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死界限
人一旦不想做好人，那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規模越來越大，他手上開始慢慢沾血，而且越來越多。
「是啊，叔叔很好，很高興，小熊很暖和。你真是個好孩子，天下最好的好孩子，快回家去吧，別讓你媽媽擔心。」李星洲笑著說，他想給孩子披上自己的外衣，卻沾滿血，忍著鑽心的疼努力擺出個笑臉，這一耽擱，肩膀血流如注，視線開始模糊了。
可重獲新生卻又成了惡人……而且更加變本加厲了。
李業的父親是黑社會，他一生下來就是個混混，他天賦很高，學什麼都快，有腦子，而且學過心理學。
對此皇上即感其心，又有愧之，對李星洲愛屋及烏寵愛有加。
自己沒死？他有些疑惑，他醒悟過來時一心求死，只求解脫到頭來死也死不成嗎？還是說他已經到了地獄。
肩膀的傷來歷簡單，略微梳理記憶，李星洲就知道來龍去脈。
突然一個小小的身影走到他面前。
他從不信什麼神鬼傳說，前世今生。
過去的李業也好，現在的李星洲也罷，有機會再世為人，他只想做一個好人。
為什麼總有人愚昧的不知道自私為何物呢？好人有什麼
m.hetubook.com.com意義……
生生死死幾十年，這點衝擊他還不至於亂了陣腳，至少有再重新做人的機會不是嗎。
記憶殘缺不，他努力回想，卻頭疼得幾乎昏過去，滿頭大汗，連忙停下。
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嗎？
李業張嘴想說點什麼，卻半天說不出話來。
爺爺與父親不和，苦口婆心勸李業做個好人，他卻不聽。
也正是仗著這寵愛，李星洲從小驕縱跋扈，在京都橫行霸道。私下作姦犯科，聲色犬馬，欺男霸女，禍害良家這種事情簡直就是小兒科。
他要是有個女兒，一定不會如那孩子一樣可愛，不會是一個小天使，只會是另外一個當初的自己。
直到孤獨的小小身影消失在馬路盡頭，李業瞬間失去所有力氣。
轉念一想，或許是他罪孽太深重，以死謝罪難以抵清他的罪孽，所以上天給他的懲罰，讓他來拯救這同樣不是好人的李星洲？
小姑娘也笑了，點點頭道：「那叔叔你也早點回家。」
……
不過零零散散的記憶就讓他笑不起來，因為這李星洲作孽實在太多……
聽著遠處引擎轟鳴，抱著手中小熊，掙扎站起，突和-圖-書然衝到馬路中央……
又好笑搖頭，哪有這麼玄的事，不過不管事何種原因他都沒有驚慌。
但當一切光怪陸離之事發生在身上，他不得不重新審視。他沒有驚慌失措，畢竟曾經在生死邊緣無限掙扎。
……
漸漸的，李星洲感受到肩頭鑽心的疼，意識如同滲入海綿的水，迅速開始回歸，四周逐漸變得明亮起來。
四周光線昏暗，樹影婆娑，他穿著深色西裝，小姑娘看不到血，背著書包，抱著一個跟她差不多大的毛絨玩具熊。
失血過多讓他身冰冷，虛弱無力，嘴唇發白。
瀟王在內亂中為保護皇上而死……
人的生命建立在認知上，所以總會找到理由解釋現狀，然後適應生存。
因為好人讓別人也能做好人。
靠在路邊冰冷的欄杆上，李業大口喘氣，肺火辣辣的疼，左邊的身子早已經麻木失去知覺，血水順著他左手濕透衣袖，還在不斷往外涌。
女孩認真的說：「因為爸爸說要關心別人，關心別人的孩子是好孩子。」
她清脆的問：「叔叔怎麼一個人在這裏，你冷嗎？」
記憶碎片中這身體主人李星洲乃當今皇上已逝皇長子瀟ｈｅｔｕbｏｏk•cｏｍ•coｍ王李肅的遺子。
很多人都說他將來可能冊封太子繼承大統，卻沒想英年早逝。
……
直到今天，看見那小小的身影，還有她稚嫩的話，他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麼總是有人前仆後繼的做傻好人。
只是實在太累了，從身到心的累，腿重若千斤，每一步如同天搖地動，如何掙扎都站不起來。
李業愣住了，因為他認識她。
「叔叔你抱著小熊吧，抱著小熊就不冷了。」
不過秘密通道已經不遠了，穿過馬路後面的樹林子，和一片小區外圍花壇，走個半里地就到。他就能逃出生天，這裏地處邊境附近，警察再也拿他沒辦法了。
他穿越了！而且還穿越到一個同樣不是好人的傢伙身上。
……
瀟王是皇上中子中最有能力也最受信任的兒子……
腦袋裡只有一些如同夜空繁星零零散散的東西。
「叔叔你怎麼這麼高興？」小女孩不解的問，對於孩子，笑就是高興，長大了笑就會變得複雜。
慢慢的他覺得想明白了，既然人生下來就是為了活著，為了活的好一些，活得再好一些，好人壞人又有什麼區別，幹嘛要做好人，做好人多累。
意識開始散去，和圖書眼前一片光芒，然後逐漸模糊，李業意識到他這是死了嗎？
不過令他很不解的是那些一直跟他作對的邊境警察，既然大家來到世上只是為活著，他們為什麼要搭上性命做好人呢？難道誰規定天下人都要做好人嗎？冥頑不化，愚不可及！
眼前的景象並不是地獄，古樸的雕花大床，復古桌椅燭台，如夢如幻。肩頭的刺痛也提醒他這似乎不是夢。
不過他堅持認為自己是對的，既然人一生只是為活著，做好人做壞人有什麼區別。
她父親是個邊防警察，兩個月前她父親帶著她上街的時候被他埋伏槍擊，血染了她半身，小小的人兒蹲坐在死去的父親身邊雙眼空洞，失魂一般久久沒有哭出來。
到現在他一直沒忘掉那雙無神無助的眼睛。
就在這時零碎的記憶開始湧入，雖然不完，但卻十分緊要，如同走馬燈不斷在腦海中閃爍跳躍，幾秒鐘后他就搞清楚事情的現狀。
許久之後，遠處引擎和警笛聲越來越近。
李業當然認識她……
李業搖搖頭。
他突然不想逃了……血太多，也太累。
只是胸口疼得難受，悶得難受，讓他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要做好人？
之後他越做和-圖-書越大，聰明，有才，狠辣，懂人心，敢做壞人，讓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扶搖直上，號令四方，到很高的位置，風光無限，野心越來越大。
李業凄然一笑，他這一笑，肩頭就鑽心的疼：「你也冷啊，為什麼要把小熊給叔叔。」
小女孩有些不信，她的不信明明白白寫在臉上：「可是明明很冷啊……」
一陣轟鳴聲中，刺眼的光讓他睜不開眼睛，接著洶湧而來的劇痛，身體如撞上一堵厚厚的牆瞬間重重拋飛出去……
回想起這些里業頓時頭大，腦袋一陣眩暈，他以為自己該死，早該死了，沒想世事離奇，他居然莫名其妙活過來。
她皺起可愛的眉頭跺了跺腳，她很冷，然後像是做出多麼痛苦又艱巨的決定，把懷裡抱著的毛絨小熊遞給他。
一路走來他勾心鬥角，戰戰兢兢，在生死的邊界徘徊，越是見得多他就越是懷疑……自己真的是對的嗎。
這大概就是好人和他的區別。
中彈部位在左肩，骨頭肯定碎了，大晚上天寒地凍，冷得他直哆嗦。
他只能笑起來，越笑越大聲，這次肩膀卻不疼了……
看來是了，不過也好，在生與死的界限之間，他也算想明白了，這輩子沒有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