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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極端世俗化了。所以從宋代開始，中國人越來越講究實際，開始喪失華夏古典的生活儀式感，把日子過得越來越庸俗，越來越隨便，美其名曰「接地氣」。

金、李兩家世代聯姻，且互為翁婿。金光獻帶女弟拜訪李氏，當然不是無心之舉。

金光獻暗自搖頭，失望、尷尬、後悔鬱悶……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那自己豈不是枉做惡人，將這「小舅子」得罪死了？

高麗人則不同，他們對形式和表面的東西看的很重，哪怕改變本質，也不願改變形式，往往顯得固執死板。

「自然有分教。」李洛笑道，「四十年，的確很久。然則，三十余年前舊事，你可盡知？三十年前之人，你可盡識？」

李洛也惱了。一個當歸花環而已，你這麼較真作甚？真是胡攪蠻纏，不可理喻。

李洛一看不由笑了，這不就是上次在漢陽府見過的李蕙質么？

金光獻此時很是鬱悶。去年在傳燈寺，李洛還落魄的像個叫花子，怎麼這才過去半年，他就不但混的華服豪車，還有這麼多精幹的護衛？

什麼！和_圖_書

他不認識金光若，只知道她是金光獻妹妹。

骨瓷的力量，真大啊。看來李氏坐不住了，主動伸來了橄欖枝。既然如此，他當然也要做戲做全套。

金光若看的有趣，心道這個李洛要真是騙子就有好戲看了。

杜節看見金光若，愣了一下，趕緊行禮道：「杜節見過金小娘子！」

然後，李簽見到金光若，必定心生歡喜，多半會安排一個出色的嫡系子弟，定下親上加親的調子。

金光獻之前自是聽到了杜節質問李洛的話，此時又看見李洛牛車牛角上的當歸花環，哪裡還不知發生了什麼？

杜節一指李洛：「四娘子，此人並不是李氏子弟，卻掛了當歸花環來訪，大壞規矩，所以卑臣要討個說法。」

於是，在精神層面的文明質感就慢慢消失，生活變得簡化、單調、媚俗、變通。

這也是為何杜節這麼認真。

如今李簽做了「宰相」，聲勢超過金氏，由不得金氏不重視。

堂兄？

他這語氣反而讓車中的女子生出好奇，於是車簾一開，一道麗影走下牛車。和*圖*書

此女乃是金光獻胞妹，金氏新一代的家族明珠：金光若。

「老杜，此人名叫李洛，他用當歸花環，可能是冒充李氏子弟的騙子，該如何處置你看著辦就是，只別壞了李氏規矩才好。」金光獻說道。

杜節搖頭，那時他還是個孩子，能認識多少人、能知多少事？別說什麼盡知盡識了。

杜節道：「在下出生在李氏，至今四十年。不過，這與當歸花環有何關聯，足下可有分教么？」

小姨子親口叫李洛堂兄，那還有假？李洛當然就是正經八百的李氏嫡脈。

領頭的騎士是個身穿黑色獵裝的女子，她頭戴網巾，腰挎角弓，肩頭還停著一隻海東青，看起來英姿颯爽。

看到一個自己曾經鄙視欺辱的人越混越好，也是一件恨事。

當時李蕙質和他爭客棧上房，差點打起來。經過自己連哄帶騙，又送出一件上等骨瓷，才讓她勉強相信自己「堂兄」的身份。

並無奢華綺麗之服，卻顯清華出塵之姿。

這也是中國人和日韓人的不同了。

金光若聽到李洛竟然是李氏嫡系，想到自己今和*圖*書日的來意，不由對李氏留意起來。

此時，也可讓妹妹金光若見見李氏諸嫡子，看看有無中意之人。

金光獻語不瓷實，他沒有說李洛一定是騙子，只說可能是騙子，偏不肯把話說死，以落下話柄。

正在這時，忽然鑾鈴叮噹，馬蹄得得，幾匹馬轉眼之間就來到眼前。

「哦？」杜節聽了目光更冷的盯著李洛，「金郎君所言，足下可曾聽分明？這當歸花環，足下有所解釋么？」

可是，為何自己完全沒見過？

金光獻也愣住了。

心裏卻想，她上次壓根不肯叫堂兄，這次不光熱絡許多，堂兄都叫上了。

杜節差點一頭栽倒。四娘子可是家主嫡女，嫡系中的嫡系啊！被她稱為堂兄的人，不用想，不但是李氏子弟無疑，而且也是嫡系！

再看女郎衣裝如何，有分教：契瑪綉芳華，羅衣舉雲霞，瓔珞胸前掛，木屐輕雪襪。

不過，李洛如此強勢，杜節一時為之奪氣。

金光獻正是李蕙質姐夫。

這李洛麾下的衛士既多且精，其人物也是氣質高華，儀錶軒昂。無論怎麼看，都難以讓人和圖書心生輕視，還是謹慎些好。

而是如今時節已入酷暑，按往年慣例，李氏家主李簽要從京城回到家城避暑一月。他此時拜訪，自然能見到家主李簽。

他能混上家臣，當然不是那種腦子簡單、性格衝動的人，不可能憑金光獻一句話就向李洛發難。最起碼，他要聽聽李洛怎麼說。

「在下自然不會盡識盡知。不過那又如何？看足下年紀，不過弱冠而已。哼，三十年前，足下還沒出生罷！倘若還沒有令人信服的解釋，休怪在下失禮……」杜節冷笑道。

此女最多二八年華，但見她：白膩瓜子臉，細長丹鳳眼，朱唇綻櫻顆，額上梅花鈿，丹蔻映素手，玉釵襯青絲。端的一隻嬌滴滴、粉嘟嘟的小娘子！

金光獻笑道：「倒也算為兄的故人，呵呵。」

說白了，金光獻帶妹妹來，名為拜訪，實為相親。

三十年前事？三十年前人？

「怎麼回事？如何堵在這裏！」李蕙質在馬上喝問杜節，然後對旁邊的金光獻一抱拳，「姐夫。」

李洛打開一把摺扇（不是裝逼，是真熱），淡淡問道：「杜管事在李氏家ｈｔｔps://ｗwｗ•ｈetｕbｏｏｋ.cｏｍ.ｃｏm城多少年了？」

李洛也是呵呵笑道：「蕙質又去打獵了？」一副很熟的口氣。

外人用當歸花環的確是壞了規矩，可卻說不上犯了王法。

李洛看到金光若，也不禁感覺眼前一亮。要說長相，她還比不上崔秀寧，但卻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氣質，拿到後世，也算是女神級的美少女了。

李洛冷然道：「你既不能盡知盡識，就不要擋本郎君的路。至於解釋，你不過小小一個管路家臣，本郎君何須給你解釋？笑話。」

中國自從唐代滅亡，貴族時代結束，就開始了「重里輕表，重實輕形」的處事哲學。就是太重視實際，太輕視形式、儀式、名義等精神層面的東西，認為這些毫不重要。

金光獻剛剛下車，緊接著一個女子的聲音就從金光獻車中傳來，「二兄，是遇見了故人么？」聲音有若乳燕歸巢，清稚柔糯，甚是動聽。

金光若淡淡掃了一眼李洛等人，待看到牛角上掛的當歸花環，她這才開始認真打量起李洛來。

李蕙質這時才看向李洛，她咦的一聲，語帶驚喜地說道：「李……堂兄……原來堂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