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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緊張，落下的鼓槌敲響第一下后，就忘了繼續敲。

他記得，第一次見這醜丫頭時，她才五歲，生得玉雪可愛，一把頭髮又濃又黑，不像尋常黃毛丫頭頭頂了兩個小包包，就那麼披散著像黑緞子似的。

「嘶——」容昕萬萬沒想到程微膽子這樣大，吃痛之際手一松，隨後更是氣得臉都紅了，「醜丫頭，你行——」

而自幼就受母親冷落的程微很小就能感受到小舅的冷淡，於是對這些表兄妹們同樣親近不起來，加之大表姐被二舅母管得嚴，幾乎很少玩耍，程微對韓止的親近，幾乎是必然的。可以說，從幼時起，她在衛國公府的日子里，大半的時間都是和韓止在一起的。

這話卻一下子引爆了小霸王的脾氣，他當下冷笑：「是，只要你自己願意的，就都不關別人的事，所以你就死纏著韓止，哪怕被全京城的人笑話！自己要摔倒怕受傷，就趕緊把程瑤拉過來墊在身下，全然不在意瞧見的人會覺得你惡毒！」

忽然看見程微面色發白，大滴大滴淚珠順著臉頰往下滾落，一下子忘了後面要說的話。

最後的結果，兩個人誰都沒討到好，他吃了一頓竹板燉肉，醜丫頭和_圖_書被她母親拎回了懷仁伯府，足足有半年沒出門。

程微卻好似冰人兒一般，並沒有尋常少女的反應，見他露出熟悉的壞笑，心生警惕之餘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蹙了眉瞧著。

是了，當時下車，二姐就在她身後！

那醜丫頭一定是故意的！

他賭氣道：「大表姐問問韓止就是了。」

容昕盯著手裡還沾著水珠的白梅，臉上陰雲密布。

程微外祖家有四位表兄弟、五位表姐妹，除了大表哥韓止、大表姐韓秋華，二表哥韓平、三表弟韓屹、四表弟韓羽還有四個表妹全都是小舅的子女。

她什麼時候拉二姐墊背了？

程微和程瑤在大門口齊齊摔倒那一幕，這些小姑娘們並沒見著，聽了容昕剛剛的話，都低聲議論起來。

從小吵到大，程微並不在意容昕的態度，只是看著韓止，咬了唇重複道：「我不是故意的……」

韓止幼時體質不大好，不像大部分男孩子那樣愛跑跑跳跳，養成了走路輕穩的習慣，便是後來習了武，年歲漸長，這個走路的習慣依然未改。

程微對韓止有多熟悉呢？

她向前幾步拉了程微的手，把她帶到身旁，直視著容昕：「ｍ•ｈｅtuboｏｋ•coｍ.ｃom世孫，既然你剛剛說大家隨意，今日我就以姐姐的身份說一句，微表妹畢竟是女孩子家，不是證據確鑿，可擔不起世孫剛剛的那一番話！世孫往後說這些話時，也請三思！」

至於是生氣程瑤的遭遇，還是生氣程微的變化，連小成年禮還未過的少年還太年輕，並沒有學會細想。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格外的生氣！

「你說什麼呀！」程微睜大了眼睛，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韓秋華說到這，看了程微一眼，心中一聲輕嘆，接著道：「雖說今日是大弟生辰，說這些話有些煞風景，好在在場的都是兄弟姐妹，並無外人，縱是有什麼爭執誤會，把事情攤開了說明白也就過去了。」

大門前摔倒的那一幕在腦海中漸漸回放。

面前的少年唇紅齒白，眉如墨畫，灼灼星眸直視一個人時，哪怕是在發怒，也好似含情凝視，讓人忍不住臉紅心跳。

「止表哥——」

那時候，慌亂之間她似乎隨手抓了什麼，難道說……忽然出現在她面前的二姐，其實是被她扯過來的？

那腳步聲穩穩的，彷彿每一步都丈量過，從容不迫，落到地面上又輕輕www.hetubook.com.com的，像鵝毛從程微心尖上一掠而過，讓她不由自主的歡喜又緊張起來。

在場眾人中，以景王世孫容昕身份最高，這擊鼓傳花自然由他開始。

從那時候起，二人的梁子算是結下了，可是，就是她剪了頭髮的那一次，都未曾哭過。

「怎麼了？」容昕挑了挑眉，笑得有些邪氣。

他抓的恰是肘部受傷的右手，程微只覺一陣鑽心疼痛襲來，又是大庭廣眾之下，頓時又羞又惱又痛，再顧不得這人是什麼身份，一腳狠狠踩了下去。

容昕接過侍女新折的白梅還沒決定從哪個方向傳起呢，這鼓聲就停了，於是所有人視線全都落在他手中白梅上，連走進來的韓止都無人注意了。

他當然不能和別人說，每一次只要程微一出現，他就精神抖擻準備著鬥嘴，注意力第一時間就放在了她身上，當時確實是看到她拉過了程瑤擋在身前，才一起摔倒的。

「容昕！」韓止走了過來，打破了有些尷尬的氣氛，「微表妹還小，別和她計較。」

「程微，你今日是不是有意尋我晦氣？」容昕才不管什麼男女有別，欺身上前，抓住了程微手腕。

「難道我還誣陷她不成？」容昕攥了攥和圖書拳頭，一想韓秋華說其他人只瞧見二人摔在地上，並沒看到程微拉著程瑤，在氣惱之餘又有幾分尷尬。

說完這番話，容昕忽然覺得這樣的爭執索然無趣，把那枝白梅隨手丟在地上，轉身向座位走去。

程微一張臉漸漸白了，沒了與容昕針鋒相對的氣勢，有些自責，又有些委屈，喃喃道：「可我不是故意的……」

韓止與程微之間有半丈遠的距離，臉上笑容彷彿也因這段距離而淡了些：「微表妹，回去坐吧。」

她這是報復先前在大門口時，他罵的那句話吧？

「誰和她計較了！」不知是不是瞧見程微哭鼻子的緣故，容昕心裏有些怪怪的，連平日十分之一的霸道勁都沒了，悻悻道，「我是覺得就她事兒多，簡直是醜人多作怪——」

在他印象里，很少見這醜丫頭哭的。

說到這裏，容昕不知怎的有幾分心虛，飛快瞄了程微一眼。

容昕越想越惱火，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在眾人愣神之際，幾步走到程微面前，伸手把遮住她眼睛的紅綢扯了下來。

她矇著眼，在眾多嬉笑的聲音中，僅憑腳步聲就聽出是誰來了。

他忍不住扯了扯，醜丫頭居然狠狠咬了他一口，氣得他弄了臭泥巴糊到了和-圖-書她頭髮上。

「我願意丑，關你何事？」在心上人面前被揭短，就是泥人尚有三分火氣，何況程微從來不是好脾氣的，當下反唇相譏。

本以為醜丫頭要哭個驚天動地去告狀的，沒想到她不知從哪裡尋來一把剪刀，愣是把沾了泥巴的頭髮齊刷刷剪掉了。

而韓秋華也從堂弟那裡問清了來龍去脈，見韓止和容昕都走過來，起身站在容昕面前，神情嚴肅地道：「世孫，微表妹和瑤表妹摔倒的事，我並沒有親眼瞧見，但我剛剛問了三位堂弟，他們都說只瞧見兩位表妹摔在了地上。雖然微表妹當時在上邊，不像瑤表妹摔得那麼重，可這也不能說明是微表妹故意拉著瑤表妹摔的。」

而程微這番話，落在容昕耳中，無異於證實了自己的想法，當下更覺氣憤失望，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韓止卻沒再回頭，來到了眾人中間。

他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自己摔倒，還要拉著姐姐墊背，事後不但毫無愧疚之心，替她受罪的人還要反過來安慰，說她一句惡毒，已經是看在自小相識的份上了！

眼前驟然一亮，程微不由自主閉上眼睛又睜開，看清了站在面前的人，怔怔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