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走到一處走廓旁，她藏到茂盛的草木里，把那新裳朝身上一換。把濕淋淋的頭髮另扎了一個姑子髮式，便大大方方地朝著張府最熱鬧的東院走去。

她堪堪轉身，伸手朝放在一側的衣裳拿去，突然間後腦一陣劇痛，卻是盧縈捧起放在一側的幾重重一砸。隨著一股鮮血流出。那婢女雙眼一黑，便向地上倒去。

她雖然疑惑著，卻沒有辦法往心裏去。任誰對上盧縈這張大方平靜得漠然的臉，都不會懷疑她來路不明。

這是頤指氣使。

盧縈迴頭，她微笑地看著幾個姑子，垂下雙眸，朝她們行了一禮后，淡淡說道：「蕭氏三女，見過幾位姐姐妹妹。」

女裝的盧縈，雖然很美，卻也不是絕色，在這府中並不罕見。

扯著盧縈的少女格格笑道：「為了那些個從洛陽來的人，今年的品花會太晚了，桃花都謝了，還品什麼花。」

那婢退後不久，盧縈站了起來，她命令道：「把衣裳拿來給我。」

「好似沒有聽到有人說起。」

「那位姑子說她姓蕭。也不知是哪個蕭府的？」

就在這時，一陣熟悉的笑聲傳來，那笑聲中，只聽得張豐得意地說話聲，「這個你們就不懂了，阿煦現在是說什麼也遲了，哈哈哈。」

盧縈說到這裏，她向桶後面一靠，閉著眼睛命令道：「我餓了，去弄一份香燉兔肉來。」

盧縈淡淡一笑，低聲道：「見諒。我有一點事。」說罷。她朝一側的婢女揮了揮手，召來說道：「帶我到更衣去。」

盧縈把衣裳展開看了一眼，點頭道：「上等蜀錦和圖書，杯紋也精美，不錯。」然後把那裳隨手交給了婢女，記她們放回原處。

——那張豐不是說，這幾天他家裡客人多嗎？客人多，出門的人也多。她混在其中。便一點也不顯眼。

不一會，盧縈進了東院。

張豐的聲音一落，幾個少年的聲音附合著笑了起來。這時，有一人叫道：「這曲目說是從尚府和蕭文等府中流出來的，取自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十分新鮮特別，成都的各大花樓中，都模仿開了。」

低下頭，一婢應道：「是。」

「是。」

那婢女還沒有回答，推著盧縈的淘氣少女已清脆地接了口，「我知道我知道，那兒也有呢。」她手朝著那品字型的樓閣處一指，推著盧縈加快了腳步。

「今年不是新添了幾個姑子嗎？有蕭氏的姑子來，也不算奇怪。」

而這麼一耽擱，琴聲和眾少年的笑聲，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亮了。

看到盧縈安安靜靜地走入浴桶中，兩婢圍了上來，盧縈一邊自在的任由四隻小手在自己身上搓揉，一邊瞟向放在一側的衣裳。

只要從那大門出去便可以了。

她的聲音一落，另一個少女笑道：「雖是品花。也是品人。陶家妹妹不知么？」這話聲一落，眾女同時打趣起來。隱藏在她們嬌嗔中的，還有一陣陣笑聲。

剛剛來到花園口，從另一側走廓中走來幾個少女，這些少女地裝扮都極見精緻，身邊都跟著婢女。

就在這時，隱約中，她聽到身右側有一個姑子在輕聲問道：「今年品花會，也請到了蕭府？」和圖書

垂著眸。沒了借口的盧縈，眼見自己越來越靠近張豐，不由苦笑道：也不知那些少年少女中。會不會有我見過的？

盧縈抬頭。

簡直是太平靜太自然了。

一婢把衣裳遞到了她手中。另一婢小心地拖著另一角，不讓它掉下。

這聲音有點耳熟，轉眼盧縈便記起，好似是那天在城門處看到的，那個對她動了主意的，名喚阿煦的青年的聲音！

有姑子蹙了蹙眉，嘀咕道：「蕭氏？哪一個蕭氏？有人請了蕭氏么？」

見她不專心，陶氏少女又喚道：「蕭姐姐，你不是要更衣嗎？我叫我的婢女來帶你去。」說著，她扯著嗓子便準備叫喚。

她見過的，不過是蕭燕阿緹這麼些人，成都這麼大，富家子弟數不勝數，她還真不抱指望。

看樣子張府是來了不少客人。除了有與張府打扮完全不同的婢僕出出入入外。還可以看到一個個衣錦華麗的男男女女。

就在她抬頭的那一刻，與眾少年圍坐在一塊，正高談闊論著的張豐，也向這邊瞟來。

盧縈暗嘆。

他的命令聲傳來，「這位姑子，你是何人？」命令聲中，帶著幾分疑惑，分明是懷疑了她……依然是補昨天的更。接下來就碼今天的了。

盧縈抬起頭尋了尋，對面走廓中不時有僕人出入，不過看不到出府的門。

盧縈繼續優哉游哉地向前走去。

盧縈朝那花園走去。

那最先開口的少女馬上介面道：「原來是蕭姐姐啊。嘻嘻，前兩天都沒有見到姐姐呢。」她顯然是個活潑的，撲上來歡喜地說道ｗww.hetuｂｏoｋ.ｃom.ｃom：「蕭姐姐怎麼還到花園中去？不是叫我們一道去聽琴嗎？聽說這琴簫合奏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還是從尚蕭幾個府中傳來的，可好聽著呢。」

盧縈腳步放緩，準備在不經意間落到後面，再悄悄離去。

盧縈腳步不停，繼續朝前面的花園走去。

盧縈伸手接住她，探了探鼻息，知道她只是暈倒后。盧縈把婢女放在地上。提步從桶中走出。彎下腰，她解下婢女的衣裳穿上，便學著地上婢女的髮型，把頭髮濕濕的一紮。再走到一側，端起放置衣裳的木盒后，低著頭退了出去。

他沒有看到盧縈，這時的盧縈，前面有婢女，身側有恢復了矜持的少女們，她又有意地隱藏自己的身形，張豐看了一會，也沒有從連婢女在內的二三十個姑子中發現盧縈的身影。

一邊說，她一邊扯著盧縈的她們一道朝那品字型的樓閣前走去。

花園的右側，是一個小湖，而湖水的盡頭，則是一扇大門，有一輛牛車剛剛駛了進來。看來那是通往外面的門路了。

說罷，她緩緩退出。

走廓中，不時有人來來往往。下人們在看到身著嬌艷，一看就是上等布料的盧縈時，都低下頭以示恭敬。而那些主子，則時不時地朝盧縈張望幾眼。

東院中，到處有笑鬧聲傳來。伴隨著這些笑鬧聲的，還有一陣陣酒肉香和琴瑟之音。

剛剛走出十步不到的盧縈，突然被一個聲音喚住，「你，轉過頭來！」

眼前這個小姑子，是自家郎君第一個強行帶回來的，說不定，在主母入門前，會成https://m.hetubook.com.com為這府中的頭一份。再說了，今天晚上郎君便會寵了她，這個時候她提任何要求，都沒人敢拒絕。

看著圍著一棵柳樹轉圈的陶氏少女，聽著她的歡笑聲，盧縈勾了勾唇角，四下打量著。

盧縈連忙止住她，輕聲溫婉地說道：「小聲點，我到了那裡問人便是。」說罷，提步便走。

另一個少年則叫道：「這我也聽尚府的人說過，他們說，原音最好是琴和竹叶音相配，還有一個人說唱才行。可你們也知道，這彈琴的是多，能把竹葉吹出音樂的哪裡還有？所以後面模仿的雖多，可尚府的人都說，遠遠比不上他們最初聽到的。」

盧縈把花園中的眾人看了一眼后，暗暗叫苦：這裏還真沒有她識得的。

而隨著她們的到來，那一側，十幾個少年都向這邊看來。

阿煦沒有理會張豐，轉眼間，他已來到了盧縈身後。

所以他們也只是張望幾眼。

那人喚了聲后，大步朝盧縈走來。而這時，後面的張豐在大叫著，「阿煦，阿煦，你過來一下……」

少女的聲音，一下子驚動了左近的人。

盧縈眉頭微蹙。

「拿來。」

兩婢本來當她是小門小戶的姑子，可現在看她從容鎮定，點評起這衣裳的架式也是派頭十足，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同時低下頭來。不自覺中，對盧縈這個新主人，有了份敬畏。

因盧縈表現太乖巧，原本守在外面的兩個僕人，這時都晃蕩到別處去了，都沒有人注意到她出來了。盧縈瞟了一眼發現情況大好后。腳步加速。

這時，剛剛放開她的陶氏少女回過hetuｂoｏk.ｃoｍ•coｍ頭來，她看著盧縈，格格笑道：「蕭姐姐你怎麼到後面去了，我們到那邊看看湖水好不好？嘻嘻，更衣的地方就在那一處哦。」見盧縈停步，她湊上前又抱著她手臂說道：「蕭姐姐，我三哥哥也和你一樣老是板著臉哦，他對我最好了，所以我一見蕭姐姐就喜歡上了。」

一陣驚訝的詢問聲響起。隱隱中，盧縈聽到張豐放低了的聲音，「今日演奏的都是高手，定不叫你們失望。」

看到盧縈，一個少女叫道：「咦，你是誰？我怎麼沒有見過你？」她歪著頭打量著盧縈，目光中透著幾分親近。彷彿看到了相識的人一般。

不過，來到這裏后，這些情竇初開的少女們，顯然把心思都放到了不遠處的眾少年身上，也沒人留意她了。

看了一眼，她問道：「這是給我的？」

無奈之下，她被蹦蹦跳跳地陶氏少女扯著走向一側的湖水邊。

不過不能問人。

「是哦。」議論中，眾女似是轉移了注意力。

「是么？」盧縈苦笑了下。

就在盧縈尋思間，一叢叢柳樹擋在了眼前，而柳樹的盡頭，掩映在青翠華木中的三座樓閣的前方花園裡，一個美人正在亭台上素手彈琴，而離她不遠處。則或坐或聚著十幾個少年。

順著走廓，來到一個呈品字型布局的精美樓閣前，而這樓閣的右側，是一個花園。就在這時，盧縈雙眼一眯。

混在這些聲音中的，還有一陣琴音。

走向東院的這一路，盧縈順暢得很，實在是她的表情動作，太自然太淡定了，看到她靠近，婢僕們還會低下頭向她行禮。

「是。」另一婢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