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大路朝天
張小鳳和費亮是不需要吃飯的，只是守在一旁看著。看到林小舟把陸野碗里的雞腿搶走了，費亮有些忍俊不禁。
冰美人依舊閉著眼睛，淺淺一笑，道，「雖然仙尊知道你躲在這大漠之中，可大漠太大，找你不易，有些累了。」
關於活死人，冰美人還是有些了解的。
「你是……」冰美人問。
冰美人苦笑，片刻，忽然問道，「第一，你知道活死人嗎？」
來人是個身穿紫衣的女子，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身材頎長，皮膚白皙，倒是個美人坯子。
一座座墳墓，錯落有致的被一人多高的雜草掩埋著。
驕陽似火的正午時分，天地之間，卻瀰漫著一股陰冷的氣息。
「客氣。與鄰為善么，是我的一貫準則。」
費亮點頭道，「謹遵師叔吩咐。」
「活死人，不僅元神是死的，靈力，也是死的。」殷成看著冰美人，笑意更濃。「仙子，你真的不知？」
第一魔尊笑道，「魔族本就十分和善，魔主陸北斗，更是一個心懷天下的好人。」
冰美人衝著揚穹點點頭，道，「揚穹，本仙奉仙尊之命，督促你飛升仙界。你已然大乘，繼續滯留修真界，十分不妥。」說罷，冰美人的視線，又落在殷成身上。她有些意外，殷成看起來也是大乘高手，飛升的話，不是問題。為何仙尊給自己的名單之上，並沒有殷成呢？
「第一魔尊。」
「南辰，就是一個例子啊。」第一魔尊道，「南辰就是憑藉自己的記憶，重新復生的。」
「家師有雲上人，傳我一套《小天倫》，此心法雖然不及《天倫》，但自我防護和治愈的能力還是不錯的。我可以教你。」
她倒也不在乎店內食客的異樣目光，選了個無人的空桌坐下，隨手丟給店小二一塊晶石，之後，看似不經意的往林小舟這邊瞄了一眼，正好迎上林小舟的目光。
「一個死人，如果飛升的話，是否能重新活過來？」
「甘藍？她根本就沒見過陸北斗。」
冰美人遲疑了一下，道，「我的記憶出現了一些問題，想了解一下回憶殺，或許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是嗎？」第一魔尊笑了起來。「這樣啊……你真的想解決自己的記憶問題？」
陸野還是一臉發懵。
殷成跳下來，拍了拍身旁的棺材，道，「幫我把我埋了。」說著，從儲物戒指里取出了一塊墓碑，立在一旁，「看，墓碑我都做好了。」
「從天元元年開始，仙尊就開始欺世盜名了不是嗎？」
陸野有些尷尬的笑笑，跟費亮道了謝，被林
和_圖_書小舟拖著上了樓。兩道人影，倏然出現。
「霞！」
上官靜頭也沒抬，只是認真的研究著第一魔尊的躺椅，道，「設計的很精巧啊。」
「是啊。」揚穹道，「總是陪著你這個死人在這裏下棋，總會受夠的。」
……
陸野有些哭笑不得，道，「你慢點兒吃，沒人搶你的！」
殷成大笑，「這個問題，仙子應該知道啊。畢竟，你自己駕馭的，就是死掉的靈力啊。」
殷成微微一笑，道，「仙子見笑了。」
只是，帶她轉身過來，才讓抬頭看她的人吸了一口涼氣。
「沒啊，仙尊從來沒有欺世盜名。」
「這樣啊，改天要去一一拜訪一下。」上官靜道，「我先去找乾草，得空了再聊。」說罷，不等第一魔尊說話，直接丟下躺椅，朝著第一魔尊之前指出的方向走去。
揚穹嘆氣，「跟我一起走吧，說不準能遇到個心儀的女子，那樣，你就有活下來的興趣了。」
殷成猶豫了一下，道，「臨走之前，幫我一個小忙吧。」
畢竟，跟仙童同在仙界，侍奉仙尊非只一日，冰美人知道仙童有一套「活死人」的手段。「你……是仙童的人？」
林小舟壓低了聲音，道，「麻煩了。」
陸野凝眉道，「誰？」
殷成繼續撿拾著棋子，道，「終於待夠了嗎？」
「那你找錯人了。」第一魔尊笑道，「我跟陸北斗，真的不熟。你應該去找甘藍，她跟陸北斗很熟。」
很顯然，這裏曾經發生過一場極為慘烈的廝殺。
第一魔尊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又打了個哈欠，看了一眼翻騰著自己的躺椅的上官靜，道，「我可是魔尊，你不怕我？」
冰美人臉若冰霜。
「說。」
費亮小心翼翼的跟張小鳳商量，「師叔，此地距離天元已經很近了，天鏡的惡賊，應該不敢在這一帶興風作浪。師叔大可以直接瞬移前往天元，不必非要跟我們一起的。」
殷成卻依然笑著，他盯著冰美人的眼睛，道，「有些人，看起來好像還活著，其實他早就死了。正如你的靈力，看起來好像還活著，其實也已經死了。只有死人，才能駕馭死靈之力。你的仙靈之力在進入我的身體的那一剎那，我就察覺到了。」
一直過了三個月，第一魔尊沒有等來上官靜，卻等來了冰美人。
冰美人不屑的冷哼一聲。「一個殺人無數的魔頭，竟成了好人了。」
冰美人訕訕一笑，似乎有些無力，整個人都陷進了躺椅之中。「你是魔族，看起來倒是挺和善的，www.hetubook.com.com不似別的魔族那般殘忍弒殺。」
「活下來？」殷成大笑，「我早就死了，又如何活下來？」
冰美人有些意外，聲音也有些冰冷，「你什麼意思？」
「咳，就是我說的那個天才，後來死在萬魔谷的那個。」
殷成笑笑，開始撿拾棋子。「再來。」
「你問。」
「哈哈哈！你應該說我又贏了。」棺材的另一端，殷成大笑。
第一魔尊道，「活死人？聽說仙界的一個仙人有這般手段，具體倒是不太清楚了。不過，據我猜想，活死人的煉製，應該是要先殺死活著的人，然後用一種陣法，來控制死者的元神，不讓散掉。讓這死掉的元神，憑藉記憶而『活著』，繼續控制肉身。」
天絕之地。
第一魔尊道，「這樣啊，那真是辛苦仙子了。」
「怎麼？」
冰美人擰了一下眉頭，道，「陸北斗有一個法訣，名曰回憶殺，你了解多少？」
那樣的眼神，雖然很友好……
女子笑著點點頭，道，「多謝。」說罷，依舊不急不緩的猶如閑庭信步一般繞開湖泊往前走，剛走了幾步，卻又停下，回頭看著那中年男子，問道，「鄰居，怎麼稱呼？」
「呵。」女子笑了，環顧四周，道，「這裏倒是挺不錯的。」
「哼，天元紀年怎麼了？」
林小舟的臉因為劇烈咳嗽而漲得通紅。
揚穹道，「就是字面意思。仙子修為高絕，難道看不出他有些不同嗎？」揚穹指向殷成。「他，是活死人。」
「你……好像很害怕飛升。」
看第一魔尊那副尊容，顯然沒有一絲一毫道歉懺悔的意思。
第一魔尊看也不看冰美人，訕笑道，「誤會，這是我送給一個鄰居的。不過，仙子若是想要，拿走就是。」
她的手指，動彈了好幾下，終究還是打消了收拾第一魔尊的念頭，重新躺下，冰美人盡量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問道，「仙尊何曾欺世盜名了？」
墓碑至上，空無一字。
「還早，急什麼。」
第一魔尊笑道，「是啊，你想要的話，我做一個送你，算是送你的喬遷之喜了。」
「怎麼？聽你這意思，你有什麼好辦法不成？」
「別吃了，累了，咱們去休息吧。」林小舟催促道。
湖水平靜無波，倒映著天的藍色和樹的綠色。
「那你怕什麼？」陸野苦笑，「再說了，她未必知道你是誰啊。你忘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記得我們的過去。」
第一魔尊似乎並不懼怕冰美人，他依然懶洋洋的躺在躺椅上，像是一個癱子一般。「好吧，ｈeｔuｂｏoｋ•ｃom•ｃｏｍ偉大的仙尊在上，我知錯了。我道歉，我懺悔。」
一片黃沙之間，那一抹綠色，顯得極為醒目。
揚穹苦笑，「沒大沒小。」
「為什麼不寫上些什麼呢？」
棋盤上，黑白子犬牙交錯，殺機四伏。
進了房間，陸野色眯眯的看著林小舟，笑道，「這麼急，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說著，就摟著林小舟啃了起來。
一塊棺材板上，擺著一副棋盤。
房舍不遠處的一張躺椅上，一個中年男子懶洋洋的躺在上邊。一旁，固定著一根魚竿。
冰美人悶哼一聲，又沉默了好久，才說道，「你是第一魔尊，應該跟魔主陸北斗的關係還不錯吧？」
不僅僅是冰美人，就連揚穹和站在冰美人身後一直沒有說話的林傷兒，都大吃一驚。揚穹急道，「殷成，胡說什麼。」
只有冰美人一個人，不見了林傷兒。
「久仰。」上官靜拱拱手，轉身繼續往前走。
大漠。
揚穹笑了一聲，道，「你總是能贏我。」
「有啊，往西兩千里，有一條沙蟒。我一直想燉了他，可惜他不願意，總想著幻化為人。唉，就是個蠢貨。東南九百里，還有一具白骨。本來指望著它能化作生靈，可惜，最終只是變成了一塊普通的化石。西北一千二百里，還有一窩蝎子，這一家子就比較聰明了，沒有一個有修行的打算。去年的時候，它們家裡死了一位長者，我還去祭奠了一番，它們把那長者的屍體送給我了，我熬了一鍋湯，味道還不錯，至今回味無窮。」
林小舟翻了翻白眼，道，「那倒不是。」
殷成笑道，「一個死人，賤名不足道，仙子何必相詢。」
冰美人凝眉看向殷成，「活死人？」
已經過去了七天，第一魔尊好像從來就沒有動彈過，依然懶懶的躺在那張躺椅上，他隨手直了一個方向，「三千里。」
「好啊。」上官靜道，「那我倒是要準備一些酒菜，表示感謝了。」
冰美人十分好奇的看著殷成，她知道活死人，卻從未見過。仔細盯著殷成，冰美人道，「竟然看起來跟活人無異。」說著，她直接一個瞬移，來到了殷成面前，之後一隻手點在了殷成的額頭之上，一縷仙靈之力，緩緩進入了殷成的身體之中。
揚穹點頭，「我擔心一旦飛升之後，人生再無追求，那樣的話，大概就真的是活夠了。」
「沒想好呢，隨便走走吧。」揚穹凝眉道，「也許會飛升仙界吧。」
冰美人搖頭，「從未見過活死人，確實不知。而且，靈力是死的？死掉的靈力，和圖書如何能被駕馭？」
如此漂亮的女子，左臉頰上，竟然有一塊巴掌大的黑色胎記。
林小舟推開陸野，氣道，「別鬧。」
砂礫砌成的房舍，就坐落在那小小的綠洲內的一個湖泊的旁邊。
「嗯。」陸野答應了一聲。
上官靜應了一聲，走過來，抓住第一魔尊的胳膊，拉著他，「起來，我看看你的躺椅怎麼設計的。」
揚穹抱著胳膊，坐在棺材上，看著眼前的棋盤，良久，嘆氣道，「你贏了。」
大地之上，到處都是裂痕。山峰失去了稜角，河流被攔腰斬斷，變成了一片泥濘的沼澤。
揚穹凝眉看看殷成，之後又忽然心中一動，問冰美人，「仙子，在下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
「就是我大師姐！」
冰美人微微閉眼，道，「仙尊有令，大乘者，必須飛升。你雖然是魔頭，但你一向痴迷神界，未曾殺傷太重，所以仙尊法外開恩，允許你飛升。」
「寫什麼呢？」殷成道，「殷傷死了，我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已經不在了。不會有人來祭拜我了。唔，或許連墓碑和棺材也不需要了，直接化作飛灰，倒也省事兒。」
殷成只是笑著看著冰美人，並沒有躲閃。「我的元神，是死的。」
一個女子，不急不緩的從沙漠中走過來。她一直來到那中年男子身後，看看男子的背影，又看看旁邊的魚竿，問，「能釣到魚？」
熱浪滔天。
冰美人從第一魔尊的房子里搬出了一張嶄新的躺椅，放在第一魔尊身邊，學著他的樣子躺下來，問，「知道我要來，專門做了送我的嗎？」
「是啊，這是我唯一的樂趣了。」殷成道，「不過，可惜了，總是能輕易的贏了你這個臭棋簍子，沒什麼意思。」
距離天元大陸，又近了一些。
冰美人猛然起身，怒視第一魔尊，冷聲道，「孽障！竟然辱罵仙尊？！」
一行人加快趕路，天黑之前，總算是到了一個鎮子。
看到林小舟神色有異，陸野愣了一下。
「記憶，能活著？」
……
連日里風餐露宿，如今終於進了鎮子，在一家客棧里落座，一幫孩子都十分開心。即便是陸野和林小舟，也不免鬆了一口氣。
「你猜剛才那個臉上有黑色胎記的女子，是誰？」
兩人封印了修為，趕起路來，也不好受。
材料準備的差不多了，上官靜又來到了第一魔尊的住處。
「是嗎？咱們還有別的鄰居嗎？」
「小二！」忽然，店門外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一壺靈茶。」
她低著頭，擦著嘴角的飯菜的渣子，道，「我吃飽了。」
「仙子ｈttps://m•hｅｔｕｂoｏk.cｏm•com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了？」
林小舟心底很不安。
張小鳳搖搖頭，道，「行百里者半九十，也不差這一點兒了。」說著，又往前看了看，道，「前面不遠，有個鎮子。這些孩子辛苦了一路，今天就在客棧里歇息一下吧。」
第一魔尊笑了一聲，終於轉臉看向冰美人，微微凝眉，「仙子似乎有什麼心事啊。」
女子一怔，看著第一魔尊，淺淺一笑，道，「小女子上官靜。」
第一魔尊把躺椅擺好，又重新躺下。
冰美人收回仙靈之力，有些唏噓的看著殷成，道，「活死人……見識了。」
「不能。」
「你也是大乘高手，應當飛升。」冰美人道。
霞？
揚穹有些意外，「冰美人？」
「飛升？哈哈哈！」殷成大笑起來，「沒什麼興趣，我正準備徹底死掉呢。有仙子參加我的葬禮，真是挺好啊。」
「呃，不熟。」
第一魔尊繼續說道，「起初我倒並不這麼認為，直到天元紀年開始，我才意識到。原來，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好人，就是陸北鬥了。」
男子道，「往前五百里，還有一處綠洲，你若是喜歡，可以在那裡住下。」
陸野愣了好大一會兒，總算是想起來了。他有些狐疑的看著林小舟，問道，「別跟我說霞也是你陷害的！」
嘴巴里塞滿了飯的林小舟，在看到那紫衣女子的一剎那，猛然呆住，之後是劇烈的咳嗽。
來人是兩個女子。
殷成放棄了撿拾棋子，看向揚穹，道，「真的要走了？去哪？」
「不了。」揚穹從棺材上跳下來，環顧四周，道，「無聊，出去轉轉吧。」
第一魔尊果然沒有騙她，她找到了那片綠洲，然後就開始徒手從附近尋找大塊的砂礫，想要搭建一棟小房子。
「快點啦！」林小舟說著，使勁掐了陸野一把。
揚穹擰起眉頭，還想再說什麼，卻忽然轉眼看向不遠處。
「兄台，你屋頂上的這些乾草，哪裡找的？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乾草。」
「幸會。」
陸野一時間想不起這個霞又是誰了。
林小舟怔了一下，失聲而笑，「咳，我竟然把這茬給忘了。只是……」林小舟眉頭一擰，「剛才，她看了我一眼，我明顯察覺到那眼神有些不善啊。嘶……說起來，我哪裡得罪她了？另外，她不是死在萬魔谷了嗎？怎麼……」又想起了剛才霞看自己的那一眼，林小舟不自覺的哆嗦了一下。
費亮看在眼裡，忍不住笑道，「行啦行啦，快上樓吧，今天師兄我破費一下，給你們小夫妻開個單間。」
小二上來飯菜，一眾人直接胡吃海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