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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報應也好，劫數也罷，都是以後之事，誰會全知道呢，活在當下，重要的是要敢拚命！」

「怎麼不同？」完顏烏骨乃問。

真正有著鎧者鐵質的叫鎧，皮質叫甲，大約十之一二而已，甚至更少。」

如果父皇對景國沒有圖謀，怎麼會想讓出一個重鎮加南邊兩州來達到這些目的，漢人有句話叫做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還說出其不意，父皇就是這麼看的吧」

黑暗的城洞中，血腥味更加凝重，郭藥師感覺全身濕漉漉的溫熱，但根本不知道是自己的血，還是敵人的血

完顏亮卻聽出了不同尋常的信息，又看向日漸消瘦，說話聲音也小了很多的父親，在聯想到父皇這一年來的連年病卧床榻，他突然想到什麼

郭藥師和他的兄弟們都懂契丹語，一百多人，這個數字再次令人心神緊繃。

「都是自家兄弟，沒什麼不好說的。」

他點點頭：「絕對沒錯。」

城門很快在咯吱咯吱聲中緩緩打開了！

十幾個遼國兵正吆喝催促他們快進去，郭藥師深吸口氣，微微回頭，突然大聲用漢話對所有人喊到：「想活命就拼了！」說完拔出腰間的刀，對著前方的契丹人就砍了上去。

周圍兄弟已經有人害怕的小步往後退了，眼睛見就要退出城門。

完顏烏骨乃點點頭，溫和欣慰的說：「即便有佛祖庇佑，人還是人，生老病死不可避免，是命中劫數，能求的只有來世報應。」

「當然是父皇的英明神武！」完顏允搶著說。

剎那間，變化來得太快，被他一激，所有人凶性都被激發出來，怒吼著衝上去。

「這誰不知道」旁邊的完顏允不屑道，他們才與遼人打了一年多的戰，這些自然是懂的。

中原沃土才是我大金的目標！可朕這代人，恐怕難以實現了

他有些憂傷的感慨道，「很多人死了，沒死的也老了，殘了。

慌了神的士兵這才鎮定下來。

父皇點點頭，他顯然對這個答案更加滿意些：「沒錯，再厲害的人，也有力盡無奈的時候，可只要身邊有人，有願意為你赴死的和*圖*書勇士，就能戰無不勝。」說著拍了拍二弟的肩膀。

可突然心思細膩的他卻發現，父皇似乎也不是什麼都不怕，他會老，也會病倒

城頭風聲呼嘯，從居庸關看去，群山巍峨，怪石嶙峋，都被統統踩在腳下。

瀰漫在城洞里的血腥，早讓一行人紅了眼，遼人沖入狹窄城洞，結果一下沒法進來太多人，雙方在狹窄城洞里瞬間撞在一起，刀斧根本施展不開。

「退就是死，他們有箭，還有馬！」他低聲罵。

長子完顏亮站在他身邊：「父皇，我和劉先生說了很多，在大同的時候我們也遇到了景國的西路軍。」

但這幾年之內是沒可能了，從速則不達。

當父皇看向他的時候，完顏亮道：「我覺得要有能見天下的目光？」

「最重要的是什麼？」父皇追問。

電光火石間，昏暗中城門洞下五六個遼國兵大被被砍倒在地，然後刺死，剩下的大喊著往外跑。

完顏亮這次道：「父皇讓景國人打南京，其實是有圖謀景國的打算了吧」

像這次把南京城讓給景國打，很多人都在背後罵父皇還有劉先生，可我覺得這就是目光高遠。

完顏亮明白父皇的意思，東胡族是女真中最大的一族，比他們完顏氏族更加古老，人更多，更富足，跟隨父親南征北戰的女真勇士，有半數來自東胡族，父皇的皇后也是東胡族的族長之女。

所以只有流著東胡族血脈的二弟為太子，人心才不會散。

完顏亮見父親看過來，旁邊的弟弟完顏離，完顏允，還有叔父完顏宗弼都看過來，他跟父皇昨天才到的居庸關。

父皇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兄弟姐妹中最聰明的那個，父皇很欣慰，可惜你不是東胡族的後人，怪父皇嗎」

「父皇，景國人喜好把運糧草輜重的運糧隊也算上，稱為大軍，以此壯大聲勢。」

眾人心跳已到極致，慢慢步入門洞的陰影中

每次想起這些，他心中都是無限的敬仰和自豪，父皇是天下最大的豪傑英雄，四方臣服的英主，天下共主！而他是父和-圖-書皇的兒子！大英雄的兒子。

「拚命？」

起兵兩年左右而已，父皇已經如他站在居庸關城頭的雄姿一般，俯瞰天下，將所有高山，溝壑，頑石，統統踩在腳下，一覽眾山小！

拼了！必須賭一把。

「這，吹牛吧」完顏允不信的道。

「亮兒，天下沒有鐵打的人。」父皇道：「不用這麼驚慌，我這一生，風餐露宿半輩子，加上沙場馳騁，身上超過三十處傷，能撐到現在已經算佛祖保佑。」

郭藥師大駭，他們前面幾個人用的都是刀和斧，遼人的矛比他們長了八尺以上，根本沒法反擊，城洞太擠，又沒發讓後面的人換到前面。

不能輕舉妄動，不能輕舉妄動！他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努力讓自己鎮定，同時死死拉住身邊的兄弟，他能感覺手在微微顫抖，但不知道抖的是他自己，還是他的兄弟。

「朕讓你們來這，還把南京讓給景國人，就是要你們好好看看景軍到底如何，有什麼實力。」完顏烏骨乃看向眾人，他臉色有些蒼白，手臂上的皮肉變得更加鬆弛，本來高大強壯的身體，如今也瘦弱很多，背部也佝僂了。

完顏亮說完，所有人都驚呆了，一般來說，遼國也好，金國也罷，只要全軍著甲過七成以上，那都是精銳。

「景國人說鼠目寸光是罵人的話，就是提醒人的眼光要高遠。

這話一出，幾個兄弟的震驚的看向他，連叔父完顏宗弼也是，隨後又一臉不解。

「楊文廣的軍隊？」

朕從起初到處奔波說服各部抗擊遼國，加大小襲擾，到正式起兵抗遼，到如今大金佔據千里江山，我和你們叔父，帶著我女真族人中最厲害的勇士，已經打了十幾年」

不一會兒，密密麻麻的遼人已經殺過來了。

這時需要做的就是麻痹景國，了解景軍！

蒙古部族也送來寶馬美人，表示願意臣服於大金，不會出兵助遼，每年進貢寶馬

「那就是景國前鋒，看起來確實威風氣派。」站在山頭，完顏烏骨乃看著下方山腳下，景國先鋒大帳在盧溝畔密集林立，華美和-圖-書整齊。

「對，再好我們也能搶過來！」完顏離臉色狠厲，捏緊拳頭。

完顏亮皺眉，但也沒理會自己這個弟弟：「而我大金這一年多來雖從遼國府庫中繳獲頗多，但其實也是甲具居多，鎧甲幾乎沒多少，我大金勇士著甲者超過半數，可有鐵甲的連兩成也不足，鐵浮屠的甲具大多都是從景國買進，或者繳獲遼國鎧甲，景國大軍則全然不同」

郭藥師和身邊的人死死抵住，他早料到這種情況，後排兩排人帶著七把十二尺長矛，前面的人用手扶正，順著人群縫隙連連猛戳，前方與他們擠成一團的的遼人頓時鬼哭狼嚎，紛紛往後退，有三個遼人當場倒地，兩人才退幾步栽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

南京最難打，耶律大石、蕭干，遼興軍，彰德軍都在南京，我們去打，死的人可能比打大同還要多，最重要的是」

可普通軍隊人人有甲，前鋒精銳全著鐵甲的軍隊，他們可從沒見過，更別說運糧隊也有部分著甲了。

完顏亮猶豫一下，「我怕說出父皇心中所想。」

高麗人送來美女秘色，表示臣服，年年納貢

「我知道了父皇！」二弟完顏離激動的道。

「你閉嘴！」完顏離厭惡的道，他一開口，完顏允馬上閉嘴了。

「哈哈哈哈」聽他說完，父皇大笑起來，隨即拍拍他的肩膀：「不錯，不愧是朕的長子！」

說著他回頭，語重心長看向自己三個兒子：「朕早就想圖景國，中原沃土，天下誰不想要。

而他們的前鋒精銳，幾乎人人都有鐵甲，就算沒有鎧具，著甲率也到十成，人人有甲！」

遼國可汗耶律惇已經好幾次派人來請求，只要饒他一命，遼國會世世代代為大金附屬，稱臣納貢，永不背叛，可父皇沒有答應。

完顏亮皺眉，隱約覺得哪裡不對。

「對，敢拚命就有輸贏，如果不拼，只會逆來順受，連機會也沒有！」

對於他這個二弟，完顏亮並不討厭，雖為人高傲，可終究與完顏允等人的張揚跋扈不同。

郭藥師大氣不敢出，靜靜等在城門下，誠頭守和圖書軍手持弓弩，正盯著他們，前去彙報的士兵已經走了一會兒，還沒消息。

父皇看著他們，然後繼續說：「我大金的江山，到此為止是朕和你們叔父打拚下來的，這其中也有你們的功勞，可你們覺得我大金打下如此諾大江山，靠的是什麼？」

這有很多好處，消耗景國力讓景國暫時安心，放下對我大金的戒心，我們好休養生息還能探景國虛實。

「自欺欺人罷了，真到打起來，除去真正的勇士，其他人有什麼人，人多了還會掣肘，影響軍心。」完顏離道。

「大哥，你真看清了嗎？」完顏離問。

打到這一步，剩下的人已經沒多少，我們的糧食很多是高價從景國買進，再打下去，已經支撐不住，所以只能暫時休戰，休養生息，招募更多士兵，這些需要好幾年。

「厲害不厲害，並不是有沒有甲胄能說明的，朕起兵時有多少人能著甲？除了你們叔父還有我，身邊有鐵甲的不過十幾人，遼人比我們好太多，可如今如何？」完顏烏骨乃看向自己的幾個兒子笑道。

不過他們甲胄是好，可景軍士氣不高，行軍時垂頭喪氣，無精打采，不如我大金的勇士。」

「拚命！」郭藥師低聲道，不著痕迹的一把扯住身邊想往後退的士兵。

完顏亮點點頭：「還和他們打過招呼。」

「哦，你是這麼看出來的？」

城門的守軍商量了一下，也覺得大題小做了，不過是二十一個人而已，他們有一百多弟兄呢，何必搞得這麼緊張兮兮。

完顏亮在心中整理思緒，然後組織語言：「遼國潰不成軍，如果父皇只是想打下遼國，攻下上京之後，景國掣肘不在，根本不用把南京這樣的重鎮讓給景國，可父皇還是讓了。

不一會兒，去通報的士兵回來了，「耶律違大帥已經睡了，門衛不讓打攪」

所以利用這次機會，你們好好看，好好記著，景國到底有什麼實力，將來如果對上，該如何應對。」他說著手指向東面，山腳下巍峨聳立在平原中的重鎮南京。

「父皇的身體」他聲音微微顫抖，心裏甚至不願去和*圖*書相信，父皇才四十多歲而已

門洞長達十步左右，只能五六人并行，他們只要往前，遼國關了門就會把他們困死在裏面，不能讓遼國人光芒。

郭藥師一吼，眾人回神，連忙退回來，二十一人站成四排，死死堵住城門口。

完顏亮靜靜聽著。

父皇微微驚奇：「什麼是能見天下的目光？」

父皇沒說話，而是看向二弟完顏離，他是太子，也算父皇手下的小悍將。

「你覺得景軍如何。」完顏烏骨乃好奇的看向兒子，嘴角帶笑。

「沒錯，起初我也是如此認為，直到我見到他們的運糧隊，百人一都，每都著甲者有十人，這隻是運糧隊而已！

完顏亮認真起來：「父親，景軍富庶，遠超大金，遼軍，別的不說，遼人善騎，幾乎人人有馬，但遼人著鎧甲者十之四五，且皮革甲具佔了大半。

「可可父皇是」

「靠的是我大金勇士的悍勇！」二弟道。

卻被父皇搖頭阻止繼續說，他揮揮手，讓幾個兄弟還有叔父回去巡視軍營。

他搖搖頭：「不怪，我明白父皇為了什麼。」

正如站在他面前的父皇，他的一生，從四處遊說女真各部開始，到四處奔走抗擊契丹人對女真人的壓迫，再到揭竿而起，勢如破竹的擊破北方最為強大的大遼國。

說著他指向遠處的南京城外，「那些應該就是前鋒精銳，肯定人人有鎧甲。我早聽人說景國富庶，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如果景國朝廷沒有錢，哪來那麼多鎧甲。

「父皇」他擔憂道。

夏國人送來金銀珍寶朝貢，表示臣服納貢

完顏亮整理一下思緒，把路上所見所聞一一說來，他們大軍攻下大同府，西進時正好遇上楊文廣大軍，雙方當下還是盟友，他本是也喜好中原文化，所以造訪拜訪了中軍大帳。

手下兄弟嘶吼這要衝上去砍人，卻被他一把拉住，大吼道：「收到洞里，守住城門，別往裡沖！」

聽到這，郭藥師終於鬆口氣，鎧甲下前胸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

可血戰並沒有結束，遼人也急了，點起火把照亮城洞，五人成排，端著長矛往裡面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