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一點金一個餅，瘋了么？」依依忍不住輕聲說道。

依依眼看那人鑽入人群，等不及遊船靠岸，拉著岳風竄上高天，飛到人群上方搜尋，可怪的是，那人彷彿隱了身，瞧來瞧去，也沒看見他的影子。

岳風像是被雷電擊中，渾身一顫，回過頭來，小狐女卻是若無其事，笑嘻嘻看著河水。

「看那兒！」依依手指遠處。

突然間，岳風的心裏傳來一陣戰慄，一道粉白色的倩影，掠過他的腦海，人影轉過頭來，嬌美的臉上掛著憂傷，女子哀哀切切地看著他，彷彿責備，更多的卻是自憐自傷。

依依心中訝異，俯身探手，掬起一捧河水，湊在鼻前一聞，咦了一聲，叫道：「哎呀，是酒。」

大漢兩眼一翻：「誰說輕了，就怕你拿不起。」

雲若！岳風暗暗嘆息，雙手放開依依，點燃的情火暗淡下來。依依看了他一眼，默默掉過頭去，凝眸注視遠方。

兩人找了半天，一無所獲，雙雙落回地面，心中十分沮喪。依依招兵買馬的大計連受挫折，更是撅起小嘴，悶悶不樂。

河風悠悠，迎面吹來，吹得少女秀髮飛揚，露出雪白的耳輪、修長的玉頸，衣衫貼緊胸腹，勾勒出飽滿的曲線，張揚著青春的活力。

「沒錯。」依依盯著男子，喃喃說道，「這一河的酒，全是這個人的幻身變成的。」

依依坐在船邊，脫下鞋子，露出白|嫩的雙腳，輕輕踢水玩耍，水m.hetubook.com.com裡的小魚湊了上來，親吻她的腳心，酥|癢入骨，惹得依依咯咯直笑。

岳風傍她坐下，摟住她的腰肢，少女轉過頭來，膚光勝雪，芳唇如火，黑白分明的眼睛閃動水光。

閑漢咕噥兩聲，把腳收回，嘴裏嘀咕兩聲，也不知說些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岳風只覺不妙，不敢喝這河中之酒，左顧右盼，心中十分疑惑。

岳風卻笑不出來，望著小胖子的身影，想起當初做「石頭」的情形，那個時候，若說他要參加天道布武，怕也會惹來無數的嘲笑。

「我們去瞧瞧。」依依掉轉船頭，向男子駛去，岳風笑道：「小七，你不會又要招人吧？」

循著香氣走去，來到一條寬闊的巷子。巷子里人滿為患，十分擁擠。兩人正想擠入人群，依依忽被撞了一下，失聲驚叫。岳風心頭怒起，轉眼看去，一個高高胖胖的小男生，十四五歲，扛著一根棍子，一張臉圓乎乎，胖嘟嘟，因為撞了依依，變得漲紅髮亮，活是一個熟透了的大蘋果。

「他媽的。」光頭又驚又怒，狠狠一腳，踹在小胖子臀上，男生向前一衝，咚的一下，又撞上了一個圍觀的壯漢。那人吃痛慘哼，殺氣騰騰地掉過頭來，兩眼一翻，破口大罵：「死胖子，死胖子瞎眼了嗎？」叉開五指，一個耳刮子，落在男生臉上。

「那個，抱歉。」小胖子低頭彎腰，誰知顧了ｈtｔps://ｍ.ｈｅｔuｂｏｏｋ•ｃom•cｏm前面，忘了後面，挺身的時候，棍子下落，噗的一聲，正中身後一人的光頭。

酒香越來越濃，河邊的道者越來越多，有的手捧，有的乾脆埋首河裡，鯨吞牛飲，不一會兒，有人喝得酩酊大醉，一頭栽進酒河，也如魚蝦一樣漂浮起來。

說話間，男子催舟上岸，說也奇怪，他一離開河水，酒味登時消失。滿河的魚蝦活了過來，一個個搖頭擺尾，游來游去。河邊的人群也酒意盡消，面面相對，醉倒在河裡的老兄也清醒過來，狼狽游回岸邊，心中茫然，連連撓頭，全不明白怎麼回事。

岳風心跳加快，慢慢湊了上去，依依伸出柔軟的雙臂，勾住他的脖子，兩人雙唇相接，舌尖暗度，不顧大河兩岸遊人如織，渾然忘我，陷入了不可言說的激|情。

話沒說完，小胖子哎喲一聲，連人帶餅摔在地上，那隻麵餅彷彿千斤之重，死死壓住他的右手，小胖子齜牙咧嘴，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沒有辦法抽出手來，不由慘叫道：「老闆，好重，好重，這塊餅，怎麼比山還重。」

不一會兒，到了河邊，流水清澈見底，游魚細蝦歷歷可數。小狐女嚷著坐船，兩人租了一艘小船，沿河放流而下，船上沒有船夫，船身以符咒驅動，符字閃閃發光，自行自走，完全不用藉助外力。

「賣餅了，賣餅了，新鮮出爐的大燒餅，一點金一個，又便宜，又好m.hetubook.com.com吃。」大漢縱聲吆喝，聲如洪鐘，響亮高昂。

來不及感慨，依依拉著他鑽入人群。人群里橫著一張桌案，案上堆了一大團白面，一個白衣大漢站在桌子後面，正在大力揉面，麵糰足有半人來高，可是到他手裡，彷彿沒有重量，隨他揉捏拉扯，粗細扁圓，形狀多變。就在桌案旁邊，燃起一團大火，火上懸了十來個麵餅，烘烤得金黃焦脆，散發出來的香氣，勾得眾人饞涎欲滴。

兩人手拉著手，邊說邊走，金如意和撲撲一左一右，上下撲騰。金如意被小雷鬼電得夠嗆，垂頭喪氣，不敢再找岳風的碴兒，撲撲樣貌古怪，與主人一美一丑，相映成趣，惹得路人紛紛側目。

「算了吧！」岳風似笑非笑，眼裡的寒光絲毫不減，「看我面子。」

「他的幻身是酒？」岳風十分驚訝。

「別說了，我明白。」依依笑著踢水，「我可以等，一年不行，我等十年，十年不行，我等一百年，一百年不行，我等一千年，就算雲若姑娘活著，你也有厭倦她的時候，我可以一直等你，就像老不死說的，妖怪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活得夠長。」

小胖子拄著棍子爬了起來，樣子十分狼狽，盯著岳風，似要說點兒什麼，結果只是嘆一口氣，扛著棍子，鑽進人群。

忽聽一陣喧嘩，前方的河面上，飄來一陣濃烈的酒香，那酒香十分奇特，僅是遠遠地聞著，也覺頭昏腦脹。

河水化和_圖_書酒，游魚首先遭殃，一個個翻轉肚皮，醉沉沉漂浮上來，細小的河蝦在酒河不住地彈動，掙扎著想要恢復神志。

正走著，忽又聞到一股焦甜的香味，像是某種糕點。兩人打鬥一場，又閑逛了半天，聞見這股氣味，肚子咕咕直叫。

「不吃啦，不吃啦。」小胖子嗷嗷大叫。

正說著，已經有人掏出錢來，其中就有那個小胖子，岳風也覺口水湧出，要不是身無分文，也想上前賣餅。

「剛才嫌輕，現在又嫌重，你吃不吃啊，不吃把餅還我。」

「真是個小獃子。」依依忍不住笑道，「但願他不是來參加『天道布武』，這樣的貨色上了擂台，真能把人活活笑死。」

岳風一意引她開心，拉著她手，指東指西，說笑打趣。小狐女天生的無憂派，不一會兒，又嘻嘻呵呵地笑了起來，扭股糖似的纏住岳風，恨不得黏在他身上才好。

一路上，華屋美宅，層出不窮，高樓巨廈，鱗次櫛比，各種奇珍異物，陳列大街兩旁，看得人眼花繚亂，天上的道者飛劍駕輪，要麼穿著神形飛甲，嗖嗖嗖往來不休，留下一道道絢麗的光痕。

「那當然，我們人數不夠。」少女白他一眼，「這個人的幻身很強，如果加入本組，一定是個了不起的戰力。」

剎那間，岳風感覺到一股奇特的元氣從男子身上湧出，元氣中包含芳醇的酒氣。岳風和那元氣一碰，只覺頭昏腦沉，生出一絲醉意，他的心裏光亮一hｔｔps://ｗｗw.heｔubｏｏk•coｍ•com閃，衝口而出：「幻身！」

這一番話天真幼稚，可又字字真誠，岳風只覺眼鼻發酸，扭過頭去，苦笑說：「傻丫頭，一百年，一千年，我都老了死了。」

「小七，我……」岳風輕聲說，「我……」

依依買了一套新衣，換過破損的紫衫，又給岳風買了一個小乾坤袋，再買了兩串甘美的火棗，一人一串，邊吃邊走。依依挽著心上人，走在大街上面，只覺身心暖熱，其樂融融，恨不得這一條路無窮無盡，一輩子也走到頭。

小胖子付了錢，接過燒餅，咦了一聲，忽道：「師傅，這餅好輕。」

兩人抬眼看去，河邊蹲了不少人，紛紛捧起河水，咕嘟嘟灌進嘴裏，一個個紅光滿臉，醉眼迷離，彷彿喝得不是河水，還是醇美的佳釀。

小胖子一跤摔倒，左頰吹氣似的腫脹起來。閑漢抬起腳來，還要狠踢，冷不防肩頭劇痛，他心中驚怒，掉頭看去，正與岳風的雙眼對上，少年目光森冷，銳如鋼針，那人的心子打個突，背脊麻酥酥的，似有電流通過。

「那有什麼關係，老的死的，只是你的身子，我喜歡的，是你的心。」

岳風一愣，也雙手掬起河水，湊近一聞，果然嗅到一陣濃郁的酒香，不知什麼時候，這一河清水，竟然化為了甘醇的美酒。

岳風定眼看去，只見一里之外，漂浮一葉小舟，上面站著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穿著寬大的袍子，身背一個大紅葫蘆，腳下舟行如箭，所過帶起一溜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