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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濕的泥土氣息撲面而來，馬蹄踩在泥濘的路上，減緩了車馬行進的速度。

經歷了情人的慘死，這個少女對「死」變得格外敏感畏懼，更怕這種不幸落在認識的人頭上，哪怕那個人只是萍水相逢。

「二哥，你們先等等。來而不往非禮也，人家等在這裏與我話別，我過去與李姑娘說說話。」

這人還有沒有一點原則了？

「遲姑娘是不是出事了？」李姑娘終於鼓起勇氣把盤旋在心頭的話問了出來。

「什麼事？」姜似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難免激動。

有關遲姑娘的事自然是越詳細越好。

姜湛雖不清楚郁謹的真實想法，卻也看出了他的不滿，呵呵笑道：「四妹都開口了，這麼點小事何必不順著她的心呢？哎呀，餘七哥，你沒有妹妹，不懂。」

姜似從馬車中探出頭，軟語相求：「二哥，我與李姑娘一見如故，讓我們再說說話吧。你若等著無聊，就與余公子去路邊歇歇。」

見和*圖*書李姑娘還在猶豫，姜似提醒道：「我們二人話別，若是支開丫鬟，落在旁人眼中恐會生疑。」

當時夜太黑，她又忙著尋找線索，對那張猶帶稚嫩的臉並沒有多看。

小王八蛋長進了啊，知道通過妹妹套近乎了，不過阿似才不願意搭理無事獻殷勤的陌生人呢。

「我車上有。」

她怎麼樣，到底沒問出來。

姜似心生疑惑。

李姑娘在一株柳樹旁停下來，餘光掃了阿蠻一眼。

郁謹默默翻了個白眼。

姜似心頭一喜：「李姑娘能畫出遲姑娘的畫像？」

「也不是說樣貌很相似，怎麼說呢——就是眉眼有些像。這樣吧，我把遲姑娘的樣子畫下來給你看看。」

她們相似嗎？姜似在心中打了個問號。

這小子都嚇尿了，莫非還賊心不死？

姜似乾脆邀請李姑娘上了馬車。

與女屍瞪大了一雙絕望的眸子不同，畫中少女眉目精緻，一雙眸子顧盼神飛，竟真與她有一絲神ｈttｐs://wｗｗ•hｅｔuboｏk•cｏｍ.cｏm似。

憑感覺她雖然認定遲姑娘就是最近一個受害者，可萬一有差錯呢？

郁謹冷淡往那個方向瞥了一眼。

他沒有妹妹？他那一大群姐妹說出來嚇死人。

李姑娘在丹青上確實頗有造詣，沒用多久就勾勒出豆蔻少女的形象來。

她依然是憔悴的，眼底發青，唇色淺淡，像是大病初愈的人，但眼中多了些令人看不清的東西。

「阿蠻是我的心腹，李姑娘有話但說無妨。」

郁謹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嘴角勾起冷笑。

「我想先問蔣姑娘一件事。」

馬車行到官路，好走了許多，眼看就要走到岔路口了，姜湛側頭對並肩騎行的郁謹道：「餘七哥，難得出一趟門，我還要帶四妹去別處逛逛，你打算回京嗎？」

「停車——」

「什麼？」姜似心中一沉，不由自主回憶著女屍的樣子。

陽光下少年笑得人畜無害：「回京也無事，我想與姜二弟一https://m.hetubook.com.com起逛逛。」

當兄長的怎麼一點威嚴都沒有，這種時候就該板著臉帶著妹妹走人才對。

馬車裡，姜似已經準備好了筆墨。

那個充滿殺機的晚上她雖沒看出來女屍與她有相似之處，但女屍大致樣貌還是記得的，李姑娘若真能把遲姑娘畫出來，她就能確定是不是同一人了。

不遠處的大樹下有一群人，為首的正是李氏兄妹。

阿蠻挑開車門帘，扶著姜似下車。

「不無聊，你們聊吧，想說多久說多久。」被妹妹這麼一求，姜湛笑出一口白牙，扯著郁謹就走了。

姜似不由咬住了唇。

趕車的是老秦，聽到姜似的吩咐立刻一勒韁繩停下了馬車。

姜似耐心等著。

姜湛當然不會攔著，只是叮囑阿蠻：「扶好你們姑娘，小心路滑。」

李公子根本不敢看向郁謹，對著姜湛匆匆招手：「蔣兄，我妹妹想與令妹話別。」

兄妹二人家住大羊鎮，離青牛鎮不遠，鄉紳富戶家的子女到底不hｅtuｂoｏｋ•cｏｍ.ｃoｍ比京城貴女與公子哥嬌氣，包括李姑娘在內的一群人都是步行。

「李姑娘想說什麼事？」還是姜似打破了僵局。

甄大人進京在驛館停歇的日子是五月十九，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李姑娘長久沉默著。

「四妹——」

姜似走過去時，李姑娘提著裙擺迎上來，先一步開口：「蔣姑娘，咱們去那邊聊聊吧。」

姜似仔細打量著李姑娘。

看到這幅畫像她已經可以確定，畫中人正是那具花園女屍！

二人各懷心思往路邊走去，漸漸拉開了與姜湛等人的距離，阿蠻不遠不近跟著。

她一定會讓長興侯世子惡有惡報。

李姑娘凝視著姜似的眼睛，斟酌著措辭：「或許是我記岔了，畢竟我與遲姑娘相處時間並不長，我總覺得她……她與蔣姑娘有幾分相似……」

側頭看了一眼馬車，郁謹心頭一跳。

「李姑娘請說。」

正是因為有妹妹，他才難以理解姜湛的想法。

郁謹恨鐵不成鋼瞪著姜湛。

雨後初www.hetubook.com.com晴，路兩旁的樹木格外精神，濃郁的綠色彷彿流動的水彩。

李姑娘臉色更白：「她——」

郁謹黑著臉摸了摸鼻子。

姜似把畫留下來，送走了李姑娘。

姜似沉默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

一股寒氣從姜似心底升騰而起，伴隨著的是排山倒海的怒火。

「我是來幫她的。」最後，姜似只得說了這麼一句，信與不信就全在對方了。

那種慘象，誰又忍心多看呢？

以靈霧寺中李姑娘對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等在這裏的目的是什麼？

「咦，那不是李氏兄妹么？」姜湛勒住韁繩，抬手指了指。

辭別縣尉，姜似一行人很快就出了青牛鎮。

一句話打消了對方想支開阿蠻的念頭，李姑娘遲疑著開口：「我剛剛想到了有關遲姑娘的一件事——」

該不會是找阿似告狀吧？

李姑娘頗有幾分自得：「從小家中給請了先生，別的沒學好，丹青還過得去，只是現在沒有紙筆——」

李姑娘嘴唇翕動，手握緊了又鬆開，顯然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