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當著西府所有主子的面擺出委屈的姿態提起這件事，貌似是向她道歉，實則是逼著她親口說出原諒的話。

鄧老夫人已經開口道：「好了，難得吃頓團圓飯，別說這些有的沒的。」

這一趟南行，她殺過人，還不止一個，再回到內宅之中，哪裡還耐煩這些言語上的較量。

見何氏一臉熱切與女兒分享八卦的樣子，喬昭很給面子問道：「祖母替大姐看中的是哪戶人家？」

「京郊一戶姓趙的，幾代都是耕讀傳家，不過有個規矩，好像是不許家裡子弟出仕。你祖母有個老姐妹的女兒嫁到那戶人家，小日子過得不錯，這次就是那位姑姑給牽的線。」何氏說著嘆了口氣，嘀咕道，「我也覺得挺不錯的。」

這時大丫鬟青筠掀開棉帘子進來稟告道：「老夫人，宮中來人了。」

可是憑什麼？她的母親也是伯府的姑娘，父親是清貴的翰林修撰，若不是母親早逝，她怎麼會淪落到要嫁給一個莊戶人hetubook•cｏm•ｃom家？

何氏雖然心無城府，這樣的話當著喬昭的面自是不會說的，只能默默傷懷。

這一次人證物證俱全，邵明淵把邢舞陽都帶回來了，應該不會再有什麼意外了。

黎皎緩緩擠出一抹笑：「沒什麼，好久沒和你們一起吃飯了，有些激動。」

還有黎三——

疼痛傳來，讓她臉色微變。

只可惜以她的身份不能光明正大看到那些。

她要是不表示原諒，那就是她心胸狹窄，沒有容人之量。

黎三回來了，府上定然要吃團圓飯的，她近來表現還好，到時候會有機會出席。

她笑著點了點頭，說只要是祖母安排的都好。

黎皎手上一用力，不小心折斷了指甲。

團圓飯就擺在了青松堂的花廳中，鄧老夫人特意命人去國子監把黎輝叫了回來，黎皎也如願以償走出了房門。

如果可以，她也想安安靜靜當黎昭。

「好，以後我哪也不去，就陪著您。」

黎三和-圖-書與繼母在笑什麼？

「也不能吃太多，娘還是吃兩碗吧。」

杏兒快步走進來，回道：「是三姑娘回來了，太太陪三姑娘去了西跨院。」

黎皎低下頭：「是孫女不會說話，祖母勿怪。」

何氏果然轉移了注意力，笑道：「早不害喜了，娘現在一頓能吃三碗飯。」

黎皎不由想起了鄧老夫人試探她對這門親事時的情景。

都是沒了名聲的孫女，她如今就像個見不得天日的老鼠，小心翼翼討好當家作主的祖母，黎三卻活得恣意，成了全家人的寶貝。

她攏在袖中的手握緊了，掐得手心生疼。

她倒是要瞧瞧，黎三怎麼樣了。

她好歹還能嫁出去，可是黎三呢，那樣的名聲在外，只能在黎府當一輩子老姑娘，憑什麼笑話她？

「娘，您還是別忙了，現在身子不方便。」

包裹得嚴嚴實實回到屋內，何氏接過丫鬟遞過來的牛角梳，親自替喬昭梳頭髮。

「多謝大姐惦記。」喬昭回敬，和*圖*書態度並不熱絡。

「數月不見，三妹清減了。」黎皎笑著端起燒得熱熱的米酒敬喬昭，「三妹出門在外，家裡人一直很惦記你。」

母女二人說笑著進了西跨院。

熱氣騰騰的水中很是舒適，喬昭閉了眼，牽挂著邵明淵進宮面聖的事。

喬昭回了西跨院，何氏指揮著丫鬟燒了熱水讓她沐浴。

喬昭回神：「洗好了，我這就出來。」

喬昭想遠了，浸在浴桶中彷彿睡著了，聽到門外何氏的聲音傳來：「昭昭，你洗好了嗎？」

當時她是怎麼說的？

憑什麼！

她把綉針隨手往綉架上一紮，含住出血的手指，出了會兒神后喊道：「杏兒，外面為什麼這麼吵？」

可惜世人眼瞎，嫌她的昭昭名聲不好，不然嫁到那樣的人家該是極省心的。

她誤闖青樓打傷了長春伯幼子賴到喬昭頭上的事在座的人心知肚明，自是明白這話由何而來。

經歷了那麼多，她是真的回到京城了。

花廳的四角擺著火盆m.hetubook.com.com，屋子裡暖洋洋的，一頓飯吃完，喬昭鼻尖就冒出了汗。

東跨院里安安靜靜的，黎皎坐在窗前的綉架前，捏著綉針聽到若有若無的笑聲，心煩意亂之下把手指扎出了血珠。

喬昭笑了笑，淡淡問黎皎：「大姐一定要在今天與我討論這個？」

她閉了閉眼，耳畔的笑聲似乎更清晰了。

祖母這才鬆動了態度，從那時候開始默許她時而去青松堂請安了。

直到整個身體泡在滴了玫瑰香露的浴桶里，喬昭才有種回到家中的真實感。

「黎三回來了？」黎皎喃喃道，眉間浮現陰霾。

喬昭避而不答，一個反問讓黎皎一滯。

黎皎捏緊了杯子，貝齒把下唇咬出一條痕迹，輕聲道：「三妹莫非還在怪我？」

黎皎越想越恨，長長指甲一劃，綉了一半的鴛鴦戲水枕巾就毀了。

喬昭心思玲瓏，察覺到何氏話中的惋惜之意，挽著何氏手臂笑道：「娘現在還害喜嗎？」

還有兄長，定然很惦念她，也不知道留和圖書在將軍府里清減了沒有，幼妹晚晚有沒有調皮……

黎皎的貼身丫鬟原本是春芳和秋露，自從她犯了錯，鄧老夫人一怒之下打發了兩個大丫鬟，換了兩個老實本分的丫鬟，一個叫杏兒，一個叫小桃。

她要是說了原諒，那件事就算過去了，以後倘若再因此不滿就是抓著不放。

黎皎睇她一眼，冷冷道：「把綉布撤了，伺候我梳頭。」

喬昭緩緩把身體沉了下去，長長的發如水藻在水中鋪散開來。

她知道黎皎的用意。

坐在黎皎身邊的黎輝低聲問：「怎麼了，大姐？」

她們以為她對這門親事滿意極了，不過是認為她壞了名聲，能嫁出去就不錯了。

何氏抿唇笑了：「娘現在幹不了重活，給你梳個頭髮還是可以的。昭昭啊，你平安回來，娘這顆心才算放下了，以後咱哪也不去了，就留在娘身邊。」

哼，定然是笑她來年就要和一個破落戶定親了。

黎輝嘴唇動了動，輕輕嘆了口氣。

「姑娘——」杏兒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