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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請您擦臉！」

昏迷年輕人的頭，發出悶響。

「急啥，早晚都是死！」

「歲歲平安！」

郭小三，郭小四，二虎，藍玉，李賽，朱十三，朱二二，鄭遇春，還有很多熟悉的面孔。

「相公！」

「朱標！」翠兒看著這個小兒，突然又哭了，「這孩子將來，可怎麼辦？」

錦衣。

每個人都笑的，每個人似乎也都是幸福的。

朱重八有些意外，但還是鄭重的道，「好，咱們喝一杯！」

快了。

「有，去淮安前，重八給取了。叫標兒！」

「翠兒，你想說啥？」

然後，慢慢的推開。

他低下頭，慢慢的走。慢慢的，和那些興高采烈的軍人，擦肩而過。

「呼！」他呼出一口氣，後背全是緊張的冷汗。

新杯子很大，豪爽的人用大杯。

然後，互相亮出乾淨的杯底。

一滴汗，流進了脖子里。

「夫妻對拜！」

「去告訴郭小三！」

「送入洞房！」

並伴著賊兮兮的聲音，「哎呀，我媳婦今兒真美！」

馬秀英抬起頭，窗外那些壯碩的武士，來回走動。

「俺聽人說，嫂子救過他！」

朱五又走了，屋裡一個人都沒有。

嬰兒似乎吃飽了，發出笑聲。

一個婦人，遞過來溫熱的毛巾。

「別哭！」馬秀英依舊看著兒子，「讓人家笑話！」

「嫂子，孩子有名嗎？」

「朱總管，請！」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尋找，m.hetubook.com.com朱重八，徐達，關先生。

強烈的破空聲突然而來，如遭雷擊，眼前一黑。

白事晴天。

翠兒，無聲的落淚。

馬秀英忽然說話，「俺要見朱小五！」

再干。

好想家。

謝蓮兒委屈起來，坐得時間太久了，腿腳都是麻麻的。

幾個拿著鐵棍的漢子，在轉角出來，後面是一個打著傘，穿著名貴錦衣的少年。

回頭，看看，漢軍走遠了。

女人，在這個時候，都是敏感的，都是情緒複雜的。

朱重八一愣，然後大笑，「同喜，同喜！」

「小舍兒，又是淮安那邊的，送信兒的！」

眾人鬨笑中，朱五用紅色的綢帶子，牽著新娘。

傘下的少年抬起頭，是朱玉。

屋外也都是人，武士，郎中。

徐達的媳婦，繃著臉接過，「俺在這就行了，不用你們！」

現在她，沒了主意，沒了堅決，甚至沒了回憶。

「第三杯！」

她們這些女人，和別人不一樣。她們的男人，也不一樣。

他踢了下昏迷的年輕人，「第幾個了？」

二虎，小四，李善長。終於，他看到了有些疲憊的小三。

鮮花。

「二拜高堂！」

都是好兆頭。

這是個年輕人，身手矯健，在大街小巷中快速的穿行。

朱五鄭重的跪下，鄭重的磕頭，彷彿那裡不是死物。而真的是他的，親生父母。

嘿嘿，沒給彩禮。結婚你兒子一分和_圖_書錢都沒花，都是人家花的。

抬頭，出現一群人。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妻子。我會敬你，愛你，珍你，護你。

結婚下雨。

「你……！」謝蓮兒又羞又怒，說不出話。

突然，他停住腳步。

如果不是文臣們瞪眼，恐怕他們就要划拳了。

朱重八笑著把杯子舉到嘴邊。忽然，胳膊被人碰了一下，酒杯落在地上，呼啦聲，碎了。

紅色。

「不掀開蓋頭，我怎麼看我媳婦呀？」

好想爹。

「給朱總管換個新杯！」郭興笑道。

前面是香案，和朱家先祖的牌子。

然後，玉如意被放回了桌子上。

婦人低眉順眼地笑道，「不行，三將軍吩咐了，我們必須在這。」

關先生和朱重八等人，坐在一張桌上。

他的視線中，出現一隻腳。

這世道，男人們的妻兒似乎是第二位的。兄弟，才是第一位的。

「怎麼不和我說？」

……

再回頭，呼！

耳朵里痒痒地，傳來朱五輕柔的聲音。

目的地快到了。

接著，門開了。

屋裡，只有兩個人。

馬秀英的腦中，一片空白。

嬰兒不停的哭，直到馬秀英掀開上一，嬰兒找到了母親的柔軟，哭聲才暫時停止。

說著，玉如意動動。

有的，只是眼前這個孩子。

二虎舉杯，在笑。

朱重八笑笑，彎腰想把碎片撿起來。

安靜極了。

郭興的杯口，比朱重八低了些，「恭喜hetubook.com.com！」

謝蓮兒尖叫一聲，蓋頭下面露出一雙，賊兮兮的眼睛。

他大口的喘著氣，大步的向前跑。

馬秀英的目光望向窗外。

糖果。

孩子？放心，馬上生！她敢不生孩子，你兒子揍死她！

……

好像胖丫。

「男人們為了權勢，富貴，親爹都可以殺，還談什麼弟弟？」馬秀英苦笑。

漢子的鐵棍下。

蓋頭下，謝蓮兒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

「爸，媽！我結婚了！這個媳婦嗎？還行，是個特有錢人家的女兒。

媽，爸，放心吧。我挺好的，我在這，給咱們家開枝散葉，給你們生一堆，孫子孫女！」

砰！

「第六個！」

再然後，屋裡沒動靜了。

一個漢子，在倒下的年輕人身上摸摸，回頭道。

「現在不能掀蓋頭！」

「小五，俺對你那麼好？你要殺俺們？俺不怪你，俺只求你看在以前的情分上，能不能把這孩子，當成親生的養？」

「來喝酒！」

其他人舉杯，也在笑。

說話的聲音，是那麼嬌羞。

「可是俺家爺們，必定會跟著重八哥，一起死！」

鐵器擊打頭部的聲音。

鞭炮。

在巷子里回蕩。

朱五拿著枚玉如意，站在床前，惡作劇般的笑笑。

「好！」朱重八大笑，「咱們今天一醉方休！」

「小五，會對他好吧！」

「好！」朱重八端起杯，「咱和先生喝一個！」

門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湯ｈｅtｕｂｏok.ｃｏｍ•ｃｏm和粥好了！」

朱玉笑笑，打著傘消失在牆角。

肩膀抖動，蓋頭下的謝蓮兒委屈的落淚。

「哇，哇，哇！」

其實一直以來，都是他們生命里，反覆重複的事。

馬秀英的臉蒼白得嚇人，眼神落在大口吸吮著的嬰兒身上，一動不動。

徐達站了起來，周德興站了起來。

世間所有喜慶的東西，在這裏融合。

突然！

文臣們還有些含蓄，武人們大呼小叫。

「一拜天地！」

朱五的目光再次回來，對著朱重八笑笑。

倒滿酒遞過來，朱重八接住。

殺人，或者被殺。

「他出去了？」

前方的轉角，一隊漢軍巡邏兵，笑著走過。

朱重八在人群中喊，「趕緊入洞房，明年生個大兒子！」

席應真今日也穿了一身新衣，老道還在自己的胸口，別了一枝花。

朱五怎麼看，老傢伙怎麼像司儀。

雨中，一個人奮力的奔跑。

郭興舉著酒杯，「很久沒見了，今兒敬你一杯！」

輕喚一聲，沒有回應。

接著，身上突然過電一樣。一雙手，被朱五輕輕的抓住。

小三他笑著點頭，只是笑容有些苦。

「嫂子，咱們會死嗎？」

「不知道，小五會不會讓重八，見見這個孩子！」

「他，在哪兒學到這些話！」謝蓮兒臉燙的不行，「羞死人了！」

「你家爺們也在！」馬秀英有些虛弱。

……

他似乎有急事，跑得飛快。臉上的眉毛皺著，眼神里的www.hetubook.com.com急切，清清楚楚。

「朱，相公？」

「怕！」翠兒給馬秀英整理著凌亂的頭髮，「俺聽說，那個漢王，以前是你的弟弟！」

馬秀英緩緩點頭，「你未必會死，小五要的是，俺家爺們！」

謝蓮兒的聲音蚊子一樣。

還是沒有回應。

她凄涼的笑笑，「翠兒，怕嗎？」

「你們要是不去，俺就絕食！」馬秀英冷笑，「俺要是餓出好歹，信不信朱小五活剮了你們！」

屋裡都是人，僕婦，產婆。

碰杯！

想喝水！想吃東西！怎麼辦？

漢王府的喜宴開始了。

……

可以想象，現在蓋頭下，一定是一張紅透的臉。

「啊呀，別！出門前，老人說了，不到時候不能掀開！」

可能是累吧！

「啊！」

砰！

「俺求嫂子，要是能說上話，幫俺個忙！」翠兒帶淚的笑，「俺想跟俺家的死在一塊兒！」

我們會生兒育女，白頭到老。」

幾個婦人，流水一樣端著各種湯水，乾淨衣服進來。

放心啦，不是啥二代。很懂事，很乖的。放心，結婚之後我說了算，我說一，她不敢說二。

「嫂子！」翠兒給馬秀英輕輕擦拭著，「重八哥，在這兒？」

「第二杯！」別人走了，只有郭興端著酒杯，倒滿，笑了笑，「干！」

「啊！啊！」

馬秀英苦笑下，隨後，眼中透出一股特別的堅定。

金色。

婦人們，沒說話。

數個漢子，一起乾杯。

南京城，慢慢飄起了細細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