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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三月立馬屏住呼吸。她一下子就感受到萬籟俱靜。這種死一樣的寂靜讓她感到安心。

「我以為我已經長大了……」

「既然來了，就別想走了！」

葉撫望著她消失的地方許久。許久之後，他才失神地呢喃：

秦三月輕輕吸了口氣，認真說：「我發誓，我會找到你。」

「是的。」

葉扶搖三人還在另一處懸崖。

「這是你拒絕我的代價！」

「不要！」秦三月失聲開口。

「剛進到三味書屋，你是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幫我趕走欺負人的無賴，給我一個不用懼怕風雨的空間，還那麼放心地讓我管理書屋的錢財……我都沒想過，你能教我讀書，讓我修行……我羡慕胡蘭，她可以沒有理由的得到你的關注與疼愛，我羡慕曲姐姐，她可以讓你放心，能獨當一面……我羡慕白薇姐姐，她可以傾聽你的心聲，帶給你依靠和溫暖……我羡慕雪衣，她無憂無慮，即便犯了錯，你也疼愛著她……我羡慕何依依，你真的像一位良師，解惑，指引前程……我羡慕女王大人，她位居高位，能跟你聊起很多重要的事……我羡慕又娘，它純潔而美好，帶給你舒適……我羡慕魚木，她可以跟你拌嘴，像真正的朋友……我羡慕葉扶搖，她懂你的語氣，懂你的眼神。我羡慕好多好多人……」

「我們好好聊聊。」

「扶搖姐姐告訴我，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是個過客。你知道嗎，我聽到她這麼說時，多害怕，多害怕啊，怕你哪天忽然就不見了。因為你總是不見，總是一下子就消失了。每次你出現時，我都會先想，是不是太想你以至於出現幻覺了。你總是這樣，你為什麼總是這樣啊！」

她看向秦三月問：

秦三月開口問：「你會離開嗎？」

秦三月大聲說完，身體與空間相融，消失在懸崖邊上。

「從來沒有精心準備的相逢，只不過是恰到好處的目光相對。」

葉扶搖問：「你們倆要不要去聽大聖人講道？」

「一切都是註定好的嗎？從我們相遇開始……」

「葉撫，我真的喜歡你嗎？」

武道碑感悟結束了，許多人意猶未盡，一位控制場面的道家聖人拋出一句話，再次點燃他們的激|情。

葉扶搖笑了笑說：

秦三月搖搖頭。

「在去往中州的船上，我暈船。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多想假藉著暈船，向你撒嬌，乞求你給我擁抱，希望你寸步不離，溫柔對待我，我多想，那個時候是你唯一在乎的人。我多麼可悲，多麼可悲，不是嗎？我只能假借暈船，才有一點點勇氣向你討要溫柔，多麼可悲，不是嗎？」

「我……一無所有。」

秦三月語速很快，情緒很激動。她完全失去了平時清www.hetubook.com.com晰流暢的說話風格，幾乎難以組織出一段清楚的話來。

鼓足所有情緒，只消一刻，便要爆發。

那一句一句聲嘶力竭的話，像是對葉撫的「控訴」。她幾乎使出了全部的勇氣，帶上了全部的情感。

秦三月蜷縮在一起，抱住雙膝失神地看著遠處。

他走向一邊，秦三月跟在他身後。

白薇大度雍容，師染清麗如雪蓮，魚木靈巧動人，葉扶搖美得不成樣子。

第四是來自皇朝應朝的一位公主——白穗。第五是中州劍門的翁同，第六是中州龍象門邊浮圖，第七是皇朝呂朝的李允，第八是中州葉家的葉之虞，第九是井不停，第十是洛神宮的安胥。

秦三月看著葉撫，雙眼漸漸變得有神。

「抬起頭來！」

當然，許多人所認同的「優勝劣汰」影響著這種現象。也明白，這是十分難以打破的局面，只是幾個洞穿本質的智者根本無法改變。

……

「不給他們打個招呼？」

除了煌身份不明以外，基本上前三十的身份都被揭露了，沒有一個散修，全都是世家、宗門以及國家的天才。這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但有些人卻因此而憂心忡忡。

秦三月說了聲抱歉，然後問：

葉撫邁開步，往一邊走去，邊走變說：

「但我，只是你的其中一個學生。」

蘭採薇驚異地看向她。葉扶搖不知在想什麼，有些失神。

秦三月無力地蹲下來，手臂捂住眼睛，抽泣地說：「別這樣……」

「我怕，怕你以後有了更聰明的，更討喜的學生，就不再給我哪怕一點目光了。在神秀湖，你送給我一件用以祭祀的衣服，我一直珍惜著。不論哪一次，每一次，任何時候，我的意識化作靈體時，都穿著那件衣服。那是你沒有給過別人的，是只屬於我的……我只是看著它，就想起神秀湖……你在最危機的時候出現，沒有驚天動地的異象，只是擋在我面前，擋住了就要到來的危機……那個時候，我覺得，你是千萬般風情的集合，你是最獨特，最不可取代的人。」

這些話在她心裏壓抑了很久，每次有這些念頭冒出來，她都是極力克制住自己，不露出半點情緒來。長久的壓抑，幾乎已經要變得病態和扭曲了。今天，在情緒最低迷的時候，這些話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

年輕的天才們興奮難耐，使得整個武道碑山頂躁動異常。

葉撫看了看葉扶搖，後者無奈地攤了攤手。

葉撫十分嚴肅地看著她。他從來沒有這麼嚴肅過。大多數時間里，他都是雲淡風輕的樣子，最不濟也就皺皺眉。

待到武道碑小世界最後一縷天地道機被人感悟到后，也就正是宣告武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碑排名穩定。

「他們聽到了嗎？他們！他們！」秦三月驚懼地四處張望。她如同還沒睡醒，那麼迷離夢幻。

「真是一場驚人的告白啊。」

儘管這個願望無法被實現，但它不再被囚禁在心中最陰暗的地方，能夠面對微風與陽光。

葉撫說：「只有我們兩個人。」

洞穿本質的智者知道出現這種現象的原因最根本的一點在於，天下絕大部分可利用資源全部被大勢力瓜分了，形成了十分牢固的修仙階級，以及強者愈強，弱者愈弱的局面。

她感覺一下子發生了太多事了，某些事心裏總還是接受不了，如同荊棘一般長在心頭上，心每跳一下，就痛一下。有的人會選擇去適應這種疼痛，有的人會想方設法把荊棘拔掉。

葉撫眉頭微顫。他伸出手，伸到秦三月的頭頂，只消一個手掌的距離，就能觸碰到她溫熱的髮絲。但他沒有。他收回了手，輕聲開口。

到底要怎樣做啊……

「玩得還開心嗎？」葉撫問。

「嗯。」

「好耶！」

「我好像錯了。我感覺，我好像錯了……」

魚木很激動。

秦三月不敢想象，葉撫給予了自己這麼大的期待，不敢相信，他視自己為驕傲。但她親眼見到，自己這個從不低頭，從不氣餒的老師，因為自己露出深深的自責。

她們都那麼明顯，有那麼明顯的吸引人的地方。

「是我的驕傲。你是我的驕傲。」

「我該怎麼面對……」

剛一走出人群，在空曠的懸崖邊站著，如同神召，葉撫果真就一下子出現在她面前。

大聖人講道，十分難得，往以前追溯，還是當初的道祖講道。那次過後，就從沒出現過大聖人講道。

真正的成長不會羞愧於面對自己曾經的懵懂。秦三月再看向葉撫時，忽地就發現，自己沒有因為那場激烈的告白而羞愧，而是覺得，壓抑在心裏許久的願望終於展露給了別人。

「去哪裡去哪裡！」

「你是個了不起的人。」

她無法給這個問題一個回答。

她一個人沒有打擾，默默無聞地離開人群。這位武道碑的第一名，反而是最不關心武道碑的那個。事實上，也的確，在眾人都在感悟天地道機時，她只是到處閑逛，見著個有意思的，就偶爾駐足稍微想想，想著想著就悟了，悟著悟著就穩固第一了。就是這麼草率，就是這麼隨便。

「在鍾楚道郡，我失明的時候，其實，我是想你做我的眼睛的，那樣我就有機會感受到你更多的溫柔，能夠觸碰到你，能夠聞到你身上的味道……我一點不敢，一點都不敢真的那樣要求你？我怕你拒絕，我怕我只是個卑微的可憐人。

魚木一口氣嗆住。

秦三月和-圖-書眼睛都不肯眨一下，看著葉撫。

「我該怎樣，才能在這麼多優秀的人里，被你多看一眼呢？」

是自己太過習慣於以一個學生的身份待在他身邊嗎？是自己太過習慣於有他存在便恃寵而驕嗎？是自己太過習慣於他總是給予自己美好的嚮往嗎？

當他開始發聲時，所有人不約而同凝聲，便只能聽到飛鳥振翅飛過的聲音。

她的聲音迴響在空中。

秦三月才如同睡醒一般。她以為剛才是在做夢。那種意識瀕臨崩潰的感覺讓她以為那是一場自卑者的陳述的夢。她驚覺醒來，忽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她變得驚慌失措，抓住葉撫的袖口。

「葉撫，我是個很奇怪的人嗎？想要佔有你。」

葉扶搖笑了笑說：「你們倒是挺合拍的。」

「親愛的，你不應該把我當作你生命的唯一和全部。那是對你自己的不公平。你有關心你的朋友，有在乎你的姐妹，有愛你的人……你有很多很多的是可以去做，去找尋一切美好，去探究世界的真理，去變得更加優秀。我不應該是你唯一的目標。你喜歡我，就應該只把我當作你愛的追求，而不是你生命的追求。一個人的人生，完整的人生應當是凌駕于愛情之上的。愛是人生的一部分，不應當是人生的全部。」

「不！」秦三月轉過頭，惱火地說：「那樣他們就會以為是你氣走了我！就會覺得你是個可惡的大人！」

我是哪種人呢？秦三月問自己。

「一定要說到做到啊……」

說完后，秦三月眼神恍惚迷離，獃獃地蹲在地上。眼淚打濕了袖口的衣襟，印出一朵朵淚痕之花。她眼睛紅得不成樣子，像是灌滿了血水。身體也停止了顫抖，似乎已經力竭。

「我什麼都不想了。想你全都只看著我，想你不在乎別人如何如何，只在乎我在想什麼，我在做什麼。怎樣都好，怎樣都好，我只是想著你，又開心，又難過。我到底該怎樣，才能被你一直記得。」

「三月之後打算去哪兒？」

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麼而不想離開葉撫的庇佑呢？

「不，愛情是自私的，沒有寬容與忍讓。」

「我明明那麼……喜歡你。什麼都好，最溫柔的目光，最親昵的話語，最好的，最的，一切你唯一的，獨特的，全都給我好了……我那麼羡慕白薇姐姐……

「你是不是對我失望了？」

「三月，你總把問題想得太過複雜。」

「你已經不是我的學生了。不是學生喜歡老師。」葉撫用肯定的語氣回答：「是秦三月喜歡葉撫。」

葉撫同她抹去眼角的淚痕。

「別……別……這樣。」

「你不知道那傢伙有多絕情，根本不給人找到他的可能。我也沒辦法。」

秦三月面如死灰。

但魚木實ｗｗｗ.hｅtｕbooｋ.ｃｏｍ.ｃｏm在無法提起勁兒來，她太想知道公子在哪裡了。

「現在就走嗎？」

「是啊，我喜歡你，學生喜歡老師。」

過了一會兒，葉撫蹲下來，輕聲說：

葉撫笑道：「拭目以待。」

其實，在五年的閉關結束后，她就心知肚明，自己的的確確是喜歡葉撫的，把他當一個男人一樣喜歡。她學會了正視自己這份感情，也慢慢有了勇氣去告白，主動提出畢業就是一種勇氣。但從少女長成女人的她，似乎總是缺少了那麼一點在關鍵時候的魄力。總是害怕，話說出口后迎來的結果是毀天滅地的感情災難。

魚木笑道：「本來是不開心的，現在開心了。」

葉撫的聲音像驚雷一樣在秦三月耳朵里炸開。她驚顫一下，然後高高揚起下巴。她看到葉撫就站在她面前。

「等一下……等一下就好……我馬上就好……」

兩個人安靜下來。山鳥振翅，搖動林間樹葉，發出唯一的聲音。連遠處的聖人講道聲都消失了。

在眾人沸騰之間，亢符獵就那麼普普通通地出場了。如果不是知道他就是大聖人亢符獵，會以為是個走過場的。

「我……我說了什麼？」她聲音變得很喑啞。

「我要去找尋我的身份了。」

「葉撫，我做錯了什麼嗎？」

秦三月站起來。

秦三月從來沒見過葉撫這麼看自己。她忽然有些想哭，緊咬著嘴唇，直愣愣地看著葉撫。

葉撫說：「我本不是個擅長教書育人的人，我最自豪的就是擁有你這樣獨一無二的學生。你本該看到你無限的可能，看到你光明且璀璨的未來。現在看來，我是失敗的。連你自己都認為自己一無所有，我又怎麼有資格去讚歎你的未來。」

「怎麼了嗎？這是。」

「嗯，你說出來了，我也聽到了。」

「嗯，你告訴我了。」

「什麼時候長大都不晚。三月，把過去放在記憶之中，向前走吧。我們的路會在適時的地方交叉。」

她猛吸一口氣，似乎緩解了一點。

「收拾好心情，我們得出發了。」

井不停、庾合、煌以及居心都聽得如痴如醉。

葉扶搖無奈地甩甩手。她知道，要一下子讓秦三月獨立於葉撫，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先天宮宮主，大聖人亢符獵將會講道。」

葉撫愣了愣：「這是幹嘛啊。」

葉撫點頭：「會的。」

「不是那樣的，你……知道嗎……我只是，只是像一個女孩一樣……」

「我……一直，一直以為……我……我給你丟臉了……他們，他們都知道……葉先生，葉先生是個了不起的人，我一直想要努力……努力變成配得上你的……學生……」秦三月真的很傷心，無法組成一句完整的話。

蘭採薇有些好奇，她們之間說了什麼。

「那對我沒用和*圖*書。」

「濁天下。」

秦三月低下頭，喃喃自語，失了神，丟了魂。

「不……不是那樣的……」秦三月噙著被誤解的委屈，執拗地看著看著葉撫。

「葉撫……我終於說出來了。」

「你已經足夠優——」

若是別人向問這個問題，她能輕而易舉地給出答案，但是問起自己時，一下子發現自己內心的獨白那麼蒼白無力，根本無法回答。

葉撫對秦三月說：

前三始終沒有變過。一直都是魚木、居心和煌。

庾合排在第十二。

「你太拘謹了。放開點，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才是。」葉扶搖說：「你想見葉撫，就直接說想見他，而不是說想先問過他。」

「葉撫，我一定，一定，一定不會讓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葉撫饒有興緻地端詳著她。

亢符獵平常地站在那裡，平常地開口講話。但無疑，他是唯一的焦點。

葉撫笑道：「你說你喜歡我。」

「我有劍就是了。」蘭採薇說。

「我們不再是師生了，但我們仍舊是彼此所熟知的人。任何時間與空間的限制，都無法剝奪我們熟知這一事實。它發生過，存在過，就永遠不會消失。三月，把我當成你人生的一部分好嗎？努力去做自己的事，去成長，我們彼此再見時，給對方一個暫新的自己，好嗎？」

魚木很配合，轉了個圈，把自己曼妙的身姿盡展現在他面前。

「對不起，我是失敗的。」

「對你失望的，應該是你自己。你擁有比任何人都要了不起的本事，擁有比任何人都大度寬容的心，擁有比任何人都深沉的思想，你幾乎擁有一切。」葉撫說這番話似乎很費力，他喘了口氣問：「為什麼，你會自卑……」

「我們從『生命』講起……」

白薇讓她感到害怕，師染讓她感到害怕，魚木讓她感到害怕，葉扶搖也讓她感到害怕。

「像個傻子。」葉撫淡淡說。

她再也忍不住，無法去控制自己感性的淚水。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卻讓葉撫清晰地知道她想說什麼。

「是，也是。」秦三月垂頭喪氣地說：「只有他找人，沒有人找他的。」

「你覺得呢？」

「你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嗎？」

魚木搞不清楚情況，在一旁裝作被晾乾的鹹魚，偷偷摸摸地溜到蘭採薇背後，輕輕戳了戳她腰肢。蘭採薇一下子驚得叫出來啊，然後羞紅了臉。

在一棵孤松下，秦三月哽咽地問：

她難掩的失落讓她沒有控制住發出聲來。

她抹不幹淚水，任由其嘩嘩流下。

秦三月搖了搖頭，她的神情看上去很猶豫。

「我想先問過老師……」秦三月沒什麼底氣，小聲補充道：「當是故人會晤吧。」

「我要是葉撫，狠心點，直接就走了，不會管你的。」

葉撫緊皺眉頭，神情異常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