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歸家
朱彥直直望著前方，表情奇異。
杏子衚衕……
朱彥被池燦看得不好意思，輕咳一聲道：「別多想，我只是覺得帶上她也無妨。」
那三人眼神卻變了。
這人就是恨不得甩下她吧？喬昭垂眸想。
「你怎麼知道？」楊二脫口而出。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數十年前就能讓天下讀書人公認是第一才子的喬拙先生，當然當得起所有讀書人的敬仰。
不要怪他說話無情，他要是性子再溫柔點，在京城恐怕都不敢出門了。
「謝謝。」喬昭鬆了一口氣，露出大大的笑容，走向那匹棗紅馬。
說到這，喬昭微怔。
隱居時光慢慢，下棋正適合打發閑暇時間，能與祖父對弈的她對上眼前這人，確實是閉著眼都不會走錯的。
喬昭心中一痛，抬眸與他對視：「是，但喬大人還在。」
這丫頭，臉皮怎麼能這麼厚呢？
喬昭嫣然一笑，側頭俏皮道：「等到了杏子林，池大哥不就知道啦。」
「我是笑，你們這一趟若不帶上我，恐怕難得償所願呢。」
他們很可能是來拜訪父親的。
她只是打個盹而已。
「嘉豐沒有名山樂水，三位大hetubook.com.com哥從京城來這裏，緣由沒有那麼難猜。」
她是知恩圖報的人，欠池燦的恩情已經記下，總不能再欠另一個吧。
三雙眼睛猛然看向她。
喬大人，便是她的父親，前左僉都御史，祖父過世后攜家人回到嘉豐丁憂。
池燦翻身上馬，向喬昭伸出一隻手：「上來。」
「別下了，快收拾東西，馬上就要靠岸了。」楊二忍笑打斷二人交談。
「我會騎馬。」喬昭道。
她倒是不會抱怨什麼。
這樣的巧啊。
有那樣高超的棋藝水平，站在三人面前的小姑娘自然也是會讀書的。
喬昭笑盈盈回道：「自然是一事不煩二主。」
池燦甚至忘了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一把抓住喬昭手腕：「你怎麼知道的？你是誰？」
池燦目光下意識追隨著少女手指落處，看到對方落下那一子后他又損失慘重，頭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你看錯啦。」少女聲音嬌軟甜美。
而這一次，他覺得這丫頭……真他娘邪性！
「別說這些沒用的，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池燦再一次認真打量喬昭。https://www.hetubook.com.com
楊二忍不住低聲對朱彥道：「拾曦怎麼突然變得好說話了？」
棋品如人品，會大刀闊斧贏過他的女子，應該做不出攀權附貴的事來。更何況，這真的還只是個未長大的小姑娘呢。
不多時船靠了岸，果然如楊二所說並沒有進城，池燦輕車熟路找到城外一處馬圈，挑選出三匹健馬來。
與祖父的瀟洒不羈不同，父親性情嚴肅，論琴棋書畫，真正說起來，是不及她的。
「你真是因此猜出來的？」
池燦三年多前來拜訪過她祖父，而今祖父雖已不在，父兄他們卻回了嘉豐。她實在想不出，堂堂長公主之子不畏奔波之苦來到嘉豐會是單純遊玩。
池燦挑了挑眉。
喬昭眨眨眼，把小姑娘的純真無邪展現得淋漓盡致：「沒有池大哥想得那麼複雜。我只是——」
喬昭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手起棋落，發出一聲清脆響聲。
「拾曦，你就別逗黎三了。」楊二有些不忍。
「你在客棧等我們吧。」池燦微笑著，毫不掩飾眉梢眼角的愉悅。
池燦怔了一下，居高臨下打量著身高還不到自己腋下的小姑娘，牽
和-圖-書了牽嘴角，又挑出一匹馬來：「既然會騎，那就帶你去。」
喬昭把手遞給他，只覺一股大力傳來，整個人瞬間騰空而起，落到了馬背上。
「你笑什麼？」池燦蹙眉。
朱彥乃泰寧侯世子，身份尊貴不說，還才華出眾，年紀輕輕就中了舉人。他平日里瞧著性情溫和，實則很有幾分自傲，如今居然願意帶一個小姑娘，真是稀奇了。
若是猜錯了——
「杏子林喬家。」喬昭啟唇，吐出五個字來。
她家在杏子林，小姑娘黎昭的家……在杏子衚衕。
風馳電掣行駛中，耳畔儘是呼呼風聲，男子低沉慵懶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他們兩個明明比我好說話，先前你怎麼不求他們帶？」
「果然是騎術精湛。」朱彥大笑起來。
楊二順著方向望去，正看到那匹棗紅大馬把小姑娘甩到一旁，施施然跑了。
但天下人不知道。
說到底，語出驚人之後，她沒有任何損失。
「不信你看，我可有下錯？」少女手指白|嫩如玉，輕輕點著楸木棋盤。
這丫頭有些邪門，他無法把她當成尋常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看。
她若猜對了，池燦無論出於好奇還是防備https://m.hetubook.com.com，定然會帶上她。
咳咳，雖然他長得俊是最重要原因，但還是希望能聽到一點新意。
「我猜的。」喬昭微笑，「我是京城黎修撰之女，住在西大街杏子衚衕。」
他來嘉豐，當然有所求。
他拍了拍馬背，對喬昭道：「我們三人誰都不方便與你同乘一騎，等會兒我先帶你進城尋一家客棧住下。」
望著跑走的馬，喬昭有些懵。
池燦眼神陡然凌厲起來，迎上對面少女似笑非笑的眼，呵地一笑，嘲道：「小丫頭就喜歡故弄玄虛，以為這樣我就會帶你去？呵呵，要帶你去也無妨，除非你說出我們要去的是什麼地方。」
池燦臉一黑。
賭對了！
「喬先生……已經仙去了。」池燦語氣莫名。
她頓了一下，接著道：「我只是萬分敬仰喬先生，所以才猜測三位大哥來嘉豐，是去喬先生家。」
池燦翻了個白眼，不客氣道：「我當然知道你不在意，可我在意！」
她於他們三人，本就是萍水相逢，人家願意伸手救她一把已經該感恩。
朱彥瞄著喬昭的身量，不厚道猜測道：「大概是覺得小姑娘騎不上去，想看她笑話吧。」
喬昭心下微松和-圖-書。
「我不在意。」
如果池燦三人去的不是她家，她當然就沒必要非跟著去了。
可這一次，她只能「恩將仇報」了。
「不成，男女授受不親！」池燦斷然拒絕。
第一次這樣打量，他只是感慨這個小姑娘有幾分小聰明。
這丫頭剛才大概、應該不可能睡覺吧？
他就說，這丫頭一點都不可愛！
朱彥跟著道：「是呀，不然我帶著她吧。」
聽到池燦如此直白的話，喬昭反而輕笑起來。
「我覺得拾曦恐怕要失望了。那丫頭挺玄的，才這個年紀下棋就能贏了你，說不定馬術比我還要精湛呢。」
那一年，這人在她祖父面前就是這般厚著臉皮糾纏的，而今換她纏上他，真有點因果輪迴的意味。
她確實是會騎馬的……
敢情是緊著他一個人使喚啊！
「我看著，你剛剛是閉著眼呢。」池燦笑眯眯說著，語氣卻讓人頭皮發麻。
「你和我下棋，居然睡著了？」池燦淡淡問。
這樣一想，好像有些欺負人。
「我想和你們一起。池大哥載我——」
池燦直直盯著喬昭，良久，再問道：「你又怎麼篤定，不帶上你，我難得償所願？」
小姑娘吃了一鼻子土，猛烈咳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