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心上人
顧先生取笑愛徒：「難怪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可見是無悔無怨。」
若說當世，最令人心嚮往之的神仙眷侶，非此二人莫屬。
儘管現在，她對程瑤可謂恨之入骨，卻不得不承認，程瑤也是極出色的。
德昭長公主是當今天子的胞妹。年輕時領兵作戰，曾是出眾的女將軍，後來因救駕傷了身體，被御醫診斷為不能生育。
程澈知道這些是瞞不過顧先生的，遂簡單把情況說了一遍。
長公主府坐落於朱雀巷，碧瓦朱檐，恢弘大氣。
哦，不對，還有一人。
「沒有，晚輩覺得獲益匪淺。」程微看一眼兄長，告訴顧先生，「我也愛下棋，常拉二哥陪我下的。」
又行了一段路，在碧波湖畔的六角涼亭里。程微終於再次見到了顧先生。
程微想，她至少有一點是比程瑤強的。
說完，看一眼立在程澈身旁的少女，問：「這是……你三妹？」
約莫一柱香的功夫，師徒二人一盤棋下完。顧先生把棋子一ｈetｕｂoｏk•cｏm•ｃｏｍ個一個揀進竹紋黃檀木棋罐，才笑問：「沒去考試？」
待侍婢領著程微走遠，顧先生才問程澈：「清謙沒考成，可與你三妹有關？」
這世上，再沒有人比二哥更優秀了，什麼事對他來說，總是顯得那麼遊刃有餘，成竹在胸。
程微想到了程瑤。
自小到大，琴棋書畫，程瑤幾乎是無師自通；于詩詞歌賦一道，更是精才絕艷。這也就罷了，偏偏女紅也出類拔萃；人情世故上，更是令她望塵莫及。
「微微，莫要緊張。」程澈側頭含笑，「先生和長公主都是極好的人，特別是長公主，近年來，對晚輩很寬宏。」
只可惜美玉微瑕，終生無子畢竟是一件憾事。
顧先生正獨坐于亭中下棋，左手與右手對峙，自得其樂，聽見動靜抬頭招手：「清謙，過來陪為師下棋。」
顧先生不是拘泥世俗之人，原本對弟子的婚姻大事並沒打算多過問。在他想來，弟子一表httｐs://ｍ.hetｕbｏok•ｃom•coｍ人才，春闈過後，定不缺好女佳婦。
名師高徒，當老師的，再淡泊名利，還是願意看到弟子一片坦途。
在程微印象里，這似乎是她第二次來長公主府。
那時她還不滿十歲，儘管有錦墊，跪了三日後，膝蓋還是腫了一片，足足半個月後才不見淤青。
顧先生抬眸而笑：「清謙。你這可沒有負荊請罪的姿態啊。」
程澈，程清謙。
「家中長輩還未曾提過。」
程微看一眼程澈，對顧先生行禮：「那晚輩就過去了。」
行走利落後，二哥就帶她來了這裏。
程微屈膝施禮：「見過先生。」
「老師。」聽恩師談及自己的親事，程澈多少有些不自在。
呃！
已經有些模糊的記憶里，她只記得顧先生風姿澹澹，恍若謫仙，德昭長公主修眉鳳目，不怒自威。至於這對神仙眷侶和她說了些什麼，已經有些想不起來了，似乎話並不多。
顧先生看弟子一眼。毫不猶豫的落ｈeｔｕｂｏｏｋ•ｃoｍ•ｃoｍ子跟上。
顧先生抬眼看他：「清謙，再過一個多月，你就該加冠了，家中長輩可曾談及你的親事？」
程微大驚，眼睛都不自覺瞪圓了。
至於母親，是曾問過他，他表明不願太早成親后，就沒再多問。
他一拍棋盤：「咱們來手談一局？」
「是么？」顧先生笑起來，「看來小姑娘棋藝不錯。」
程澈只是笑。
程澈垂手而立，眼眸深沉，好一會兒才開口：「老師，其實，弟子已經有了心上人。」
曾經的艷羡欽佩，還有那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嫉妒，現在都轉為了漠視。
程澈以手抵唇，輕咳一聲：「老師，舍妹棋藝和師母相當，弟子覺得，她們二人對局會更有趣些。」
顧先生搖頭：「清謙，你萬事都好，就是這心思藏得太深。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有什麼想法現在不說，難道要等親事定下來，再去反悔么？那為師可要拿荊條抽你了。」
顧先生想到每每才下了几子就因為想不出下一wｗｗ.hｅｔｕｂｏｏk.ｃｏｍ.cｏｍ步棋而掀了棋盤的愛妻，表情扭曲一下，清清喉嚨道：「這樣啊，小姑娘，長公主在演武場，我讓侍婢領你去看看她，今日正好還有一位小姑娘在呢。」
清謙，是顧先生提前為程澈起的字。
「沒去。」程澈站起來，這才請罪，「弟子讓老師失望了。」
用一手臭棋折磨兄長什麼的，她絕對不是有意的！
「不必多禮。」顧先生虛扶一下，笑道，「看我們下棋，很無趣吧？」
對兒女婚事，韓氏有種格外的寬宏。
「待你加冠后，親事就該提上議程了，清謙有什麼想法，可對為師說說。是喜歡溫婉淑女，還是活潑麗人？我讓長公主留意著，若是有合適的，為師就做一次媒人。」
程微側頭抬眸，望著程澈。
程澈走過去，在顧先生對面落座，手執黑子，落至一處。
錯失春闈，實是意料之外的事，而這個節骨眼上，偏偏趕上弟子冠禮，于親事一途，總會有些影響。
第一次來，是二哥拜名士顧先生為師后不久，她和程和圖書彤因瑣事起了爭執，父親不由分說把她一頓責罵，鬧到祖母那裡，祖母罰她去跪了祠堂。
孟老夫人精於算計，原本十拿九穩的貢士，怎麼可能在他春闈之前就談及親事。
他終歸是對不住老師的。
程澈跟著笑：「那樣老師又該罵弟子故作姿態了。再者說，老師也捨不得，弟子又何必做令老師心痛之事呢。」
顧先生朗聲大笑：「心痛我是不心痛的，心堵倒是真的。」
「老師好記性。」程澈拉過程微。「第一次帶她來還是六年前。」
德昭長公主一直小姑獨處到將近三十歲。才終於與一直鍥而不捨追求她的當今名士顧白安結為了夫婦。
但從長公主府回去后，府中長輩對她責罵雖常有，罰她跪祠堂卻再沒有過了。
師徒二人下的是快棋，程微棋藝不精，在一旁看得眼花繚亂，悄悄打量兄長，見他眉頭舒展，悠然快活，再想想每次陪自己下棋時愁眉苦臉的模樣，忽然有些心虛。
無論何時，都活得坦蕩。
那時的二哥，還沒有她現在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