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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倆這一次聊得特別投機，黃道舟開懷大笑的聲音引得不少路人回頭張望。

這其實才符合當下時代特色，不看結果看態度，緊跟組織的同志才是好同志，只要肯攀高峰迎難而上，哪怕摔死在半山腰勞民傷財，依舊是好同志。

「爸爸，我支持你，也勸你不能有婦人之仁，讓局裡把他們調走騰位置！」

「那是當然，局裡開了許多會，每一次都是鼓勵幹部職工各顯神通，鼓勵承包經營，可是至今都沒有一個人響應號召，我這個出頭鳥當然要給予實質性獎勵！」

「哈哈，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

正月初六，已經上班的成勝利親自帶領七輛車跑滬城。

「嗯！秦局長早就表態支持我搞承包經營，他答應我只要我接手了液壓元件廠不管能不能成功，局裡會先表彰這種敢為天下先的行為，給我弄到副科編製再說！」

本來蠻好的氣氛被拎不清的黃道乾破壞了，這個家裡又變https://m.hetubook.com.com得無比壓抑。

成勝利認為兒子跟著黃瀚能夠學到東西，長見識，也舉雙手贊成。

「呵！還有這樣的好事啊！」

黃道舟當然坐不住，放下飯碗就以家裡有鄉下親戚上門拜年為理由，告辭回家。

……

「嘻嘻！大伯這人真有意思。有事找他商量鐵定辦不成，人家還找他商量個屁呀！」

黃道舟根本沒有去過滬城，陪著去了連領路都做不到，有這個必要嗎？

黃道舟也明白獲得黃道乾的支持恐怕不可能，其實黃道乾是否支持根本不重要，他在廠里其實是個可有可無的人，也就不再談這個敏感話題。

「哈哈……我一定直掛雲帆濟滄海！」

原本是用不著他親力親為的，但這一次他說什麼也要親自帶隊。

黃瀚勸黃道舟安心在家辦承包廠子的大事，有成勝利帶著七八個徒弟負責接送，去滬城是小事一樁。

黃瀚見倆兄弟尿不到一個壺裡，用和圖書胳膊肘捅了黃道舟一下子。大聲道：

成文閣知道黃瀚為什麼要去滬城，覺得有那麼多「雙肩包」要賣，肯定需要人幫忙，堅決要求跟著黃瀚去滬城。

見三叔尷尬，幾個成年的孩子和三個女婿都不滿意黃道乾的態度，可惜在黃道乾的積威下，他們都選擇了一言不發。

「大伯、大伯母，姐姐姐夫哥哥們，我以茶代酒敬你們一杯，祝你們心想事成！」

「你小子，這詞兒用在這裏合適嗎？」

黃瀚鼓勵道：「爸爸，你用不著有思想包袱，只要把握住了質量關提高生產效率，液壓元件廠賺大錢那是早晚的事！」

「有什麼不合適的？對於液壓元件廠的廠長和支書來說不就是這回事嗎？」

「我沒有思想負擔，心裏憋著勁兒呢！你大伯說得對，我馬上五十歲了一事無成，如果再不拼一回，這輩子就過去了！」

「我今天把實話告訴他，沒想著得到他的支持，只不過免得他以後又爭理，認為我做這htｔps://ｍ•ｈetｕbｏｏk•cｏm•cｏm麼大的事又沒有跟他商量！」

液壓元件廠正月初五就上班了，在這關鍵時刻哪能請一個星期假？

這是滬城一家聯運公司的招待所，有很大的停車場，相當於是汽車旅館，繁忙得很，如果不是熟人預先定了房間，一個床位都找不著。

他很熟悉此時的滬城，因為九十年代初曾經被單位派駐滬城長達兩年。

這種好事黃瀚真的沒想到，絕對是意外之喜。

這個幸福年過得太滋潤，不知不覺中，黃道舟的假期就結束了。

「太對了，苦心人天不負，卧薪嘗膽三千越甲可吞吳。哈哈哈……我要讓液壓元件廠成為三水縣效益最好的單位！」

「也是！哈哈哈……圖窮匕見！我就是要把不拉屎占茅坑的他們拉下馬！」

見黃道舟因為不放心故而糾結要不要請假一起去滬城，黃瀚心裏好笑。

「爸爸，你別跟大伯那個沒見識的計較。犯不著！你已經想好了正月初九圖窮匕見？」

黃道乾屬於後勤人hetubook.com.com員，平時就是參与處理、調解糾紛，跟居委會大媽的工作差不離。

這是在臘月底就約好了的，黃道舟沒法去。

這個年代的廠子里的破事真多，該管的、不該管的都管，子女忤逆不贍養老人，老兩口就能拄著拐杖來找單位領導，小兩口子打架也能鬧到單位去。

黃憲禮、黃憲誠等等都是晚輩，見父親說話難聽都一臉尷尬，看到黃瀚敬酒都站起身大聲說吉利話，頓時把準備長篇大論的黃道乾話頭掐住。

回家的路上，坐在黃道舟後面的黃瀚安慰道：「爸爸，你用不著管大伯，他那是死腦筋這輩子恐怕就這樣了。」

成勝利定下的房間有六個床鋪，沒有衛生間、沒有電視機，還好有領導特意關照過，被褥都是新洗過的，味兒不是太大。

當下的黃道舟熱情滿滿，有點富則兼濟天下的豪情壯志，聽了兒子的勸告也就安下心來為「圖窮匕見」做準備。

「嗯啊！他是有點莫名其妙！沒個主見還要裝老大，哼！也不嫌累得慌！和_圖_書」

因為根據黃瀚的計劃，他們要在滬城待一個星期左右。

如果從滬城回來時，黃道舟順利承包下液壓元件廠，那才是完成了一樁歷史性大事呢！

「我相信你能行，乘風破浪會有時，時間就是正月初九！」

這其實就是八十年代包括九十年代初期的現狀，住旅館需要介紹信，房間絕大多數是三個人到八個人共用，被褥根本不可能一客一換。

車隊正月初六凌晨一點就上路，一直到了晚上六點多才趕到了招待所停車場。

年底前成勝利得知黃瀚家要去四口人，還要帶上七百多隻「雙肩包」，他早早地跟戰友聯繫了，定下了戰友單位招待所的一間屋子。

來來往往的絕大多數是來滬城送貨的貨車司機，也有些房間被某個外地單位包了，做了聯絡處。

太多被子上都有臭烘烘的臭腳丫子味，臉盆、腳盆上都有黑乎乎的油泥。

這樣的好同志理所應當給予提拔、給予表彰、樹立榜樣！

因為黃瀚和張芳芬、黃馨、黃顰要跟這趟便車去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