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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芊芊呢？」白薇警惕地看著他。

胡蘭沒有青梅竹馬，雖然知道意思，但是理解不能，存疑地問：「何依依呢？照理來說，不是應該他向我們介紹你嗎？」

白薇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留下什麼遺憾，有沒有添補完遺漏在這裏的空缺，她並沒有再多去感傷什麼了。房間沒多少變化，依舊乾淨整潔，依舊放著許多書，依舊有幾盆好看的花，牆上依舊掛著一些畫卷，好似它的主人只是普普通通的出個門，馬上就要回來。但並不會。

左懷恩無法理解一件事——

用一句簡單的話來形容就是，這世間好似並沒有這個人。

「芊芊……」白薇呢喃一聲后，蹙著眉認真地問：「你先前說，我能在大明湖的範圍內自由活動，是真的嗎？」

「有請」。

「戈院首還有要說的嗎？沒有的話能不能讓我先休息，天色也不早了。」

戈昂然點點頭。

沒什麼特別需要帶的。這般想著，白薇也還是覺得頗有些神傷，在這間房裡住了五年了，值得留念的還找不出一個一二三五來。一眼望過去，文房四寶和書是最顯眼的，也是房間裏面最多的。這些書白薇都看了個遍，有的甚至反覆讀了許多次，她本來想著帶上這些書，但是到了最後也覺得沒多大必要，畢竟這次出門不是換個住處，而是換種活下去的方式。想著到自己成了神，興許就不喜歡看書了，也不喜歡彈琴養花了。

「所以，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呢？」

居心看了看可憐兮兮的何依依，又看了看胡蘭走起路來搖來搖去的辮子，果斷地選擇了後者，踩著輕快地步伐跟了上去。

居心笑臉盈盈地看著胡蘭和秦三月，不待兩人反應過來，喜上眉梢地迎了過去，「便是胡蘭和三月兩位妹妹吧。」

莫芊芊臉色黯淡，「真是虛偽，枉為半聖。」

甄雲韶點頭，「院首不會騙人的。在這裏，你沒有拘束。」

「為什麼？」白薇越發糊塗，「為什麼是對我來說？」

「青梅學府邀我在荷園會上作曲，可是當真？」白薇又問。

白薇站在前面，背後背著木盒，裏面裝著絲桐。莫芊芊站在她身後，收拾好的行禮都盡數放在那玉鐲子里了，她的懷裡抱著又娘。

「自然是真。」

白薇呵呵一笑，「什麼時候儒家的文會也興起了表演一事了。」言語裡帶著嘲諷。

甄雲韶沒有說客氣話，便帶著白薇繼續向前，走了一段路后，她輕聲開口說：「我聽過你的事，雖然具體的不太清楚，但是大概知道你在大安湖的時候基本上沒有自由，只能呆在那一處。」

見到白薇一切安好后，莫芊芊才緩了一口氣，繼而咬牙說：「那個臭老頭和-圖-書子太可惡了，要不是看他老得半隻腳進棺材了，我非打的他找不到北！」

「青梅學府。」白薇蹙起了眉。

井不停來到了平望樓，這裡是明安城最高的地方，理應是最適合觀星的位置。但顯然，他並不是為了觀星而來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左懷恩以倒分陰陽點陣結束的那一剎那，他就已經完成了觀星、衍星以及定星。皆知他是觀星崖的天才，但是到底天才到何等地步，卻沒有人知道，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向來對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抱有極大的好奇，就好比不知道自己的天賦有多高，便沒日沒夜地觀星以確定自己的極限；不知道曲紅綃為何沒有命星，便來到這東土，等待著與她的再相見——

白薇做下這個決定沒過多久，門被敲響了，又一封信送了過來。

白薇歉意一笑。

「你是誰？」胡蘭皺眉問。她把葉撫的話謹記於心，「每個人都是以貌取人的，只不過不應當把一個人的外貌當作他的全部」。雖然她覺得站在面前的這個看上去比三月姐姐大一點的人很好看，但是她還是抱有十二分的警惕。

沉默了一會兒。

「那裡就是你住的地方，東西都準備好了。」甄雲韶停了下來，「我就不送你過去了，姓莫的那位姑娘在那裡等著你。」

……

戈昂然撫動鬍鬚，「當真。」

莫芊芊打開一頂柜子，從裏面取出一個長條形的木盒來，想起一些美好的事情，驅散心頭的不快，笑著撫了撫木盒，「姐姐上次彈琴還是去去年年夕。」

見著胡蘭這般提防自己，居心難免覺得可惜。她向秦三月和胡蘭介紹了自己。

「這是……怎麼回事？有人欺負他？」胡蘭瞪著眼問。

居心跟著何依依來到宅院后，發現裏面還住有人，便好一番追問，便從他那裡知道了胡蘭和秦三月等人的事情。聽何依依說起胡蘭的時候，她就很喜歡胡蘭這個小姑娘，一見到本人便更是喜歡得不得了，想著果然是很可愛很有靈氣的姑娘。

「先前來過消息，說了荷園會過後便是時候，所以說，這其實是最後的時間了吧。」白薇語氣微沉。

在這無奈與決絕當中，她心裡頭唯一支持自己去懷揣美好的就只有葉撫了。她知道葉撫會參加荷園會，便期待著與之再相會，但因為先前自己同他說過不會參加荷園會，如今又去了，就只是希望到時候他不要認為自己在騙他。

話里有深意，但是白薇不願意去猜。她不想同戈昂然多說些什麼。

不約而至的是戈昂然的第三封信。上面簡簡單單兩個字。

莫芊芊摳開木盒的木筿，露出裏面的樣子來。微微帶有紅意ｗｗw•ｈｅtuｂoｏk.ｃｏm.ｃｏm的褐色絲桐靜靜地躺在裏面，許久不曾被人點撥，等待著。莫芊芊輕輕地撥了撥，微微的顫動帶起純凈的聲音。「聲音還沒變。」她回頭看了看白薇，「姐姐要先試試手嗎？」

戈昂然笑著搖搖頭，「我以為姑娘你有想要問我的，才先跟你見面，看來是我多想了。」

越過庭院，穿過廊道，到了盡頭的園林里。胡蘭赫然發現，何依依頭頂著一張桌子，桌子被靈氣維持著平衡，與此同時，他十分委屈地在讀書。

「帶白薇姑娘去休息吧。」戈昂然簡單吩咐一番后，便轉身離去了。

「那就……去吧。反正這是唯一的選擇。」

「要我幫你嗎？」走著走著，甄雲韶忽然回頭問，她看著白薇背後的木盒，「還有一段路，背著這個走，會有些累。」

「那應當怎麼做，拒絕嗎？」白薇問。

「我送你出去吧。」戈昂然稍稍嘆了口氣。

莫芊芊怔怔地看向白薇，後者眼裡涌著決絕與無畏，好似到了這最後，什麼也無所謂，什麼了無所畏了。

甄雲韶看了一眼白薇，「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院首抱有敵意，但我想告訴你，整個青梅學府，值得你信賴的應該只有院首了。」

「你就是寫信那個？」

白薇心裏一動，緊著問：「為什麼？」

胡蘭和秦三月便跟著走進了去。

三番五次的嘗試，都是如此。

左懷恩想起了井不停同他說的，曲紅綃是一個沒有命星的人。卻不想，現在自己碰上了一個沒有命格的人。他無法去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件事，思考良久后，他還是把這件事傳回了東皇宮。

……

這並不是算不到，也不是被人遮掩了，而是實實在在的沒有命格，如同一張白紙。看不到過去未來也就罷了，便是連現在都看不到。好似這人經歷過的一切全都沒有被規則、世界所記錄下來。

莫芊芊偏過身，向大明湖的方向看了看：「既然戈昂然說了得到了唐康的應允，不必在意拘束一事，便應當是沒有什麼不妥的。只是我不太明白，為何在荷園會的前一天才邀姐姐你去奏琴瑟。」

白薇搖搖頭，「收著吧，過去了再說。」

「抱歉，打擾了。」說完，他轉身便離去，他感覺自己不能再在這裏待下去了。

「白薇姑娘。」那白鬍子老頭溫聲喊道。

一個「青梅竹馬」，兩者之間親密無間的關係便體現了出來。

推開門的那一瞬間，胡蘭看到的是一張陌生的面孔。若不是門裡的場景一切都還熟悉，她便要以為是自己進錯了屋。

「我也是這麼想的。」

落筆依舊是戈昂然，好似他聽到了白薇的話——

剛走進宅院，還沒來得及看一下樣子，白https://wｗw.hｅtuｂｏoｋ•ｃｏm•cｏｍ薇整個人面前忽地就站了一個人。莫芊芊一把抓住白薇的手，緊張兮兮地問：「那些傢伙沒有對你做什麼吧？」眼眸里滿滿的擔憂。

他看著手指尖縈繞著的灰白色氣息，陷入了久久的沉思。這是井不停讓他幫忙去算的。是井不停口中那個可以說出陰陽圖內四象之氣的變化的人。但是當他算命看命格的時候，卻發現，這個人根本沒有命格。

「許久不曾碰過了，也不知還奏得響幾個音。」白薇輕聲說。

白薇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再問下去，心情微沉。

「不用了，謝謝。」白薇不反感甄雲韶，但並意味著她願意去接受。

黑暗還是黑暗，並沒有因為井不停的出現和離去改變什麼。

「感謝白薇姑娘受邀。還請姑娘做好準備，備好必需，我們稍後再來迎接姑娘。」

「他啊……」居心面色犯難，「你們進來看看就知道了。」

「這是真的嗎？」白薇問。

莫芊芊咬牙點頭。她不想接受事實，但是不得不接受。

「要帶些什麼。想必去了就不會再回來了。」莫芊芊翻動著東西問。

莫芊芊想了想說：「戈昂然是青梅學府的院首，與石祝並稱為青梅二聖，同為半聖，下筆有神，真的應當是真的……」說著她頓住了，陷入了思索當中。

甄雲韶語氣放緩，「我想告訴你，在大明湖這裏，你不用像在大安湖一樣，只能呆在一處。只要是在大明湖的範圍內，你去哪裡都可以。」

走過一段路后，遙遙地可以看到一間宅院，臨靠著大安湖的湖口，看上去頗為雅緻安靜。

莫芊芊呼了口氣，「這根本沒法拒絕，如果只是簡單的邀請，也就不用戈昂然親筆寫信了。」

胡蘭警惕地撤了撤步，習慣性地擋在秦三月面前。以前的時候，她是習慣性地站到秦三月後面。

「罪業？」井不停頗為疑惑，「殺人算是罪業嗎？」

甄雲韶眉頭稍皺，她不知道白薇的事，也就不太理解白薇這句話。她只是莫名地覺得白薇有些可憐。稍稍頓了一下，她取出一塊令牌，「這是我的身份令牌，或許你用得上。」遞給白薇后，她轉身便離去了。

井不停頓住，抬頭看那平望樓上的三盞燈，其中兩盞莫名地便給了他很大的壓力。他又低頭看著那潛藏於黑暗中的影子，心頭一股悸動湧出，如同擂鼓震懾。

白薇稍微猜了猜便知道莫芊芊說的是戈昂然，安撫著說：「沒事就好。」看了看院子，臉上掛起笑意，「看一看這個新『家』吧，收拾一下，我待會兒還要練練琴，總不能讓人瞧了笑話去。」

白薇心頭明晰，「也就是說這大概是臨時起意，目的並非是為了讓我奏琴瑟，而只是m.hetubook.com.com為了讓我去荷園會，邀請只不過是個看的過去的理由。」

白薇握著手裡刻有「甄雲韶」三個字的令牌，還殘留有溫度。她看了看漸行漸遠的背影，呼出一口氣，提著燈，背著木盒走向湖口。

收拾了幾件衣服，最後再到頂樓去澆了澆花，便結束了準備。

白薇輕輕拉開門，一步邁了出去，同往常一樣，只是簡簡單單地出了個門，但是落腳的位置卻並不是門外熟悉的走廊，而是另外一間房，一間會客房，會客房裡坐著一個留有很長的白鬍子的老頭，準確說來應該是一個老先生，他穿著儒衫。

「大明湖。」

甄雲韶搖搖頭，「也僅此而已。有資格知道這件事的沒有多少。」

「這裡是哪裡？」

「院首，你找我。」甄雲韶看了一眼白薇，便向戈昂然行禮。

莫芊芊站在旁邊問：「誰寫的信？」她有些疑惑，因為幾年來，這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寫信給薇姐姐。

一路上並無話語。

「學府的其他人都是說把你帶過來，只有院首說把你請過來。」甄雲韶輕輕說著，「你可以不用在意我的話，這些都只是我的感覺而已。」

莫芊芊接過信紙看了一番，旋即皺起了眉，相比起青梅學府邀請白薇參加荷園會這件事，她更在意信紙上說的「此事有聖人唐康應允」。唐康是誰她自然知道，是儒家七位千年聖之一，是東土萬萬讀書輩的嚮往，是這整件事的當局人。但是他與青梅學府的聯繫，她就不得而知了。

「信上說，唐康……聖人應允我離開枳香樓，可是當真？」白薇鎮定下來，認真問道。

白薇將信紙遞給莫芊芊：「你自己看。」

居心聽此，表情稍稍僵了僵，「話雖如此，但聽上去不太好聽呢。你可以認為我是他的青梅竹馬。」

「青梅學府？寫的什麼？」

「聽姐姐的。」莫芊芊蓋上木盒，扣上木筿。

居心看著何依依的樣子，笑彎了眉毛，「具體的我不知道，好像是讓祁大哥丟了面子。祁大哥剛才回來后，二話沒說就一張桌子丟到他腦袋上，然後就修鍊去了。」

「何依依的老鄉？」胡蘭從居心的話里提煉出這麼個信息來。

守塔人出聲，「身帶罪業之人。」

「那我為什麼不能來這裏？」

「哼，我就是罵他們一下。」莫芊芊孩子氣一般撅了撅嘴。

守塔人站在黑暗當中，不著外面月光半分，「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幽幽。

戈昂然自然是看得出自己不招白薇待見，他心裏知道這是難免的，也沒有去在意什麼，一縷神念遞出。不一會兒，從外面庭院走進來一個人。白薇知道她，正是那晚主持點靈燈的甄雲韶。

白薇頓了頓，但是她沒有問和*圖*書自己為什麼突然就出現在大明湖，畢竟常年同莫芊芊在一起，知道不少修仙界的事。

白薇環視一圈，輕輕嘆氣，「這般看上去，似乎也沒什麼值得刻意帶上的。」她將提燈提在手裡。這個很重要。

白薇勉強一笑，「都有這麼多人知道了啊。」

「戈昂然？」

胡蘭嘖嘖兩聲，「可憐」一聲后，搖著頭就牽著秦三月走開了。

白薇勉強一笑，「既然是決定好了的事情，多說也無益。」

「姑娘請跟上。」

「院首告訴我的，具體的我也不知道。」甄雲韶輕聲說。

白薇心裏兀地一突。她看到了「荷園會」三個字，這三個讓她心心念念的字。

甄雲韶簡簡單單說完后，便走在前面。白薇背上背著木盒，手裡提著提燈，緊隨其後。

「世上沒有人需要贖罪。」黑暗裡，一陣低語。

「那這裡是誰該來的地方？」井不停這般問道。

他想上樓，但是他面前的人不想讓他上去。便是那個守塔人。

不知道這平望樓上的三盞燈為何其中一盞和另外兩盞完全不同，便來到了平望樓。

井不停倒是沒想到還有人在這裏守塔，若是只是個普通的人他自然不會在意，但顯然，這個守塔人並不普通，但是不普通在哪兒，他一時半會兒又說不清楚。

……

「準備一下吧。」白薇淺淺說。

「算。」

「不不不，」戈昂然一連三個「不」，「我們有理由相信，白薇姑娘你的琴瑟並非只是表演。」

白薇不知道這嘆氣有何深意，「明日便是荷園會，就不麻煩院首了。」

白薇笑著搖了搖頭，心裏感到一絲暖意。

離開了那間宅院后，出來便能看到大明湖的景緻。作為明安城風景最好的地方，自然是有著其獨特的景緻。現在的大明湖還沒有開放，沒有什麼人，偶爾經過一個，還是在為明天荷園會準備著的人。不同於大安湖，整片大明湖上沒有一座樓，空蕩蕩一片，在這裏夜裡繚繞著霧氣，頗有縹緲不在人間的感覺。走在湖畔上，感受著湖風，煩悶的心竟安定下來。想著明天這個時候，這裏便是人山人海了，也還有幾分享受這獨特靜謐的竊喜感。

點靈燈的時候，甄雲韶留給白薇的影響還算不錯，所以她並沒有怎麼抗拒。

「莫姑娘在外面等你。」白鬍子老頭面色紅潤，笑起來中氣十足，「至於我，我叫戈昂然。」

「世上會有沒有命格的人嗎？」

白薇有些愣神，下意識往後面看了看，卻發現後面是一個庭院。

「可覺得有什麼不妥？」白薇眉頭泛泛。

白薇慘淡一笑，「這本來就是最大的拘束。」

守塔人沉沉開口，「那你是來贖罪的嗎？」這般話說著，好似有無盡的幽光穿透一切，將整座平望樓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