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群雄
第095章 忠義無雙張定邊
「俺回去，宰了徐壽輝給兄弟報仇！」張定邊抹去淚水，大聲道。
「俺實在無路可去，只能厚著臉皮來求漢王！」
其實那根本不是席老頭寫給徐壽輝的信，是朱五用老頭的名義寫的。
「全憑主公安排！」
「那也不用這麼多人！」朱五皺眉道，「你跟上！」
張定邊掙脫開朱五的雙手，後退兩步，沒有絲毫的猶豫，重重跪下，「主公！」
「出什麼事了？」朱五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但還是開口問道，「你這是從哪裡來？」
朱五稍微愣了下，用眼神示意花雲接著說。
朱五動容，花雲更是動容。
「回頭讓老頭琢磨下暖氣！」
「帶前院來！」朱五吩咐，「別跟他說太多！」
「在！」
「諾！」花雲大聲道。
燈光下，他渾身是傷，脖頸上的血跡已經凝固成黑色，腰腹大腿，傷疤泛著青紫的肌肉，小腿似乎被弓箭射中。
「張定邊一身是傷，彷彿死裡逃生，身上還帶個男孩！」
「峽州，俺和陳友諒兄弟，受了徐壽輝的算計。吞了俺們的兵馬，陳兄弟橫死，俺拚命才搶出陳兄弟的一點骨血！」
同年同月同日死，這話不知多少人說過。可是誰又能說到做到呢！
朱五蜷縮在被窩裡，大腿夾著雙手想道。
「城門樓子和_圖_書看著呢！」
這點上，能看出朱五和陳友諒相似之處，心裏陳深不擇手段。但是也能看出不同之處，陳友諒是賭，朱五是算。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張定邊潸然淚下，「俺和你爹一個頭磕在地上，要是保不住你這陳家最後地血脈，俺有啥臉下去見你爹！」
為何沒處理常遇春？脫脫南下，正是用人之時。
再說，人糊塗點好，自己手下偶爾有些錯，不用大驚小怪。
這他娘的就是義氣？
「誰呀？」朱五沒好氣的問。
其實張定邊心中正有此意，朱五若肯收留，他自然是忠心賣命。當年和陳友諒從南京回來之時，朱五手下大將常遇春就不停拉攏於他。
「陳兄弟一兒三女，俺只搶出來這一個！」張定邊虎目落淚，轉頭去看懷裡的襁褓，輕呼，「兒！侄兒！」隨即，大驚失色，「俺侄兒在船上時候還在啼哭，現在這是咋了？咋一點聲都沒有？」
果然如此，朱五看著張定邊懷裡的襁褓，「陳友諒的孩子？」
花雲不自然的笑笑，「張定邊！」
「漢王！」只見張定邊把孩子放下，五體投地的跪著，「但凡要是有條出路，俺不會來尋您！天下之大，實在是沒有俺的去處。」
朱五看著他，嘆道，「你怎和_圖_書知我會幫你！」
張定邊無路可去，像昔日的仇人求饒，收留結拜兄弟的遺孤。然後在隻身報仇，慷慨赴死。
好漢子！
饒是已經徹底融入這個世界，但是朱五依然有顆怕冷的靈魂。
「花雲！」
剛推開門，撲通一聲。
即便是故人，誰挑這個時候？
陳友諒如果泉下有知一定大呼冤枉，本來他都打算入蜀避開朱五了。可是就因為先入為主，朱五一定要他的命。
再說，你看這孩子。你若不能親手把他養大，豈不是更辜負了你們兄弟的結拜情誼！」
花雲幾乎落淚，他一生義氣為先，忠於老主人，而後追隨朱五。當時沒殺了張定邊一直在他心裏是個疙瘩，現在看來，如此的好漢沒死在自己的手裡，真是萬幸。
朱五伸手把張定邊扶起來，看著他的眼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不留著有用之身，等有成算的時候再報仇呢？
朱五尷尬的摸摸鼻子，看看花雲。後者慚愧的低頭，當初要殺這二人，誰知還讓他們跑了。
原本生龍活虎的漢子，現在已是不成人形。
「你是要？」
手裡的傢伙慢慢放回腰間，朱五問道，「你自己沒有孩子嗎？」
聽著眼前的漢子大哭，朱五心裏發堵。
「主公！」是親衛統領花雲的聲音。
陳友諒這樣的梟雄，朱五怎會讓他活著。不是顧及他，而是一個沒什麼雄心壯志，落水狗一樣的徐壽輝，更符合朱五的利益。
「快快起來！」朱五笑著扶起。
張定邊在朱五心裏，其實只是個普通的名字，可有可無。但是此刻，心中不免湧出幾分敬重。
花雲的聲音中，朱五不耐煩地翻身下床。走到門外，燈火下花雲的神色有些古怪。
咚咚，張定邊一邊說一邊不斷的磕頭。
朱五沉聲道，「快馬去峽州，告訴徐壽輝，如果張定邊的家眷子女還活著，一併送來，他要什麼條件只管提，我一概答應！」說著，猶豫一下，「要是陳友諒的家眷也活著，全要來！」
穿好衣服，朱五在親衛的簇擁下，打著燈籠到了前院。
人無完人。
「顧不得了！」張定邊眼淚噼里啪啦，不是男兒不落淚，只是未到傷心時，「俺一雙兒女，都顧不得了，亂軍之中，兄弟的骨血要緊！俺不能對不起兄弟！」
「你好好修養幾日，我已派人去給你討要家眷親人。」朱五拍著張定邊的大手，「等安頓妥當了，你先去浙西，給常遇春當副手。」
什麼事都瞞不過朱五。
這樣的忠義的猛將誰能不愛？
「有個人跑到城外和圖書說是您的故人，求見！」
「陳兄弟活著時候說過，漢想殺的應該是他，不是俺！」張定邊苦笑道，「只是他到死也沒想明白，到底哪裡惡了漢王您！要殺他后快！」
狼，不趁著他還弱小，掐死他，誰知道他以後會不會咬人？
咚咚，張定邊重重磕頭，哽咽道，「俺，謝漢王！」
藍玉那小子為什麼從身邊調走，去了軍中領起兵作戰？
躺在床上，身上里三層外三層，裹得嚴嚴實實的還是覺得沒有熱乎氣兒。
「漢王殿下！」
「你要謝謝常遇春！」朱五意味深長地說道，「當年要不是他報信給你，你真的早就死了！」
朱五苦笑，「你回去就是死！」
花雲點頭，擺手讓親衛們退下。然後走在朱五前面，推開房門。
「死，俺也和兄弟死在一塊！」張定邊敲打胸膛，「俺結拜的時候說過，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說完，返回屋裡穿好衣服。
朱五的視線中，熊一般魁梧卻滿身狼狽的張定邊，抱著一個孩子重重的跪下。
「嗯！」朱五應了一聲，握住床邊的刀柄。
不過心中一切疑問，都要親自見了張定邊，才能有答案。
花雲回道，「那個……主公，張定邊那廝武力超群……」
「你願意跟著我幹嗎？」朱五問道，「和*圖*書為我效力，總有一天，我讓你親手宰了徐壽輝！」
朱五的手慢慢從后腰上拿出一把鑲著黃銅的物件兒，扳開扳機握在手裡。
此時前院已經站滿了漢王的親衛，神色警惕如臨大敵。
張定邊帶傷！死裡逃生！種種一切，說明徐壽輝動手了。
「俺……」張定邊泣不成聲。
信中答應的火炮，已經送過去的掌心雷，都是朱五給徐壽輝的誘餌。再說，現在大漢之內，除了朱五誰也調動不了火炮，老頭都不行。
「俺也不敢奢求漢王收留俺！」張定邊抬頭，眼中滿是堅決，「俺只求漢王能發發慈悲，收留這個孩子。俺來生一定銜環結草，報答您的恩情。」
大半夜，哪他媽來的故人？
想到此處，朱五不由得有些發酸，陳友諒呀陳友諒，你何德何能，能有這麼好的兄弟！
「這麼多人幹什麼？」朱五在門前停住腳步問道。
想來若不是真的無路可走，張定邊也不會求到這裏。
說著，搖晃手臂，襁褓里的孩子終於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時至深秋，秋風摻雜著漢水的寒氣，嗖嗖地往人骨頭裡鑽，吹一吹抖三抖。
不知過了過幾天，睡意來襲，緩緩睡去。但是朦朦朧朧之間，突然聽到外面有人說話。
他嘴不嚴，朱五不能容忍嘴巴沒把門的人在身邊。
什麼是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