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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程微走了，那位心腹嬤嬤湊過來，問：「娘娘，程三姑娘真的會看病？」

淑妃掃她一眼：「年輕一輩，誰知道本宮的難處？就算太子妃偶然得知，難道會和還未及笄的妹妹說這種事？程三姑娘說要連服七日我調製的符水才能見效，且等等看吧。明日早些請程三姑娘過來，免得晚上回去不安全。」

話音才落，那哭聲陡然清晰起來，像是利刃無視雨簾的阻礙，直插二人心口！

在雷聲滾滾中，天際劃過一道閃電，劈開了濃墨重彩的雲。亮線一般的雨嘩嘩落下。

不能，她們從昭純宮出來后沒有多久就開始下雨，就算慌不擇路，也不可能闖到冷宮來。

程微近來身子雖不大好，畢竟有點武功底子在，跑起來比若蝶要快多了。只可惜再快也趕不上雨落的速度。

這嬤嬤跟了淑妃多年，可是對這位人人都贊平和低調的娘娘，常覺看不透，卻只敢把這些念頭深深壓在心裏。

淑妃心道這位三姑和-圖-書娘倒是懂事，遂吩咐人取了傘遞給若蝶，關切幾句，端茶送客。

她衝過去，伸手掏出帕子來，卻發現帕子早已濕噠噠，上面還沾著泥水，手不由僵在半空。

若蝶聽程微這樣說，環視一圈，臉色漸漸白了：「好像是這樣！」

「即是這樣，那就早些回去，半路下起雨來可不妙。」

程微想著程雅先前的叮囑，婉拒道：「外邊雨還沒下起來，臣女還是回去吧，免得太子妃懷著身孕還為我費神。」

若蝶聲音發顫：「三姑娘，您聽到什麼了？」

程微不知道若蝶翻江倒海的心思，反而鎮定得多，望著連成線的雨簾，嘆了口氣：「早知如此，不如晚點出來了。」

淑妃便道：「許是要下雨了，三姑娘不妨留下來，我派人去和太子妃說一聲。」

「嗯。」程微加快了腳步。

此時天已經黑下來，乍然起驚雷，讓人不由吃了一驚。

淑妃摸著佛珠笑了笑：「能不能替本宮治ｍ•ｈｅtｕbｏoｋ.cｏm•ｃｏｍ好不知道，會看倒是真的。沒等本宮說，她就一眼瞧出了本宮的病症。」

若蝶腳下一滑，狼狽摔倒，燈籠摔出去老遠，帶累程微一個趔趄差點跟著倒下。

程微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寬慰道：「沒事兒，反正已經濕透了，擦不擦都是一樣的。若蝶姐姐，你看看這是何處？」

娘娘既然怕程三姑娘回去不安全，怎麼剛剛程三姑娘婉拒內侍相送。娘娘卻沒有堅持呢？

程微出了昭純宮，仰頭望天。

若蝶努力辨認了一下，遲疑著搖頭：「天太黑了，什麼都看不清。」

雨太大了，雨水模糊了二人的眼，同時模糊了二人的感知。

淑妃見她態度堅決，不再強留，畢竟和這位三姑娘初次相見，留在她這裏過夜，一旦發生什麼事那可說不清楚。

程微搖頭：「不冷。」

長廊屋檐的燈籠抵不住風雨雷電的襲擊，忽閃幾下。接二連三的滅了。

烏雲濃重如墨，大雨傾盆和-圖-書而下，燈火彷彿在一瞬間就陷入了沉睡。

她看著比自己年幼的程微說不冷，漸漸鎮定下來。

皇宮這麼大，可是廊外風雨交加，天地間好像就剩了她們二人，實在令人心中惶恐。萬一三姑娘有個好歹，她怎麼向太子妃交代？

難道她們無意中來了冷宮？

雨快些停便好了，不知道大姐姐該如何擔心。

若蝶收斂了心思，問程微：「三姑娘，您冷么？」

這個時辰，這樣的天氣，哪怕燈籠熄滅，亦無人出來問詢。

連三姑娘都不懼，她一個奴婢心慌什麼？無論如何，要平平安安護送三姑娘回東宮才是。

程微忙一個用力把若蝶拉起，不敢開口，拉著她蒙頭繼續往前跑。

偌大的皇宮裡，最尊貴的主子們早已隨著天子去避暑，留下來的上至嬪妃下至小宮女，無意中都懶散許多。

若蝶搖搖頭。

「三姑娘。快走！」若蝶伸手拉著程微，抬腳就跑。

好一會兒，若蝶醒過神來，看向渾身濕透的程和-圖-書微，大驚失色：「三姑娘！」

二人深一腳淺一腳不知跑了多久，總算跑進長廊下，扶著廊柱大口喘著氣。

這說明此處已經很久無人打掃了。

六月下旬的天氣當然冷不到哪裡去，可在這疾風暴雨的晚上，衣衫單薄渾身濕透的人說不冷，當然是自我安慰。

比別處蕭條寂靜，意味著此處往往是罕有人至之處。

六月的天是娃娃的臉，說變就變。二人走出沒多久，就聽一聲驚雷乍響，再抬頭，雲層翻滾低垂。猶如沾了墨汁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若蝶就覺得胳膊上起了細細的雞皮疙瘩，風吹雨斜，渾身就是一陣戰慄。

淑妃吩咐內侍送程微，被程微推拒。

這樣的情況，程微不清楚，若蝶卻是隱隱有所猜測。

想到這裏，若蝶往廊柱上抹了一把，用手指捻了捻，能感到一層灰在濕漉漉的指尖漸漸成了泥水。

那些專門關押罪妃的冷宮，距昭純宮遠得很呢。

星子已經淡了，月亮更是躲進了雲層，深藍天和圖書幕越發厚重。

「聲音？什麼聲音？」眼睛已經漸漸適應了黑暗，若蝶勉強能看到程微的表情，神情凝重。

程微與若蝶手拉著手，連傘都顧不得撐，慌不擇路向著最近的宮殿跑去躲雨。

程微扶著廊柱出神地想，忽然聽到了細微的哭聲。

她心裏打起鼓來。

「是。」心腹嬤嬤口上應著，心中卻有些奇怪。

心腹嬤嬤詫異：「程三姑娘小小年紀，真是看不出來。會不會是太子妃——」

「許是我聽錯了吧。」程微不願嚇著若蝶，含糊道。

「三姑娘。快些走吧。半路淋了雨，要著涼的。」

「臣女有若蝶姐姐陪著，且外邊燈火通明，不必再勞煩公公相送了，免得公公再冒雨回來。」

她心中一驚，緩緩轉頭望向若蝶，壓低了聲音問：「若蝶姐姐，你聽到什麼聲音沒？」

二人沉默下來，聽著喧囂不絕的雷雨聲，廊下彷彿自成一片天地。

「若蝶姐姐，這裏好像比別處更黑一些。」程微竭力鎮定下來，觀察過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