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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風表面上不見傷損，內里卻覺空虛乏力，坐在原地，也能睡著，杜庭蘭話沒說完，他就倒在獸皮軟椅上睡著了。

「小子。」陽太昊沉默已久，忽地開口，「你真打算那麼做？」

回到卧室，岳風找出一張紙，符筆如飛，寫下蒼青色的文字：「我先走一步，天擂台見。」

「還用你說？」岳風沒好氣說道，「它自己跑出來，我有什麼法子。」

岳風知道自己的心思瞞不過陽太昊，不由嘆道：「除此以外，還有什麼法子？」

「弟弟！」蘇媚煙的叫聲傳來，岳風應聲一抖，深吸一口氣，將狂奔的氣血壓了下去，他儘力收拾心情，轉臉擠出笑容，「蘇姐姐。」

「可是……」岳風的心裏疑惑不定，「我以前也用過，你那時怎麼不說？」

岳風組乘虯龍車回家，一路上說不出的安靜，四個組員筋疲力盡，躺的躺，坐的坐，沒過多久，全都睡熟。蘇媚煙抽著煙斗，瞧著眾人微微苦笑，胡仙仙摟著依依，兩眼望著窗外，只是一味沉思。杜庭蘭姑侄向來安靜，含笑注視，一言不發。

「融合的時間太長，融合的程度也太深。」陽太昊悠悠地嘆了口氣，「至於會有什麼結果，一時半會兒，我也說不上來。」

「還記得入神時，孤獨問你的話嗎？」

「那時最為兇險……」陽太昊的目光嚴厲起來，「你如果把孤獨當成了自己，你們兩個和_圖_書神意相合，馬上就會合二為一，那時候，即便我使出全力，也阻止不了你們的融合。當你選擇了自我，拒絕了天鬼，以天鬼之強，也只能退縮而回，繼續休眠。所以說，岳風，能戰勝天鬼的人只有你，是否成為天鬼的傀儡，全都在於你自身的選擇。」

「他不在這裏。」陽太昊慢條斯理，徐徐說道，「小子，你昨天用了天鬼。」

「老不死。」岳風奇怪問道，「你怎麼出來了，你不怕京無倫。」

「不這樣干，她就能活嗎？」

「不好說。」陽太昊皺了皺眉，「孤獨之身，畢竟只是天鬼的七分之一，因為精魂不全，它的威力大打折扣，每一次發力以後，它就會進入休眠，這給了我機會，趁它虛弱之時，將它的戾氣從你的魂魄中驅走，但這很難，總有許多戾氣，難以完全驅逐，你們融合得越深，驅逐起來就越難。」

「唔，只怕不能，不過，這件事得萬分小心。」

「那麼昨天……」岳風的臉色越發蒼白。

「事到如今，儘力而為。」陽太昊冷冷說道。

他不敢再想下去，抬眼看去，天已放亮。岳風推門下樓，走到庭院之中，呼吸花木芬芳，排解心中鬱悶，正散步，忽然一溜光芒，向他迎面射來。

掀開窗帘，啟明星起，分外明亮，不知不覺，睡了半日一夜。岳風沐浴一番，只覺神清氣爽，www.hetubook.com.com還沒坐下，指尖一熱，陽太昊鑽了出來，老頭兒抽著煙斗，兩眼盯著岳風，眼裡大有愁意。

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時已在卧室床上，好在此番醒來，並無香艷奇遇。

岳風慌忙躲閃，縱身向後，去勢比流光還快。誰知道，那光芒停在半空，並不前進，岳風凝目看去，光芒散去，竟是一封紙劍傳書。

「老不死，對不起。」岳風長嘆一口氣。

如果信上說的不假，杜雨落到那些惡徒的手裡，又會受到怎樣的折磨。

岳風胸口一熱，一股熱血直衝頭頂，他飛馳如電，說話之間，已經飛出勾芒城，進入了北方的玄冥城，向路人問明處所，一陣風向寒江路飛去。

「沒什麼？」岳風笑了笑，漫不經意地說，「姐姐，杜先生和杜姑娘，昨晚沒有住在風煙居么？」

到了風煙居，蘇媚煙叫醒眾人，沐浴用餐以後，杜氏姑侄為眾人治傷。這一次，武大聖傷勢最重，可也並不致命，調養一晚，便可痊癒；其次是依依，狐神後裔自愈有術，儘管傷得不輕，可也恢復神速。朱陽小有傷損，毒氣排空，便不足為慮；最奇特的還是岳風，他分明連受重傷，可是杜庭蘭察看傷勢，卻連一道傷疤也沒見到，神療者嘖嘖稱奇，想來想去，只能以英招「龍參」的奇效來解釋。

岳風閉上雙眼，不知怎麼想到了胡佩佩？自從回到風煙hｔtｐs://www.hetｕbooｋ•cｏm.ｃｏm居，他還沒有去看望她，聽說她傷勢沉重，一直昏睡不醒，去不去都一樣。不過，這些都是借口，他打心底里害怕這個狐女，那一晚的星光，烙印似的刻在他的心上，每一次想起，他的身心都湧起一股戰慄。

「天鬼威力無窮，但你能使用多少，跟你的修為有關，你的道力越高，使用的天鬼之力也就越多。在此之前，你的修為還淺，即使運用天鬼之力，那也十分有限，天鬼對你魂魄的侵蝕也就有限。加上我魂珠天下獨一無二，若在魂魄之外，我或許不是天鬼的對手，但在魂魄之內，它也讓我三分。你入神之時也看到了，魂珠橫在魂魄與天鬼之間，好比一道堤防，大大遏制了天鬼的力量。可是，當你天鬼附體之時，你的魂魄和天鬼會有短暫的融合，這時間縱然如我，也無法阻止，因為那時候你性命攸關、非生即死，我若阻止你們融合，你也必死無疑。」

筆墨未乾，揮灑淋漓，應是剛剛寫成。後面沒有署名。可是，岳風不用去猜，已經隱隱知道是誰，一股寒意從脊椎竄上頭頂。他渾身發抖，五指徐徐收攏，將那紙劍揉成皺巴巴的一團。

「沒有，治了傷就回芝蘭堂了。」

岳風點了點頭，一言不發，掉頭走迴風煙居。蘇媚煙望著他的背影，心中的疑惑更深。她久經世事，心思敏銳，岳風儘管百般掩飾，可女子直覺和-圖-書感到，少年的笑容之後，分明藏著一股濃烈的殺氣。

「我……」岳風如鯁在喉，「我真的會變成天鬼嗎？」

陽太昊嘆一口氣，定定地看著他，說道：「天鬼之力很強，比起大多數的至道者還要強。可是，你每用一次，你的性情就會更加接近天鬼，變得暴虐嗜血、陰狠毒辣，久而久之，你會慢慢地失去人性、近乎鬼道，最終成為天鬼的傀儡，聽由孤獨的驅使。」

「有什麼不對嗎？」岳風心生疑惑。

「不用謝我。」陽太昊深深地看著他，「這些日子，我一直在研究天鬼。它虛無縹緲，似真似幻，與其說是一種力量，不如說是一種信念。你何去何從，並不在於天鬼，而在於你自己的選擇。」

「這麼早？」蘇媚煙妙目如水，打量他一眼，「怎麼，你有心事？」

「沒什麼，這件事，你做得對。」陽太昊出人意料的寬容，「換了是我，也會這樣做。」

寫到「見」字，他的筆尖微微一顫，眼前浮現出一張張俏臉，依依、蘇媚煙、胡佩佩、還有……天秀。

岳風可以斷定，縱使他放棄比賽，即便他前往鰻湖，葬送自己，杜雨依然會死，那些人，決不會留下活口，如果巫朗也在其中，少女臨死之前，恐怕還會受盡凌|辱。

蘇媚煙盯著岳風，眼裡閃過一絲疑惑：「你問這個幹嗎？」

「如果失敗了，姓杜的小姑娘可能沒命。」

「杜雨！」岳風閉上雙hｔtps://ｍ•heｔuｂook.ｃｏm•ｃom眼，猶能感受到當日女子的體溫，如果沒有她，也許，蛟龍出體的一刻，他就已經死了。

岳風不覺沉默，過了良久，輕聲說：「老不死，謝謝你。」

岳風遲疑一下，問道：「如果我失敗了呢？」

岳風唔了一聲，又問：「姐姐消息廣大，可知道古太羽組住在什麼地方？」

「我很擔心。」陽太昊幽幽說道，「昨天，天鬼之力用得太多了。」

杜雨的面容從腦海里閃過，少女羞澀的笑臉，儼然就在眼前。

不見也罷！岳風苦笑一下，寫下姓名，把便箋壓在書桌上面，回頭看了一眼，推開窗戶，一縱身，竄上天去。

岳風的心子砰砰亂跳，現如今，他的周圍強敵環伺，戰鬥日益兇險。可是誰又知道，在他的體內，另有一個戰場，這是一場決鬥，一對一，無始無終，永無休止，比起任何外在的戰鬥都要兇險。直到目前為止，岳風還是贏家，可是，他還能贏下去嗎？當他輸掉的一刻，又會發生什麼？

「我的選擇？」岳風微微出神。

「記得。」

「古太羽么？他住在玄冥城寒江路的古家別院，其他的三人，是否跟他住在一起，我就不知道了。」

他猶豫一下，抬起手來，紙劍光芒盡失，冉冉飄落在他手心，岳風拆開一看，信紙上寫道：「神療者在我手裡，你一個人到鰻湖來，辰時不到，或是告知他人，姓杜的小妞兒必死無疑。」

「隨便問問。」岳風漫不經意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