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第五層（上）
六小時后，東華國蒲鞋市太陽初升。
駐軍沒問題，拿駐軍威脅海獅城的經濟，也沒問題。
如果是個別機構為了掙錢而失去起碼的做人底線，耿江岳覺得還能理解，但作為一個正常的國家實體，有必要為了一點錢就爛殺數千萬人？而且還得跟那麼多合作夥伴平分？
可他卻沒料到，搞動作的，竟遠遠不止一家……又或許，真正的事實就是，這個項目背後的諸多股東，全都主動參与了對海獅城的殺戮計劃？
晚上十點半，兩份合約，順利簽署……
根據國際和平協會的說法，他們不是為了駐軍而駐軍，也不完全是為了維和而駐軍，而是為了維持海獅城的經濟而駐軍。咱們海獅城內部，現在多數市民，也是贊成多國部隊進入的，畢竟說一千道一萬，他們不駐軍，咱們就沒飯吃啊。
「嗯。」端木翔沉聲道，「全票通過。」
隨即就有人查出來，發言的是東華國某新出道的流量明星，輿論方向突然間就緊急拐了個彎，分分鐘跟玄秘職業聯賽的話題脫了鉤。
出了這樣的事情，至少站在別人的角度上，他們是完全可以以安全理由，拒絕使用海獅港的。但是海獅港，現在又是我們唯一的經濟支柱。
錢嗎？
唐威啊……居然看到活的了……
各種立場鮮明的觀點，在網路上激烈碰撞，層不出窮。而莫名其妙出來和稀泥的，以及看似蹭熱度實則賣私貨的，也不在少數。
什麼小國和大國之間的博弈，根本不存在的……
這句話的潛台詞，顯然是「有老子這個絕世高手在，還需要維和」？
但他們這麼做，又能獲得什麼？
從九年前的那次停電事故開始，全世界各大組織機構和政府的高層，就一直默許、縱容乃至親自參与了所有的一切活動？
「過日子要緊。」耿江岳總算是答應下來，關掉了腕表。
人群之中，一名士兵顯得頗為特殊。
還有第五層，如果要走，那麼誰會先走？最後留下的和圖書，又會是哪個國家的？
端木翔道：「這要看海獅城市民的意思，但還是那句話，至少對我們沒壞處，不是嗎？」
那麼第四層是什麼呢？第四層當然是，駐軍下來之後，還走不走？
一隻胳膊是純機械的，陽光下，透著炭黑色表面上，反射著明亮的光。
人類這個物種，根本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那麼如果最後留下的那個國家，剛好是中南次大陸聯盟呢？
付文傑昨晚雖然沒說明白，但鶴鳴依然覺得，老付一個搞物理的，能看到這麼深的層次，也是有夠牛逼的了……
天京大學張教授被淹沒在口水中后，立馬又有無數議論被延伸出來，不然媒體開始發問，人類到底該怎麼應對幻靈界生物的下一次入侵？到底是靠獵魔師還是靠常規軍隊，說起獵魔師？接著一說到獵魔師，馬上又有為數眾多的玄秘職業聯賽發燒友跳出來，詢問真人玄秘職業聯賽什麼時候啟動？其中比較暴躁的就開始破口大罵，草泥馬都一整年了，再搞飢餓營銷市場就真的餓死了，海獅城北城的那六幢樓我草擬媽啊，無知賤民為了自己這點錢，耽誤了國家建設和經濟發展，還直接影響到全球一百多億觀眾的心情，搬家的錢我們每人出幾百塊聯盟幣，堆到一起砸死你們這群死窮逼釘子戶行不行？
而後面落地的，也可能還不是這些人所有的目的。
今天有人幸災樂禍海獅城你也有今天，還是老子的家鄉最舒坦；隔天就又有人對海獅城表示同情，嘆息堂堂發達國家一夜之間搞成這個鳥樣，要怪就怪腦波電技術害人，你看副作用多厲害，然後隔了不到半小時，這個文章下面就多出來上千條留言，曆數腦波電技術的好處，並譏諷撰稿人是傻逼，還天京大學博導？我呸呸呸！
東區一號樓內，端木翔明顯鬆了口氣，眼神欣喜地望向小會議室里的二三十號人。十分鐘后，國際和平協會和希伯聯合國政府和圖書，分別收到了和各自有關的信息回復。
耿江岳一整個星期沒出門上班，每天就跟個鹹魚一樣，在家裡翻著新聞。
殺人不過頭點地……
駐軍這件事，看到第五層，是并吞海獅城的國土。
就算千日防賊，也不可能以無心算有心。
得了便宜還賣乖，說自己是出於人道主義精神，去海獅城駐軍維和，當然關係也不大。
「走了，教授就交給你照顧了。」武姜拍拍他的肩膀。
「嗯……」耿江岳點點頭，又問，「那光明神教的總部，放在海獅城合適嗎？」
全球各大國組成維和部隊進入海獅城，這算幾個意思？希伯聯合國為什麼忽然又這麼好心腸，要援助海獅城修建9幢超級大樓？光明神教又特么出來湊什麼熱鬧？
為了區區一個遊戲比賽的場地，甚至不惜犧牲掉將近千萬人的生命？
吞併一個國家的手段，是有很多的。
最常見的就是個別媒體，一邊號稱雖然腦波電利益集團和遊戲利益集團都不是好東西，但那些靠當人肉電池過日子的垃圾也沒有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然後沒說兩句，就開始高呼光明神教萬歲，希望光明神降下天災難，毀掉這個世界，讓真正的第三次幻靈界生物入侵降臨。
端木翔馬上接起來，深吸一口氣，不用耿江岳再問，就自動解釋起來，緩緩說道：「耿先生，一個多星期前，雲主任的死和北城的感染爆發，這兩件事，最近一直沸沸揚揚，全球各個國家，先不說他們的政府，就連民眾，也是意見很大，不希望增加本國的感染風險。
這邊喊完，底下立馬就有人喊這廝戾氣好重，把他人肉出來，直接線下搞死！
最近這十來天，我代表海獅城，跟國際和平協會磋商討論過六次，國際和平協會的意思很簡單，除非他們自己派駐軍隊過來，否則就將棄用海獅港。而且他們不會單獨行動，要駐軍就全體一起駐軍，而且駐軍這件事本身，也可以看作是國際人和-圖-書道主義援助。
但以上，只是這件事的前三層。
端木翔道：「不管希伯聯合國有沒有更深一層的意思，但最起碼對我們來說，不僅沒有任何損失，相反還白白賺了一大筆，不是嗎？」
耿江岳仰起頭，想了想老媽知道這個消息后痛哭流涕的模樣，頓時就臉色不太好看，說道：「你們能拒絕嗎？我不喜歡。」
雲九天的死，自然只是其中一種手段。
現在已經是九月份了，接下來馬上又要到極冬，今年海獅城的物資儲備情況，只能說勉強還行，可要是接下來這段時間，全國各國停止使用海獅港，我們的物資，恐怕就不夠過冬了。那到時候……該優先保全誰？又該首先犧牲誰？」
耿江岳思維混亂了好幾天，逐漸從不知道到底該去找誰報仇，慢慢思考到人類社會今後到底該怎麼辦。思想也是兩個極端來回跑，一會兒想有些人真是不配活在世上，成為受精卵的那一刻就該被毀掉；一會兒又想人類的惻隱之心，人類的善意，人類的利他性，難道真能在利益面前，完全經不住考驗？可是絕大多數人，壓根兒就沒有經受考驗的資格啊！那些敵對勢力下的窮逼們，難道不也是掌握資源的權貴們互相鬥爭過程中的犧牲品？可如果有朝一日，窮逼突然變成權貴，也像權貴那樣，視窮逼的命如無物，說搞死就搞死，那又該如何呢？
鶴鳴陪著選擇入伍的武姜，慢慢走到船前。
這道政治選擇題，難度這麼高，是他一個本科在讀的孩子能答得出來的嗎？
媽個逼的，這個世界的運行邏輯……有很大的問題啊！
壯壯他們家在東華國蒲鞋市的那個社區，住得都不止這點人！
「你們投過票了？」耿江岳問道。
那都是利益集團用電腦技術合成出來的畫面！
如果真的是全球合謀要毀掉海獅城，那麼人類社會的規則，又到底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蒲鞋港某戰艦港口，上千士兵快而不亂地背著行囊，登上和圖書船隻。昨晚第一時間收到消息，東華國的維和部隊，便立馬被動員組織起來，天色一亮，便立刻起航。
為了所謂多數人的利益，就能把一整個國家的人，全部理直氣壯地從世界上抹去？那麼將來如果再出現一個刀槍不入的殺人狂，是不是真的乾死全球50%以上的人口，那些死掉的人，也只能接受自己「命不好」的事實？
敵在暗、我在明，海獅城的人死掉一個算一個，等死得只剩萬把人了，這還能叫國家？
如果留下就不走了，那這支軍隊，又會變成什麼性質？
耿江岳忽然想起自己上大學第一天，貝馬城裡那些中等窮逼遊行抗議，要驅趕超級窮逼的一幕，權貴壓榨所有窮逼，比較不窮的窮逼又去欺負比自己更慘的……
耿江岳看到，直接撥了號過去。
李太虎說得是啊，就算他耿江岳渾身都是鐵，又能打幾根釘子？
而就在他打算去接安安下班，正從沙發上站起來的時候，腕表卻突然響了。
這特么分到手還能剩多少……？
講不通……真的講不通……
耿江岳被端木翔問得愣住。
如果是這樣，人類社會還談什麼理性，談什麼文明？打從這一刻開始，不服就干不就好了，幹嘛還要假惺惺地搞什麼《國際法》，弄什麼狗屁國際公約？糊弄傻逼嗎？
海獅城時間傍晚五點不到，兩架飛機分別從聖約翰彼得堡和德爾斯基里迪納摩出發，晚上十點，端木翔帶領海獅城全體高層，到機場迎接貴賓。
對！沒錯！第三次！最近十年那兩次分分鐘被撲滅的根本不算！
……
可是錢多到一定程度后，難道不應該好好享受生活嗎？那些頂級的有錢人，又有什麼必要，非要這麼無休無止地，把事情做到這麼絕的地步？
「草，傻逼真多……」不知不覺，九月份就到了中旬，向來很講規矩的耿江岳突然間曠工成癮，下午四點多，下班時間摘下便攜機的那一刻，愣是半點負罪感都沒有。
抬手一看，是和圖書端木翔發來的一條信息，很簡短，卻看得耿江岳微微一愣：「經全市委員會研究通過，我們已經同意了多過維和部隊入駐海獅城的請求。」
耿江岳原本以為，一旦把雲九天的死訊向全球播報后，幕後黑手收到信號，一定會迫不及待做出一些和海獅城直接相關的動作。
端木翔安靜了幾秒：「那另外兩個……？」
鶴鳴看著近在咫尺的世界級名人，心裏又不禁想起付文傑昨晚上跟他們講的那些話。
本以為自己讀完貝馬大學國際關係專業的全部課程，對全球各國關係的運行方式已經有了足夠了解的耿江岳，直接卡在了自己的第一個觀察樣本——自己的祖國海獅城上面。
武姜道：「陳振東親自帶隊，出不了事情。」
那麼希伯聯合國那麼好心幫忙修建九幢造價不菲的超級大樓，這件事的第五層，又是什麼？還有光明神未遂的建立總部的請求，背後又是什麼意思？
網路上的消息，也是每天各種雞毛亂飛。
然後大概等了足足有七八分鐘，那邊才彷彿是猶豫和斟酌地回答道：「耿先生，這不是一個軍事問題，這是個政治問題。」
「放心。」鶴鳴微微一笑，道，「你也記住教授昨晚跟你說過的話，過去后就該吃吃、該喝喝，時間一到就回來，別跟三哥們起衝突。」
大復活術的靈魂印記，最多也就只能標記3600個人……而且對變異者還無效……
耿江岳很想直接給竇建華打個電話，問他到底知道多少，但又擔心這麼一問，就會問出他很不想聽到的某些答案。
耿江岳對這條信息，談不上有什麼抵觸情緒，只是奇怪地反問：「為什麼？有必要嗎？」
幾十米外，傳說中的唐威，正在和陳振東交代著什麼……
當全世界所有的大塊頭都打算揍你的時候，就算掛逼來了，也保不住這片地方。
鶴鳴轉過頭，望向不遠處。
耿江岳沉默了片刻，又問：「那希伯聯合國的援建呢？你覺得有沒有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