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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又給書老斟滿酒。

陸乾一拱手，直入主題：「晚輩弄了一本指南，本想著撈些錢財，卻突然發現，似乎是為世家做嫁衣。如今進又進不得，退又退不得，弄巧成拙，還請前輩指點一二！」

「大越，前前朝？一千六百年。大幽，八百年。」

在若水看來，陸大人身為四品大官，撈錢堂堂正正的撈，不傷人害命，良心之大，宛如江海日月！

他之前頂多管過一萬多頭豬，如今貴為四品總捕頭，統管一郡二十八縣三千多萬人，免不了考慮不周。

這裏的宗主，顯然是指玄黃宗宗主，當今皇帝，趙玄機。

這就是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

陸乾點點頭。

正說著，孫黑前來稟報：「大人，柳家，曹家，還有韓家，送來拜帖，想要宴請陸大人。時間，地點任由大人來定。」

一進門，便見到那位書老佝僂著瘦削身子，白髮散在兩肩，靜坐著看書。

陸乾倒也不懼，神色依舊平靜，略微帶著一絲尊敬：「晚輩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此番前來，請前輩指點迷津，自然是要有禮數一些。」

還沒等他敲門，一道悠悠聲音傳來：「陸大人請進。」

「真的弄巧成拙了啊！這次還真是當局者迷！」

陸乾神色冰冷，喃喃道：「ｗww.hｅｔｕｂｏｏｋ•ｃom•com我似乎弄巧成拙了……」

大局已定，這事有點難搞！

書老搖頭一笑：「你才十九歲，第一次當四品大官，犯錯也正常。除了神仙，沒人能夠不犯錯誤。」

「哼！不愧是千年世家，嗅覺就是敏銳，察覺的其中巨大利益，就蜂擁而來。」

此時，書老飲了一杯，淡然道。

陸乾頓時面露疑惑。

良久之後，書老才嘆道：「桃花醉也加了明雲草，這確實是勾起老朽諸多往事。可惜，物是人非，當年玄黃山上一起陪著醉酒的那些人，一個個已經都不在了。」

在他的左手邊，是一沓高高壘起的書籍，右手邊一盞銅燈燃著，爆出一朵燈花。

他吃得很慢，很悠閑，一口一口，如同在享受著這一盤美味的炒飯。

最上邊那本，正是《石頭記》。

沉吟思索良久，陸乾依舊皺眉不已，下意識的想要去找刑老道，左席商量，但轉頭一想，他們也在局中，得找一個局外人，旁觀者清的智者商量，請教一番。

說罷，將炒飯從食盒拿出，還有玉杯酒盞，一一斟滿。

大幽末期，雖然朝廷上下一片糜爛，但好歹有神林軍，還有四大護國長老鎮壓著，玄黃宗不出武聖，應該還能混個兩百年和-圖-書。

突然，陸乾神色一凜，眉頭緊皺起來。

陸乾上前一步，輕輕將食盒，酒罈放到桌上。

若水、孫黑雖然心有疑惑，但還是拱拱手，躬身離開此處。

「是！」

陸乾繼續替書老斟滿酒，面露一絲慚愧：「是晚輩魯莽了！」

陸乾冷哼一聲，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隨後，轟隆一聲，庫房大門打開。

「一千年？」

陸乾沉下臉來，沒有解釋，揮了揮手道：「你們先退下吧，讓我好好思考一下，至於那三大世家，就說本官明天才給他們回復。」

因為一個王朝的體量擺在那，土地人口就這麼多，提供的營養就這麼多，都被世家都吸走了，王朝自然提前滅亡。

聽聞此言，書老莞爾一笑：「原來如此，他也是個有心人，可惜，要不是太過醉心廚道，他應該早就突破法相外景境了。」

「不，還是八百年命數。」書老搖搖頭。

若水見陸乾神色異樣，不由得柔聲問道。

書老點點頭：「是的。世家依附大越，攻打大羅寺，掠奪到不少的財寶，武學，還有田產。至此，大羅寺衰弱，世家崛起，從此便趴在大越王朝身上開始吸血，一直吸到大越死亡。大越滅亡，大幽立國，世家繼續吸血，最終徹底成型。正因如此ｍ•ｈｅｔubｏok.cｏm.ｃｏｍ，大幽只能活八百年，玄黃宗不反，世家也會造反。」

書老放下酒杯，悠悠吐出一句話：「所以……打不過就加入吧。」

自古破家縣令，滅門府尹。

空氣之中，一種沉澱醞釀百年已久的孤獨瀰漫開來，讓人略感傷懷。

說完，他將剩下的炒飯吃完，拈起玉杯，猛地仰頭一口飲盡，神情無比感慨。

陸乾不再猶疑，先去廚房詢問一番，后拿著一壇美酒，一個食盒，直奔庫房所在。

思來想去，一道身影浮現腦海。

陸乾微微一拱手，虛心請教。

「陸大人有心了，老朽現在只不過是個看庫房的，陸大人不必客氣。」

嗯？

如果一個王朝比作一個人，各個世家就是人身上各處的螞蟥。

那本指南一出，錢是賺到了，但最終大頭還是世家吃掉。無形之中，那本指南成了世家賺錢的工具。

書老聞著飯香，輕輕點頭，將看著的書放到一半，直接吃了起來。

陸乾思索一會，猜了一個數字。

這時，書老微微眯了眯眼，聲音一沉：「八百年前，大越末期，有兩大禍患。一為大羅寺。當年的大羅寺僧侶數百萬，州郡之間，寺廟古剎連綿成山，儼然一片佛國。大越後主為了滅大羅寺，傷筋動骨，最終也沒能成功，兩敗俱傷和_圖_書。這一戰，也養肥了第二大隱患。」

書老抬起頭來，神色平靜，悠悠道了一句。

陸乾微微點頭，快步如箭，直入庫房深處的賬房。

他本來就是想吃世家這些狗大戶，但也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會來得這麼快……嗯？

但很快，書老放下玉杯，神色一正，悠悠道：「老朽只不過是個守庫房的，但也活過一些日子，看了一些書，雖不能通徹世事學問，但碰到事也能說個子丑寅卯。陸大人請說。」

陸乾輕笑道：「玄黃宗玄黃山的明雲草。那位八醉樓的大廚得知你的身份后，特意為你做的。」

「陸大人你弄出來的那本指南本意雖好，但是，卻也讓資源更加快速地集中，被世家所攫取，掠奪。很快，你這個方法傳開，各州世家都會如法炮製，掠奪大玄七十二州的銀子。世家得了銀子，卻不會吐出來，大玄國庫將會日漸空虛。若是沒有宗主這個武聖鎮壓，大玄恐怕只有三五百年命數。」

突然，書老抬頭問道：「這飯加了什麼，為什麼老夫吃得有種想流淚的感覺。」

起初螞蟥小，吸血不多，人還能繼續長高長大，但是，等螞蟥徹底長大，換個嬰兒繼續瘋狂吸血，這個嬰兒還沒長大就會營養枯竭而死。

書老轉著玉杯，沉吟片刻，問道：「陸https://www.hetubook.com.com大人知道大越多少年，大幽多少年么？」

詭異的是，這書老滿是褶皺的臉上，雙眼只剩下眼白，沒有了瞳孔眼珠，看得有些滲人。

「那麼前輩，我現在該怎麼辦？」

陸乾神色一凜，徹底想明白其中關節。

陸乾脫口而出道。

「青州五大世家，個個屹立上千年，早已盤根錯節，你一個人是鬥不過他們的。」

整座郡城，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與世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陸乾望著廳外冰冷黑夜，風雪呼呼，眉頭緊鎖。

「大人，出什麼事了？」

書老又問道：「如果宗主不成武聖不造反，陸大人覺得大幽能活多少年？」

「老朽不客氣了。」

陸乾微眯著眼，幽幽吐出一句話。

陸乾聞言，歪了歪頭，當場愣住。

怎麼還是八百年？

「世家？」

「是明雲草。」

「前輩，我給你帶了你喜歡吃的炒飯，還有桃花醉。」

然而，世家強者恆強，仍舊屹立不倒。

陸乾找來一張椅子，坐在書老的對面，也慢悠悠喝著酒，靜靜等著這位老者吃完。

陸乾眉頭一挑，肅然答道。

此話一出，若水與孫黑齊齊一愣。

不經意間，他看到那沓書籍的封面，愣了一下，居然是若水書局出版的諸多連載小說。

陸乾聽到這句話，感覺到話中的一絲悲涼，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