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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他！」席應真頭也不抬，繼續忙碌。

他們是在蒙元統治下的一個又一個的小集團，不懂得什麼是同心協力。

說著，斜眼看了一眼毛驤，「記住了，老子最恨學生的背叛！」

似乎也對平定叛亂，中央集權沒什麼興趣。他們像是軍閥，藩鎮。但是又承認中央的正統。也聽中央的調遣和安排。

「傻孩子！」席應真愛憐的笑笑，「別說胡話，爺爺希望你好好活著！」

毛驤在邊上，欲言又止，想了想，開口說道，「爺，關著那人，癮越來越大了，天天喊著要！」

軍隊是他們的權利保障，百年來蒙元的內鬥，決定了地方軍閥，對中樞的警惕和懷疑。

中樞譴責地方，地方不鳥中央。

只有這樣，他才能從容的面臨，在今後五年的時間內，天下的亂局。

「盼頭？希望？」席應真挺住筆，「有時候，還真是治病的良藥！」

燭火在他的咳嗽下，搖曳擺動，牆壁上都是火苗的影子。

「再說，人要是有盼頭能多活幾年呢！」毛驤輕輕拍打席應真的後背，「當年俺爹結婚，五六年都沒生個兒，俺爺急呀！後來俺爺病了，大口的吐血，大夫都說準備後世，您猜怎麼著？」

毛驤搖搖頭。

「人家街口賣豆腐的老頭，六十了還生個兒子呢！」毛驤小聲說道，和-圖-書「您給俺找個奶奶吧，生個孩子，將來俺接著伺候，多好！」

朱五沿江而上，攻克九江武昌三鎮，他們大驚失色連連下詔，南方未划入朱五勢力範圍的各省，也都加強防備。

現在朱五要面臨的，不是來自北方的壓力。而是要更好的梳理治下的疆域，積蓄力量。

毛驤抬頭，鼓起勇氣，「爺，您為啥不找個人呢？」

「俺上回聽漢王和您老說過！」毛驤輕聲道，「漢王說，您要是沒個種兒，不等於白來這世上了嗎？你百年之後，連個祭拜的人都沒有！」

席應真盯著他，「要是哪天老子死了，你去把陳家藥鋪的人都殺了，然後一把火燒了他家，一個紙片也別留下，一個字都不能落下，明白嗎？」

說著，席應真忽然不說了，皺眉沉思一會，正色對著毛驤，「你得給爺辦件事兒！」

毛驤從外面進來，恭敬地說道。

毛驤嚇了一條，席應真從未有過如此駭人的表情。

「怎麼了？」席應真壓著咳嗽。

「爺，你要是走了，俺也跟著你去！」

老頭再次咳嗽，燭火再次跳躍。

「咳！咳！咳！」

朱五起兵已快五年，崛起速度之快讓元廷措手不及。而朱五和歷代崛起的義軍，又絕對不同。

「要是真有那天，老子死了！」席應真又一次hetubook.com.com開口，緩緩說道，「你帶著我留給你的錢財，去當個富家翁，快活的過一生吧！」

席應真的手一抖，一本文書上留下濃重的墨痕。轉頭，臉上滿是駭人的猙獰。

毛驤也不多言，把桌上的筆記收起來，然後按照老道的吩咐，裝進箱子。

「他是老子的學生，還背叛我！」席應真冷笑道，「老子最恨背叛！」

毛驤嘆息一聲，又道，「爺，陳家藥房的家主說，您要的那味藥材，他找到種子了。他家在京城外有個莊子，可以在那試種！」

不過，隨著襄樊二城的陷落，朱五的觸角伸到荊襄之地，他們又氣急敗壞。

「滾一邊去！」席應真笑罵，「你小子膽肥了，敢消遣老子！」

「咳！咳！」

「咳！咳！」席應真剛想說話，馬上又咳嗽起來。

毛驤跪在席應真腳邊，輕揉老頭的雙腿。

「自從跟了小五，老子天天寫日記。這些玩意以後是要跟著老子陪葬的，要是幾百年後老子的墳被找到，那些專家看了老子的日記，會咋想？」

「還有，老子要這味藥材的事，他最好嘴巴緊閉，誰都別說，還有老子告訴他的提煉方法！」

毛驤身上汗毛都豎起來了，不敢再說。

但是朱五突然給了徐壽輝一巴掌，他們又興高采烈起來。甚至在心hetｕｂｏok•ｃom•ｃｏｍ裏大呼，朱五揍他丫的。

「啥意思？」席應真沒懂。

歸根到底天下是蒙元的，天下各路元軍的統帥也都是蒙元的貴胄。

而且因為地理因素，北方的元廷鞭長莫及叫，也一直沒有明確的剿滅方針，使得朱五的大漢現在順風順水。

「那玩意害人那！」席應真轉頭，繼續看著學校送上來的文書，「東亞病夫！我草你奶奶的！都是這玩意害的！」

但是蒙元末世，他們已經沒有這樣的英雄人物了。如果他們和幾百年後另一個北方民族政權一樣，知道重用儒家出身的漢臣平定叛亂，那結局還真不好說。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們似乎不願意用手裡的兵馬，去和義軍決一生死。

他不是流寇，他更像一個建設者，而不是一個破壞者。他的隊伍不像其他朝代的流寇那樣，一開始攻無不克，然後紛紛腐化墮落，最後落敗在官府和地主階級的聯合鎮壓之下。

「這些筆記放在黑色箱子里，第五格！」席應真揉著心口，艱難地說道。

想著笑了笑，「就埋在濠州，老子和小五相遇的地方吧！」

「您說！」毛驤毫不遲疑，「安一定辦好！」

河南答矢巴圖魯，大本營在關中的察罕帖木兒，山東的鎮北王，遼東附近的布蘭希，還有四川雲南湖南等地各種王爺。

和_圖_書「這玩意，以後讓小五拿出去禍害別人，也挺好哈！」

又是一陣距離的咳嗽，毛驤及時的拿過痰盂，輕輕拍打老道的背心。

「爺爺！」

「是！」

毛驤笑道，「正巧俺娘懷上俺了，俺爺就盼阿，天天跟老天爺說，讓看著孫子再走。後來俺生下來，俺爺又說，等俺孫會叫爺了再走。就這麼著，俺爺有俺這個盼頭，硬聲聲多活了好幾年呢！」

過去的已經不再危險，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歷史已經脫離軌道，我相信他能笑到最後，可這條路一點都不好走！」

反過來，朱重八直接在山東登陸，他們又慌了手腳。不過他們一邊派兵圍剿，還一邊抱怨，朱五怎麼不殺了朱重八！

「告訴他，他要敢種那玩意，老子讓他九族死光，祖墳都給他刨嘍！」

其實他們對南方的情況，不是一無所知，但是態度奇怪。朱五吞併朱重八的時候，他們拍手叫好，狗咬狗開始啦，看熱鬧。

「爺爺，身子不舒服，早點歇著吧！」毛驤心疼地說道。

「爺，他廢人一個，還留著幹啥？」毛驤小聲問道，「直接殺了多省事兒！」

兩盞燭火，一壺濃茶。

元末聲勢浩大的農民起義中，佔據絕對實力的元廷，從一開始到結束，好似始終是個看熱鬧的旁觀者。

毛驤點頭，一臉鄭重。

「小毛子！」

和_圖_書「哼！」席應真咬牙，「知道爺爺最恨什麼嗎？」

說著，手裡的筆再次停下，要著后槽牙，枯瘦的臉上再次露出標誌性算計人的微笑。

毛驤默默的從柜子里拿出一件皮毛大氅，披在老頭的身上。

書房裡，席應真一筆一畫的寫完這些，臉上的表情顯得格外吃力。

「孫兒記住了！」

大漢，早早的就確立了政治機構，鮮明的治國政策，于百姓有利的治國綱領。強有力的軍隊和強有力的行政組織，使得他能迅速消化掉佔領地區的人口和經濟。

「咳！咳！咳！」

大概他們的觀念還保持在百多年前，需要一個強力的領導者，來整合他們的力量。

「再說，現在先留著他，說不上哪天有什麼用處！」席應真冷冷一笑，「他自詡要輔佐明主，可是想必，他認定的明主早都了他！」

想著，馬上搖頭，「不行，不行！壞人得老子來做，小五是要做明君的！」

「不行！」席老頭看都沒看痰盂里黃黑地濃痰，彎腰在地上搬起一摞文書，「學校那些學生的卷子，我還沒看呢！你爺爺我呀，現在是一分鐘掰成兩半用，不能歇！」

席應真喝口茶，臉上露出幾分惡作劇一般的微笑。

想到這裏，席應真又開始琢磨起來，「老子以後死了，埋哪呢？」

「這個時代，在史書上找不到可以參照的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