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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又一聲，沉悶壓抑地響起。

「什麼意思？」

葉撫依舊坐在二樓的陽台，他抬頭問，「怎麼了？」

她沒有多關注月亮，身形幽秘，潛入主殿之中。

人偶顯得很震驚，然後縮了縮腦袋，「我不敢。」

很快她得到宗門回復：「請勘探人保護好自己！切勿擅自行動！」

「怎麼了？」

人偶搖了搖頭，將門關上。它不敢再聽那些痛苦的叫聲，「我沒有資格評判前輩。」

「可偷人錢財，算計他人總不至於是對的吧？」

在穿過陣法時，她明顯感覺到陣法的探知範圍全被血霧包裹住了，只需要讓血霧籠罩住自己，就能不留下本身氣息而穿過。

很快，她到了廊道樞紐區。

現在，她腦海里只留下這兩個字。

「小魚兒快走！離開碧翠庄！馬上，離開碧——」

魚木腦海里盤旋著執行長老極為誇張的吩咐聲。宗門那裡發現了什麼嗎？

「就你目前給出得息膜大小，我們初步推測，應該跟照雲宗所有的山峰加起來差不多。」

等了一會兒，一道神念在她腦海里建立起聯繫。

這對於平和的花間國而言，從來沒有出現過。

人偶皺著眉：「雖然我現在說不出來，但給我時間我一定能想明白的。」

但神念剛穿過地板就受到一層阻礙。

「不對。」

一陣沉悶的聲音不知從何響起。

碧翠庄的主殿以及控制樞紐都在這裏。

「那些人看上去好痛苦。」

快逃！

葉撫知道，這個問題對人偶而言是肯定的。現在的人偶還持著過去的魚木的性格與認知。初遇那個夜晚，她敢冒著生命危險要去幫助陌生人葉撫。現在，看著這些人遭受莫大痛苦，依舊想要幫助他們。但是現在，它只是個人偶，沒有任何能力。

「冷血無情也好，古道熱腸也罷，都是為人處世的方式，沒有誰擅自賦予道德使命的時候，便不能說對與錯。你是善良，樂於助人的，這沒有錯，沒有人敢篤定你是錯的，不論你會再幫助別人時受到如何的傷害，都是沒有錯的。但你不堅定，就是因為你不願意去否定別人，不願意去改變別人，甚至沒想過去改變別人，所以你才那麼容易被別人改變。」葉撫不急不緩道來。

甚至委託樓還強調了不要擅自行動，第一任務為保護自己。

主殿是受到花間國官方人員的監管的，不允許一般遊客入內。之前在探索碧翠庄時，魚木打算暗中潛入，但是被一種陣法捕捉到了氣息，通過分析，她猜測這陣法應該是防禦性陣法，並非殺陣，但是不想留下氣息的她，並ｈttｐs://wwｗ.ｈｅtubｏok.com•ｃoｍ沒有強行闖入。

收回所有的神念后，魚木先是確認了自己的神念沒有被息膜里的氣息和血霧污染，才放心收到紫府之中。隨後，她迅速離開主殿，到不遠處一個適合潛伏觀察的地方隱蔽起來，將調查的所有內容記錄在簡章里，對血霧事件進行了一個匯總。

血霧現在濃稠得逼人發瘋。忍受不住的遊客和看客們撐不住早早就地趕著出去了，而那些堅持在這裏，篤信血霧不久后久會散去的生意人以及工人們，在沉悶的呼吸聲以及隱藏在血霧裡細碎的喑啞聲響起后，也壓不住恐懼，爭先恐後地往外趕去。

魚木屏住呼吸不敢動彈。

穿過陣法后，她進入了主殿。

畢竟，他們只是普通人，是這天底下最弱勢的群體。

葉撫翻個白眼，懶得理它。

葉撫呼出口氣，繼續說，「但凡那天晚上，你肯堅定自己的想法，質疑我，哪怕只是再心裏質疑我的觀點，你都不會心境破碎。我的觀點只是我的觀點，從來都不該是絕對正確的。你就是太容易被別人影響了。」

「好吧。」

「記得，而且印象深刻。就是那段話，打破了我的心境。」

那是葉撫住處所在的方向。

「這麼大！」魚木差點叫出來。

「啊，長老，你怎麼能直接跟我神念對話？」

到底發生了什麼？

陰冷的腥氣瀰漫在碧翠庄內，沒有風的吹拂，使得這種腥氣更加的壓抑沉悶，聞著讓人覺得頭暈目眩。一直在碧翠庄的人會很分明地覺得，這次血霧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濃郁，更急讓人難以抵抗。

這讓魚木再次認識到，這次的血霧事件絕對不只是自己想象範圍的情況。

神念之音停了下來。

像是在……呼吸！

它眼睛向上看著，看到魚木緊張的臉，開心地笑道：「你來看我啦！」

魚木反應過來，駭然發現周圍的血霧已經濃郁到彌蓋神念的程度了。她幾乎能感到血霧要浸透身上的衣服。

「自欺欺人。之前那個劍修就說明問題了。」人偶一副鄙視的樣子，「嘴上說著不是不是，身體還是誠實的。」

幾息之後，執行長老的聲音在她腦海里炸響：

面前忽然躺下來個人，魚木嚇了一跳，瞧著是人偶后，才鬆了口氣。她彎腰將它拉起來，有一種自己拉自己的微妙感覺。

「我想，但是我救不了。」人偶回過頭，悲切地看著葉撫。

「前輩……」

忽然，它感覺背部脫力，隨後門一下子被拉開了。猝不及防之下，它一下子栽倒過去，躺hetuｂｏoｋ•ｃｏm.coｍ在地上。

呼——

「這是你的看法，或許有人覺得這沒有什麼問題。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修了心道，這些是不可避免的。」

魚木愣了愣，這個回復強調性很重。直接向她表明，其他的什麼都不要管，保護好自己就是了。

魚木有些奇怪，為什麼這底下會有一層息膜。按理來說，這種息膜應該是存在於人的身體內，用以保護靜脈氣血的。

穿行在街道里的魚木持續加速。街道上行人已經不剩多少了，而且有著血霧的彌蓋，她也不需要遮掩什麼。

神念之音戛然而止。

「你有資格。每個人都有資格評判任何人。評判不是誰的特權。」

她皺起眉，本來這個時候聽宗門安排就行，但她切身參与進來了，就忍不住好奇想要知道更多。

「還記得那天晚上我對你說的嗎？」

「所以，小魚兒，千萬不要冒險，一切以保全自己為主！」

她的神念順著息膜向四周延展開，然後發現息膜很大，其覆蓋的範圍超出了宮殿的佔地範圍很多，幾乎要把碧翠庄佔滿了，但宮殿位處在這張息膜的最中央。息膜是有邊界的，但邊界出向著更深處覆蓋。而且，最關鍵的是，不斷有血霧從息膜里滲透出來，沖向地面。

血霧快要濃稠得像是懸停的雨珠了。

「那就得了。」

「如果，我是錯的呢？」

「長老，那凶獸估計有多大啊？」

「不明白。雖然不明白，但我覺得前輩你說錯了一些。」

呼——

呼——

半個時辰后，她的腦海里收到了來自宗門的回復。

「簡單說來，這個時候你就應該大罵我不近人情，冷血無情，不是個人。」葉撫輕聲道。

「聽不懂。」人偶一本正經地說。

人偶抬頭不解地看著葉撫。

罕見嚴肅。

人偶見葉撫不回復，得意洋洋地順著門坐了下來。

「哼，明明知道他們不會死，還一個勁兒嚇唬我。不就是口是心非嘛，我覺得，前輩要是知道他們會死，肯定會幫忙的。」人偶像是抓住了葉撫弱點一樣得意地說。

看了回復后，魚木精神立馬鄭重起來。

呼——

隨後，她聽到，前面一道淡漠的聲音：「好久不見。」

呼——

到了後半程，她直接凌空飛了起來，化作一道流光，將血霧割出一道缺口來，只是這樣的缺口又迅速被血霧填滿。

血霧持續著，不僅沒有退散的跡象，甚至還愈發濃郁。

雖然不知道葉撫在說什麼，但知道外面那些人不會遭無妄之災死掉，人偶鬆了口氣。有著一顆「赤誠之心」的它，到底是和_圖_書見不得無辜之人死去。

魚木一想起人偶，便沒有任何猶豫與糾結，立馬折身朝那裡掠去。

「有些冷淡。」

葉撫搖頭，「他們死不了的，最多吃吃苦頭而已。」

「奇怪，真奇怪啊……」人偶一臉苦楚，「這些東西真複雜。」

「前輩，你也口是心非嘛。」人偶忽然笑著說。

這樣一個地方，乍一看沒有任何實際價值。

她深知自己只是個調查員，任務是調查血霧事件中的血霧來源。

「世界上那麼多遭罪的人……總是救不過來的。」人偶懷疑似地說著。「我做不到的事，也不敢去冒犯別人。」

人偶探出頭，看著外面街道上痛苦掙扎著的人們，苦楚地喊道。

葉撫笑了笑：「哪裡錯了？」

「不覺得我很可惡嗎？明明有著本事卻見死不救，是個無情冷血的人。」

魚木有些憂心，再次向宗門請示，「碧翠庄內平民如何處置？」

「掌門給指示了，我先聽一聽。」

但行至半程，她猛地停了下來，朝著某一處望去。

「這還只是初步估計，它整個潛藏在地下，還不知道地下還有沒有延伸。」

「息膜？」

「咳咳，小魚兒，我是執行長老。」

魚木陡然驚覺，體內靈氣暴動，充斥在身體上下每一寸血肉之中。她的身形如同拉長的弧光，陡然間向遠處激射而去。

意志薄弱的人，還在路上時，就受不住沉悶與壓抑，痛苦地蜷縮在地上。他們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在被千萬隻螞蟻撕咬，心裏像是被無數根針刺穿。

一眼掃過這座高大空曠的宮殿後，魚木沒有發現有直觀不同的地方，隨後，她隱藏在角落裡，開始用神念巡視各個角落。在宮殿本體上，她沒能發現特別之處。

越往深處，息膜越堅固，且血霧也就越濃稠。

葉撫站了起來：「很好，你就是應該像這樣，學會去質疑。不要因為我是前輩，就覺得我說的都對。」

僅僅只是起到保護作用的息膜就對抗不了，誰知道息膜裏面的主體又有何等威力。

葉撫搖頭，「在這個秩序沒有統一，道德觀念沒有明確的世界里，沒有誰真正意義上做錯了什麼。」

「那碧翠庄不是遭殃了？」

……

周圍有那一瞬間一片死寂。

人偶背靠著門，可憐兮兮地問：「前輩真的不救外面的人嗎？」

「那你覺得我會救他們嗎？」

葉撫懶得理它。

魚木連忙回頭看去，見到身後屋頂上的瓦礫滑落下來。

「你想多了。」

這對魚木輕而易舉。

基本確信這點后，她依舊選擇盡量收斂氣息，從死角潛入。

葉撫問，「從那段話里和*圖*書，你得知我是個怎樣的人？」

「我們在碧木坡區的勘探人發現，有一支虛靈脈，一頭連接著靈澤之地的養龍山脈腹心龍脈，另一頭就連著碧翠庄。輕馬棧道區域附近，有一支虛靈脈，一頭連接洛河，一頭連著碧翠庄。在碧翠庄西北方向四十里左右，有一支虛靈脈正在對準天上的雕琢氣太陽。再加之你剛才報告的息膜，我們基本上推測到，再碧翠庄整個大區域下，潛藏著一隻未知的凶獸，這隻凶獸試圖竊取養龍山脈腹心龍脈、洛河水息以及天上的雕琢氣。它所釋放的血霧只是單純地在分離氣息雜質！我們已經把這件事上報給掌門了，馬上就會得出措施來。」

「我不太明白。」

想了想，她再次請示宗門，「血霧事件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不理解……」人偶迷茫地呢喃。

「對於別人所說，你要學會去質疑，且要勇敢地質疑。並不是修為越高，說的話就越對，你懂嗎？你不能只是一味地接受別人給與你的觀點，你要有自己的立場，堅定不移的立場。」

之後，她通過簡章，用照雲宗秘法，將內容傳回宗門。

魚木的神念浸泡在濃稠的血霧裡，受到異常陰冷的生命氣息的擠壓侵蝕。這使得她愈發煩躁沉悶，腦袋裡的眩暈感幾乎要止不住，腹腔內也是一種說不出的翻湧，噁心之意在喉嚨處發酵。

「你想救他們？」

「這！」魚木震驚得不知如何回應。

「到底是怎麼回事？」

呼——

如今，雖然不知道釋放血霧的到底是什麼，但謹記量力而行的她及時打住收手。

「情報已收到，委託樓綜合評估，將血霧事件級別上調至『罕見嚴肅』。請勘探人魚木切勿擅自行動，務必保護好自己！」

魚木面色沉沉。她感覺到，這聲音來自地底。

「嘴上不敢說，心裏還不敢想嗎？你就在心裏想，葉撫是個混蛋，是個沒一點兒人情味的絕情之人，是個見死不救的無德之人。」

「所以，你心境才那麼容易被打破。」葉撫搖搖頭。

聲音異常沉悶，異常壓抑，響徹在碧翠庄內。

她朝前看去，葉撫就站在二樓，被朦朧的血霧遮住。

「哎呀，小魚兒你就別管什麼碧翠庄了，保護好自己才是關鍵。」

一個大型廣場前，魚木抬頭望天，月圓呈現出濃郁的猩紅，有些讓人分不清楚到底是月亮本就如此猩紅，還是被血霧影響了視覺。但她隱約間感受到，雕琢氣月亮有一種若有若無「看向」這裏的意思。

人偶還在那裡。

「什麼？」

人偶顯得很痛苦，蹲在地上，「我也沒法要求你ｈｅｔｕｂｏok•ｃom•ｃoｍ什麼。只是問一問，問一問而已。」

她把神念凝聚成一點，試圖穿透息膜往裡面探究。

「他們要是死了，生靈氣息逸散到空中，地下那傢伙千辛萬苦打造的乾淨的風水寶地可就髒了。畢竟，人的氣息是最髒的。」

這次的血霧比起以往，變化得太快，太過恐怖，以至於他們根本反應不過來。

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現在，宗門讓她快逃。

但是現在，血霧湧出后，整個碧翠庄的氣息變得非常駁雜，她覺得這應該會極大程度上影響陣法的氣息捕捉。

但碧翠庄很大，絕大多數人又是普通人，沒有修仙者以及武者的速度和體力，根本來不及逃離出去。

最後，魚木沒有強行穿透息膜。

細微的顫動從地底傳上來，簌簌幾聲響起。

因為血霧是無孔不入的，所以不管哪裡都充斥著血霧，常人根本無法驅散出去，也只有會法術的修仙者才能憑藉靈氣、陣法、法寶等把血霧逼走，但是一旦他們停下法術，血霧就會迅速包裹他們。

外來遊客可以忍受不住然後離開這裏，但是在這裏做生意，大半的家產都在這裏以及在這裏做工的人，很難以離開，他們盡數悶在房間里，憑藉著清爽房間的香薰以及水料抵禦血霧帶來的沉悶噁心，同時期待著血霧像之前一樣，快點散去。

主殿的修繕像是一個風水寶地的風水眼，並沒有實際使用作用，但其象徵作用遠高於其他，不講究的話，不會修這種建築，但像一國朝廷定然是講究的，所以才有了這樣一座主殿。

但息膜極大地阻礙了她。她的神念刺進息膜內，但越是往裡面深入受阻越是嚴重。息膜還異常厚實，她感覺自己的神念已經刺入過百丈了，但依舊沒有穿透。

格外神秘與遙遠。

「啊，什麼？」

「那我問你，你覺得我這種見死不救的行為對嗎？」

主殿內並沒有安置什麼有使用價值的東西，基本是擺著一些觀賞物，諸如花間國歷代皇帝畫像、知名畫家化作、書法家字帖之類的東西。

魚木感覺，這個息膜應該是包裹態的。

但在魚木的分析里，清楚知道，這裡是血霧最為濃郁的地方。

隨後，她將神念下沉，試圖窺探宮殿地下。

「通過委託簡章。這個先不說了。我跟你講清楚啊，目前關於血霧事件的各區域調查都有接過來。不過說之前，我先給你講清楚，不論發生什麼，一定以自己安危為重，想辦法快點離開碧翠庄！」

「就這樣，之後還有什麼事，我會——等等！」

這種讓人極度生厭的氛圍一直醞釀發酵著，沒有任何要退去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