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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婧凜然地應誓道：「阿婧這一生，只可為人正妻，不可為妾，不可為人續弦，如有違背，寧可一死！」

柳婧明白他的意思，連忙回道：「我知，柳婧還是柳婧。」

皇帝的寢殿中因門窗長久關著，空氣滯悶。安公公本來以為皇帝已經睡著。走過去才發現，皇帝雙眼睜得大大的，正望著屋頂出神。

柳婧歡喜地說道：「謝謝哥哥。」

把這件事想清后，柳婧心神一轉，又想著該怎麼向霍焉張景那些護衛，以及柳府的人，甚至鄧九郎交待今天面聖的事。

「是。」

見柳婧這個誓發得很乾脆。安公公顯得很高興，他眯著眼呵呵笑道：「這樣就好了。公主殿下，老奴要說的話也說完了，你這陣子就別離開洛陽，陛下如果醒來想見你，別讓他見不到。」

柳婧垂下了眸。

「是。」

「遵娘娘諭旨！」幾人同時應了一聲后，佝著腰向後退去。

「是。」

「小姑？」

安公公見狀，輕嘆一聲，他咳嗽一聲，又道：「是了，公主殿下，陛下還有一句話不曾交待，老奴現在囑咐給你聽一聽。」

殿中，皇帝喘息稍平，又說道：「本來哥哥還想給你一塊封地。可立國至今，沒有真正無主的土地，便有奪了藩剩下來的，也是盤根錯節，再加上一朝天子一朝臣，哥哥若是不在，小妹你一個小姑也守不住，便先不明賞了。只是給了你一些田產。」

柳婧掃視了一眼，沒有見到鄧皇后，知道她已離開，便收回了目光。

安公公恩了一聲，wｗw•hｅtubｏｏk.coｍ•ｃｏm輕聲說道：「陛下不讓公主使用詔書，是想隔了她與鄧九？」

「你已二十，自從清雲公主口中知道了你的存在後，陛下便在琢磨著你的婚姻之事，可思來想去，難以決斷。如今，他把詔書放在你那，那是把主動權交給你自己手中。不過老奴一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是。」

一出宮，她便回過頭去，看著那座落在霞光中的皇宮。金碧輝煌的巨大巍峨的建築，在陽光下散發著古仆又咄咄逼人的皇威。柳婧一直看著一直看著，剛才經歷的一切，皇帝所說的第一句話，對她來說，還如夢如幻，讓她恍惚。

皇帝這時也是疲憊之極，他喘息道：「也好，話，我也說完了。退下吧……」

皇帝聞言唇角一彎。他喘息著笑道：「世間最無用的便是錢財。那田地之類便不必謝朕了。這箱子里有一封詔書，詔書中把你的來歷身世都寫明了。小妹，哥哥是想著，如果有一天你庶民做厭了。或者有什麼人欺負你了。你就可以拿出那封詔書。恢復你的公主身份，朕，朕封你為和樂公主。在那詔書中。朕還是給了你一塊相對安全的封地和一些人馬，真到那時，你招幾個能幹點的人守著，發奮點的話也可守住。」

柳婧出宮門時，遇到了鄧皇后的車駕，她與幾個官員正在說著什麼。

皇帝『恩』了一聲。聲音低微地說道：「不冊封她的公主之位，她就做不到鄧九郎的正妻，她又發了那個誓，不能為和圖書妾或為續弦。這樣就行了。」

「陛下過逝后，鄧氏會權傾朝野，可小皇帝總有長大成人的那一天，總有一日，皇室和外戚會成對立，便如陛下和當年的竇氏一樣……陛下心裏只盼著他受盡了苦難的胞妹能一生平安喜樂，他不想你被鄧氏現在烈火烹油的風光所迷惑，希望你能嫁一個普通點的男人。」

皇帝顯然很喜歡聽柳婧聽他『哥哥』，高興的一笑后，又喘息起來，他虛弱的坐在那裡，喘息時，那胸脯起伏得厲害，偏唇色青紫得可怕，柳婧再一次意識到，她這個新認的哥哥是真的命在旦夕了，這種認識，讓她不知不覺中又淚水盈眶。

見到柳婧的馬車過來，鄧皇后停止了交談，轉過頭來。

「……是。」

「是。」

過了一會，安公公擔憂地湊上前來，悄悄把手指在陛下鼻前一湊，感覺到他呼吸雖是微弱卻還平緩，這才鬆了一口氣。

「送阿婧。」

想到這裏，柳婧命令道：「過來一下。」

安公公在把皇帝放平，幫他把錦被輕輕蓋好后，轉身帶著柳婧朝殿門走去。

幾個官員面面相覷，心裏想道：這可是大消息啊，也不知這個小姑是個什麼人，居然引得陛下這麼看重？

柳婧聽出了皇帝的話中之意，她連忙乖巧地應道：「哥哥，我知道了，不到被人欺負得太厲害了，我不會拿出這封詔書來。」

「陛下所言甚是。」

這時，鄧皇后說道：「行了，你們先回去吧。」

她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並不是父和圖書母的親生女兒，她原以為，自己便是有什麼身世，那敢是因為母親有來歷，連帶得她也嬌貴了。

他說出這句話后。便是良久的沉寂。也不知過了多久。皇帝若有若無的聲音虛弱地傳來。「由她吧……」

在鄧皇后不斷尋思之際，柳婧的馬車也駛出了宮門。

這幾人離去后，皇後娘娘上了玉輦還在沉思。她暗暗驚道：那柳婧與清雲和陛下都有相似，難道真有什麼淵源不成？可惜那姓安的奴才向來只忠心於陛下，問也問不出什麼名堂。

鄧皇后搖了搖頭，道：「是個小姑，原本不值一提，不過剛才陛下特意召見她，還關上殿門，只留那個安敬其，聊了近一個時辰。」

「是。」

罷了罷了，這個也不忙著想，當務之急，還是搬出鄧九郎所給的那個莊子吧。畢竟鄧母的意思都擺那麼明了，她再住在她兒子的莊子里，也不是一個事兒。

「公公請說。」

目送著柳婧曼步離去的身影，安公公輕嘆一聲，他佝著腰，轉身朝殿中返回。

「去通知大夥，便說今天晚上我們搬回西城的明苑。」

見皇後娘娘盯著柳婧，她的這幾個心腹官員相互看了一眼后，一人問道：「皇後娘娘，這車駕里載的是何人？」

在安公公把箱子放在柳婧面前後，皇帝低弱地說道：「朕這身子，不知還能活幾日，小妹，你看一下。這箱子里有一塊令牌，可以讓你見到任何人都無需跪拜，你本是金枝玉葉，以後，見誰也不必跪了。拿著它，你想出入哪個城門，便是進和圖書出皇宮都無人阻攔。持有者便是犯了十惡不赫之罪，憑此也可保命三次。」

「公主乃是金枝玉葉，雖現在沒有冊封，可你的血統之貴，份位之重，除皇后外，再無可以比肩之人。因此，無論到了何等地步，你當堂堂正正為人之妻，不可做妾，不可為人續弦！」

安公公輕輕地走到皇帝身後，佝著腰肅手稟道：「和樂公主似是對鄧九郎情根深種。」

柳婧馬上恭敬起來，她啞著聲音說道：「請說。」

不想讓皇帝發現自己的失態，柳婧悄悄后移一些，低下頭趁皇帝不注意時，小心地拭去臉上的淚水。

「還請公主發誓，如有違背，寧可一死！」

感覺到安公公話中的凝重，柳婧凜然應道：「是。」

「你知道就好，公主殿下，陛下到了如今，那是比誰都看得透，權位兩字，他實不想你沾染，，現在他只想保全你，讓你置身事外，安享世間平安富足。」

她遠遠的，神色複雜地看著柳婧，一直目送著她出了宮門，也沒有吭聲。

皇帝仰望著屋樑，半晌后，他低低細細地說道：「我的皇妹啊，她怎麼知道，這權位之上是如此孤寂？朕真希望她能一生置之事外。」他越說聲音越小，漸漸的再無聲息。

「聽說你與鄧家九郎相戀？」

「啊？」

她不笨，從皇帝的訴說中自是聽出來了，她的母親柳氏，應該就是先皇的蓮嬪，父親則是皇帝口中的那個姦夫……與皇帝的妃子苟合，私奔潛逃，這確實是不可饒恕的重罪。甚至，她應該感謝皇帝哥哥當初hetuｂｏｏk.ｃoｍ.cｏｍ沒有認回她，不然，柳父柳母的事如果被有心人捅出，她便是皇帝的胞妹也救不了父母的性命。

而安公公一邊佝著腰送著柳婧，一邊放低聲音說道：「和樂公主，你也看到了，陛下身體很不好。他召你入宮，並不曾大張旗鼓，令得是人皆知。」

而現在，皇帝把這可以保命三次的令牌給她，只怕也是考慮到柳父柳母。

其實這種話，如果換成別的公主，那是根本無需交代的，因為生在皇室的公主，她們對於自身血統的驕傲和位置的認可，早就浸入了血脈中，浸入了骨頭裡。便是她們中有一二個糊塗的，身邊也儘是教導的人。而只有柳婧這個野路子上來的公主，還需要人吩咐一聲。

見她真的明白自己意思，皇帝笑得越發高興了，只是他與柳婧說了這麼久的話，那臉色已是難看得很，見他雙頰越來越潮|紅，眼神越來越虛飄，安公公佝著身子輕聲說道：「陛下，該歇歇了。」

柳婧聞言，連忙躬身說道：「皇兄，你休息吧，小妹告退了。」

在殿門吱呀一聲打開時，侯在外面的宮女太監都朝著柳婧和安公公小心地看來。當柳婧的目光掃來，他們又迅速收回。

不過這不要緊，只要她自己認為是親的，那就是親的了。

「去吧。」

她的父母，養育了她二十年，寵之珍之，愛之護之，不但沒有讓她受過半點委屈，當年還驕縱得她，恨不得連天下的星星都摘下來博她一笑……那麼愛她的父母，居然不是親生的？

「謝謝哥哥，這樣就很好了，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