話……那我就收點利息吧!」
「實際上,我其實是希望他能將我好好教訓一頓,如果我當時年紀沒那麼小,如果我戰法再強一點,如果我跟著他們去……說不定一切就有挽回的可能。」
呼延絲蘿搖搖頭:「不是。」
「你日夜修鍊戰法吃苦流汗的時候,我在和其他同齡女孩舉行茶會,討論什麼衣服好看什麼首飾漂亮。」
他費力地側過腦袋,視線越過牧晴眉,看向那位不應該出現在骯髒牢房裡的盛放白蓮:「望海宮,你能保證,讓我們蘭家香火不至於斷絕嗎?」
「有什麼副作用嗎?」
「晴眉你的手比我粗糙多了,因為我從來沒勞動過。如果說我父親至少對維護了玄燭郡的穩定,那我就是毫無貢獻的米蟲。以前的榮m.hetubook.com.com華富貴我一個都沒落下,但我現在卻腆著臉接受你們的保護——」
牧晴眉輕輕一彈指,一道神槍霞光便貫穿了囚犯的腦子,在他連痛覺都還沒來得及感受之前就讓他失去意識。
「……是很精彩。」
「活得卑鄙無恥,如果還死得心安理得,未免對那些被他們一輩子踩在腳下的人太不公平了。」
牧晴眉抱住了呼延絲蘿,呼延絲蘿聽到她的鼻息呼到自己的耳垂上,耳朵傳來的微癢感瞬間止住了呼延絲蘿的所有話語。
「我們不會因為要跟你做交易而放過任何一個需要審判的罪犯,也不會因此而威脅你的家人……這顆葯,就是讓你交出蘭家工藝的酬勞。」
牧晴眉按住呼延絲蘿的肩膀,凝視她的雙眼:「恭喜你,你也變成一個骯髒的大人了。」
「啊?晴眉你別鬧!」
「第一次吃了之後會死,以後就不會了。」
「別傻了!」牧晴眉猛地一拍呼延絲蘿的屁屁,後者驚呼一聲,「你跟每一個毛孔都能流出骯髒血液的資本家不一樣,你跟我們一樣都是正義的夥伴。」
呼延絲蘿眨眨眼睛:「啊這……」
「我以前對這一切都心安理得,因為這是父母對我的愛。但如果他們的愛是建立在罪惡之上,我所享受的一切都建立在你們的痛苦之上,那我跟他們又有什麼區別?」
「止痛藥。」
「哎呀跟姐妹客氣啥呢,這點事算什麼。」牧晴眉驕傲地拍了拍胸膛,又說道:「而且你也只是見得世面太少,像這種事算什麼,過兩天我帶你去看看hetubook.com.com冥鴻拷問犯人,去靶場看看槍斃,你什麼膽氣都練出來了……」
「能死得這麼平靜,已經是對蘭叔叔莫大的仁慈了。他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連最後一頓飯都不願意吃,直接就咽下藥丸。」
颯!
「謝謝。」
牧晴眉忽然想起什麼,笑道:「說起來,你覺得冥鴻怎麼樣?」
「而我第二次討厭自己……是在那天晚上,我隔著海角門的廢墟,遠遠看著他跟我們說,『保護好陰音隱』。」
「別鬧,放我下來,你放我下來!」呼延絲蘿羞惱喊道:「快到門口了!」
旋即她又一臉好奇地看著呼延絲蘿:「那你喜歡的是誰?」
牧晴眉身形一滯,尷尬地撓撓頭:「那……那我是不是該給他留個全屍?」
呼延絲蘿伸手環住牧晴眉的腰,低頭靠著她的肩膀,輕聲道:「晴眉你也討厭過自己嗎?」
「但我從出生開始,吃的是美味珍饈,穿的是錦羅綢緞,出入都有僕人服侍,享盡富貴榮華。」
「你們流離失所的時候,我睡在溫暖舒適的床鋪里,有娘親為我讀故事書。」
呼延絲蘿噗嗤一聲笑了,伸手牽著牧晴眉離開,小聲說道:「謝謝你來陪我。」
「二當家親手殺死你們大哥的時候,爹爹兄長為我慶祝生辰,送禮的人踏破了我家門檻。」
「這是什麼葯?」
「二當家?」呼延絲蘿一愣,說道:「是一個很好,很認真,很成熟的男性,玄燭郡需要他。」
「然後她又告訴我,狗其實很好的,放在家可以看門,帶出去可以嚇人,在床上喜歡舔人,不聽話www.hetubook.com.com也可以絕育……反正我搞不懂她怎麼想。」
呼延絲蘿說這番話時很流暢,顯然她已經在過去無數個難眠之夜裡,翻來覆去思索過很多遍:
「那就好,」牧晴眉鬆了口氣,忽然說出一句意義不明的話:「我可當不了兩個人的抱枕……」
呼延絲蘿一臉氣惱地盯著牧晴眉,但牧晴眉一臉傻笑看著她,不一會兒呼延絲蘿自己也噗嗤一聲笑出來了。
說罷,他就迫不及待地將藥丸吞進去。
「她怎麼說的?」
「對自己的厭惡,都是源於自己的無能。」
「你若是願意,我喊人過來記錄,順便為你準備一餐好飯;你若是不願意,直接吃了就行——除非你為了苟且偷生短短几天,願意在公審大會上走一遭。」
「每一次討厭自己,都是一次長大。」
囚犯伸手拿過藥丸,端詳了足足幾分鐘,期間牢房裡沒人說話,直到牧晴眉開始不耐煩了,他才說出一個地址:「……蘭家這百年的手藝,都記錄在那間地下室的秘本里。秘本有很多專用名詞,你們拿給工匠們看就行了,如果還有不懂……就問問還沒死的,三十歲以上的蘭家人。」
呼延絲蘿掩住嘴笑了:「但二當家好像也有喜歡的人吧?我看他跟文虹大醫官……」
「他是不是很帥很好看笑起來很甜的類型?」
呼延絲蘿低聲道:「其實,我也該跟他們同一個下場……」
「在我開著蘭叔叔送的小車在院子里轉來轉去的時候,外面有幾百上千個跟我同齡的孩子在溫飽線上掙扎,其中就包括晴眉你。」
「經過調查,除了七位未年滿十歲的和-圖-書孩子實證沒有劣跡,其他人都得在公審大會上走一遭。」牧晴眉抱著雙手俯視著他:「該死的,都會死,該活的,終究會活下來。」
「嗯~」呼延絲蘿歪著腦袋想了想:「她是很自戀的類型呢。」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他有現在的下場也是咎由自取。」呼延絲蘿揉了揉發紅的眼睛,鼓起笑容道:「雖然我沒看過二當家拷問犯人,也沒去靶場看人槍斃,但這些日子每一場公審,我都沒有落下過。」
「我問她怎麼看待冥鴻,她說,就當做一條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狗看咯。」
「當然有。」牧晴眉說道:「我第一次討厭自己,是當年冥鴻一身血回家的時候,跟我說大哥死了,我把他打得很慘。」
「你喜歡的人好奇怪哦!」牧晴眉皺眉評價道。
「你那些洪水猛獸的情緒,雖然不至於,但我理解。人每每活到某個時候,就會開始討厭那個弱小的自己。」
牧晴眉將呼延絲蘿放下來,還細心幫她理了理胸口的皺褶,一本正經說道:
「唉~」牧晴眉嘆了口氣:「二狗子啊二狗子,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有心無力,我已經儘力了~」
牧晴眉眨眨眼睛:「真的嗎真的嗎?那你需不需要他?」
「只是冥鴻真的太弱了,還不還手,我一不小心,差點把他打死了。」
「不告訴你。」
「但是……」
呼延絲蘿臉色黯淡:「蘭叔叔……他小時候跟我父親是好友,經常來我家做客,還專門給我定製了一輛小車,讓我在院子里開著玩……」
「哎呀跟姐妹客氣啥啊!妹妹你大步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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