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自作孽
或許，遺憾和唏噓，才是最多的感觸吧。
「嘁……要感覺做什麼。」秋蓉說著，睜開眼，一隻手迅速的變換靈訣。一直懸於她身上的劍影，忽然衝天而起，之後朝著她自己的眉心刺來，倏的一下，那劍影迅速變小，直接鑽入了秋蓉的眉心之中。秋蓉身上，白光乍現。
「隨便你吧。」一個柔弱無力的聲音，在陸野身後響起。
他最終沒能救下秋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秋蓉死去。
人么，是追求名利，還是追求美色，亦或是追求權和力，甚至哪怕是尋求復讎、提高修為之類，但凡有那麼一絲貪心，總不會變成鹹魚的。
陸野沉重的吐出一口氣，看著那石雕。石雕的臉龐，隱約有著海北的模樣。「那怎麼辦？」
「嘁！」秋蓉極度不信任陸野，「算起來，讓海北佔據我的身體，最合適了，對吧？」
坐起身來，秋蓉的左臂斷了，無力的下垂著，只有右手，不斷的掐動靈訣，口中說道，「感覺什麼的，可以慢慢培養的。」
想起海北，陸野又想到了秋蓉剛才的胡扯。
不過，秋蓉臉上的笑容還沒有來得及展開，就看到陸野面前的海北，忽然消失了。
算了吧，她們喜歡的是陸北斗，是秋蓉，不是名叫陸野的在下！
「呃……你……你怎麼又活了？」陸野十分意外。
海北？！
「嗯。」秋蓉閉著眼睛，看也不看陸野，自行運轉著體內的心劍對付陰寒之氣的同時，回道，「從你『終於』的用詞上，我已經理解你的心情了。」
想到這裏，秋蓉忽然笑了。
陸野站在那裡，愣愣的看著前方，輕聲呢喃，「到底是哪裡錯了？」
「欺騙一個女人，幼稚嗎？」
陸野認真的聽著秋蓉的解釋，頓時恍悟。「原來如此！」說著，從儲物戒指里取出了海北之前的傀儡，「讓海北的元神直接進入傀儡體呢？」
林傷兒看了金龍公主一眼。
陸野搖頭，「這樣，跟一下子殺死了海北和無雙，有什麼區別？」
陸野使勁抹了一把臉，把心中湧起的哀傷趕走，開始掐動靈訣，尋找虛空中的海北。
然而……
「哦，那顯然還是想了啊。」秋蓉恨聲啐了一口，「我明白的，如果在我、艷無雙和海北之間選擇非要『死』一個人，你會希望那個死掉的是我。」說著，秋蓉鼻子一酸，眼淚啪嗒啪嗒的如同斷了線的珠子。
「或者都是，或者又辦法分開。」秋蓉道，「或者都不是。」
守著昏死過去的秋蓉，陸野一籌莫展。
金龍公主幹笑道，「好吧，我太天真了。指望一個惡毒的魔族會放下仇恨，簡直就是做夢想好事兒了。更何況……就算林小舟腦子抽了選擇了原諒，怕是那陸野也不會原諒的。」
陸野乾笑道，「陰陽相合，異性相吸，這是天道。」
聽到秋蓉的話，陸野訕訕一笑ｍ•ｈｅｔuboｏｋ•ｃｏｍ.cｏm，不好一直盯著沒穿衣服的秋蓉，陸野背過身去，拿出俞昭靈弄出來的那顆亡靈珠，專心研究起來。
一邊刨坑，陸野一邊喃喃自語，「唉……不知道你還能不能輪迴，如果可以……下輩子，做個簡單的人吧。」頓了頓，陸野又道，「你的墓碑上，寫什麼好呢？探花郎陸北斗？還是秋蓉？」
這傢伙，找到海北了！
秋蓉一愣，撇撇嘴，抹乾了眼淚，道，「什麼玩意兒！枉我這麼喜歡你！」
秋蓉搖頭，道，「當年我能奪舍秋蓉的身體，是因為我的元神足夠強悍。海北……做不到。而且，就算咱們找一具死屍，也不行。死屍體內的經脈和靈性已經徹底斷絕，這樣的身體，與一塊肉差不多，不能用了。所以……」秋蓉頓了頓，看向陸野，道，「或許……可以藉助艷無雙的身體。」
「自作孽，不可活。」林傷兒道，「你知道我的態度的。」
為什麼就沒有一個真正的女人對自己有什麼想法呢？
陸野沉吟片刻，又看向秋蓉，注意到她胸口處的傷痕，心念一動，問道，「你的傷勢穩定了？」
空蕩蕩的所在，忽然出現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秋蓉剜了陸野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哎呦！真是好笑。你惡毒的想陰我的模樣，感覺挺逗的。」
秋蓉啐道，「反正啊，你別想陰我。我就算再次陷入假死狀態，也跟無雙那樣不同。海北若是想要佔據我的身體，會被我的元神反噬的。你若是不想徹底害死他，就別亂來。」
「呵……你是不是覺得，海北佔有我的身體之後，若是能和我的元神融合，他就會有我的知識和能力，到時候，因為他的好心腸，我們會想辦法喚醒艷無雙……」
「我騙你的。」秋蓉道。
陸野進入了山界，之後又從山界的光影進入了虛空。
秋蓉搖了搖頭，「沒有本體，何來傀儡體？傀儡之術，是本體駕馭分身之術。沒有本體，是無法駕馭傀儡的。」
林傷兒只是看了一眼渾身白光大盛，到了元嬰自毀的邊緣的金龍公主，轉身就走。
多年姐妹，金龍公主太了解林傷兒了。林傷兒是心善的，也是心狠的。當年自己被風龍一族的幾個高手偷襲，若非林傷兒拚命相救，自己早就死了。
陸野呆了呆，看著秋蓉，問道，「那……以後……她……是海北？是無雙？還是龍川？」
沉吟片刻，陸野問道，「怎麼才能讓海北的元神依附在無雙身上？」
冰龍王很奇怪，「傷兒不是一直很喜歡龍末的嗎？怎麼就……怎麼就搞成這樣了？」冰龍王心裏窩著火，卻隱忍著，不好跟林龍王發作。
「元神，是無法獨立存在的。」秋蓉道，「要麼凝結成體，要麼找個寄宿體。」見陸野面露狐疑和圖書，秋蓉繼續說道，「你、我和小天這樣的元神體，跟海北的元神體不同。我和小天是飛升失敗而重新凝聚，一直就在真實的世界里，從未進入過虛空。而你，開始的時候是寄宿在我的身體中，後來寄宿在許心暉體內，再後來，因為時之殤的特殊存在，使得你在不足大乘境界的情況下，元神依然做到了重新凝聚。海北不同，他本就沒有達到大乘期，不可能做到元神凝聚成體。而虛空，不同於時之殤。虛空之內，一切皆無。海北的元神迷失在虛空之中，相對於虛空，海北的元神，也是『無』的一部分。你如何把『本就不存在』的海北的元神帶出虛空？」
在陸野看來，秋蓉這個打不死的小強，根本不需要同情。
「那無雙怎麼辦？」
秋蓉也輕聲一笑，道，「你啊……確實可惜。如果你想到好辦法救活了我，說不准我會對你以身相許呢。」
陸野站起身來，看看秋蓉的死屍，再看看周圍。明知道這裏不過是虛實之間的存在，他還是利用暗無力量，幻化出一把鐵鍬，在院落里看是刨坑。
原本計劃中，再等兩年，林傷兒突破大乘的時候，就讓兩人完婚。不過，現在是非常之時，冰龍王決定提前婚期。
金龍公主意味深長的看著林傷兒，「到時候，你會救他嗎？」
「怎麼？你還擔心我纏上你幾百上千年？」秋蓉笑道，「到了滅殺仙尊的時候，我保證我自己會死。你放心吧。」
片刻，陸野對面，多了一個人影。
林傷兒到底還是去的晚了，金龍公主被那兩隻風龍畜生糟蹋了。
「我可沒想那麼遠。」
除了這些應有的情緒，陸野莫名的還有些鬆一口氣的感覺。
既然之前就差點兒把海北帶出虛空，或許只要自己再努力一次，就差不多了。
秋蓉死了，還有誰能對付已經失去了人性的仙尊呢？
秋蓉自救的辦法很複雜，陸野雖然早已不是當初的菜鳥，但還是有些不明所以。打斷秋蓉的話，陸野道，「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
「哪有。」
林傷兒要退婚。
這個時候，秋蓉忽然心神一緊，她猛然看向前方不遠處。
一代傳奇，就這麼香消玉殞了。
那蠢貨，難道就沒有一些生理上的需求嗎？
陸野整個人都萎靡了下來。
八部龍族對於是戰是守，一直未能得出一個統一的結論。風雷二部雖然也主戰，但冰龍王和炎龍王並不看好這兩大部族。這兩部，常年被石、金、地三部打壓，實力算是八部之中最弱的。而且風雷二王，在冰龍王看來，就是兩個頭腦簡單的蠢貨。頭腦簡單也就罷了，四肢還不發達。除了一腦子的熱血，別的什麼也沒了。
陸野大笑，「可惜了。哈哈哈哈！」
陸野轉臉看向秋蓉，沒有因為她罵人的話而惱怒，反而露出喜色，「聽你這意思和_圖_書，你明白是怎麼回事兒？」
就好像觀戰遊戲對決的時候，一個角色殘血天秀，看起來很激動人心，可若是最終還是被殺了，觀眾會遺憾，會唏噓，懸著的心也會落定：總算是死了。
她身上的衣服，竟然被這白光衝擊的粉碎。
就好像……
一個無所畏懼的強者，又豈會在乎自己因她的小心思？
想到剛才跟陸野的對話，秋蓉輕聲嘆氣。
林傷兒嘆氣道，「真相大白之日，就是龍末喪命之時了。」
「嘁，我稀罕。」
想要拉攏以石龍部為首的另外三部，可能性卻又不大。所以，冰炎二王把希望寄托在了林龍部上。林龍王雖然有那麼點兒牆頭草的意味，但林龍部的實力，卻是最大的。
陸野嘆氣道，「好吧，那就寫秋蓉之墓……」話未說完，他猛然轉身，看到了睜開眼歪著頭看著自己的秋蓉。
金龍公主微微凝眉，嘴角抽搐了一下，道，「這個……也許那林小舟最終會選擇原諒他吧。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原本以為林傷兒會勸自己的金龍公主很意外，她收了靈力，喊住了林傷兒，「為什麼不勸我？」
自己這樣活了幾千年，早就看破紅塵的高手，偶爾還會有些想法呢。他陸野還能比自己境界更高了？
「一個魔族。」林傷兒道。
秋蓉收了功法，又自行將斷掉的手臂矯正了一下，之後便躺下來休息。
「區別？」秋蓉道，「區別就是，如果你不這麼做，我不保證無雙的元神會不會繼續惡化，也不保證海北會不會徹底迷失在虛空，最終真正的變成不存在。」
秋蓉大喜。
「呵，這就是玩火了。」金龍公主極為聰慧，看著林傷兒，道，「這個魔族，莫非就是有雲上人的弟子林小舟？」
「還能有誰。」林傷兒道，「他跟林小舟說她的夫君陸野死在了仙人之手，而且……還向林小舟求婚了。」
「怎麼？看不上我？」
「真的假的？」陸野顯然不信。
因為不在乎，所以她才會覺得好笑。
「呵呵，沒什麼，就是關心一下。」
這就有些犯愁了。
暗無。
「很簡單，找個寄宿體。」秋蓉道。
秋蓉嘴角一抽，有氣無力的說道，「指望你救我？我早死八百回了。」說著，她微微閉眼，手指掐著一個靈訣。她的身上，忽然多了一道劍影。那劍影並沒有任何殺氣，反而更像是守護。
陸野道，「是因為葉清執念的存在么？你之前不是說已經用回憶殺屏蔽了這段記憶嗎？」
「天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沒有感情的天，有什麼資格規定人道？」秋蓉說著，竟然笑了，「假如……嗯，我是說假如小天沒有死，卻成了男兒身，你還會像現在這樣愛她嗎？」
收取的那亡靈的珠子被周元生等人分析了很久，依然沒有任何進展。
對於秋蓉話里話外的鄙夷，hｔｔps://wｗｗ•hｅtｕｂｏoｋ•cｏｍ•ｃｏｍ陸野也不在意，只是追問道，「你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嗎？為何我無法把海北帶出來？」
「幼稚？何以見得？」
金龍公主苦笑了一聲，抱住了林傷兒的肩膀。
「差不多行了。」陸野道。
沒了心跳，沒了呼吸，沒了脈搏。
「你走之後，我很認真的參悟了一下這陰寒之氣，總算是想到了辦法。」秋蓉道，「我讓元神處於一種假死狀態，這樣可以避免陰寒氣息的繼續入侵。再以心劍在自己元神之上布下劍陣……」
陸野自問自己的能力，其實是比不了鴻翔、周元生和蘇琴他們的，他們都參悟不透的珠子，自己自然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他只是想給自己找點兒事兒做罷了。
是陸野。
陸野不知道秋蓉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乾笑一聲，道，「算了吧，就你這尿性，說不準仙尊死了，你也死不了。」
陸野簡單的跟秋蓉說了一下，秋蓉恍悟道，「原來是這樣，我說呢，以你的能力，應該是找不到虛空才對。」
「你別趁我養傷占我便宜就行了。」秋蓉道。
然而，意外發生了。
陸野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怎麼可能！」陸野道，「我哪有那麼狠心。」
莫說做父親的林龍王，即便是林傷兒的好姐妹，金龍公主也不明白。
他想再試一次。
秋蓉嘴角一抽，道，「我怎麼感覺，你想趁我陰氣複發的時候，把海北跟我攪合在一起呢？」
陸野又仔細查看了一下秋蓉的狀況，發現她的元神，基本死透了。那陰寒之氣，已經徹底侵蝕了秋蓉的元神。
林龍王轉達著林傷兒的話，一臉的無奈，「實在是抱歉，那丫頭自幼脾氣就很倔，她不想嫁給龍末，肯定誰勸也沒用的。」
總是要把秋蓉安葬了的。
陸紫煙？冰美人？
陸野笑笑，嘆氣道，「算了吧。」
幾千年了，折騰來折騰去的探花郎陸北斗，總算是死了。
陸野啐了一口，道，「埃你這就是抬杠了。咱就不提性別，只談感情。我就是對你沒感覺啊，難道憑你三寸不爛之舌跟我講道理，我還能喜歡上了你不成？感情這東西，從來都是不講道理的好不好。」說到這裏，陸野擺擺手，道，「得得得，我是有多閑，跟你在這扯這些沒用的。你看起來也沒什麼大礙了，我先去辦點兒事兒。」說罷，陸野直接消失無蹤。
秋蓉眉頭跳了一下，失聲而笑，「蠢貨。」
「小天已經死了，你早晚也要找個伴兒吧？依我看，以你的性子，孤零零的活著，一定受不了。所以呢……要不，在我跟仙尊拚命之前，咱們就湊合一下？等我死了，你再找個更好的。如何？」
「放心，我沒那麼好心。」陸野回了一句，丟下鐵鍬，圍著秋蓉轉了一圈兒，感慨道，「你知道嗎？我以為你終於死了的時候，心情很複雜。」
就像一個成年人面和-圖-書對一隻泰迪的怒吼，會覺得好笑，面對一隻藏獒的怒吼，才會覺得恐懼。
談不上有多傷心。
只有小天……
「呃，最毒婦人心啊。不過，還要看他欺騙了誰。有些女子么……不好說。」
好吧，他就是一條沒有追求的鹹魚。
陸野嘴角一抽，斜眼看著秋蓉，竟然生不出一絲同情來。「不是每個女人在我面前哭泣，我都會傷感的。」
陸野覺得自己這輩子好像挺憋屈的。
陸野苦笑了一聲，他看得出來，秋蓉笑，是因為她的自信。她是個強大的存在，哪怕現在身受重傷。或許，自己即便不來龍淵救她，她也死不了。
其實，從某個角度而言，自己和陸野，竟然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
「你是說，隨便找個什麼人都可以嗎？」
閨房裡，金龍公主問及林傷兒，「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歡龍末嗎？為什麼忽然就要退婚呢？」
也正因此，冰龍王才在龍末年幼的時候，就跟林龍王商議，定下了龍末與林傷兒的婚事。
「還好吧。」秋蓉道，「你說感情這東西奇怪不奇怪，為何男人只能喜歡女人呢？所謂偉大的愛情，不是不在乎容顏的嗎？不是不在乎外在的嗎？為何不能不在乎性別呢？」
被林傷兒救下的金龍公主，羞憤難當，想要自毀元嬰。
畢竟，他跟秋蓉之間的關係太過複雜。
「沒有。」秋蓉搖頭，「陰寒之氣沒有徹底驅除，我擔心可能有反覆……」說到這裏，秋蓉忽然心生警惕，「你想幹什麼？」
她覺得很奇怪。
「其實……我很喜歡你的。」秋蓉說。
秋蓉擰緊了眉頭。
說起來，這小子好像從來都不是個「熱情」的男人。
陸野的心情很壓抑。
「是么。」陸野笑了一聲，「你以前是個男人，喜歡一個男人，太彆扭了，不是嗎？」
「是啊。」陸野道，「對你……沒什麼感覺。」
林龍王嘆氣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啊。」
林傷兒站在秀樓的窗前，看著外面風景優美的城市，輕聲回道，「我從未想過，龍末會那麼幼稚。」
……
「無妨。」秋蓉道，「無雙的元神，是龍川和無雙的融合，元神足夠強悍。海北的元神，不可能抹殺無雙的存在。而無雙的元神又陷入了將死狀態，不可能趕走海北的元神……所以……其實挺合適的。海北佔有無雙的身體，或許還能讓無雙的元神的狀態不再惡化，甚至可能會康復。」想到這裏，秋蓉又點點頭，「真的有這種可能。無雙的元神，經不起任何靈力的折騰，但海北元神依附之後，會強化無雙元神的承受能力……」
「你有選擇死亡的權利。」林傷兒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走，「哦，自爆的時候，最好在周圍布下禁制。毀了這麼漂亮的山林，就罪過了。」
那裡，是陸野消失的地方。
……
「你是怎麼進入虛空的？又是怎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