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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元

作者:武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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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魚龍潛躍 第004章 彩金皮帶

第一卷 魚龍潛躍

第004章 彩金皮帶

忠烈王不但迎娶忽必烈的女兒為王后,還承諾每代高麗王都要娶元朝宗女為後,變成了元朝「駙馬國」。
顏鐸?李洛有點明白了。
內子?崔秀寧聽到李洛如此介紹自己,低下頭心裏暗罵不已。如果不是老人在場,她會動手給李洛一個教訓。
還有一個原因是,李洛本身也有負罪感。他是一個很有民族心的男人,但卻不止一次販賣國家文物出境,造成難以挽回的文化損失,所以良心上一直很愧疚。
軍事上,不但駐紮蒙古精銳「探馬赤軍」,還在北方設置雙城總管府管制高麗,更將包括西京平壤在內的北方領土划為元朝直接統治。
所以,此時的高麗,已經連藩屬國都算不上了,其實淪為元朝的諸侯國。
顏鐸接過鱷魚皮帶,仔細看了看,沉吟道:「不是牛皮,也非鹿皮,竟也不是犀皮。此皮之佳,似乎更在犀皮之上。」
當然,畢竟比完全亡國的南宋和金國好得多。
可忠烈王無不一一照辦,毫無違拗之意。等到征伐日本的大軍在海上遭遇颶風覆沒,同行的數萬高麗士兵無一生還,他聞報也只是「戚戚然,嘆曰命也」。
這是高麗。
但忽必烈仍不放心高麗的「忠心」。政治上元朝派遣大量蒙古人充當「達魯花赤」,在高麗朝廷為官監督掌控高麗政權。
李洛立刻會意,馬上拿出之前用的皮帶,雙手遞給顏鐸說:「顏鐸老爹,晚輩夫婦幸蒙款待,又穿用了好多衣物,無為為報。慚愧不剩分文,只能以此帶贈與老爹,請老爹萬勿推辭。」
遷就一下崔秀寧hetubook.com•com,小事上讓著她,他會感覺心裏更舒服。
「老丈,小子名叫李洛,出身仁州李氏,曾出家為僧。她是內子崔秀寧,出身海州崔氏。」李洛編造一個身世主動介紹自己。
後來,李洛委託國內的人查過這個崔秀寧的大概資料。只知道她畢業不久,家裡很有背景,妥妥一個官二代。
崔秀寧第一次追捕他時,他快逃出國境線了。當時她已經掏出手槍,準備射擊。
其他不詳。
在這期間權臣崔氏敗亡,統治高麗百年的「武臣政權」結束,高麗王重新掌權。高麗元宗和忠烈王父子採取了和崔氏截然不同的對元政策,轉為全面屈服蒙古。
李洛當然不會和崔秀寧計較。不光是因為他是個男人,更因為,崔秀寧給他的印象其實很不錯。
顏鐸說道:「你們既是身無分文,便可賣掉彩金皮帶。不過附近能買彩金皮帶的,最可能是摩北寨的柳家。柳家是貞州柳氏旁支,家主做著五品官位。是島上有數的豪門,花上千貫錢購買此帶還是能的。」
崔秀寧猛然咳嗽起來,低著頭,臉色咳的通紅,神色似乎有點痛苦。
他知道目前所處的江華島,十年前還是高麗王朝的江都,是高麗王廷所在。
吃飽穿暖,李洛和崔秀寧才感到舒爽了太多。兩人忍住飽嗝,擁著厚厚的大襖子烤火,覺得雪山上的苦難經歷恍如昔年,變得十分遙遠。
元朝是歷史上唯一的從建立到滅亡,百姓日子始終很難過的時期。統治中原一百多年,連個裝點門面的治世都沒有,https://m.hetubook•com.com更不用說盛世了。
崔秀寧聽到兩人住一個房間,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冷瞥了瞥李洛,微不可聞的哼了一聲,意味不言自明。
李洛只好又說:「晚輩冒昧打擾老丈,還未請教尊姓大名。」這老人看上去雖然意氣蕭瑟的消沉樣子,但氣質卻很不凡,李洛想試探一下。
至於曾出家為僧,當然是他頭髮太短的說辭。
這樣一個女子,能做到這些,已經不錯了。
當時兩人隔的距離只有幾十米,如果她開槍射擊,他的下場怎麼樣就很難說了。
李洛記得史書記載,元朝為了維持蒙古貴族的奢侈生活,以及無休止的對外征戰,賦稅勞役是金朝和宋朝的五倍到十倍。
李洛道:「這的確是宮中之物,不過是出自海外西夷國王宮。此帶扣材質,乃是彩金,即便在西國也是稀有,價值十倍黃金。」
顏鐸老爹卻是勃然作色道:「如此貴重之物,老夫安能收受?不過是些衣物吃食罷了,當不得重禮,快快收回!」說完不由分說將皮帶塞給李洛。
在那種情況下,崔秀寧完全可以開槍,而且有不止一次機會開槍。但她沒有開槍,結果讓李洛成功逃走。
兩人稱呼顏鐸老爹,算是重新見禮。當下兩人依次換了衣服出來,看顏鐸老爹擺出三隻碟子,碟子里只有一點泡菜,只不過這泡菜上面看不到辣椒。
看到兩人的吃相,顏鐸忍不住露出笑意,恍然又看到兒子兒媳的影子。
女真老人有點敷衍地說道:「原來還是高門子弟,老夫倒是失敬了。」
和*圖*書江都時代,蒙古大軍曾經五次侵略高麗,動輒屠城,光是在鐵州,平洲就屠殺十幾萬高麗百姓。
此時已經旁晚,顏鐸老爹讓兩人暫住一宿,借用另一間廂房。明日再去柳家售賣彩金皮帶不遲。
這點連後世的滿清都不如,滿清雖然差,起碼還有個半真半假的康乾盛世,起碼實現了人口大增長。
既然知道了具體年代,他當然知道仁州李氏和海州崔氏都是高麗頂級世族。事實上此時的高麗王朝,的確是門閥貴族的統治,階層等級森嚴,與魏晉南北朝一樣。
至此,數百萬高麗人為蒙元當牛做馬。高麗之所以還存在,完全就是忽必烈為了維護大元天子的臉面,給予高麗君臣的施捨而已。
李洛說道:「這是鱷魚皮,乃大澤水獸。」
元廷還實行空前嚴密的保甲制度,以蒙古人和色目人為甲主,收繳管制民間鐵器。
顏鐸露出驚異之色,「這帶扣流光溢彩,非金非銀非銅非鐵,究竟是何材質?還有這做工,端的非凡,就算宮中之物,也未必能比。」
而西望中華,一億多以漢族為主的各族百姓盡為犬羊,哀嚎在蒙元鐵蹄之下,無數人被屠殺。茫茫神州沃土,半成牧場。煌煌禮儀之鄉,頓為胡語腥膻之地,血海無涯,有如修羅場。
各級地方政府的權力,更由蒙古人作為「達魯花赤」來掌控,漢官無權決策,不過拱手而已。由此吏治腐敗,剝削慘重,酷吏橫行,貪腐聳人聽聞,無數冤案觸目驚心。
然而,她最終沒有開槍。
現在的高麗王是忠烈王王暙。據李洛所知,此人和_圖_書一生多次去元大都向主子忽必烈表忠心,他在當高麗太子期間就作為人質留在大都,滯留元大都的時間很長,變成「哈蒙」。他繼承王位后,甚至主動剃髮易服,更改官制,悉尊蒙古。
由此可見蒙元統治的酷烈殘暴。這是因為蒙元其實是半奴隸半封建統治,具有濃烈的部族色彩,大小蒙古貴族等同於奴隸主,視百姓田土為私產。
李洛再送,看顏鐸即將發怒,這才作罷。
百姓民窮財盡,家家如喪,即便賣兒鬻女,也是賣者極多,買者極少。
兩人謝過,有點迫不及待的吃起來,只覺得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野味和泡菜,實在是餓極了。
真有這樣的好事?李洛不禁喜上眉梢,就連崔秀寧,也忍不住有點激動。
史書記載,幾年前元朝第一次征討日本,徵調大量高麗人製造戰船,供應糧草,還要高麗人服兵役當炮灰,以致民不聊生。
高麗君臣的對策就是躲在江華島維持小朝廷,不聞不問當鴕鳥。因為蒙古人不習水戰,加上蒙古的主要精力放在滅金和西征無暇東顧,高麗竟然狗屎運般熬過了最危險的滅國期。
最多兩年後,忽必烈會發起第二次東征日本的戰爭。此時必然已徵發大量高麗民夫,再一次於東南海港修建戰艦了。
老人搖頭道:「不值一提,老夫痴長數十歲,你們就稱我顏鐸老爹吧。」
李洛記得1230年左右,為躲避蒙古大軍,高麗權臣崔怡挾制高麗王從首都開京遷都江華島,改江華島為「江都」,由此開始了高麗王朝四十年的「江都時代」。
在他看來,這對年輕m.hetubook.com.com夫婦樣貌白皙修長,氣質清貴,談吐不俗,不是大家出身反而奇怪。不過,仁州李氏和海州崔氏雖是高麗頂級世族,他卻未必真看得起。
搞清楚所處的時代,如同撥雲見霧,李洛頓時對這個世界有了清晰的認知。
元朝乾脆把高麗划為「征東行省」,封高麗王為大元「征東行省」丞相平章政事,在法理上將高麗變為元朝版圖的一部分。
而高麗多少還有些主權,所以百姓的日子雖然也難過,但比起中華還是強一些。
李洛暗自嘆息。暫時是不能回中華了。
李洛也不怕戳穿。幾十年來高麗局勢大變,無論仁州李氏還是海州崔氏,都受到很大打擊,不少家族子弟離開高麗,要麼東渡日本,要麼西去中原。要查根底的話,還真不好查。
不是世家貴族出身,要想做官難如登天。如果不冒充高門子弟,以後做點事都會千難萬難,想讓自己活得滋潤就是奢望。
顏洛又取下火堆上烤的羊肉,分出兩個腿給兩人說道:「招待不周,沒有糧食沒有酒,就點烤肉和泡菜吧。」
可是「堂堂大元」,開始時還有一億三千萬人口,紅巾起義前竟然只剩八千萬,終其一朝人口負增長。
元廷為了鎮壓各族反抗,維護蒙古貴族的統治,公然實行四等人制度,蒙古人天然高高在上,而漢人淪為最下等,為奴為婢。
崔秀寧不著痕迹的碰碰李洛,遞給他一個眼神。
在取得元朝保留高麗社稷的承諾后,高麗君臣終於把王廷從江華島遷回到開京,江都時代結束。高麗放棄廟號和年號,奉元朝為主,徹底淪為元朝傀儡政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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