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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這一樁婚事，天秀曾經答應過，這涉及到兩大天道者的聯姻，一諾千金，我不能失信于天下。」天來嘆了口氣，「更何況，震懾皇太一的野心，阿秀是不二的人選，她進入琢磨宮，會改變許多人和事。」

「我還是有點兒糊塗。」燕驚虹微感困惑，「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溪水中游弋著細小的白魚，魚鱗上發出柔和的白光，淡綠色的眼珠，發出淺淡柔和的綠芒。

「這件事跟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天來淡淡說道，「皇太一為了避開我的禁令，給所有與岳風結仇的世家發了紙劍傳書，鼓勵他們落井下石，在途中截殺岳風。」

燕驚虹盯著他，臉色微微發白：「我從不知道，你這麼反感這些世家？」

「你不打算阻止嗎？」

「不……」刁之林發出一聲哀嚎。

「不，我有許多不知道的東西，比如岳風。」天來意味深長地說，「他對我來說，一直是個謎。我可以防患於未然，但那不合我的身份。皇太一無意中幫了我的忙，如果岳風死掉，我心中的石頭也落了地，如果他能衝破世家們的阻攔，那麼，也可挫一挫這些世家的氣焰。不管怎麼樣，都沒有任何的壞處。」

這真是一個可笑的悲劇。岳風猜測，刁之林殺死屬下，使出血祭蒼靈，結果這兒邪法威力太大，竟然將他也吸入了血肉之中，如牢如困，脫身不得。

「你……」刁之林使出全力和_圖_書，發出怒吼，「你去死！」

岳風渾身是血，這些血有對手的，也有他的，天鬼之力正在慢慢地退去，難以言說的空虛涌了上來，渾身撕裂般疼痛，像是被一千頭牛狠狠踩過。看見朱陽的一刻，他陡然失去了鬥志，腳底一空，連人帶劍地向下栽去。

一點魚食落下，散落成團團輕煙，白魚衝上前來，爭先恐後地加以吞噬。

「我剛剛接到消息。」燕驚虹看著手裡的紙劍傳書，「刁之林在靈樞山的南麓阻擊岳風。」她抬起頭來，冷笑說道，「這是你的授意嗎？」

燕驚虹盯著他，過了時許，苦笑說道：「天來，我越來越猜不透你的想法了。」

「我可不覺得他會坐以待斃。」

「如果。」燕驚虹深吸一口氣，「如果他強大到問鼎天道呢？」

「我的想法很簡單。」天來淡淡說道，「那就是維繫現狀，任何的變革都充滿了兇險，如果秩序崩潰，將有無數弱者死亡。」

「刁之林，我送你一程。」岳風血紅的眼裡閃動幽光，「你想跳舞，還是下雨。」

泉水汩汩湧出，點點如珠，無數顆珍珠似的水滴匯合起來，化為一道清溪，婉蜒流向白玉池沼。

「弱者的死亡？」燕驚虹說，「刁世家，岳風，他們誰是弱者？」

「嗚！」那團血肉之中，響起一聲悲鳴，血肉散發紅光，蠕動不已。

「刁之林！」岳風的聲音冷酷中帶著嘲謔，「你真和-圖-書是一個狠角色。沒有什麼事，比屠殺同伴更可恥的了。」

「弱者？不，他們都是強者。」天來笑了笑，「如要維繫秩序，除掉強者，代價要小得多」

刁之林驚慌的神氣消失了，盯著地上的少年，眉梢眼角，露出惡毒的笑意，他發出不似人聲的怪叫，但從牆壁之上，應聲鑽出許多血紅色的藤蔓，噝噝噝的聲音，就像是一窩流血的毒蛇，它們爬上岳風的身子，將他牢牢纏住，徐徐升到半空，血藤上長出細細的血絲，貼著岳風的肌膚，噝噝噝地向他體內鑽去。

「這麼說，你喜歡下雨了。」岳風的嘴角浮現出一絲詭笑，眼裡淌出暴戾的紅光，「現在，開始下雨。」

「所以你阻止我懲罰南家。」

刁之林的笑容忽地僵住了，他清晰地看見，岳風身體四周，湧起一股淡淡的白氣，白氣所過，血紅的藤絲紛紛消失，粗大的血藤連連扭動，想要擺脫岳風的身子，可是，白氣中似乎生出一股吸力，將血藤牢牢地吸在身邊，如論如何也掙扎不開，一股寒氣四散瀰漫，血藤扭曲、僵硬，最終變黑變白，化為一團不可捉摸的飛灰。

「你還打箅讓天秀嫁給皇不二嗎？」

「他成功了。」朱陽鬆了一口氣，「這個大混蛋。」

天來看她一眼，面露微笑：「我敢保證，那會有趣得要命。」

「但她會失去幸福。」燕驚虹輕聲說，「她如今的樣子很可和圖書憐。」

「何出此言？」天來拍拍手，站起身來，「你認為呢？」

朱陽吃驚地發現，蒼靈巨人正在瓦解崩潰，巨大的身軀萎縮垮塌，化為殘崖斷臂，泥石和巨木絞在一起，一整片森林遭到了徹底的摧毀，巨藤生也倏忽，敗也倏忽，化為團團青氣，消散在天地之間。

這時，混亂中傳出一聲長嘯，一道白光穿透木石泥層，帶著激動人心的鳴響，衝天而起，直奔朱陽而來。

「死，死……」刁之林發出不似人聲的嚎叫，更多的血藤從四壁湧出，纏向岳風，可是碰觸到白氣的一刻就紛紛僵硬不動，一如冬日里僵死的蛇蟲，褪去了血色，變得蒼白枯槁。

「嗷！」刁之林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他的眼耳口鼻，全都淌出血來。

「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天來仰頭望天，「她是天尊之女，必須擔起相應的責任。」

「你不反感嗎？」天來掃了她一眼，「這些世家為所欲為，為非作歹，他們的膽子大得可以，為了本家族的利益，甚至於勾結別的天道者，來損害自身的道種。但只要他們不威脅天下的秩序，我一向不願理睬他們，畢竟，未來的天道者十之八九都會誕生於這些世家，如果由我出手，毀滅一個世家，會引來更多世家的恐慌和驚懼，他們會徹底倒向皇太一，這對我來說，似乎不是什麼好事。」

「刁之林父子死了。」天來大聲宣布，「刁世家和*圖*書遭到一次重擊，二十年之內，休想恢復元氣。」

燕驚虹咬了咬嘴唇，嗔怪地看他一眼，小聲罵道：「該死的傢伙，原來你裝糊塗，其實什麼都知道。」

「你覺得有趣，皇太一會頭痛到死。」

「責任么？」燕驚虹若有所思。這時一道光亮飛來，天來輕輕接過，掃了一眼，笑道：「來了刁家的消息，你猜一猜，會是什麼結果？」

岳風一無依憑，懸在半空，飄浮不下，他的肌膚白得晃眼，上面光潔無痕，方才血絲鑽出的孔洞傷口全都消失了。

「無論哪一方死去，都是一件好事，我說過，強者的死亡，代價要小得多。」天來意味深長地看了燕驚虹一眼，「如果世家是狼，那麼岳風就是虎，我驅趕虎，皇太一則趕來了狼，虎狼相遇，且看誰存誰亡。」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再說一次，誰死了我都髙興。」

岳風長吸一口氣，似要掙紮起來，可是剛一用力，忽地兩眼一黑，趴在地上，失去知覺。

天來倚著白玉欄杆，不時彈出少許魚食，他注目白魚爭食，彷彿若有所思。

岳風輕輕飄落在地，邁開大步，走向那一團血肉。他每一步踏出，腳掌的周圍都出現了一層白霜，身體四周的白氣越發濃郁，凝結成為一個淡淡的白影，輪廓屬於岳風，可是白影深處，卻透出一股無與倫比的乖戾之氣。

岳風突然明白過來，一番橫衝直撞，他找到了蒼靈巨人的中樞。這m.ｈeｔuｂook•ｃｏｍ•ｃoｍ個囊括森林的怪物，正是受了這一團血肉的操縱。

「南家是朱雀中首屈一指的大家族，朱家也的確犯了難以挽回的錯誤，他們爭鬥千年，註定有一家會滅亡。可是，我們如果公開插手，事情就會變味兒，沒錯，皇太一偷偷幫助了南家，但你呢，你不也偷偷讓人收養了朱陽嗎？」天來微微一笑，「沒有你的庇護，他怎麼可能一次又一次地逃脫南家的追殺。」

「為什麼？」

凝目看去，血肉的中央，有一顆毛茸茸的腦袋，臉上沾滿鮮血，正是刁之林的相貌。此時此刻，老頭兒的神色極盡驚慌，他試圖從血肉團中掙扎出來，可是那兒有一股力量死死地拽住了他，讓他只能白費力氣。

「我已經死過了。」岳風笑了笑，「現在輪到你了。」

「岳風還在裏面！」朱陽心中焦急，木巨靈正在撤離，這樣下去，岳風一定會隨著木巨靈的離開而深埋地底。

少年呼出了一口白氣，四周的氣溫又降低了不少，岳風張開雙目，眼裡血紅欲滴。刁之林與他目光相遇，渾身不寒而慄，他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攥住了神志，面孔慢慢扭曲起來。

「阻止。」天來笑了笑，「我只想袖手旁觀。」

岳風沒有動彈，動的是他身後的白影，白氣呼嘯而下，凝結成巨大的拳頭，雨點般落在那―團血肉上面，血肉崩潰瓦解，碾落成泥，刁之林的哀號聲戛然而止，轟隆隆，偌大的腔室中只剩下狂風暴雨般的打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