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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條伸介看向渡邊徹。

「伸介叔是打算做媽媽桑新的金主，然後準備向我借錢？」渡邊徹問。

「您忘了嗎？年前開會的時候，他跟我搶神奈川的業務，當時多虧了您幫我說話，我才拿到神奈川的業務。」

這是他第一次獨自去九條家的豪宅，以前要麼是九條美姬來接，要麼先去神保町，然後兩人一起去。

上了坡，看見九條家的深宅大院，牆壁威嚴，院牆內綠樹枝葉繁盛。

九條伸介靠過來，給他介紹這是哪裡，為此，他稍稍走出他自己的傘，和服被雨水打濕。

渡邊徹走過去，這些人連忙打招呼。

六月十九日，周六。

因為以前「按摩」的慣例，明顯誤會的九條美姬卻揮揮手：「別來煩我，自己出去轉轉，我睡一會兒。」

「你嚇我一跳！」渡邊徹脫下重新穿上的褲子。

渡邊徹晚下車一步，同樣有保鏢撐傘。

等清野凜穿好衣服，冷淡而輕聲地說了一句：「色狼。」

「謝謝少爺，謝謝少爺！」媽媽桑帶著哭腔說。

洗好澡，換了衣服，他在桌上給還在睡覺的明日麻衣留了紙條。

渡邊徹跟著九條美姬走到最前面，跪坐在九條太太身邊。

渡邊徹原本想速戰速決，結果九條美姬玩著玩著，乾脆放開了。

「我以為還是伸介叔您呢。」渡邊徹說。

「第一次見面，哪裡看得出啊！以後請常來，我一定會看出來的！」媽媽桑氣鼓鼓地不甘心道。

九條家私人的佛堂大得像旅遊景點，宏大、金碧輝煌。

「少爺您太看得起我了，我還欠著十億円，哪有錢資助媽媽桑。」九條伸介說，「那位田村常務，因為得罪了人，要被派去國外當分公司的社長。」

「那些人做的證據相當齊全，我實在沒辦法，才求到您這裏！請幫我這位老同學，幫幫媽媽桑！」

「媽媽桑，回神了！」九條伸介取笑道。

正脫衣服準備換時，門卻打開了。

這周天晴了兩天，到了周六周日，又開始下雨。

九條美姬不說話，閉上眼睛準備睡覺，渡邊徹只能出去。

雨聲淅淅瀝瀝，院子里隱約起了霧，白蒙蒙一片，白色的花朵率先隱匿身形。

九條伸介嘆氣道：「少爺，您不知道，其實銀座很多酒吧後面有金主，那位四井物產的田村常務，就是媽媽桑的金主。」

「瞧我！」媽媽桑一臉自責，一邊引兩人往裡走，一邊說，「好久沒見九條社長，又看少爺看得發獃，居然讓兩位一直站著。」

「趁早習慣，你下輩子要htｔｐs://m•ｈetｕboｏk•cｏｍ.ｃom跪的時間還長。」九條美姬靠在憑肘几上，同樣顯得疲憊。

「事情辦好了。」九條伸介恭敬地說。

「嗯。」九條太太輕輕點頭。

視線在大多數花上掃過，最後落在玫瑰上。

「這是？」

九條伸介意不說話，默默地鞠了一躬。

「少爺？」九條伸介喊了一聲。

眼前的媽媽桑的確漂亮，但他沒多看一眼。

九條美姬聽完，完全不把這當一回事：「要是你來求情，我讓下面撤銷調令好了。」

「嘟嘟」，她掛掉電話。

剛進去，一位身材苗條的和服美人走上來。

「少爺，求您了！田村常務真的是被人誣陷！」媽媽桑落著淚，哀求道。

但和服架子上，倒是放了給他準備的和服。

「少爺來過這兒嗎？」

媽媽桑讓領班拿來零食、果汁，還有高檔水果。

「早安，母親大人。」渡邊徹低頭向她問候。

「哪裡。」

「你們求我做什麼？四井物產的社長是誰我都不知道。」渡邊徹說。

「出去？」渡邊徹想著是不是出去逛逛街，在書店裡轉轉，但轉念一想，還要換衣服，太麻煩。

紫色的繡球、木槿與龍膽；

「你那個叔叔，九條伸介。」渡邊徹語氣平淡，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

兩人坐進一間包廂。

「我說正經的。」

「我不信你不知道電話沒掛。」渡邊徹對著梅雨說。

「啊！」媽媽桑不好意思地掩著嘴，「真是，九條社長您不早點跟我說少爺這麼俊美，害我丟臉了！」

「去美姬家，替我向小泉老師說一聲，渡邊」

九條美姬已經醒了，靠在憑肘几上，正用平板瀏覽著文件。

佛堂前，過年見過一面的九條家親戚，跪坐在那裡。

渡邊徹放下裝果汁的精緻玻璃杯：「回去吧。」

「媽媽桑，好看的在這呢！」九條伸介介紹渡邊徹，「貴公子，咱家未來的少爺！」

「距離開始還有一個小時，要不要出去透透氣？」

「這黑崎常務又是誰？」渡邊徹問。

渡邊徹雖然帥，的確能讓花痴的女生看呆，但銀座開酒吧俱樂部的媽媽桑看呆，那百分百是演的。

九條美姬上前一步，在母親身後一個手掌的距離站住，同樣望著這片幾乎可以稱為迷宮的花園。

「湊人數？」

母女倆站在一起，傭人遠遠地立在身後，遠處看去，彷彿一副古代貴族的浮世繪。

「辛苦了。」九條太太淡淡地說。

「九條伸介求你辦件事，你都辦不成，下面要取笑hｅｔｕbｏｏｋ•ｃｏm.ｃom你這個上門女婿了。」

「我知道了。」

美感被噔噔噔的沉重腳步聲打破。

等他回過神，媽媽桑顯得鬱郁不歡。

「這麼怕我，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九條美姬關上門，走過來。

兩人沒換衣服，坐上九條伸介的汽車，往中央區的方向去。

金黃的孔雀草與金盞菊；

「還要跪？」渡邊徹驚訝地說，「我這一輩子都沒跪這麼久！」

「穿上和服，不應該用親王之類的稱呼？」渡邊徹摟過轉身要出門的九條美姬。

媽媽桑離開沙發，跪在地毯上，雙手伏地，對渡邊徹低頭，一言不發。

渡邊徹付了車費，一個人舉著傘爬坡。

到了裏面，渡邊徹沒去大堂，先跑去九條美姬的卧室。

穿白底素花和服、披長而華麗的黑色和服外褂，九條太太站在滴水的廊檐，欣賞梅雨中的花園。

「我給你按摩一下。」只要九條美姬點頭，渡邊徹立馬兌換這個月的【按摩】技能。

「不喝酒。」渡邊徹打量店裡的裝潢，看那些衣著高端的客人。

「抱歉。」渡邊徹以為自己走神，打擊了對方的聊天興緻。

聽渡邊徹說完，九條伸介立馬說：「待會兒還有事，只是出來散氣，媽媽桑就當把地方借給我們。」

筆壓住紙，拿上【雨傘】出門。

「不是，不是！」九條伸介連忙說，「少爺，不瞞您，其實我和田村常務是早稻田的校友，一起在弓道部待過，今天是向您求情的！」

店面不大，但內部裝潢很雅緻。

「那用上次的？」

「不！」渡邊徹阻止道，「用漂亮女人求我，以為我是普通少年，喜歡在女人面前呈威風？這件事你就當不知道！」

「渡邊君來求情，就照他說的辦，如果不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外面梅雨依然下著，和早上來時相比，沒有變大，也沒變小。

「好好好！您慢慢考慮！不急！下個月調令才會下來！」九條伸介連忙應道。

「我會在乎他們的看法？」渡邊徹說，「而且開了這個頭，誰都來求我，我每次都找你？乾脆這一次就讓他們知道，我勸不動你，以後就沒人來煩我。」

他在《周刊文春》上看到過，安倍醬似乎也來過。

「常務成了社長，不是挺好嘛。」

「先去洗澡。」九條美姬抬起穿著白色布襪的腿，抵住渡邊徹胸口，「碰過什麼銀座第一媽媽桑的身體，也想來碰本小姐。」

「晚上還要繼續。」卧室里，九條美姬說。

「四井物產的社長和圖書是柳澤，他是黑崎常務的人！」九條伸介解釋。

「哈哈哈！」九條伸介大笑道，「媽媽桑看走眼了，可不只是俊美哦，少爺全島國第一聰明！」

這個時候的她，和那個開車、穿牛仔褲、穿棒球服的她截然不同，明明是同一張美貌的面容，給人的感覺卻是兩個人。

大自然是何等了不起，居然能做到這麼長時間的雨量大小控制——渡邊徹站在九條美姬房門前的廊檐下，因為無所事事，開始胡思亂想。

「這些對您來說不值一提，不需要記住，您只要和小姐說一聲，別說田村常務、四井物產的社長，連大本部的黑崎常務也必須乖乖聽話！」

「那麻煩伸介叔了。」

等兩人洗好澡，重新穿好和服，慢悠悠到了佛堂，已經上午十點多。

……

雖然不喜歡，但作為長見識，看看倒是無所謂。

這次，九條伸介起身讓開位置，媽媽桑擦著眼淚站起來。

「少爺，這位是銀座最漂亮的媽媽桑！這家店漂亮的女人很多，但所有的客人都是奔著媽媽桑來的！」

「今天是忌辰！」

時不時問九條伸介工作，不細問，只問是否順心，順心則跟著一起開心，不順心則溫聲細語地勸慰。

九條伸介又給渡邊徹介紹這位媽媽桑。

「你這身黑色和服真好看，和以前不一樣。」

計程車停在一條陡峭的坡下，再往前是私人住宅區，禁止行駛。

「先找個地方坐吧。」渡邊徹站了好一會兒。

沒有歧視，只是個人的喜好，他對這類女性相處不來。

「今天辛苦了！」九條伸介熱情地說。

九條美姬多情而高貴的眸子，瞅了渡邊徹一眼。

「少爺，渡邊少爺！」

大多數聊自己的事，什麼出生京都，做過舞伎，還沒成為藝伎就跑來東京一個人闖蕩。

「是。」

但她演的十分自然，或者說順水推舟，非但不讓客人感覺假，反而虛榮心得到滿足。

「以後你就是我九條家的人了。」九條美姬幫他整理襦袢衣領和黑羽織，「走吧，寶貝。」

渡邊徹眺望雨中的明治神宮森林，聽著電話裏手伸進袖子、百褶裙拉上拉鏈、蝴蝶結勒緊的聲音。

「拜託您了！」媽媽桑雙手扶在矮桌，低下頭。

照片上的安倍醬，坐在沙發上端著酒杯，笑得十分開心。

「對。」九條伸介說，「請跟我來。」

「今天去不了，請假。」渡邊徹給清野凜打電話。

和九條伸介有說有笑的同時，不著痕迹地恭維渡邊徹，卻不主動問他任何問題。

接下來沒什麼hｅtuｂook.cｏm•ｃｏｍ可說的，但電話卻沒有掛掉。

九條太太緩緩睜開眼，看了他一眼，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少爺！」九條伸介說，「田村那傢伙是被人陷害的，絕對不會做對不起公司的事，完全是有人嫉妒他的才能！」

「到時候再說，快，讓我抱抱，氣死我了！」

渡邊徹收回視線，看向聲音的來處：「伸介叔。」

「既然是被誣陷，伸介叔你幫這位田村常務調查不就行了？」渡邊徹奇怪道。

九條美姬拍打他伸進自己和服前襟的手：「別弄亂！」

清野凜繼續穿衣服：「你和九條家沒有血緣關係，也沒入贅，你去做什麼？」

「我這就讓人來背您！」九條伸介做出叫傭人過來的架勢。

「鬆手！」

九條伸介同樣穿著和服，還算有點派頭，不過和『一切都很襯他』的渡邊徹相比，就相去甚遠了。

她沒有回頭，柔聲說：「又到了每年這個時候。」

「國外的社長，哪裡比得上本部的常務？而且，他人離開東京，媽媽桑就會失去金主，這家酒吧很快就會倒閉。」

「我的身體是美姬的，當然得保護好。」渡邊徹取下和服，一件一件穿上。

「請儘管來！是我的榮幸！」

稱呼對方的名字，不是兩人有多親近，就像家庭旅行時清野凜說的：『九條家全是九條，不喊名字根本不知道喊誰』。

「嘴上說的好聽。」九條美姬手環他的腰上，給他系腰帶。

「今天喝什麼酒？」媽媽桑沒有讓其他女人來接待，自己陪著兩人，「九條社長存在這裏的高檔葡萄酒？還是其他？」

渡邊徹喝著果汁，思考島國社會風氣。

「哦。」

渡邊徹輕輕點頭。

「我沒碰她！」

中途口音換成京都話，溫柔悅耳。

「美姬讓我去一趟，好像是九條家上一代家主的忌辰。」

就連當初在御茶之水，九條美姬上來就吻他，他心裏都會感覺不舒服。

「聽我說話！」

「鞋都不用濕？」渡邊徹說。

夜色朦朧，雨水淋漓，家家戶戶亮起燈。

「坐車逛一圈，找個乾淨的地方坐一會兒，一個小時就過去了！」

車到目的地，九條伸介率先下車，有保鏢給他撐傘。

昨晚她睡在這，肯定還沒起床，而且每次他來這裏，肯定被要求換上和服——今天要穿的，大概已經掛在和服架子上。

「回去吧。」

「少爺，田村真的是被冤枉的！哪怕調到沒用的部門，只要不去國外，能留在東京也好！」

還有母親用來泡澡的五月玫瑰，她睜開眼的時候，渡邊徹拿到她床頭https://m.hetubook.com.com，兩人一起躲被子里聞過。

「您可別這麼說！」

「那……田村這件事？」

紅色的一串紅、粉色的牡丹花、四色的芍藥，純白的梔子花與百合。

身後傳來和服衣袂擺動的聲音。

兩人同時笑了笑，渡邊徹問：「去哪？」

回到九條家，晚上的法事還有一段時間，渡邊徹回了九條美姬的卧室。

「半年前的事，記不清了。」渡邊徹露出回憶的神色。

推門進卧室，空無一人，渡邊徹有些意外。

「還有件事，托你去辦。」

「媽媽桑好可憐啊。」九條伸介莫名其妙地感嘆一句。

渡邊徹看了腳邊一動不動的媽媽桑一眼，嘆氣道：「我考慮一下。」

她同樣穿和服，紫藤色，後面用金絲綉了九條家的家徽。

媽媽桑好一會兒只是獃獃地張著小嘴看著。

「少爺，您只要說一句，就能讓田村留在東京！那傢伙很有能力！而且媽媽桑在東京生活不易，沒了田村，這麼漂亮的人不知道以後要流落到哪裡！」

……

「怎麼了？」她抬眉看渡邊徹一眼，「怒氣沖沖的，誰惹你了？」

「算了。」他說。

「隨便你，」她說，「不過以後我生孩子，你替我管家，沒點威信恐怕會有麻煩。」

兩人踩著反射霓虹燈的雨水，走進一家店。

「那也去洗澡。」

「這裡是銀座？」渡邊徹打量四周一眼，燈紅酒綠。

「理由？」電話對面，清野凜穿衣服的動作停下來。

「嗯？」

渡邊徹面色平靜，但九條美姬能看出他的情緒。

檀香裊裊，此起彼伏的木魚聲，數十名僧人齊聲低吟的誦經聲。

「九條社長！您好久沒來了！呀，這身和服真好看！」和服美人看起來二十五歲左右。

雖然沒喝酒，但她的談性依然很高。

正門停了不少車，許許多多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素色和服的女人進入宅子。

等穿好后，渡邊徹才注意到自己這件也有九條家家徽。

九條伸介眼很尖，立馬說：「坐車出去，不用換衣服，就一個小時，鞋都不用濕了。」

從今年白色情人節以後，神保町別墅每天都會收到一束玫瑰。

在島國，男人下班后在外面喝酒到十一點、甚至兩點很正常，來這種酒吧是地位的象徵。

左邊是坐著的九條伸介，右邊是保持土下座的媽媽桑。

法事從十一點正式開始，整整持續了一整天，到了晚飯的時候，渡邊徹才有空休息。

「家主，小姐，」還有兩米，九條伸介就停下腳步，「法事的準備已經全部做好了，那些京都的僧人被安排在豪德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