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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上都是族人，死了一個人是整個莊子的大事，就算是不懂得生死離別的孩子想要看熱鬧，也會跑到程九伯家來，微微一大早去了哪裡？

程微只能想到這個答案，看一眼新弟，飄到了程澈身邊。

程微忍不住喊了一聲「五堂嫂」。見菊娘沒有反應，乾脆喊了一聲「菊娘。」

一縷縷黑氣縈繞在菊娘周身。

程微莫名其妙，問菊娘：「躲在這裏幹什麼？」

程微其實一直是奇怪的，按理說既然她能以遊魂的形式存在，別人自然也能，可她至今就只看到了菊娘。

飄過來的是菊娘的魂魄吧，就如她一樣。

她擔憂的果然沒錯，阿慧披著她的身體，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與其如此，她真希望自己的身體能夠塵歸塵，土歸土。

「微微——」程澈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入目是來回奔波的人群還有不斷的哭聲，才知道剛剛只是一個夢。

一直神情平和的菊娘似乎被這句話觸動了。死死抓htｔｐs://wｗw•ｈｅｔｕｂｏｏｋ.ｃoｍ•coｍ住程微手腕：「是那個佔據了你身子的孤魂野鬼害了我，是不是？」

就在程微一怔的瞬間，菊娘伸出手指按住了她眉心。

菊娘坐了起來。

她以為吸了幾天陽氣就能和二哥溝通，其實是太過樂觀。以她之前的能力，就算在午夜入夢，恐怕只能讓二哥看到她，想要開口說話，短期內是不成的。

她現在已經有了信心，能夠和二哥通過夢境溝通了，只盼著二哥早點入眠。

客觀的說，阿慧沒有故意害菊娘。她只是隨口說出事實。可是菊娘難產而亡，又是因為阿慧那句話。

程微眼睛瞪大。往後一看，卻發現菊娘依然了無生機的躺在破敗的床榻上。

有那看不過去的鄰里婦人就去拉新弟：「好孩子，別看了，你還是個閨女家呢。」

祖屋，阿慧一定是去了祖屋！

成為遊魂的菊娘看起來比生前靈秀多了，她反過來問程微：「你不怕和*圖*書光？」

程微又忍不住看了菊娘一眼。

菊娘彷彿如夢初醒，深深看了哭喊著的女兒們一眼。拉著程微躲進了院子里水缸旁的陰影里。

新弟一手抱著小妹妹，一手往裡伸了伸，嘶啞的喉嚨發不出聲音，乾巴巴喊了一聲：「娘——」

她要記著這一天，以後只要想起菊娘，就是她和阿慧奪回身體的動力。

「二哥，不是我——」程微只來得及說出這句話，就彈出了程澈的夢境，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也許是一瞬間，也許是許久，菊娘終於鬆開了手。

「二哥——」熟悉的少女聲音傳來。

程澈越發覺得古怪。

郭氏接過穩婆遞過來的皺巴巴不足月的小孫女，聽聞菊娘的死訊，頓覺手中女嬰晦氣，轉手就塞給了新弟，罵罵咧咧個不停。

菊娘是要助她奪回身體嗎？

程微想要反抗，可是綿綿不絕從眉心匯入體內的陰涼氣息卻讓她渾身舒爽，再升不起半點反抗的慾望。

菊娘和-圖-書是被程五郎推了一把，肚子正好撞到台階上，這才早產的。難產而亡的婦人，死狀格外凄慘。

菊娘轉眼間已經飄到門口，看到程微。愣了愣。

程澈驀地有一種古怪的感覺。

她不知道菊娘做了什麼，但能清楚感覺到自己的能力提升了不少。

程九伯家的小院子里，兩個小女孩哭聲震天，聲嘶力竭喊著娘。

程澈一夜未眠，等到了天大亮，莊子上的人一起幫著程九伯一家料理菊娘的後事，才閉目打了個盹。

「她為什麼在你身體里？還會不會害我的女兒？」菊娘一下子暴躁起來，惡狠狠問著程微。

程微怔怔看著自己的手。

菊娘就那麼躺在破舊的床榻上，雙眼圓睜，長長的頭髮被汗水和血水濕透，好似枯萎的水草胡亂堆著，高高的腹部已經陷了下去，雙手無力下垂，十個指甲都是血淋淋的。

她想得太簡單了，遊魂與人想要溝通萬分困難，而此時是青天白日，更是難上加難，想來若wwｗ•ｈeｔuboｏk•ｃoｍ•ｃｏm沒有菊娘相助，她恐怕連入夢都做不到。

這就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嗎？

程微被問得說不出話來。

或許，等到夜裡再來會好一些。

跟過來的程微聽說阿慧不在，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

程微被問得一怔。

她整個人都變淡了，輕聲道：「我明白了，你是生魂，難怪可以滯留在此。我走了，替我照顧好我的女兒們。」

「不是我——」程澈反覆念著這三個字，不解其意。

程微忙問：「要走，你要去哪裡？」

程微忍不住揉揉眼。

可他隱隱覺得這個夢並不簡單，立刻起身趕往二爺爺家。到了那裡，卻被告知程微一早出去了，說是去莊子上逛逛。

程五郎平日蠻橫慣了，此刻卻扶著門框傻了眼。

得到菊娘的能量，程微才明白自己之前的弱小。

程微就飄在新弟身旁，看著新弟的樣子，心裏難受得厲害。

「你昨天還是好好的。」菊娘對程微的好奇心似乎超過了對女兒們的留戀。

https://m.hetubook.com.com菊娘沒有回答，忽然再次抓住程微的手，厲聲道：「別動！」

婦人把新弟往外拉，新弟雙腳卻好像生了根，一動不動，直勾勾望著菊娘。

程澈猛然睜眼，映入眼帘的是神情凝重的程微。

她沒有看錯，菊娘真的坐了起來，隨後飄飄蕩蕩往門口而來。

這才是他的微微！

面對著算是同類的菊娘，程微實話實說：「前不久我墜了崖。早就死了，你昨日看到的不是我，而是別的遊魂佔據了我的身子。所以，她才無意間說出你懷的是女孩的事實。」

而新弟，顫巍巍抱著小妹妹卻沒有哭出聲，默默走到房門口，睜大了眼睛往裡看。

菊娘說完最後一個字時，整個人已經淡得不見了，最終不留半點痕迹。

已經渾身冒著黑氣的菊娘忽然鬆開手，自言自語道：「不行，我要走了，我要走了。」

她瞬間明悟。

「我不知道。她佔據了我的身子，究竟要做什麼，我不知道。」

說起來，她似乎真的不怕陽光。難道鬼魂應該是怕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