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踏出代州大門的一刻，李星洲正式踏上了遼國土地，放眼望去，到處一片荒蕪，少有的綠色也是遠處山丘上的低矮灌木，風吹過，砂石飛揚，山西之地特有的慌涼。

李星洲明白這意思，楊文廣是怕自己一去不復返了，他不由想到一句名言，「老子打的就是精銳。」

李星洲並不准備在太原久留，只留一天，第二天就北上，當晚楊文廣草草設宴招待，滿滿的山西風格，就是滿桌的碳水化合物，沒什麼拿得出手的菜，不過戰爭時期，也十分不錯了。

李星洲道：「等這次回來，我會想辦法徹查此事。」

「王爺，恕我直言，這點人北上，恐怕凶多吉少。」楊文廣皺眉道：「據在下所知，耶律大石收遼興軍，彰德軍舊部，如今只怕已擴編超過三萬人。

比最初預想的晚了三天左右，主要還是因為十二門炮太過沉重，進入太原府後，到處都是流民，大路邊還有許多蓬頭垢面的乞丐，見到他們之後拚命往山上跑。

當初耶律大石雖是孤注一擲，但也是有計劃，有預謀的孤注一擲，他利用潰兵在楊洪昭剛出wｗw•hｅtｕｂｏｏｋ•cｏm.ｃｏｍ那段狹窄山谷的時候發動突襲，迫使大軍又退回狹窄山谷。

「下官明白。」楊文廣嘆口氣，「只是覺得對不起數萬英魂……」

這也算好事，讓大多數人每打過仗的新軍提前認識到戰爭的殘酷，哪怕是間接的，也給他們心理上打了預防針。

「你先別謝我，事情沒那麼簡單，本王當時也很憤怒，所以親自帶著摺子去見皇上，不過吳家人棋先一招，早在好幾天前就派人進宮，走皇后的路子跟皇上說他們之所以延誤是因為天降大雨，橋樑被山洪沖毀，所以延誤，皇上也信了，讓我不要插手，他自行處置。」李星洲說到這，楊文廣滿是溝壑的臉黯淡下來。

楊文廣欲言又止，「王爺真準備帶這點人馬北上嗎。」

魏雨白告訴他那是血膏，死太多人，血水盈積成水潭，沒法滲入土地的之後就會產生。

所以一旦過了岐溝關，到南京城下一段，是非常不適合展開陣型打正面戰的，有一段狹窄地勢。

門外大道邊樹立這一個巨大的石頭，上面雕鑿著「代州」ｈttps://ｍ•hetubｏｏk•ｃｏｍ.ｃom兩個大字，石頭下半部至今還是瘮人的暗紅，表面覆蓋一層暗紅如乾枯苔蘚質地的東西，散發腥臭。

「本王知道這件事肯定是吳正清搞得鬼，可短時間內想治他是難了……」

一萬人的大軍不是小數目，官道上的隊伍延綿五里地左右，見頭不見尾。

李星洲下馬，隨意寒暄幾句，魏雨白和楊家人也很熟了，楊文廣有說有笑帶著眾人往城裡走。

大軍潰敗，很多逃兵不敢回營，加上丟了糧草輜重，就算回去也養不起那麼多。

李星洲不解，魏雨白告訴他，這些都是逃兵，要是遇上個脾氣不好的將軍，抓住可以直接殺的，所以他們才會逃命。

……

寧化，保德，代州，俗稱三交之地，是遼國與景國的邊界，楊家軍常年戍守這三地，楊文廣的領三交軍事指揮使說得就是這三地。

隨著大軍繼續北上，天空盤旋著大片烏鴉等各種鳥雀，大道上還散發著惡臭，時不時能見到路邊荒草堆里高度腐爛的屍身，是打掃戰場時遺漏的。

「我當然是想徹查的，但你想必也明白如今我ｍ.heｔｕｂook•ｃom.coｍ的處境，有一場大仗要打，有危急存亡的緊迫。」

不過這次，人少的變成了他們，如果耶律大石聰明，應該會放他們安全過岐溝關，然後嘗試與他們正面決戰。

等到太原城下時，城頭上已經掛滿首級以示警示，多數都是落草為寇的逃兵。

七月四日，大軍已經到達代州，景國最北方邊境的三個邊關重鎮之一。

從代州到蔚州，兩國交界處，中間有三十多里的無人地帶，因為在這裏，不管是景軍還是遼軍，都會當成敵人。

這遼興軍和彰德軍可都是遼國精銳，三萬精銳，還可聚城而守，王爺……此去只怕……，王爺千金之軀不可草率行事，如今最佳時機已過，下官建議還是再等等時機吧。」

「王爺！」楊文廣眼勾勾的看著他，他也明白自己恐怕是楊文廣唯一的希望了。

代州重鎮城牆高過兩丈，戰敗后依舊有大隊人馬把守，耶律大石一月前也是追擊到此被這堅城抵擋住的。

他只好讓士兵清理道路，在路邊掩埋，然後繼續前進。

新軍新奇的裝扮和裝備也引來眾多守軍頻頻側目……

如果耶律大和圖書石是順著這個時代的經典戰爭思維，那麼自己恐怕要讓他失望了。

七月初，李星洲大軍才算完全進入太原府境內。

楊文廣早得到消息，帶人在城外等候迎接。

一提起這事，楊文廣很激動：「多謝王爺！」

楊文廣愣住，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來，也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就口出粗鄙之語了，但這一句話，無疑堵死了他的話，只能搖搖頭不再說這事……

有楊文廣的手令，守軍很快打開大門，讓大軍北上。

一個月前這裡是抵禦耶律大石南下的地方，西路大軍最慘烈的一戰就在這一帶發生，上萬人喪命，血流成河，屍積成山。

路上，李星洲小聲道：「楊將軍，你的摺子樞密院收到了，我也看了。」

一旦地勢狹窄，楊洪昭中軍人數優勢就根本發揮不出來了，接敵的永遠只是正面那些有限的人，無法靠著人數優勢繞后包抄，人再多等於沒有，反而後面的人不明情況，會容易士氣崩潰。

而張飛也非常特殊，不同於三國演義中的記載，張飛其實是個精英階層的人物，正史中幾乎沒有關於他樣貌記載，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https://m.hetubook.com.com喜歡結交是大夫階層，同時行軍打仗愛用嚴苛的方法訓練精英的部隊，有點類似後世的特種作戰，不過過於嚴苛的精兵式訓練也為他的死埋下伏筆。

他點點頭。

屍體被打掃掩埋，但乾枯的血流卻連數日大雨的沖刷也無法抹去痕迹。

只有開闊地的正面戰，才能發揮遼軍人數優勢，人更多的遼軍就有機會從側翼包抄他們。

走過這三十里，到中午之後，前方斥候匆匆回報，已經看到蔚州城了！

其實在岐溝關往北一帶，這樣的大規模部隊幾乎是無法展開的，所以一般人數少的一方會想在岐溝關北面一段戰鬥，因為地勢狹窄，人數的優勢就展現不出來。如正史中魏國的中流砥柱張郃就是常勝將軍，一身少有敗績，他其中一次敗績就是敗在張飛手中，當時的情況就是因為山間小道難走，大軍長長拉成長龍，人數的優勢發揮不出來。

李星洲正這麼想著，路上的流浪人越來越多，到後面，甚至看到餓死在路邊骨瘦如柴的屍體，有被野獸啃食過的痕迹，如今夏日，大雨過後天氣炎熱，惡臭無比，很多新軍士兵看得臉色都變了，有些人甚至嘔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