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蘇雲面色凝重，道：「老丈，莫非周家的弩車，此刻正指向這裏？」

他微微一笑，道：「周家的家主正拉開弩車，上了旋璣，旋璣像是北斗星勺，他握住旋璣，隨時準備射擊。而他旁邊，有周家諸多強者，其中一半人將自身丹元注入弩箭之中，另一半人將自身煉就的丹元，注入落日神弩中。」

「老丈知道老瓢把子嗎？」蘇雲試探道。

那老者看向遠處的樓宇，笑道：「周家的樓，最頂層的神仙居中放著一座弩車，叫做落日神弩，是一件靈兵，需要兩位天象境界的大高手才能給弩車上弦。」

「可不是嗎？」

裘水鏡笑道：「給我一枚，當做你的學費。」

少女梧桐赤足款款走來，姿態婀娜，像是看出他的想法，笑吟吟道：「小女子家境頗豐，因此想延請水鏡先生為私學先生，並非想誘惑先生。」

先前，少女梧桐以自身氣血給蘇雲造成各種幻象，蘇雲也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蘇雲愕然。

蘇雲來到天方樓神仙居外，正要上車，卻見另一輛負山輦駛來，在神仙居門前停下。

「見到蘇士子，人家心裏也是開心得很。」

「蘇郎的本事越發高了。」

那老者卻彷彿陶醉其中，手指輕輕敲著桌面，有著奇特的音律，笑道：「他此刻一身白袍，更勝柳絮飄雪，彈奏的是將軍令，用的七弦琴，聲音古拙。這首曲子好啊，彈到最猛烈時，殺伐頓起，便要殺人，便要人頭落地！」

蘇雲不解，搖頭道：「我又不是人魔，怎麼可能感受到人心中的魔性？」

只見蘇雲的身影越來越清晰，迎面邁步，向她走來。

白月樓恭謹道：「我師說裘太常非凡人，有大遠見，可惜大帝非明君，不能重用裘太常。」

他對面的老者又道：「你再看那邊的樓宇群落，距離此地二十里。此ｈeｔｕｂoｏk•ｃom.cｏm時，文家家主文立芳已經沐浴更衣，將九原學宮的鎮宮之寶大荒銅鏡祭起。這鏡光打出二十里地，將這輛車焚化成灰，不在話下。」

蘇雲正要將她趕出去，突然少女梧桐難得正色道：「你感受到朔方城的魔性了嗎？」

蘇雲冷哼一聲，催動氣血，將她趕走，免得她看清朝天闕上的內容。

蘇雲失笑，試探道：「你適才說朔方城的魔性滋長，有一場災變在即，可有證據？」

他的衣著服飾，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

紅紗流動，遮住蘇雲的視線。

裘水鏡默默點頭，微笑道：「你可以來我這裏聽講，我指點你修行。」

蘇雲再度打量這老者，只見指甲剪得很是整齊，鬍鬚也經過靜心梳理，下巴上的鬍鬚還用一根細小的灰色繩子系了起來，免得散亂。

待到紅紗從他眼前流走，少女梧桐已經走下負山輦，向身後的黑衣男子道：「叔傲，你送上拜帖，我與蘇郎小敘片刻。」

一襲紅衣勝火，撲面而來，蘇雲揚起手，紅紗拂面而過，這時看到負山輦的車門處一隻纖纖玉足輕輕探出，五根腳趾像是白玉雕琢，相互依偎，靠在一起，輕輕落在車梯上。

負山輦行駛到下一棟樓宇的交叉路口，一位老者攔車，笑道：「老朽打算去文昌學宮，是否順路？」

蘇雲心中微動，向窗外看去，果然看到一片樓宇群落，其中有極為奢華的神仙居，只是不知道周家的弩車放在哪一棟神仙居中。

人魔來找裘水鏡求學，難道就不怕裘水鏡把她降妖除魔了？

蘇雲心中鬥志騰騰而起，他並非天道院的士子，而是憑藉一塊撿來的天道令，混入天道院求學。

蘇雲愈發茫然，不知道人魔在胡思亂想什麼。人魔還有純不純種之說？

她轉過臉來，向蘇雲和*圖*書嫣然一笑。

蘇雲眼珠子亂轉，這老者到底是誰，為何會攔車上車，告訴他這些事？

「女魔頭又想搞什麼？難道想誘惑水鏡先生？」蘇雲心中納悶。

焦叔傲稱是，走入神仙居。

那老者把臉湊到車窗邊，笑道：「然後，陸家的神眼陸便會叫停此次行動。」

他頭上有一根桃木簪子，不知用了多久，被磨得油光錚亮，卻又樸實得沒有其他花俏顏色。

車輦再度啟程。

「想挑戰我也不是不可以，一次三塊青虹幣！」

裘水鏡似笑非笑道：「你不留在這裏學習？你看外面那些士子，他們並非我的弟子，而是花錢請我指點他們修行，他們留在這裏的時間比你這個弟子還要長。」

裘水鏡驚訝道：「朔方聖人也知道裘某？」

陸文定臉色大變，厲聲道：「收手！立刻告知所有人收手！」

白月樓又驚又喜，連忙停步，躬身道：「我師經常提到太常，小樓若是能得到太常指點，不甚榮幸！」

蘇雲推開車窗看去，只見那老者一身黑色布衣，洗得很是乾淨，花白的頭髮也梳得根根整齊紋絲不亂。

「老師這麼缺錢嗎？」

少女梧桐呆了呆，低聲笑道：「學的這麼快？不愧是半人魔，你註定要成為我的追隨者。」

他意味深長道：「僅憑朔方聖人傳授你的功法，是無法打敗蘇雲的。你帶錢了嗎？」

「落日神弩上的弩箭，長五丈六，一支箭，需要用五千青虹幣才能煉出來，而且這是材料錢，不是工錢。」

蘇雲躬身：「老師，我先回去參悟蘊靈境界的功法，若是遇到不懂之處，再來請教老師。」

蘇雲催動氣血，眼前的少女梧桐突然像是一朵紅霞消散，無影無蹤，而真正的少女梧桐則還在原地，未曾動彈，更不曾對他有任何溫存舉動。

負山輦上，蘇雲收回氣和圖書血，鬆了口氣，心道：「我修鍊大一統功法之後，總算可以與人魔梧桐蹬蹬腿了。不過，水鏡先生為何沒有趕走她？」

少女梧桐仔細觀察他，突然噗嗤笑道：「別這麼肯定。你只是並非純種的人魔，感受不到那澎湃滋生的魔性而已。但我感受到了。我看到了未來，看到朔方城在醞釀著一場莫大的災變，一場讓人心動蕩的災變！」

「你再看那邊。那裡有武家的家主此刻也在催動鎮族之寶，隨時取你性命。」

「想挑戰我？」

「沒錯。像我是死後依附他人的身上，化作的人魔是純種人魔。倘若是死後依附在自己的屍體上不離去，那便不是純種的人魔。」

「我感受到魔性在城中滋長，這魔性意味著有人像童慶羅一樣，正在沉淪化作魔頭，而且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批人！」

那老者滿面笑容，點了點頭。

少女梧桐已經進入神仙居中，突然腦海中傳來蘇雲的聲音，讓這女子不由嚇了一跳。

剛才的蘇雲，只是真正的蘇雲以強大的氣血給她造成的幻象，實際上蘇雲並沒有在神仙居中。

少女梧桐的紅衣飄蕩，漸漸籠罩半個天門鎮，悠悠道：「而你就是這樣的半魔。你血統比我低，註定要臣服於我，聽我調遣。」

蘇雲頓時只覺自己像是孤身立於天地的中心，紅衣勝火，紅紗穿插交錯，圍繞自己飄蕩。

他不再敲桌面，而是豎起一根指頭，道：「這道橋，會被一根琴絲切開，背負著小樓的負山攆會裂成兩半，車上的人也是如此。琴聲，天然帶有殺氣，林家的家主，殺氣更濃！」

「純種的人魔？」

但是現在，他卻生出一股鬥志，與真正的天道院士子一決高下，打敗弟平！

漫天紅火，忽然從蘇雲頭頂掠過，少女梧桐的聲音漸遠：「蘇郎，過年後我會尋你，挑戰你，和_圖_書挑戰那一劍！」

突然，紅衣少女出現在蘇雲的眼中，在天門鎮的烙印中行走，抬頭仰望仙劍，悠然道：「蘇郎啊蘇郎，你說妾身修鍊到蘊靈境界之後，能否擋住你這一劍？」

裘水鏡哈哈大笑，揮了揮手。

蘇雲的身影突然散去，消失無蹤。

他面色古怪，裘水鏡非但沒有趕走梧桐，反而讓她進入神仙居，分明是說梧桐交了錢之後便可以去聽講！

蘇雲正色道：「我拜師，是因為我學問不夠，經驗不足，在訣竅處需要老師指點一二。我若是處處需要老師指點，老師也不會收我為弟子。」

蘇雲讓車夫停車，那老者精神抖擻，幾步上車，笑道：「勞駕。」說罷在蘇雲對面坐下。

那老者笑道：「自然知道。小哥請往那棟樓看。」

「那邊樓宇的神仙居之中陸家的家主陸文定正站在窗邊，他被稱作神眼陸，三隻神眼可上看九天下視九泉。此刻，他正盯著這裏。我的臉往車窗邊探一探，他便會看到我的面孔。」

蘇雲報以微笑，以表善意：「梧桐士子修鍊速度真快！恭喜，恭喜！」

蘇雲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另一棟樓宇群落，耳邊傳來那老者的聲音：「那邊的樓宇是林家的樓。林家有官職，也有產業。當官的講究雅，林家家主是大儒，比較尚古，他此刻在焚香彈琴。你聽。」

他視線恢復，卻見少女梧桐已經走入神仙居中，聲音傳來：「蘇郎，你的作為不過是揚湯止沸，讓這場災變推遲幾天而已。你擋不了人心中的魔，你我的賭約，你註定要輸。」

蘇雲眨眨眼睛，心道：「收了白月樓倒也罷了，連人魔也收，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少女梧桐心頭劇烈跳動一下，卻見蘇雲像是夢魘一般走來，距離她越近便越是龐大，最終化作一尊頂天立地需要她仰望的巨人！

少女梧桐湊上前來hetubook.com.com，輕笑道：「人家上次敗於你手，差點被你開膛破肚，於是痛定思痛，勤修苦練。天可憐見，人家終於修成了蘊靈！」

她氣吐芝蘭，掛在蘇雲胸前羞怯道：「人家感應到朔方城中的魔性在悄悄滋長，越來越恐怖，越來越強大，心中不甚歡喜。」

陸家神仙居中，陸家家主陸文定眉心中一輪豎眼張開，眼中神光四射，正隔著幾十里看向雲橋上蘇雲所在的負山攆！

蘇雲面色凝重，目光落在那幾棟樓宇的神仙居中。

蘇雲傾聽，卻什麼也沒有聽到。

少女梧桐欣喜萬分，來到他身邊，雙臂輕揚勾著他的脖子，吃吃笑道：「人家總是擔心蘇士子那一劍，每每想起都是夜不能寐，噩夢連連。好在這幾日朔方城夠亂，人心惶惶，先有劫灰城之亂，後有雷擊谷動蕩，就在剛才人家來這裏的路上，又有一場血腥搏殺。」

此時，那老者正把臉探到窗戶邊，與蘇雲說笑。

那老者如數家珍，道：「倘若計算造弩箭花費的人工，祭煉工本，劫灰熔爐等等，一支箭八千青虹幣是最少的了。即便是周家這樣的大世家，也造不出多少根弩箭來。此刻。」

「那邊的樓宇便是周家的樓。周家是做靈器起家的，善於造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等各種靈器。戰爭時期，周家造攻城利器。」

白月樓羞愧不已：「我身上僅存的一點錢都被蘇士子要走了，還剩下幾十個五銖錢……」

突然，裘水鏡的聲音傳來：「白月樓，你不在我這裏求學嗎？」

少女梧桐來到一面朝天闕的烙印下，仰頭仰望烙印，道：「朔方的魔性愈演愈烈，如同點燃地底劫灰城一般，業火熊熊，有讓整個朔方陷入火海的趨勢。但是讓我拿出證據，我拿不出。」

蘇雲離去，白月樓連忙跟上，叫道：「蘇士子，等等我！」

那老者向他微微一笑，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