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才是渡邊君的媽媽吧？」九條太太說，「我可不允許你欺負我家的孩子。」

「阿姨是讓你享受青春，不是讓你在學校睡覺。」渡邊徹說。

高二第一學期的最後一天，七月二十日。

「這個……」

因為衣服單薄，又是貼身毛衣的緣故，在她胸前神川烏鴉的校徽處，居然能看到小小的起伏。

「說話很失禮，渡邊同學。」清野凜嫣然一笑，「這是上流人士的覺悟，不管是校長，還是老師，在這樣的天氣，不會同意我在烈日下享受青春。」

「我是擔心下雨，不過太陽也很難受。」

從這裡能看到的，只有全校舉起黑白兩色，拼成的校徽、『神川』、『必勝』。

他回過頭，轉過身。

「加油，三松！」

「考慮到高中生的身份。」九條美姬拿過筆，在「精神」寫上「參加各項全國賽；學生會長」

「嗯？」渡邊徹不解地回望。

蟬聲如雨，盛夏時節，操場上的吶喊聲一直傳到四谷站，被電車的轟隆聲掩蓋。

小泉青奈看眾人愁眉苦臉的樣子，安慰道：

鏡頭上移，是三松的啦啦隊……有安全褲。

五人的視線投向球場。

小泉青奈轉述了昨天開會的消息。

「當然，所以精神的滿足更重要。」渡邊徹點頭。

到底還是低估了島國人對棒球的熱情。

「啊，討厭，希望能早點結束。」

很多人暑假都報名了補習班，或者準備出去旅遊。

「今天早上看天氣，說是最高氣溫有32°。」

「一、二、三、四！」

「無聊，不如工作。」九條美姬換了一個睡姿，又閉上眼睛。

『啪』，肚子上的書掉在地上，睡著的九條美姬醒過來。

「這幾天一直是啊，不過今天起床就感覺好悶吶。」

「當然。」

「我高中也是棒球部哦，雖然是女子棒球部，只能自己玩，或者和其他女子學校組織比賽。」清野太太笑著道。

「不贊成你的想法，但認可你的做法。」清野凜的聲音，就算在這夏日里，聽起來依然清冷。

「什麼怎麼辦？」九條美姬看著手機屏幕說。

溫度越來越高，氣氛一下子抬上去。

「會下雨嗎？」

三萬人m.hetubook.com.com的交流聲，被兩所學校數千人蓋下去。

聽了九條美姬的話，清野凜沒什麼反應，卻因為渡邊徹的眼神，從書里抬起視線。

不遠處的啦啦隊，穿著短袖短褲，揮舞花球和充氣棒球，鬢角的頭髮被汗水黏在側臉。

「大家！」小泉青奈合掌，教室重新安靜下來。

「吹奏部的成員，除了準備應援歌，還需要參加其他應援活動嗎？」

「嗯？哦。」渡邊徹拿起她的橡皮。

「啊——」她打著哈欠，「幾點了？」

他可是準備利用暑假，一口氣做完遊戲。

不等小泉青奈說話，女生紛紛叫起來：「操場？！太陽那麼大，我死都不要！」

這一幕有些似曾相識——這樣想著，渡邊徹用拇指按壓筆的尾部。

啦啦隊的雙腿，隨著口號聲時起時伏，洋溢著年輕生命的勃勃朝氣。

「讓我們一起，為雙方加油！加油，神川！」

她不工作以後，渡邊徹大多數時間睡在神保町，所以她依然顯得缺乏睡眠。

「說什麼？」渡邊徹把筆芯塞進自動鉛筆里。

「好像要開始了。」渡邊徹轉移話題。

至於神川啦啦隊……早在很久之前，他就知道有安全褲了，而且是比裙子還要長的安全褲。

「清野阿姨喜歡棒球？」

「所以，」九條美姬瞥了他一眼，「成績上的全國第一，已經不能給你帶來滿足，你打算找點別的事？」

拉起窗帘，依然抵擋不住的烈日。

大家氣氛熱烈地討論，充滿興奮。

「大家已經很優秀了，暑假的時候好好享受社團活動，一起去免費看甲子園，為棒球部應援吧。」

「努力學習，吃飯的時候也拿著書，這樣的確不錯，但以後你們到了老師的年紀，暑假一起曬太陽，和同學一起參加應援，與棒球部一起努力，會成為很美好的青春回憶哦。」

「放心！讓你們看看國井大爺擊球的英姿！」

「熾烈的戰鬥！火熱的青春！」女主持激昂道。

據說是一位很喜歡棒球的女聲優。

「沒錯！」女生附和道，「不要給神川丟臉！不能讓我們白晒黑！」

「一木同學，請說。和圖書」

「物質的滿足不會必然帶來快樂。」清野凜說。

比賽還沒有開始，雙方學校的吹奏部，隔著扇形棒球場開始較勁。

「比賽和興趣啊。」渡邊徹眼神露出思索的神色。

他隨手在「精神」兩個字上，畫了一個漂亮的圈。

「有照片，今晚回去給你看。」

今天氣溫同樣不低，冒著大太陽來看比賽，他原以為能坐滿三分二就不錯了。

「蠢貨！揮棒不是讓你們亂揮！給我打起精神！這點熱都承受不住，憑什麼進甲子園！憑什麼拿冠軍！」

「渡邊君不了解棒球？」清野太太問他。

「神川！加油！」

今天是東東京預選賽決賽，勝者獲得選手權，代表東東京的二十區，前往位於兵庫縣的阪神甲子園球場，參加全國高等學校野球選手權大會。

「國井，我記得你是棒球部的吧？」

「擦乾淨。」

「那我們這些，負責練習舉牌子和喊口號的人，訓練的時候，是在操場，還是體育館？」

「你一個勁在那裡欣慰些什麼？」

暑假的第一天，火熱的夏天開始了。

室內冷氣足，她在襯衫上套了一件春季的無袖開襟薄毛衣。

「我沒對你說嗎？」九條美姬穿了襯衫，左手撐著精緻嬌美的臉蛋，右手玩手機。

「誒——」下面一片不滿聲。

右手邊，是三松高中的學生，同樣舉著牌子——看人數，也是全校出動。

「你也趁早習慣。」九條美姬用逐漸迷糊的聲音，對渡邊徹說。

雙方球隊開始入場。

她凜然而美麗的雙眸盯著渡邊徹。

「聲音呢！啦啦隊都比你們響！」

「夏天了。」看書的清野凜突然說。

氣氛熱火朝天，大巴碩大的車輪，帶著熾熱的夏季氣息，抵達人潮擁擠的神宮球場。

兩人一邊吃，一邊下棋。

「很想看看您投球、揮棒、跑壘的身姿。」

校車內，辛苦集訓一周的同學，對接下來的棒球賽也寄予希望，誰也不想自己的努力被辜負，哪怕只是應援。

這是學校的規定，再抱怨也沒辦法，大家只能認命。

還沒想出具體的事項，小泉青奈走進來：「大家，回自己的座位。」

「可以把球往我們這裏打嗎https://ｗwｗ•hｅｔｕｂｏok.cｏｍ•ｃｏm？聽說打到場外的球，觀眾可以直接帶回去！」

「吹奏部怎麼樣？」

「拿了全國第一，開心。」

渡邊徹拿起桌上的望遠鏡。

「不愧是我的美姬。現在的問題是，該從哪尋求精神滿足？」渡邊徹在「精神」後面打了「？」。

九條美姬沒接話，她已經睡著了。

「你只是討厭運動和出汗。」渡邊徹戳穿她。

果然，鏡頭裡的國井修正一臉痴漢相。

「……是。」

決賽的兩支隊伍，分別是新宿區代表——神川，千代田區代表——三松。

「神川！」「必勝！」

決賽地點，是與甲子園並稱為「島國棒球聖地」的明治神宮棒球場。

渡邊徹聽著前面兩位女生的交流，手裡的自動鉛筆，在寫作文用的網格紙上，寫校長要求的學習心得。

「不需要。」

神宮球場貴賓席，渡邊徹、九條美姬、九條真姬、清野幽子、清野凜——五人按照這樣的順序坐著。

揮汗如雨的揮棒練習，球被擊飛出去。

清野凜看累了，合上書，拿出國際象棋。

「不一定，降雨率是36%。」

數十輛大巴，長龍一般從神川高中所在的四谷出發，前往神宮球場。

「一定分了解和不了解的話，應該是不了解。」渡邊徹回答。

「一個球有什麼關係嘛，反正今天一定贏吧？」

比賽時間是下午兩點，所有人提前在學校集合，由學校安排校車接送。

他遺憾地放下望遠鏡。

嘈雜的聲音中，突然響起吹奏樂。

高二四班的大巴上，齋藤惠介等一群男生，和坐在棒球部大巴上的國井修視頻。

「坐在貴賓席，在烈日下訓練，兩者都能接受——可以的話，我想保持這樣的心態。」渡邊徹說。

桌底下，她踢了渡邊徹椅子一腳。

「國井！你這個傢伙，拿不到甲子園冠軍就切腹吧！」齋藤惠介咬牙切齒。

「大家！」男主持人的聲音響徹球場，「歡迎來到東東京區決賽！又是一個充滿淚水和汗水的夏天！」

「砰」的金屬聲中，能聽見吹奏部吹響甲子園應援曲，雄壯渾厚的《栄冠は君に輝く》。

「每年夏天，都是甲子園的夏天哦，對於全國而和圖書言，也是一場盛典。」

書上被擦去的，只有他自己寫的那一部分，她寫的「參加全國賽；學生會長」還留在上面。

「下面，請人氣女聲優內田真理開球！」

「老師！」一木葵舉手。

「你要回哪去？」九條美姬問渡邊徹。

時間這樣一天一天過去，轉眼到了七月二十八日，周六。

渡邊徹扭頭看向左手邊，清野凜正捧著一本薄薄的精裝書在看。

「該死的棒球部！浪費我們的補習時間，還讓我們曬太陽！」

「神川！」「加油！」

「做人是要有自信，不管能不能成功。」九條美姬笑道。

不同於觀眾席的擁擠與曝晒，這裏位置足夠寬敞，還有不要錢的冷氣。

「三松！加油！」

「除了期末考試年級倒數三十名需要參加學校組織的補習，其餘人必須參加。」

「對啊，拿全國第一已經不能讓我開心了。」渡邊徹按著自動鉛筆，筆芯掉出很多，然後又被他塞回去，「以後該怎麼辦？」

「前幾天，母親突然說了一句：『美姬，好好享受最後兩年的高中生活』，然後就奪走了我的權利。」

「……我就，隨口一說。」

整個學校，只有人類觀察部格格不入。

簡單的開場白過後。

「啊啦，原來渡邊君是在騙媽媽，壞孩子。」

「那太好了。」

「這是學校的規定，老師也沒有辦法。」

「是——！」

可以容納三萬人的神宮球場，此時近乎座無虛席。

「我工作，某人都輸了，不知道我不工作，某人會不會絕望。」

「物質不用說，關鍵是「精神」。」

筆芯斷了，潔白的網格紙上被鉛粉弄黑一小塊。

「啪嗒」

決賽的開球儀式，請到了女聲優內田真理，也就是《散華禮彌》的散華禮彌，《中二病也要談戀愛！》的小鳥游六花，《家有女友》的橘瑠衣，《原神》里的菲謝爾。

這傢伙買了內田真理的寫|真，是一個噁心的肉體廚。

「大家放心吧！」國井修站起來，「今年，必定製霸甲子園！」

「挺好嘛。」渡邊徹說，「高中生本就應該學習、享受青春。」

「誰家的孩子，現在下結論還太早，是不是，凜？」清野太太問女兒。

https://m.hetubook.com.com空調吹出冷氣，棋子與棋盤碰撞，咀嚼葡萄的吞咽聲，扭曲的空氣，鼓噪的蟬鳴，操場遙遠的吶喊。

「你讓本小姐下去，和那些人一起傻乎乎地舉牌子？」

等他轉過身，小泉青奈開始早班會，九條美姬才注意到：

藍色的天，白色的雲，喧囂的聲音。

「老師，」一位女生舉起手，「我暑期還有補習，可以請假嗎？」

「嗯，如果中午結束的話，要頂著太陽回去，我才不要。」

「國井！加油！」

「絕對會被晒黑的！」

她擺棋的時間，渡邊徹從冰箱拿了冰涼的葡萄，放在棋盤邊。

當然也有開心的人，比如說有喜歡的人，很樂意天天來學校之類。

「期末考試結束，依然能保持出勤，難道最近工作不景氣？」渡邊徹翻著九條美姬的文具，從裏面拿了筆芯。

「或者培養興趣。」清野凜說，「精神滿足，不需要太多了不起的事，廚房吧台上的水仙開花，足夠很多人得到滿足。」

棒球部，滿頭大汗的棒球隊，全身是淤泥。

「謊言。」

「太好了！」

「個人價值，必須從物質和精神兩方面獲得滿足。」渡邊徹翻開九條美姬的數學課本，在上面用漢字寫上「物質」和「精神」。

校規不允許染髮，那些人的黑髮在太陽下鋥亮反光。

『有就好，有就好。』渡邊徹十分欣慰。

「是！」

渡邊徹正要轉過身，九條美姬用眼神示意自己的《數學B》，瞅著他說：

「就不能不應援嗎？」

左手邊，穿著同色應援服的神川高中學生，每人舉一塊牌子，拼成碩大的『神川』。

「啪嗒，啪嗒」，只有聲音，不見筆芯出來。

「十點過九分。」渡邊徹回答。

「不。本小姐會坐在貴賓席，看她們努力，欣賞她們的表演，對她們而言，這已經是榮幸。」她的聲音起伏悠揚，帶著一股神秘的韻味。

「是啊。」渡邊徹回到座位。

渡邊徹站在玻璃似乎都發燙的窗邊，遠眺操場。

「人很多啊。」渡邊徹有些意外。

「神川坐在側面！打你們那是出界！你們想害死我嗎？」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只是贊同的人不會站出來反對，所以造成似乎所有人都討厭的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