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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一弦聽著覺得不大對：「你們？哪來的『們』？」

他眼裡的專註還未來得及收回，眼睛又黑又深，跟深夜裡的深山隧道一樣。

賓館的設施不算太好，一張床，一台電視，一個狹小的衛生間。靠走廊的牆面開了扇窗，拉著厚厚的窗帘。

好在姜允對住宿條件不算太挑剔，曲一弦替她辦完入住手續，送她去房間。

她往景區檢票口瞥了眼，有些稀奇。

姜允下車后，曲一弦就坐在車裡玩遊戲。

她拇指指腹搓開煙蓋一看——

她給姜允分析了兩種景區的收費和差別，由她選擇后，領她從湖邊的小路進當地藏民售票的青海湖景區。

姜允不吭聲了。

曲一弦出來后替她關上門，返身折回車裡拿行李袋。

她剛坐上車沒多久，袁野繞到她這一側，敲了敲車窗：「曲爺，姜允坐我那輛車。到黑馬河了，再換回來。」

袁野看到票，整個大漢瞬間變成了緋紅色，連說話都結巴起來：「你給我買票不是浪費錢嗎？我們帶客，基本不進景點的。」

公路兩側是成群的牛羊，遠處隱約可見山頂的積雪覆蓋在大片黑礫色的礁石上。

「美女，倒淌河到了。」

呦，車被擋住了。

黑馬河鄉的氣溫比青海湖還低上幾度，冷風刮面，氧氣稀薄。

涉世未深啊涉世未深！

姜允一開始不好意思問，等巡洋艦壓著碎石離開神廟，駛入柏油公路，她拍了下曲一弦的椅背，沒忍住：「他反悔了？」

她往後座瞥了眼，告訴姜允：「保障車通常是戶外探險時跟的後勤車，具備一定的越野性能，能聊天解悶，能補給物資，也能提供保障。後面那輛，車是挺好的，不至於拖我們的後腿。m.hetubook.com.com至於別的功能，也就能聊天解悶……」

只要是新鮮的玩意，她都挺願意嘗試的：「他是你朋友，我沒什麼意見。」

這回有動靜了，袁野連著哎了兩聲，解釋：「剛沒找著對講機在哪……」

袁野見姜允腳步遲疑，說：「你要不想去了，我們直接到青海湖。」

她回頭，看了眼副駕上不動如山的傅尋，輕佻地又吹了聲口哨。

看誰膈應誰。

可能是從小到大習慣了周圍的男生大獻殷勤，她對袁野的熱情沒有半分反應，下車后只微微頷首，算是道謝。

姜允問：「景區里真的只有一條河？倒淌河，是倒著流的意思嗎？」

牧馬人很快追了上來，停在巡洋艦車后。

這幾年青海湖的開發，使這個縣府也跟著飛速發展。街面上隨處可見的餐廳，賓館以及招待所。

曲一弦試探著又叫了聲：「袁野？」

「誰騙你了？」曲一弦又往後視鏡那瞥了眼。

她取下架在車兜里的對講機，調好頻道，隔空喊話：「你磨嘰什麼呢，跟上啊。」

「也可以這麼說。」他解釋：「正常的河流大多自西向東流，倒淌河是自東向西流，流進青海湖，所以得了這個稱呼。包括這個小鎮，也叫倒淌河鎮。」

她回頭。

下午到倒淌河景區，他超車，先到景區停車場的空地上停了車。等曲一弦的車一到，他殷勤地繞到後座，給姜允開門。

經過兩片油菜花田后，曲一弦問她：「青海湖分兩種景區，你知道嗎？」

曲一弦呸出叼在嘴裏的那根草，歪了歪頭，示意姜允上車。

那頭似商量了一陣。

她其實知道自己拋下曲一弦去接近袁野的做法很不厚道和圖書，但做都做了，她只能強裝淡定，回了曲一弦的車。

姜允是典型的「來都來了」遊客，她看了眼景區門口，遲疑兩秒后，說：「進。」

巡洋艦重新上路。

曲一弦往後調了座椅，探手進去摸了摸。摸出煙盒，剛要揣進兜里。手一掂量，覺得重量不對。

袁野乾笑了兩聲，語氣諂媚：「我不是正好順路回敦煌嘛，一個人上路也挺無聊，正好這幾天給你當保障車唄。不收費的，純勞力！」

袁野乍一聽姜允對曲一弦的稱呼，有些新鮮。小姑娘果然還是太年輕啊，不知道什麼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居然能叫曲爺那個鬼見愁曲姐姐。

眼看著景區快到了，她才慢下來，靠邊停在了去青海湖景區和黑馬河鄉的分岔路口。

她沉默太久，袁野心頭惴惴，只能腆著臉，跟王婆賣瓜似的：「我能扛能挑，能幫打熱水，能跑腿買票。只要你們有需要，就沒我做不到的！」

曲一弦回車裡拿盒煙的功夫，再出來時，袁野不見了。

大部分還是五人座的SUV，或帶客的小轎車，井然有序地維持著限速內的車速往前行駛。

傅尋氣定神閑，雙手插兜。

一盒花花綠綠的水果糖。

四下無人，她只能問傅尋：「袁野跟進去了？」

車要下坡，她單手操控著方向盤，穩穩繞過一個急坡，說：「我帶著客人，求穩，車速不會太快。你們要去青海湖，那就跟車，我領隊。另有安排，就自便。」

說著，他拿了票就要回去退錢，剛轉身，衣袖被人輕輕拽住。

整體上，環境乾淨整潔，除了小沒有太大的缺點。

曲一弦嗤笑了聲：「你怎麼不幹脆把自己叫什麼也忘了？」

時時有陣風刮過，雖帶和圖書著西北的凜冽，卻格外令人心曠神怡。

姜允回來時聽見《女神換裝》的通關遊戲音效時，忍不住往曲一弦的手機里多瞥了兩眼：「曲姐，你還玩這個啊？」

曲一弦一怔，揮揮手：「沒什麼沒什麼，玩你的糖紙去。」

「是啊。」袁野指了指站在他車旁翻照片的姜允：「讓我給她講倒淌河的典故。」

她有些不高興了：「騙人。」

曲一弦推著她的行李箱靠到床邊：「你先休息下，吃飯了我給你打電話。你要是感覺不舒服，就喝點葡萄糖。這裏多多少少會有點高原反應，如果嚴重的話，及時告知我，我帶你回去。」

姜允不知道。

曲一弦掏了掏耳朵，大發慈悲：「行，你自己看著表現啊。」

她的腳邊，落著一個揉成一團的糖紙，在剛透出陽光的倒淌河小鎮里，一閃一閃。

姜允已經對當地的取名文化有了一定的認知，她回頭，看了眼已經下了車的傅尋，壓低了聲音問：「你跟曲姐姐是一個車隊的？」

袁野這人還算有個優點——說話算話。

袁野回頭。

袁野回：「都是同一個方向，我先跟你後邊。你去青海湖，我們去黑馬河先投宿。」

翻過日月山，天已經晴了。

她就吹口哨調戲他！

曲一弦投宿的是黑馬河鄉的星輝假日賓館，看這名字就知道了——星輝車隊官方指定入住賓館。

曲一弦頷首，抬手一指，示意袁野領她去買票。

姜允「哦」了聲，拿出零錢包買票，她抽了一整張紅的，要了兩張票。一張她的，另一張給袁野的。

過了分岔路口，去青海湖景區的公路，車多了不少。

曲一弦上車后，姜允往窗外張望了兩眼。

曲一弦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先和_圖_書一步回車上。

曲一弦挑眉：「她說的？」

她樂得輕鬆。

房間在一樓，單人間。

又一個下坡。

她們車后的確跟著一輛車，一輛香檳色的奧迪越野，牌照還是四川的。

姜允見他走神，有些不滿，嬌嗔了一聲，排隊去買票。

她看見那個說要請她環線游的年輕男人在和曲一弦說完話后，徑直上了停在旁邊的越野車。

沒人應聲。

那糖紙，和傅尋在倒淌河鎮拿來扔她腦袋的，一模一樣！

曲一弦沒聽見回應，頓時瞭然。

壓上後備箱時，她忽的想起在拉脊山山頂時，傅尋賠給她的那盒煙。

對流車道有挂車急鳴喇叭，刺得人耳膜生疼。

曲一弦透過兩側的後視鏡看了眼車后：「不是在後面？跟著呢。」

姜允不排斥，她對這裏的一切都抱有極大的好奇。

她轉身，打算到附近找人嘮嗑嘮嗑。剛走出一步，腦袋上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

傅尋不是拿糖紙砸她腦袋么？

又是九月，已臨近西北環線旅遊的寒冰期，三三兩兩稀稀拉拉的買票隊伍更是把景區襯得格外蕭條。

見袁野僵住，她又可憐巴巴地補充一句：「我怕生，我只認識你們。」

姜允「啊」聲：「終止行程嗎？」

從倒淌河到青海湖的二郎劍景區約五十分鐘左右的車程，曲一弦跑了輛空車，速度飛快。

景區很簡陋，售票口甚至連像樣的屋子都沒有，只在檢票口搭了把遮陽傘。售票員搬了條桌子和椅子，就坐在傘下售票。

言下之意是，你決定就好。

傅尋把玩著糖紙，沒聽清她說了什麼，抬眼看去。

姜允跟只兔子一樣委屈地看著他：「我一個人來的，我想你陪我進去，www.hetubook.com.com幫我拍照。」

姜允只皺了皺眉，就接受了。

這小姑奶奶，估計什麼都不知道。

姜允：「……」

姜允回頭。

她微笑。

她來時沒做過攻略，只是想來這裏旅遊，包括路線都是用旅遊APP定製的高端游路線。

曲一弦跟下車，見傅尋坐在車裡，沒什麼興趣的樣子，只對姜允說：「這個景點，只有個倒淌河。單純看河，景區外也能看到，沒必要花錢。但你感興趣，可以進去逛逛，行程的時間安排在半小時左右。」

是經典款的清純型美女。

曲一弦神色自然：「不然玩什麼？」

姜允出來時，已經和袁野混熟了。隔老遠，就能聽見她甜著嗓子一口一個「袁野哥哥」。

她下意識往地上一瞟。

曲一弦扯了扯唇角，沒立刻答應。

曲一弦反問：「不然呢？」

袁野搔了搔腦袋，跟過去：「她是我們車隊的領隊。」

姜允有些心虛。

她當時沒接，後來就掉進了座椅底下。

曲一弦見姜允低著頭，腦袋都快埋到胸口了，有些納悶：她看著有這麼凶么？

姜允的長相不算艷麗，但勝在臉小，皮膚白，五官精緻。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透著股我見猶憐的柔弱，特別能激發人的保護欲。

袁野送姜允下車時，臉上的笑容跟鐵樹開花似的滿是春色。

曲一弦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輕輕敲了敲，笑眯眯的：「好啊。」

不氣不氣，不能跟金主爸爸計較。

袁野頓時心軟了：「行行行，我陪你進去。」

西北地區除了人流密集的城鎮和景區，信號捉摸不定。所以她的手機里只下了單機遊戲，什麼消消樂啊，對對碰啊，女神換裝啊……全是打發時間的。

天藍得徹底，像湖水裡剜出的寶玉，碧藍碧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