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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姬轉臉看向冰美人，冰美人卻沒有理她，依然看著陸又生，聲音倒是悠悠然飄來。「不想他死，就閉嘴！」

冰美人再次搖頭。看向陸又生，道，「如果能讓他恢復記憶，或許能告訴我們答案。」

冰美人沒有回答炎姬的問題，反而嘆氣道，「我的日子不多了，被寒心冰骨封印的太久，我的生機……所剩無幾了。」

炎姬一愣，有些不解。「當初他都不在乎你是否被困在魔域，還會出手救你？」

炎姬凝眉不語。

……

冰宮內歡宴一場，冰宮之外的整個雪域，也是熱鬧非常。冰宮弟子早已準備了各種禮物，送給了所有生活在雪域的百姓——不論是修真者還是普通人。

陸又生又念了些什麼，接下來的流程又是什麼，炎姬本就不關心，現在更是全然不在乎了。她努力讓自己保持著冷靜，同時暗暗傳音給冰美人，「真的是他？」

一句玩笑話說出來，卻並未引起大笑。

「嗯。」

一旁，炎姬四下里看看，打了個哈欠。長篇大論的誓詞，與她而言，實在是沒什麼興趣。好幾次，她都想催促一下趕緊禮成算了。拍了一下紅撲撲的臉頰，正要打擊精神繼續再堅持一會兒，炎姬忽然看到了冰美人盯著陸又生的眼神。

再看似乎愈發暴虐的金光，林小舟的眉頭凝成了疙瘩。

周圍越來越冷了。

「聽說你睡過很多女人。」

炎姬不語。

「痛苦？」炎姬忽然冷冷的一笑，「是因為甘藍死在了魔域，他才痛苦的吧？至於憤怒么……沒能為妻子報仇，憤怒是理所當然的。」

林小舟可不想死在這裏。

這曇花一現般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炎姬縱然是個女子，也被這笑容給迷惑了。她獃獃的看著冰美人，嘆氣道，「真是讓人嫉妒的長相。」

炎姬並不在意冰美人的客套話，她知道自己長得也不差，只是跟冰美人一比，實在是有些不夠看了。又看看陸又生，炎姬道，「你說……如果他恢復了記憶，會喜歡上你嗎？」

「呃……那只是一個假的冰燭。」冰美人道，「那小賊偷走冰燭之後，留下了一個表象上與冰燭一般無二的東西來騙我。」

最是為人稱道的，則是以冰花果醬釀製而成的冰酒了。觀之三分寒意，嗅之三分醉意，飲之火燒元神。大千世界，酒中極品，唯冰酒也。面對這種冰酒，即便是從不飲酒的劍皇甘不平，也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一和圖書旁，那萬宗滅和夜尋歡，更是你來我往，喝的醉醺醺的。

冰美人淺淺一笑。

冰美人抿著嘴唇，良久，搖頭道，「不會的。」

「他若沒有失憶，又豈會不知道我能認出他來？」冰美人道，「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能讓他恢復記憶？」

誓詞很長，陸又生心不在焉的背著的時候，他注意到，高高在上的冰美人，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些許仰慕之情。

可是，剛剛接觸到那金光，周身死氣頃刻間被攻破，林小舟嚇了一大跳，趕緊退了回來。

「不要飛升！」

炎姬嘴角抽搐了好大一會兒，才道，「假的冰燭……我……好吧，那是誰偷走了冰燭？」

「別逗了，你有冰燭，難道還不能恢復他的記憶？」

冰美人一愣，道，「你也不差。」

許多年前。

「沒意思。真的。不過……告訴你一個小秘密。我的心裏住著一個混蛋，總是要我睡更多的女人。唉……我也不想的。」陸北斗說話的時候，一臉的無賴痞子的模樣，看起來很欠揍。

她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遊魂刺客能來救自己了。不過，想到那傢伙走的時候的決然，林小舟就有些絕望。

「那你是否知道，我緣何能活下來？」

房門外，炎姬緩步進屋，一直來到陸又生身邊，蹲下來，盯著陸又生通紅的臉，嘴裏嘖嘖有聲。「還是以前更好看一些。」

冰美人沒有回答炎姬的問題，只是極為鄭重的看著炎姬，說道，「當年，他救了我之後，跟我說過一件事。」

冰燭殿內，林小舟不斷的躲避著金光的攻擊，總是試圖逃離此地。然而，詭異的金光，卻在不斷的逼迫著她繼續前行。沒有消耗太多的時間，林小舟就被困在了一處雕琢而成的牢房之中。數十道金光在牢房之外肆虐飛揚，擋住了林小舟的去路。

炎姬不由怔住了。

冰美人站在門口，凝眉看著陸又生，又看了看陸又生手裡抓著的酒壺，徑直進屋，在陸又生對面坐了下來。

對於這些高高在上的無上高手們而言，陸又生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實在是配不上雪域之主。

火焰居。

轎簾被冷冬冬掀起，陸又生從轎子里走了出來。

炎姬一怔，鼻子一酸，眼睛濕了。「你……還有多久？」

林小舟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什麼？」

冰美人道，「不要飛升。」

「不了，我怕和-圖-書我……」

冰花、冰髓、冰晶……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整個雪域，民眾們載歌載舞，慶祝著他們的宮主，終於完成了一個女子最重要的人生大事——嫁給了一個心愛的男人。他們希望冰美人最好能跟新婚的男人再在雪域生活上千八百年的，不要去忙著飛升。因為有冰美人在，雪域雖然嚴寒，但永遠都是太平盛世。沒有人敢隨便在雪域尋釁。很多年前，只因一個北域的狼崽子在雪域殺了一個普通人，冰美人便悍然出手，與北域狼王廝殺了整整七天的往事，一直是雪域百姓們津津樂道的話題。縱然那一次，冰美人似乎吃了虧。

冰美人一直來到陸又生面前，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之後竟然真的湊了過去，在陸又生唇上輕輕一吻。

「啊？！」炎姬大吃一驚，「你說笑的吧？沒有冰燭，那冰燭耀天的景象是怎麼回事？」

冰美人輕聲呢喃，「我一眼就看上你了，感覺很幸福。」

冰美人走過去，將陸又生從地上抱起來，之後放在床的內側，自己也躺下來，側身看著陸又生。良久，她張開手臂，抱住了陸又生，腦袋依偎在陸又生的肩膀上。

唯有一人，痛苦的很想罵娘！

小乘期的林小舟，自然可以抵擋嚴寒，然而，如果太冷的話……

「一年。」冰美人說。

「別說話！」冰美人忽然傳音過來。

真有點兒死不瞑目的怨憤啊。

怎麼辦？！

炎姬嘴角抽動了好幾下，身子才僵硬的重新坐下來。

她慵懶的坐在地上，靠著冰牆，一隻手輕輕的摸著自己的小腹，感受著裏面的胎氣，林小舟忽然有些壓抑的痛苦。

患難見真情啊！

林小舟知道，並非是氣溫在降低，而是自己體內的死氣越來越不夠活躍，導致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無法承受嚴寒。

典型的雪域大宴。

整個冰宮彷彿忽然間愈發的陰冷起來，就連天上那艷麗的太陽，都驟然間失去了光彩。

炎姬拍了一下額頭，「好吧，這就麻煩了。恢復記憶，需要用到冰燭，而冰燭在哪？又需要他恢復記憶才能找到……」說到這裏，炎姬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那這麼多年來，那些前仆後繼的前來偷取冰燭的傢伙，死的也真夠冤的。」

難道說……

冰美人朝著昏睡在地上的陸又生努了努嘴。

林小舟打了個噴嚏，一眼看到了牆角處的一堆東西，愣了一下，才認出來，那一堆白色的東西，和*圖*書竟然是人骨。

冰美人看著炎姬離開的位置，呆了一會兒，眉頭一挑，低聲自語，「真是傻了，一年後我直接飛升，不就好了？」說著，又看向陸又生，「不要飛升么？飛升之後，會怎樣？你不告訴我，我就自己去看看好了。」

那個時候，冰美人去火焰居找自己，在她看到探花郎的時候，就是這般模樣。

一眾早就過了辟穀境界的高手，自然不會吃什麼庸俗食物。所以，冰宮準備的酒宴，並非普通食物。

極度嚴寒讓林小舟的思緒都變得遲鈍起來。

林小舟雖然怕死，但真若是要死，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問題是，死都要死了，自己竟然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懷了哪個混蛋的孩子。

「去冰宮坐坐吧。」

炎姬心裏咯噔了一下，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怔怔的看著冰美人，良久，炎姬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流著眼淚。「越活越沒意思，越活卻越又怕死。」說著，她邁步走出房間，「不耽誤你們春宵一刻了。你死那天，不要告訴我，我不想知道。」說罷，直接瞬移而去。

炎姬站起身來，大笑著嚷嚷，「親一個！親一個！」同時，傳音給冰美人道，「陸又生……又一生嗎？呵……」

不同於旁人的婚禮，娶了冰美人，反而要向她三跪九叩。「忠貞不渝」的誓詞，陸又生早就被冷冬冬逼著背了個滾瓜爛熟。

所有正在關注著這邊的賓客們，總算是看到了新郎官的真容。陸又生明顯聽到了有人發出了不屑的噓聲亦或是失望的訕笑。

陸北斗笑吟吟的看著冰美人，搖著頭，道，「離我遠點兒，萬一我忍不住睡了你，絕對不會負責的。」

陸又生下意識的提了一下身子，四肢百骸被冰酒燒灼著，元神竟然都顫抖起來。他猛提了一口氣，想要站起身來。卻不成想腦袋暈乎乎的，身子往後一仰，竟是直接仰躺下來。

看著亮晶晶的屋頂，陸又生通紅的臉上，冒著白霧。休息了一會兒，才攀著桌沿勉強起身。

真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遊魂刺客，跑的比兔子還快！

冰酒看似極寒，入口也是冰冷至極，可進入腹中，竟突然有種火燒火燎的感覺。

鬧哄哄了一陣，接下來，自然是婚宴了。

「我願意。」冰美人說，「喜歡下棋的人，並不需要棋子也喜歡她。也許，喜歡，就是一種樂趣，有可喜歡的，就是一種幸福。」

很多年前，她就見過冰美人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般神情。

冰美人搖了搖頭，道，「不清楚，他沒有說。但我注意到，他似乎十分痛苦，也非常憤怒。」

大殿正中，冰美人的視線不帶一絲感情的掃過來。夜尋歡被這視線盯得撇撇嘴，悻悻然的哼了一聲，也便不再說話。

「為何？」

冰美人點點頭，道，「你還好吧，總比我被自己的元神冰封了一千多年要好過一些。」

林小舟抱著胳膊，哆哆嗦嗦的縮在牆角，心裏咒罵著獨自逃跑的遊魂刺客。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一片冰霜被抹下來。

陸又生呼出一口氣，重新坐下，看著冰美人，想要開口說點兒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冰酒的酒勁兒太大了，他的腦子有些暈乎乎的。再看手裡的酒壺，忽然覺得，就這麼暈倒了，似乎也挺好。乾脆又對著酒壺狠狠的灌了一口，之後怔了一下，整個人再一次仰面栽倒。

這個時候，房門被人推開。

「你怎麼看出來的？他的元神，似乎……」

冰美人沒有說話。

折騰了一天，也被冷冬冬打出的那股莫名的壓迫力量壓迫了一天，陸又生感覺渾身乏累。獨自坐在婚房裡，無心打量周圍的布置，只是端起桌上的一壺酒，直接對著壺嘴，喝了一口。

一貫冷漠神情的她，難得會笑。

再看陸又生，炎姬眉頭緊蹙。

炎姬豁然起身。

炎姬不屑的搖頭，「一千多年的無所事事，一千多年的發獃臆想……還真不如你這樣直接睡它個一千年要痛快。」擺擺手，炎姬似乎不想談論這個沉重的話題了。「你以後怎麼打算的？就這麼跟他一起過幸福的小日子了？」

她蹲坐了一會兒，意識到，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體內的死氣，竟然也開始有了被冰凍的跡象。可想而知，一旦死氣被徹底冰凍，自己的身體就會因為沒有死氣的運轉而失去對嚴寒的抵抗，最終，就會變成一座冰雕。

不問可知，這傢伙，當初也是想要盜取冰燭，被困死在了這裏吧。

冰美人看了看炎姬，道，「我記得，甘不平對你也很好，你不也……」

咬咬牙，林小舟站起身來，全身上下包裹著死氣，想要衝出去。

冰美人道，「冰燭……早就被偷了。」

「恢復記憶？」炎姬怔了怔，才道，「以他那強悍的元神，不至於會失憶吧？」

炎姬連連擺手，「好吧好吧，我懂了。感情這東西，實在是沒有什麼道理好講。」說到此，炎姬又恢復了以往的ｈｅtｕｂooｋ•ｃom•cｏｍ天真爛漫。她咯咯的笑了一聲，又道，「我記得，小的時候，總以為那些飛來飛去的神仙般的人物，是跳出紅塵、無性無愛的超凡聖者。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高處不勝寒，神仙更悲涼。」

整個雪域，一片歡騰。

「你若跟他一起雙修過，也能認出他來。」冰美人忽然起身，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步下台階，朝著陸又生走去。「他的元神，似乎發生了些許改變，我也並非是一眼就能認出的。」

冰美人看著陸北斗，臉上泛起笑意，「我一眼就看上你了，怎麼辦？」

待看到陸又生被一眾高手的氣場壓迫的走路都有些費勁的時候，許多人不禁笑出了聲。永夜君王夜尋歡更是發出一陣咯咯的笑聲，衝著正殿方向嚷嚷起來，「冰冰姐，要懂得節制哦。你看看，新郎官兒腿都軟了。」

林小舟一度懷疑，如果自己沒有失憶，會不會想起遊魂刺客的無恥，從而老早就直接幹掉那個混蛋！

心底說不出是喜是悲，炎姬神情複雜的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對他做了這麼多……」

冰美人看著倒在地上的陸又生，輕聲嘆了一口氣。

她憤怒的想要用魔骷來把身後的冰山轟開。可惜，魔骷打在冰山之上，不僅沒能破開冰山，反而讓周圍的氣溫，變得愈發寒冷起來。

「等等。」冰美人卻叫住了炎姬。

「嗯，我的夢想，就是睡遍修真界。」

炎姬又道，「這下你得償所願了，他到底還是娶了你。」言語間，倒是醋意十足。「人道無常，折騰來折騰去，數千年過去了，到頭來……呵，想想覺得好笑。」站起身來，炎姬抿了一下嘴唇，眼眶濕了。「還是要恭喜你。」說著，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又看了陸又生一眼，炎姬輕聲說道，「沒意思，我打算飛升了。」說罷，轉身欲走。

冰美人沉吟良久，才道，「你還記得吧，當年我在魔域，曾經中了萬魔噬心。」

諸位賓客，縱然忌憚著冰美人的性情，但看到這種事，難免也會跟著起鬨叫嚷。夜尋歡更是吹起了口哨，之後一把摟住了身邊的一個修真者，嘴巴湊過來就要親吻。那人嚇了一跳，一個瞬移，躲了開去。

冰美人看向陸又生，「當年，是他救了我。」

「嗯。」

「有意思嗎？」

冷冬冬領著陸又生，一直走進大殿。

轎子在正殿之前的台階下便停了下來。

炎姬看向冰美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對於林小舟而言，漫長又短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