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東方珂笑了笑，笑得不太好看，「是啊，原本四方割據的局面，忽然變成一方突出。顧大星守，這是誰最不願意看到的？」

「大潮是天力，不可阻擋。要阻擋的是，指引母氣的告靈儀式。神秀湖立足北國這麼久，依靠著指引母氣，天地氣運的反哺，若是這指引母氣不成功，天地氣運將不會反哺，往後的一千年，神秀湖也就不會再有進步。這正是道家想看到的。」

眾人四下看去，視野所及之處，儘是陳縹緲的文陣。其間浩蕩的文氣如潮湧，化作星辰與霞光。

這就是陳縹緲！

顧寒沅嘆氣，「是啊，神秀湖成長四千余年，已然成長到天底下的頂尖勢力了。若是再任其成長，怕是再過幾千年，又是第二個守林人。」

顧寒沅朝北參祭壇望去，看到的除了陳縹緲的漫天星光以外，還有孤獨立於祭壇中間，閉著眼，如同神祇一般的秦三月。

「神秀湖本屬於儒家，比起五方割據，若神秀湖成長起來，應當也是儒家得利吧。」

顧寒沅點頭，「多謝東方司守解惑。」

「這麼重要的告靈儀式，為何由一個不明不白的人來進行？」

「與其說是神秀湖在同大半個天下對抗，不如說是儒家在和道家對抗。」

「神秀湖的爭端本來只會是小打小鬧，遠遠不及大半個天下參与其中，可如今成了現在的局面，定然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東方珂搖頭，「隕落的命星的確屬於第五立人，但在大命羅盤長期的觀察中，第五家是從一開始紮根神秀湖就有氣運的損失。」

「東方……」

東方珂搖頭，「他們可不是棋子。這ｈｅｔｕboｏk.cｏｍ.cｏm像是官銀灑落在地，一個人不敢去撿，十個人或許也不敢，但是一百個人，就敢有人去冒險，一千個人有不少人去冒險，若是一萬個，便會爭先恐後地去搶。神秀湖如今的局面便是官銀落地。而陳放，就像是吼出『快去搶啊』的一個人。他只不過是借勢，要去壓倒神秀湖的氣運，而神秀湖氣運的關鍵便在於千年一次的大潮。他不在乎那些官銀，他只希望這些官銀運不到目的地，損失了。」

站在他旁邊的是石修竹，與墨清河不同，他明明頗為年輕，卻始終顯得有氣無力，沒有神采，像是許久許久不曾休息。「陳縹緲立聖之時，百般精怪與靈物為其頌歌，那時為子夜，天上星辰都為其明亮三分。他以儒道立聖，後轉而研究陣道，明晰文道之法，為讀書人開闢了新天地，也是爍古震今的大人物啊。」

有人一言道出，「如此兵陣，定是有著兵家聖人！」

東方珂搖頭，「不知，神秀湖單一家便不弱於我東皇宮，何況七家聚合。大命羅盤無法觀測更深。」

巷道里，墨清河望著天上的軍馬之車說。幾日過去，他長發更顯烏黑，面容卻更顯衰竭，只是一對雙眼奕奕有神，讓他顯得生機一片。

東方珂洒然一笑，輕鬆起來，「看戲就好。」他遙指星空，「這星空，難道不值得看看嗎？」遙指立於劍上的公孫書南，「這位風姿綽約的女劍仙，不值得看看嗎？」

「兵陣！」

顧寒沅陡然驚顫，「是神秀湖要與大半個天下為敵！」

「這場所謂的大勢，即便再如何厲害，眾多www.hetubook.com.com的一流勢力也有保全之法吧，比起與神秀湖為敵，似乎自己保全更為穩妥。而為何，如今，大半個天下都要與神秀湖為敵？我想不明白。」

受其磅礴氣勢影響，十六馬仰天嘶鳴。列軍之營，皆是戰旗招展、響鼓震震，如有風雷作勢。

「如今文陣與兵陣相對，高下如何？」墨清河問。

秦三月居於祭壇中間，如置身於外，閉著眼。祭祀袍被無形的「氣」蕩漾著，四處浮動，像是起舞一般。

藏於神秀湖各處的人皆是心中一顫，被陳縹緲那般視死如歸的氣勢影響。他們是來搶奪母氣，苟全己身於大勢劇變的，不是來跟他陳縹緲同歸於盡的。

東方珂也不解，「與其說是損失，更像是有人在竊取。」

陳縹緲眼中綻放霞光，「休怪吾等使盡渾身解數，拉汝等下馬！」

顧寒沅眉目顫抖，「道家！」

顧寒沅看著腳下的星河，再看一眼祭壇上如明星般的陳縹緲，眉頭皺起，「陳縹緲是什麼境界？」

石修竹搖頭，「過去了幾千年，褚文棟立起不倒山，再未出塵，陳縹緲居於神秀湖，不為天下讀書人頌歌。誰能知道，他們變化多少，又更盛幾分？」

「文陣！」

「陳縹緲本身天賦冠絕眾人，且得益於七家之首的利市；莫家，據估計，應當與其所具法寶、秘境等各類機緣有關。至於高家居后，這能理解，早年高雅為神秀湖開運捨棄了部分道法，這影響了高家後續一千年的成長；至於第五家，原因尚不明。」

話落，眾人再看去，便見處於星辰與大海之中的神秀湖湧起一條條長河，一和-圖-書座座大山，一列列斗甲如神的士兵。士兵皆舉戟而向，朝著陳縹緲的漫天星辰。

「這般說來，幾家的老祖境界應當相差不多。」

「山河萬軍，敢與星辰相迎！」

陳縹緲渾身上下，連每一根頭髮都布著星辰。他像是深空中偉岸的巨人，俯視著神秀湖之眾。

霸道的一句喝言響起，在神秀湖每一處衝撞，未有防備者、力弱氣微者皆是被這道喝言震得生息動蕩。

顧寒沅嘆氣，「觀星崖便是如此。」

東方珂似乎早有所料，他點頭。

「損失？」

「當年守林人一舉破開儒釋道三足鼎立的局勢，將天下割分四方，攪亂了天下氣運，引得許多一流、二流勢力泯滅於時間長河之中。如今，沒有人希望看到四方割分的局面，變成五方。」

大潮從神秀湖上源源不斷地沖刷而過，帶著北海中心的咸腥、死寂氣息，朝著北國以南的荒原而去。荒原那裡沒有隔離陣法，海水便直直地灌入，然後淹沒。直至將荒原淹沒一大半，潮水才會停下來，待鯨落完畢后，漸漸退去。這其間，由海水送來的自然母氣，將在百家城上空的北參祭壇上，被秦三月牽引出來，再遊走到整座天下。

被指引后的自然母氣，已是歸於天地，將再難被捕捉，所以，要得到自然母氣，只能搶在被秦三月這位玄命司指引之前。

顧寒沅目露不解，「其他勢力會想不到自己成了陳放手下棋子嗎？」

此番一出，一些人再也按捺不住。

舉目皆驚。眾人朝天上看去，赫然見到，一輛龐大的軍馬之車懸立在空，十六馬齊齊排開，皆為黑馬，鬃毛如幽火，雙眼如游m.hetubook.com.com燈，氣息冷峻、霸道，有橫馬直衝千軍之勢。軍車之上，一身形壯碩，眉目方正，不怒自威之人坐著，以縱橫四野，捭闔八方之姿。

東方珂點頭，目露精光，「他一定在這裏！」

他們知道自然母氣主動湧向秦三月意味著什麼，那意味著，這次的告靈儀式將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短，甚至短得多。以往的告靈儀式上，祭司指引母氣，要以莫大的神通和道法去指引，消耗很大，速度卻很慢，往往要十天半個月。而照現在看來，可能兩天的時間，母氣就要全部指引向天下各地。

東方珂搖搖頭，「在我東皇宮的大命羅盤中，以陳、莫突出，第五、高居后，其間尤其是第五，略顯式微。」

東方珂說：「神秀湖七家皆出於一脈，立根于神秀湖，受神秀湖的反哺，氣運、修為、道法等等應當與之息息相關。」

顧寒沅沉思片刻，忽然寒毛樹立，「我突然不明白一件事。」

……

東方珂看了看顧寒沅，「你日日夜夜觀星參斗，本以為你思想已然腐朽，倒沒想到，還是一點就通啊。」

東方珂目露幽光，「可即便是這樣，我們也要從其身周奪下母氣。」他看了看顧寒沅。

靠近祭壇的每一個人都化作了血泊中的一份，然後被星辰蒸發，徹底隕滅。沒有人再敢靠近。

墨清河呼氣，「那就看著吧。」

「你試著反向思考。」

「也就是這次神秀湖大潮被阻止？」

「諸君，神秀湖大潮，乃天地幸事，人間盛景。欣賞讚美與共，當與天下萬萬人齊樂。觀之、參之、悟之皆可，神秀湖與眾歡以相迎。但若心懷不軌，欲攪弄風雨——」ｗww•hetｕbｏｏｋ.ｃｏm•coｍ

四處定下身來，如同陷入寒潭。

顧寒沅已然對身旁這個睿智無比的人敬佩不已，「那我們該怎麼做？」

無疑的，秦三月成為了所有人都關注的焦點。比起陳縹緲、公孫書南以及其他還在暗處的神秀湖聖人來說，顯然，秦三月才是最值得關注的。

「不倒山，褚文棟，以山河之陣！」那人大喝。

「會不會跟前天的命星隕落有關？」

「不然為何這神秀湖由他李命來坐鎮。」

言語盡出，氣勢如潮。

「兵家聖人，褚文棟！當年未成聖之時，受應國所雇，以四軍，排山河陣，以霸道之勢，破大耒王朝三十九軍。此戰被稱為『山河』，是應國成為大應王朝的關鍵戰役，更是其成為應朝的伏筆之戰，同時也是褚文棟封聖之戰。戰役結束后，其迎來聖人劫，他借戰勢，一鼓作氣，直破聖人關，破關之時，一片山河之象降下，後世人稱他為山河兵聖。」

「如此見來，駝鈴山陳放也在這裏？」

顧寒沅皺眉，「誰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竊取氣運？」

「這是為何？」

東方珂搖頭，「這正是我最不明白的一點。」他眼中露出林深幽潭一般的光，「或許，這是關鍵點。是李命和陳放博弈，儒家和道家博弈的關鍵點！」

看不見、甚至感受都十分困難的自然母氣被圉圍鯨推出來后，隨同大潮來到這座天下。經過神秀湖的時候，被立於北參祭壇上的秦三月所吸引。漸漸地，有人發現，似乎不是秦三月在牽引自然母氣，而是自然母氣主動湧向秦三月，再被她指引去向天下各地。當這一情況，被愈來愈多的人知悉后，神秀湖再次陷入騷動中。

這就是陳縹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