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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梅一手端著托盤，一手掀起竹青色的布簾，腳步輕盈走了進去。

「哦。」阿慧不以為意，淡淡應了一聲。

一直以來，在程微心裏，哪怕是她死了，母親頂多抬抬眉毛而已。

程微穿過堂屋。往東次間而去，還未飄至房門口。就聽一個溫婉聲音道：「公子，您要的小乾魚弄好了。」

一想到這種可能，程微立刻覺得虛無的身子晃了晃，險些要魂飛魄散了。

胖魚眯著眼極為愜意，聽到動靜忽然抬眼。目光湛湛有神，看清是素梅，懶洋洋把頭搭在程澈膝頭，煩躁地甩了甩尾巴。

隨著程澈睡熟，夜色更濃，萬物彷彿都進入了夢鄉，只有惱人的蟬叫個不停，程微卻不覺得煩，反而在這蟬鳴的熱鬧聲中，才有幾分踏實。

素梅伸出手，一點一點靠近程澈的臉。

她立在床頭，望著程澈有些猶豫。

程微歪頭看著程澈。

素梅快步走過來，把托盤放到案上，柔聲道：「公子，讓婢子喂胖魚吧和*圖*書。」

天地分陰陽，陰陽調和才能生生不息，而生人就是陰陽平衡之體，一旦人死，其魂就只剩下陰。有陰無陽，所以遊魂雖能聽能看，卻是一片虛無，不能對萬物造成任何影響。

這是程微通過阿慧和白髮男子一些隻言片語做出的大胆猜測，如此境地，只能一試了。

而就在此時，程澈驀地睜開了眼睛。

這個素梅，莫名其妙臉紅做什麼？為何瞧她這臉紅心熱的小模樣就不舒服呢？

韓氏見此不再多說。想起偶然聽見程曦對小廝說「嫡姐生死未卜，當弟弟的哪有出門遊玩的道理」那話，深深嘆了口氣。

「那你退下吧，把胖魚安頓好。」

世間的感情就是這樣，哪怕親如母女，一旦錯過了最合適的相處時間，那種生疏是永遠無法彌補的。

她沒想到韓氏對她會有這樣外露的感情。

對阿慧來說，她清楚韓氏對這個女兒了解不多，自是樂意與她處好關係，有利和圖書於以後的生活。

程微狠狠翻了一個白眼。

能聽得到蟬鳴，看得見二哥，這個處境總不算太糟。

這個丫鬟想對二哥做什麼？

韓氏神情有些異樣：「程彤說是不舒服，怕路上受不住，程曦說來年想下場，要留在家裡溫書。」

阿慧抬手撫了撫額：「母親，我累了。」

她不再是懵懂無知的小姑娘，早在發現愛上程澈的那一刻起，就長成了情竇初開的少女。素梅眼中的深情和期待，自然是瞞不過她的眼睛的。

母女二人相攜進了屋子，韓氏細細問過阿慧這幾日的遭遇，才道：「你這兩日在家好好修養，等大好了我再帶你去國公府和德昭長公主府。為了尋你，兩個府上沒少出力。」

素梅騰地紅了臉，垂頭不敢看程澈的眼睛，柔聲道：「多謝公子關心，婢子曉得了。」

反正以前也不是沒親過，她現在要吸二哥一口氣，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吧？

很快就到了晚上。程微飄去了靜逸軒和_圖_書。

她嚇出一身冷汗，不敢再亂想，死死盯著素梅。

程澈溫柔拍拍胖魚的背：「快起來，你的點心來了。」

想起這些，怎能不寒心。

程澈抬手揉揉眉心，眉宇間是深深的疲憊：「那好，胖魚今日性子有些烈，你且小心些。」

素梅是二哥的通房，他們，他們該不會在她面前就要生娃娃吧？

程微緊跟著進去。一眼就看到程澈斜靠床頭而坐，如墨長發尚未乾透，披散在雪白中衣上。修長手指一下接一下輕撫著胖魚。

素梅垂下眼，一臉黯然：「婢子知道了。」

程微冷眼旁觀，心頭有些異樣。

但要說感動，似乎還說不上。

她接過胖魚，用帕子墊著拿起小魚喂它，動作細緻溫柔。胖魚剛開始緊繃著身子，漸漸就放鬆了，歡快吃起來。

他這幾日顯然累極。

令她驚訝的是，這個時候二哥竟然不在書房。

若是遊魂能得到陽氣呢？會不會就能給生人傳遞一點信息？

「不必了www.hetubook.com.com，我來就好。」

程微不由緊張起來。

程澈隨手扯過薄被蓋住半身，一雙眸子清澈無比，彷彿能映透人心：「不必了。素梅，我早就說過，這些事不用麻煩你。以後，我也不希望你隨意插手。」

這麼一會兒的工夫，二哥竟然睡著了。

可是阿慧顯然沒有程微這種糾結，她反手抱住韓氏的胳膊，又哭又笑：「母親，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程澈輕嘆口氣，沒過多久又睡著了。

「您剛沐浴過，要是弄髒了身上就不好了，還是婢子來吧。婢子以前養過貓，很清楚它們的習性。」

此時已是六月過半，正是越來越熱的時候，哪怕已經入夜。風還是熱的，靜逸軒幾個窗子大敞，程微直接從窗子飄了進去。

程微再也忍不住大喊：「住手！」

而喂完胖魚的素梅顯然也發現了，放下胖魚輕手輕腳走過去，在離程澈半丈之處站定，深深凝視著他。

阿慧巴不得少見人，自是點頭應下，斟酌著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女兒確實很乏了，懶於見人，還望母親幫我說一聲，咱們府上的兄弟姐妹們暫時也不要過來了。」

「這是為何？」

韓氏手臂一僵，顯然沒料到女兒會這般親熱，那一瞬間心中五味陳雜，竟有幾分受寵若驚。

素梅低眉斂目，抱著胖魚離開。

她睇程澈一眼，不由一怔。

「進來吧。」屋內傳來熟悉的聲音。

素梅手一抖，露出溫婉的笑容：「公子，婢子看您睡著了，給您蓋上被子。」

韓氏點點頭，似是想到了什麼，道：「你父親隨天子避暑去了，原本要帶上程彤和程曦，結果他們都沒去。」

向來和女兒不合的那對孿生姐弟尚且知道這個道理，可老爺還是揮一揮衣袖，就這麼走了。

都怪二哥，對人那麼溫柔。

就算是摸二哥，那也應該讓她來！

他雖是睡著，眉還是皺起的，在眉心形成一個川字，半點無損其俊逸，只讓人看了就有幾分心疼。

韓氏忙讓她躺好休息。帶著丫鬟走了。

程微警惕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