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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遊戲滿級后

作者:文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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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桃花 第四百二十三章 羽衣(二)

第五卷 桃花

第四百二十三章 羽衣(二)

「那可說不好,當一件事的起源被撥動后,一切都會發生改變。」
葉撫笑道,「那我跟你大概就是……臭味相投吧。」
「是要直達嗎?」
師染想了想,「還不錯。」
船尾,船夫那一直被斗笠蓋得牢牢的臉,緩緩露了出來。片刻后,「船夫」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原本襤褸簡陋的衣服如同罩上了一層灰霧,浮動起來。「船夫」接著一抖,整個外形瞬間褪去,飄落到後面,變作灰霧消散,露出了真容。
「你說話還是這麼沒分寸。」
葉撫說,「我並非雲獸,更非王脈,沒法去評價。」
「講道理是分人分事的。」
「可我們是同出一脈,甚至是同時誕生的。我長大后,她並沒有同我界定我們之間的關係,但我覺得,姐妹比較合適。」
「那你現在只是雲獸之王,而不是我所認識的師染。」
小徑的盡頭,有一棵掉光了樹葉的老樹,樹上站著半隻烏鴉——烏鴉的軀體只有左邊的一半,樹下坐著個皺紋跟老樹樹皮一半的老頭。老頭面前擺著一個石墩子。他眯著眼睛,一副半死的模樣。
葉撫在船艙里坐了一會兒,便借了船夫一頂斗笠,到船頭的艙夾子上站著。船夫在船尾,有節奏地划著船,將小船推向遠處的蒙濛霧氣之中。
過了一會兒,他開口問,「老人家可知前面生得什麼霧?」
「照這麼說,她更像是你的母親。」
「難不成你覺得我是個聖人?」
老頭整個人也好似被無形的大手捏住,身體皺在一起。他悶著氣吐不出來,憋著說:「你是在觸犯守林人的規則!」
葉撫白了師染一眼,「你說話很沒分寸啊。」
「是的,她生而知之,是雲獸王脈這一代的太御。我並非生而知之,是她給我取了名字,並且將我撫養長大。」師染說。
在無聲的揣度中,她沉入霧氣。
師染同樣跟著笑著,她以前從來沒有這樣毫不顧忌地笑過。這像是長久以來的惦記,終於釋然後的樣子。血脈完美后,她便不再是那副病殃殃的弱氣模樣了,本來就是美麗的面龐,在好氣色的加持下,變得更為美麗,近乎完美的美麗。這是雲獸一族的特點,生活在天空中的它們,最近接自然,最為契合自然,化作人形后,便會帶著其他種族無論如何也模仿不來的氣質,擁有著遠超平均的面容,但遺憾的是,雲獸很難化形,大多數終其一生都不能。
霧裡沒有下雪,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存在,除了霧氣便只有一條通向遠處的小徑。
「為什麼一定要界定關係呢?」葉撫說,「m.hetubook.com.com這樣的觀念,或許她並不認同。」
葉撫搖頭笑道,「其實我可以說,你覺得我該回答嗎。」
師染抬起頭,正正地看向葉撫,嘴角勾起,露出一些白牙來,「我也希望,我始終是我。」
葉撫哈哈笑了兩聲,大步向前,走出幾步后,微微回頭,「師染,你記住,我們或許成不了朋友,但永遠不可能是敵人。」
葉撫到底是不急著去哪裡,自然不會漏掉這沿途的風景。過了十二盤山後,他便是叫了一艘有著避雨的小船艙的小船。船夫是個善談的人,打葉撫上了船后,便自然地閑談了起來。畢竟是劃了幾十年的船,同各種各樣的人說過話,船夫深諳人情世故,同葉撫的閑談里,不逾越,也不彆扭,能解乏。
「為何會這樣問?」
但眼神不會騙人。
葉撫頭戴著斗笠,頭微微仰著,看著遠處迷濛的霧氣。
「看到?」
師染看著葉撫沉沒進霧氣里的虛晃背影,暗自揣度著,說這句話想表達什麼?她想,是他不願成為我的敵人,還是說我成不了他的敵人,亦或者,他從來都不會參与到其中……
葉撫瞧了瞧,有心解釋,但想了想,還是罷了。他覺得,這樣認真的師染又何嘗不是真誠的她。
「是嘞,正是先生你要去的地方。」
葉撫笑問,「我回自己的家,也需要交錢嗎?」
「雨霧唄,這個當兒,還能生什麼霧。」船夫撐著杆子,雙手起起落落。
葉撫稍微打斷,「生而知之?」
……
「那裡就是黑石城吧。」
師染頓了頓,勉強笑道,「不會真的是吧。」
「你還會在意這些嗎?」
上了岸,葉撫和師染并行在有些泥濘的路上,繼續朝著被霧氣籠罩的黑石城行進。
「你心情怎麼樣?」葉撫莫名地問師染。
葉撫微微一滯,旋即再一次破口笑了起來,「這次居然沒有上當。」
「我願意讓你決定呢?」師染聲音很美,但此刻,不那麼美,因為少了本該有的絕對的自信。
「客官是位先生吧。」船夫說。
師染頓了頓說,「黑石城,可是開了大幕的。」
「你的想法很危險。」葉撫笑道。
老頭整個人一下子癟了,像是血肉被抽幹了,只剩下皮包骨。葉撫不停,手接著伸向老頭,老頭驚恐地拍下面前的石墩,「請進!請進!」
「即便我做的可能是錯的?」
「我沒有權利替你決定對錯。」
「你並不需要理解,只需要知道這個事實。」
「血脈氣息也變得完美了,師染,看來真的沒有什麼攔得和*圖*書住你的腳步了。」葉撫輕語。
葉撫搖搖頭,「以前的你,和現在的你唯一的區別就是,現在的你更強大。但你始終還是你。」
葉撫點頭,「教一些書。」他回頭,笑問,「老人家一眼就看出來了,莫不是我夫子氣兒太重了?」
葉撫無奈道,「你又何必直接拆穿我。」他擺擺手,「老是拆台,友誼的小船會說翻就翻的。」
「這不是有你在的嘛。」
「我是雲獸的王,是天空的王,但不是你的王。在天空里,在玉清大雲林里,我是孤獨的,但在這裏,在這艘小船上,我並非孤身一人。」師染說話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簡單地聊起吃穿住行。
「什麼?」師染不明就裡。
「我以為,你不把我當朋友。」
「要知道,站在你旁邊的是正兒八經的人。」
葉撫笑了笑,轉身向黑石城城門走去,邊走邊說,「守林人從來都沒有理由這樣霸道,或許他們真的以為自己是這裏的主人了。」
師染呵呵一笑,一副知錯但是不改的模樣。
他們進了城,一眼看去,見裏面的人人事事同著以往沒有任何不同,就好似,外面的霧氣什麼,守林人什麼與這座城池沒有任何關係。
「沒想到你也會這麼不講道理。」師染依舊有些訝異。
「沒辦法,任性。」
「這未免太過殘酷。」
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十二盤山過後的地域基本屬平原,偶爾會看到一些矮山,但這對斷橋河的走勢沒有什麼影響,相對較為平緩,所以,即便是乘竹排都能安心地站著,將心思放在周圍景色上。
「那,殺了那隻烏鴉是為何?」師染說,「這一點顯得很多餘。以你的本事,有更好的辦法才對,或者說,你其實可以壓根兒不搭理那個守林人,直接進城。」
「每一個種族都有自己的延續方式。只是對於人而言,是殘酷的。雲獸一族,能成為天空的霸主,已然說明,這種延續方式並非不合理。」
「謝謝誇獎。」
「是嘞,那邊兒的路,好走。」
師染並不否認葉撫的說法,她也是認識到這一點的,「若是她沒把握送去學宮的話。」
「師千亦花了四千多年,甚至甘願褪去雲獸之軀,以人的方式去面對天下,可她始終無法理解人性。而我,坐在冷冰冰的王椅上,從未想過去了解人性,卻本就有著人性。這難道不是一種諷刺嗎?」師染語氣又沉悶起來。
師染露出挑弄的笑容,「說不定,未來的某一天,我們就站在對立面了。」
「我要是吃第二次虧,還能被叫做王嗎?」師染hetubook.com.com嘴角揚起。
葉撫笑道,「老人家的船可不是什麼小船,一般的岸,碰一下就碎了。」
「那,你覺得我更像是雲獸,還是人?」
師染忽然一笑,「這是你的事。」
老頭縫一般的眼睛滿是對「葉撫不敢觸犯規則」的篤定。
「記得,是我還在學宮的時空。」師染想起那個時候。那是她第一次和葉撫相遇相識。
「吞噬掉的血脈,來自你的姐姐?」葉撫問。
「那隻烏鴉是靠吸食活人精氣神練成的,到了那種程度,怎麼也得是吸了幾十萬人吧。」葉撫微微皺眉,「光是握著,就能感覺到幾十萬種絕望與痛苦了。我看著煩。」
葉撫看了看師染,他很明顯地感覺到,血脈完美過後的她,比之前更加……有趣了。如果說,以前的師染,是遠山,只能看到山,看不到山裡的萬物生靈,那麼現在的師染便是近水,可見波瀾,可見游魚,可見水中倒映著的自己。安靜的時候,是碧波蕩漾,躁動的時候,是波濤洶湧。
師染眼瞼微微低垂,「你覺得這很任性啊。我以為,現在的我,能讓你改觀。」
師染直白地說,「其實我覺得講道理這個行為就很蠢。」
葉撫搖頭,「從來都不諷刺。你的姐姐生而知之,那她的使命便是將你培養成一位王。」
「我不會攔你。」
在意的當然不是大幕不大幕的,師染在意的只不過是葉撫隱約透露出來的篤定的回答。她在想,自己會看到什麼樣的答案呢?
「沒辦法,任性。」
「你小時候在學宮讀過一段時間書,這意味著,你從小接受的便是人族的教育,自然會有著『屬族』之意,有著『親禮』之別。這是正常的,每一個人都會去界定自己和別人的關係,接受人族教育的你自然不例外。」葉撫不急不緩道,「但是你的姐姐生而知之,並不需要接受教育。」
師染想了想,以葉撫的話回答葉撫,「你有點任性啊。」
船夫不冷不熱地答:「小船嘛,要什麼靠台,逢著岸就是停。」
「哦?你就知道我不是賴皮的人?」葉撫輕輕眯起眼睛。
細雪平常地下著,不帶走一絲熱意,未曾留下半點清涼。
她本以為依照葉撫做先生的習性,會講一番道理,或者真的交錢,但……只見葉撫抬手,一把將樹枝上的烏鴉抓過來,緊緊捏住。他手掌慢慢收攏,臉上卻掛著和善的笑意,對老頭說,「我稍微用點力,這半隻烏鴉就會變成灰,你想不想看看?」
「我以為你會像普通人一樣,去遵守規則。」
師染很是疑惑,「為何我在,就m.hetubook.com.com要這樣做?」
師染沉默片刻后說,「我的姐姐叫師千亦,名字是她誕生后自己取的,我的名字也是她取的。」
葉撫回頭,看了看,笑道:「你變漂亮了。」
「是啊,這隻是我單方面的界定……我無法要求她什麼,畢竟是她將我撫養長大。」師染難得地有些悵然,「或許是我錯了,我不應該對她保留有感覺。」
「但那未免太過賴皮了,不是你的風格。」
老頭抬起頭,眼睛依舊眯著,或者說眼睛只能睜這麼大,「砍樹人,交錢,不是,就走。」
師染站在後面,一句話都不說,她想看看葉撫會如何處理。
師染沒有說話,靜靜地站在船尾,沒有戴斗笠,也並沒有去擋住細雪。她安靜地看著某一處,眼神沉定。這時候的她,並不像一個主宰天空的王,像是享受著細雪飄飄的安靜姑娘。如同她所說,天空中的她是孤獨的,唯有這一艘小船上,並非孤身一人。所以,她會想著,如果這艘小船,永遠都不會靠岸的話……
葉撫並沒有迴避,「可王總是孤獨的。」
「內斂……」葉撫念叨一句,笑著說,「老人家也是識字讀書的人啊。」
「可我記得,黑石城周圍的江河,並沒有靠台。」
師染笑道,「如果你真的是個聖人,我就對你不感興趣了。」
師染望著天,幽幽道:「可雲獸一族始終只是天空的霸主,而不是天下。」
「我不想只是朋友。」師染一雙純凈的眼睛,認真看著葉撫。
「我不關心這個,我只知道,我再使點力,它就真的要變成灰了。」葉撫說。
葉撫溫笑道,「果然有王的感覺。那麼,我需要做出回答嗎?」
葉撫笑道,「還記得在北海時,我帶你去的地方嗎?」
「我沒有理由回自己家,還需要向別人報備。」
「瞎讀過一些書,做我們這一行的還是得識字,不然別人問個路都答不上來。但是我啊,沒讀書的命,只好拾掇幾個字,見不了什麼風雅文騷。」船夫打趣自己,若有若無地看向遠處的霧氣。
「被統治階級,才會遵守別人制定的規則。當然,我也不是統治階級,不會為別人制定規則。我需要遵守的,只是我自己的準則罷了。身為雲獸之王的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葉撫並不介意同師染說起這些。
船夫笑呵呵道,「我這行當里啊,見了不少人,讀書人、商人、官員、兵將、農民等等,行行都有,久了后,看著樣兒,也能猜個六七分。不過,先生你夫子氣倒是不重,先來我以為你是書生,但又覺得沒見過先生這般內斂的書生,https://www.hetubook.com.com才想著會不會是教書先生。」
葉撫沒有回答,轉過身,向著迷濛霧氣看去,「跟我到黑石城,你會看到答案的。」
「心情好的話,肯定要吃一頓火鍋,對吧?」
「如果當初生而知之的是我,那麼現在站在你旁邊的應該是師千亦。」
葉撫面無表情地看了看,忽然破口笑了起來。
「我以為你上當了。」
葉撫點頭,「所以,你不必在界定你和你姐姐的關係上糾結。你以你的思想看待這件事,她以她的思想看待這件事,這本就是無法共通的。」
離了君安府,越過十二盤山,便能看到斷橋河。再叫一葉扁舟,順著斷橋河往下,便是疊雲國了。
老頭驚懼地看著葉撫的背影。這是他成為守林人一千多年來,第一次看到有人這樣毫不在意守林人的規則。他無法知道葉撫憑藉著什麼,但他知道,那種無法察覺的壓迫,是永遠也無法逾越的鴻溝。他只能憑藉著本能,去害怕。
但下一刻,他就驚駭地看到,烏鴉變成了灰,迅速瀰漫進霧氣。
葉撫看著師染極度認真的眼神,搖搖頭,「我不理解。」
……
師染站得筆直,看著葉撫的背影說,「你可以。」
葉撫正正地轉過身,在船頭,同著船尾的師染說:「這太任性與自私了。」
「交錢。」老頭張嘴,但發出聲音的是樹枝上的半隻烏鴉。
「帶朋友回家,畏畏縮縮的,你覺得像樣嗎?」
師染不會持續性地悵然,她聽著葉撫的話,便笑問,「所以,我還是有點人情味兒的吧。」
師染笑了起來,「那倒是。不過,我覺得這不是真正的理由。」
圈養起來的家畜,在被推上屠宰場之前,不會知道自己的命運。而黑石城裡的人們,即便上了屠宰場,也不會知道自己的命運。他們只是一代又一代,樂此不疲地過著守林人給他們的生活,然後賦予這樣的生活一個詞——「安樂」。
「對我來說是,但對她來說不是。」師染回答。然後,她又問,「你覺得呢?」
身為王的師染,自然是最為耀眼的那一個。
向著城門,走了沒多遠,霧氣便盡數消失了,露出了黑石城本來的模樣。
「第一次聽人這麼形容自己。」
「有些事,不需要說出來。」
葉撫和師染到了他面前。
師染聽不出這是句玩笑話,她顯得格外認真,「不會的,我的船絕對不會翻。」
簡簡單單一句話,將所有的壓力轉交到葉撫身上。
師染慢慢停了下來,說:「你是一位很好的朋友。」難得在她臉上見到一絲真誠。
「走著,我今天破費,請你吃頓火鍋!」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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