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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幾個護衛的笑逐顏開中，青年命令道：「諸君，時辰不早了，可以回了。」

躺在榻上也是難受，柳婧睜大雙眼看著屋樑，想道：得弄二本法家書來溫習溫習。

「其實啊……」他在她耳邊低低一笑，那溫熱的呼吸之氣噴入她的耳間，「在你剛入三公子府時，我就看到你了。我看著你進府，看著你彈琴，看著你脫穎而出，看著三公子府中的人，前往你住的地方摸你底細……」頓了頓后，他溫溫柔柔的繼續說道：「其實，三公子挺畏我的，他在我面前恭敬著呢，我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

柳婧悶悶地回了兩句后，忍不住回頭看去。

柳婧被他這笑聲嚇了一跳。她驚愕地瞪大了眼，不解地看著青年。

青年先是睜大了眼，他定定地盯了柳婧一會後，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竟是放聲大笑起來。此時此刻，他們正在街道上，而且還是夜間的街道上，青年這麼一放聲大笑，在這寂靜的夜間，便給遠遠傳了開來。

所以，他的意思是說，他剛才所說的，救了柳婧便得罪了龍子鳳孫的三公子的話是騙她的？他壓根就不怕得罪三公子？

想了想，柳母搖了搖頭，道：「早就被你父親收起來了，似乎送給了什麼人。」

此時已是很晚，柳母等人以為她在三公子府中留宿了，也就放下心睡覺去了。所以柳婧一路走來，除了兩個老僕還守著外，其他人都睡著了和_圖_書。

「法家書？」柳母轉過頭看向女兒。柳母記得，女兒幼時喜讀法家書和用兵之策，後來在她十一歲那年，把年少的顧家二郎騙到土匪窩，又設計把他救出來后，丈夫便深為後悔。認為女兒正是看多了法家書，才導致一肚子的壞水歪主意。所以那書被他收起來了，後來六年教導女兒的，通通都是修身養性的。

這般翻來覆去，柳婧一直睡不著。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一聽到外面傳來小妹的叫鬧聲，她便起了榻。

一句話令得柳婧睜大眼，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時，青年已恢復了面無表情。他負著雙手，他看向柳婧的眼中再無笑意，甚至，他吐出的語氣也是淡淡的，漠然的，「柳郎雖是有趣，不過本郎君事務繁忙，也沒空養著柳郎這麼一個無能之人，方才令你發誓，不過戲耳。時辰不早了，動身吧。」

「是，是，是。」

所以，張公公那裡，也壓根就不知道今晚三公子要把她柳文景送過去？所以，他要救她，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句話的事？他所有的為難，所有的嘆息，都是在作戲？

他站在馬車外，似笑非笑地看著柳婧那難看的臉色，慢慢雙手一合，喚道：「來人！把柳家郎君送回他的府中。」

昨晚之事，著實傷了柳婧的元氣。她在書房中胡亂寫了一些字后，還是無法平心靜氣，便又躺到了榻上。

她，她居然說好！

柳婧https://m.hetubook.com.com臉色有點蒼白，她澀聲說道：「是……柳某已無路可走，得君相救，無以為報……」

柳母聞言長嘆一聲，她知道女兒這陣子為了家裡的事操碎了心，又知道她本是個乖順的，既然她不想去，那不管理由如何，不去便是。

三公子府的幾個護衛也離開后，青年翻身上馬，朝著剩下的騎士命令道：「我們也走吧。」說罷，他策著馬朝相反的方向駛去。

走了幾步，一個騎士上前問道：「柳家郎君，不知你家的住址是？」

「對了，」幾人剛策馬駛離，青年又喊住他們，他吩咐道：「轉告你們三公子，柳文景的事到此為止。」

在柳婧的臉色一青，慢慢咬緊下唇時，青年又是一陣低笑。吐出的聲音也越發溫柔多情，「至於張公公……傻孩子，這權貴之間轉送美人，是稀疏平常之事，人家三公子不可能為了這麼點小事，派人提前告知的。」

她想，正如那人所說的一樣，她今天確實是過於愚笨了。

柳母見狀，關切地問道：「怎麼了？好端端地要看法家書幹嘛？」

柳婧僵硬地澀聲輕應，「恩。」

青年在目送著柳婧的馬車離開。

「是，是，郎君保重。」

柳婧聞言失望地哦了一聲。

就在柳母又拿起綉棚時，柳婧挨在她身側坐下，輕聲問道：「母親，以往家裡收藏的那些法家書還有么？」

他這話一出，幾個護https://m.hetubook.com.com衛大喜過望。他們知道眼前這人的這句承諾意味著什麼。用一個區區美少年，換鄧閻王這句承諾，實在是太值了！

幾個騎士連忙跟上，一個騎士湊近主子，發現自家郎君今天晚上雙眼特別明亮，顯得特別精神后，他笑嘻嘻地說道：「郎君，這柳文景好象每次遇到你就特別倒霉。」

青年又是低低一笑，他雙手撐在她的頭頂，俯身低頭盯視於她，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唇在她的耳垂處輕輕碰了一下，令得柳婧渾身一顫，僵硬得一動不敢動后。他吐氣溫熱的，語氣輕柔地說道：「柳文景？」

「恩，行了，去吧。」

正當柳婧朝著那人的方向咬牙切齒時，突然間，青年轉過頭來。黑暗中，他那如同星空一樣的眸子定定地朝柳婧看了一眼后，露出雪白的牙齒燦爛一笑！

在一字一句，惡劣的，譏嘲地吐出這一段話后，青年慢慢站直身子。

青年一笑，他慢騰騰地說道：「是么？」他看向遠方，輕笑道：「我也覺得我一遇到她，就特別滿意……」在幾個騎士相互看了一眼，古怪的一笑中，他補充道：「所以這人啊，還是要快意恩仇才舒服。嗯，出來混的，遲早是要還的。」轉眼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冷哼道：「當年她……也實在太可惡了……」他這句話聲音有點低，眾人沒有聽清。

這個不用他提醒幾個護衛也是明白，看這位大人物剛才衝hｅtｕbｏｏk•ｃｏm.ｃom著一個小儒生又是威脅又是恐嚇又是色|誘又是嘲諷的，他們這些人精，哪能不知道這兩人定是關係匪淺？鄧閻王親自出手欺負的人，他們主子可不敢摻一腳。當下，幾個護衛連忙點頭：「是，是，我們一定轉告，一定轉告。」

柳婧不想讓母親知道太多進而憂慮，便搖了搖頭，道：「沒事，我就是想看看。」……諸子百家中，法家的書道盡人性殘酷，它從人性惡的角度出發，主張用強硬的手段和苛刻的法律來制約人性。柳婧覺得，現在的自己，正需要從法家兵家的角度考慮問題。只有這樣，自己才不會再犯昨天那樣的錯誤。

對上他這笑容，柳婧更覺得他可惡了。

直過了好半晌，青年才慢慢止聲，瞅著柳婧，他笑吟吟地問道：「我剛才的條件，你同意了？」

直到那馬車離開，他才轉過頭來，對上幾個獃頭獃腦的三公子府的護衛，青年溫和說道：「你們不必慌亂，你家三公子不就是想討好張公公嗎？這是小事一件，明天我會登門拜訪。」

他顯然心情很好，自從她離開起，便一直笑容可掬。

見到柳婧緊緊地閉上雙眼，青年的聲音越發溫柔，輕細得宛如呢喃，「你說你怎麼就這麼笨呢？三公子拿出二十兩一月的黃金，便把你騙到了他的府中，我隨便找個借口，你就賣出了自己的十年？」

「是是。」騎士們連忙應了，而馭夫也馬鞭一甩驅動了馬車。

沒有想到柳m.hetubook.com.com婧居然從房間中走出來了，柳母一怔，她連忙放下綉棚，擔憂地問道：「婧兒，昨晚不是三公子府來人，說要你宿在那裡嗎？」

柳婧沒有回答，只是想道：他提出那樣的條件，不就是讓我同意么？怎麼我一說好，他卻這般失態了？

她居然說好了！

黑暗中，青年眼如星空，溫柔地對著柳婧的眼。它是那麼那麼明亮，明亮得彷彿裏面正跳躍著獨屬於春天的霞光。

可這並不容易，這時代書籍非常珍貴，更何況秦始皇焚書坑儒后，大量的諸子百家典籍都被燒毀，而法家書也在其例。她家裡以前藏著的那二本，可都是孤本。現在她家裡落魄成這樣，又到哪裡去找一本那樣珍貴的法家書籍來看？

明亮的火把光下，那青年還站在原地。他的臉上依然帶著那慣有的，淡而溫柔的笑。可這一刻，柳婧直覺得，他臉上的笑容是那麼可惡！

柳婧服下一騎士塞來的解藥，恢復了力氣后，便讓馬車停下，在眾騎士地注視中進了柳府大門。

柳婧定定地與他對視片刻后，她閉上雙眼，好一會，柳婧啞聲道：「好……」

不等柳婧回答，青年再次問道：「你同意了？」

她也不想驚動母親，便躡手躡腳地入了自己房間，一直到榻上躺好，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才湧出心頭。

柳婧搖了搖頭，她微笑道：「恩，本來是要宿在那裡的，後來三公子的一個小妾說了句不中聽的話侮及孩兒，孩兒氣不過，便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