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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已經定好江南軍十萬，金方慶的高麗軍四萬，蒙古軍一萬，再加遼東水達達、汪古等部族兵一萬，總計十六萬大軍。

那就只有高麗征日都元帥，金方慶。

趙宋，是元廷的禁忌。任何以趙宋之名造反的人，哪怕只是個草寇，元廷也絕對不會掉以輕心。

伯顏再奏：「大汗，如今征日都元帥阿剌罕重病不起，預備人選阿塔海也拖拖拉拉，這征日主帥之職，勢必要另委他人吶。還請大汗示下。」

可奇怪的是，沒有人敢主動攻擊完哲都的四萬鐵騎。城內的宋軍不敢，泉州城附近的宋軍同樣不敢，海上的宋軍（倭寇）也不敢。

安童不由拱手道：「大汗深謀遠慮，奴才萬萬不及。」

李洛在江華只待了一天，就前往仁州。

「元廷增兵了！」李洛第一時間就得到大都分局傳回的消息。

這要是日國人知道，還不悔死？高麗也倒霉，又要多出一萬兵馬。

「喳！」

大宋復國的消息，風一般吹遍大江南北。閔、浙、粵的很多漢人和反元勢力，紛紛響應，遙奉泉州的光復天子趙昌。首先起兵響應的，就是陳大舉族妹、畲軍首領許夫人。

而且，在其他人眼裡，自己又是高麗王后的人，還是太子黨。只要金方慶舉薦自己，無論是高麗王廷，還是元廷，都會同意的。

範文虎？此人就是個卑鄙小人，大漢奸，而且老奸巨猾，自己不屑和這樣的人有什麼牽扯。再說了，範文虎又憑什麼舉薦自己？

……

所以，伯顏雖然是知樞密院事，實際上是主持樞密院日常事務的主官。伯顏是滅宋主帥，元廷名將，當然有資格執掌元廷軍機大事。

可是自從「投靠」了李氏，就一飛衝天，陞官就像做火箭。他通過李氏接觸到高麗王后，又通過高麗王后，接觸到真金太子。每一個環節，都是借勢而為。

忻都，和自己一點交情都沒有，又是眼高於頂的蒙元宗室，他不可能舉薦自己。

元廷聖旨說的很清楚，三品以上的將領，必須由元廷定奪，征日將帥們沒有舉薦hetubook.com.com他人的資格。但五品以上三品以下的將領，征日將帥們可以舉薦。

樞密院掌管元廷軍事，調兵遣將，參預軍機當然是樞密院的權責。因為權勢太重，一般樞密院使由太子或親王兼任，臣子最多只能擔任「知樞密院事」。

忽然，大殿中一陣「咔咔咔」響，接著御案之下的基座上，忽然打開一扇門，裏面一個小小的「純金和尚」，手持木杵，機械的動起來，「鐺鐺」敲響鐘磬報時。

「喳！」伯顏一迭聲領旨遵命。

「喳！奴才遵旨！」伯顏領命。

可是，安童雖然是右丞相，但畢竟太年輕了，還沒有看透另外一層意思。忽必烈何等老辣，伯顏也是執掌軍機多年的重臣，這君臣二人怎麼可能看不到這點？

伯顏繼續道：「再者，黃華在賊軍中臭不可聞，又怎會輕易再做賊人？就算他要反，賊人又如何敢信他？就算黃華反了，我們也可故意放出風聲說他詐降賊軍，借賊軍的手殺他。」

忽必烈沉下臉來，「朕讓範文虎在江南督造戰船，竟然還未完工。倘若誤了日期，定不輕饒了去。」

忽必烈道：「擬旨，征東諸事，務必與六月萬事齊備。定於六月五日，範文虎的南路，忻都和金方慶東路，南北俱發。務必與六月中會和于日國近海。」

上天的意志，就是忽必烈的意志。違背上天，就是違背他忽必烈。

這時，右丞相安童出列奏道：「大汗，奴才有奏。高興倒也罷了，是個好漢兒。可這黃華，乃是閩地招安不久的反賊，其麾下兩萬頭陀軍，對我大元是否忠心，仍未可知。讓此人協助完哲都，奴才擔憂……擔憂黃華又做回反賊，壞了大事。」

受了範文虎好處的阿合馬趕緊替範文虎辯解道：「大汗所言極是。只是範文虎實在算是忠心用事，他既要編練江南征日大軍，又要督造戰船，也著實不易。尤其是戰船，要用的木料很是講究，急切間造不出來。」

安童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啊。

泉和圖書州城內，有六萬義軍和海盜，泉州城附近，也有好幾萬反元義軍，海上還有一萬海盜留守戰船，總兵力超過了十萬人。

自己現在的身份，仍然還是「仁州李氏」，可是「高麗國族」啊，金氏又是李氏姻親，不可能不買李氏的面子。

許夫人名陳淑楨，雖是漢人，統領的卻是畲兵。在得知泉州之變后，許夫人立刻誓師扶宋，盡起麾下一萬畲漢精兵，從汀州星夜趕赴泉州。

「日國人的罪孽不可饒恕。他們會受到上天的懲罰，倘若他們無罪，上天又怎麼會派蒙古大軍去懲罰他們？」

「日國的人啊，他們頑固的像石頭，狡猾的像狐狸，可又愚蠢的像山狍。他們以為，煽動宋人復國，就能讓朕回過頭來鎮壓自己的奴隸，而沒有精力向他們揮起鞭子！難道他們以為，隔著大海，蒙古大軍的鐵蹄，就踏不到他們的腦袋嗎？」

「降旨江浙左丞尤世顯，令驛使司探查賊人消息，三日一報。再著驛使司嚴查通賊官民，一經查處，就地正法。」忽必烈又想起尤宣撫的『驛使司』。

安童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這黃華原本也是反元義軍，與陳大舉、許夫人乃是同盟，不久前才受了招安投靠元廷，搖身一變成了元廷漢將。

可是如今，日國人招惹了大元，大汗為了懲罰日國，就增加了四萬兵馬。使得征東兵馬總數達到二十萬！其中光蒙古鐵騎，就達到了兩萬。

忽必烈點頭：「可。樞密院擬旨，浙東宣慰使高興，加平蠻右副都元帥。黃華，加平蠻左副都元帥，領漢軍五萬協助都元帥完哲都。」

……

「死去的不會復活，除非邪靈作祟；被砍掉的腦袋不會再長出來，除非是壁虎的尾巴；趙宋既然已經滅亡，就不應該死灰復燃。這是違背神靈，違背長生天的罪孽，必須要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幸好，元軍出征的日期，和歷史上沒什麼變化。颱風，應該還是能趕得上。

鐘聲一響，知樞密院事、錄軍國重事伯顏就出列奏道：「大汗，奴才已經擬定好和圖書了對策，等候您的旨意。」（注：大臣自稱奴才，始自元代。元代君臣，也是主奴。但是漢官自稱臣，和清代很像。）

大明殿上，高高在坐的大元皇帝，看著滿殿黑壓壓的臣子，目光充滿冷肅。這個老男人張開雙臂，用特有的渾厚聲音說道：

趙宋復國的消息傳到大都，元廷一片大嘩，忽必烈勃然大怒。

忽必烈冷哼一聲：「只要大軍能按期出發，其他事朕只當看不到。可若誤了朝廷的事……真當朕老朽昏聵不成？」

如今，他官居從四品達魯花赤，已經今非昔比了。

完哲都為何要這麼做？因為他最怕賊兵分散，這樣就無法發揮大元鐵騎的厲害。所以，他要給賊軍機會，讓他們擰成一股繩，也方便他畢其功於一役，不用像趕兔子那樣不知道追哪只。

他所獲得的回報，已經遠遠超過他付出的骨瓷。

阿合馬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道：「奴才不敢。奴才的那點小心思，如何能瞞得了大汗呢？」說完連連磕頭。

忽必烈繼續道：「再告訴忻都、金方慶、範文虎等人，三品以上從征將領，皆由朝廷定奪，彼等不得舉薦。三品以下五品以上，彼等可舉薦之。五品以下軍將，可自委任之。」

伯顏笑道：「中堂勿憂。黃華乃是昔日反賊，如今卻做著我大元的高官，他一旦率兵到了泉州，就是一個招牌。反心堅定的賊子，一定要出兵鐵心滅他，這就分散了完哲都的壓力。而反心不堅的賊人，看到黃華能做朝廷高官，必定也會生出二心，很可能倒戈投降，效仿黃華。」

忽必烈眯著細長的眼睛，如同一頭半睡半醒的獅子，「我的伯顏拔都，說說樞密院的決斷吧。」忽必烈很信任伯顏，從伯顏的官職加起來長達兩百多字就能看出他多麼受寵。

他現在是從四品州達魯花赤，升到正四品武官，也就升一級，資質夠了。

而完哲都，既沒有攻城，也沒有主動出擊。

伯顏道：「大汗聖明，忻都打過海戰，也征過日國，確是最佳人選。」

等到他的身份大https://www.hetubook.com.com白于天下，李氏會為曾經對他的扶持，追悔莫及么？

忽必烈雖然說了一大段話，但他的聲音並不激揚，甚至仍然慢條斯理。但語氣中的無上意志，卻絲毫不容置疑，充斥在恢弘堂皇的大明殿。

「江南軍增加一萬，高麗軍增加一萬，再增蒙古鐵騎一萬，加探馬赤軍一萬！」

「退一萬步，黃華真反了，又被賊軍接納，那又如何呢？在大元鐵騎面前，無非是多兩萬送死鬼罷了，根本翻不了天，都不用完哲都出手，高興就能滅了他。大汗如此英明，怎麼會用錯人？安童中堂實在多慮了。」

這是代表當時世界上頂尖技術的機械鍾。機械鍾在唐朝發明后，宋代又經過改進，到宋末已經比較成熟。鍾錶雖然是唐宋發明的，但經過元代百年的技術退步，到明代已經基本失傳。

蝴蝶效應，終於開始起作用了嗎？

完哲都，完全有這個自信。他甚至沒有圍城，任由城內和城外互通消息。他認為，城內一定會對趕來「勤王」的各股賊軍封官許願，再統籌指揮，內外夾擊自己。

讓誰舉薦自己呢？

大皇帝再次下令：「樞密院再擬旨，令浙江水師、廣東水師，南北夾擊海盜戰船。有貽誤軍機者，鎖拿進京。」

重用這樣的人，的確有點危險。

當然不是。這反而說明忽必烈「英明」，深諳帝王之術。

忽必烈微有不滿，安童雖然乖巧懂事，畢竟是太年輕了。但是，一直很會知人善任的忽必烈，怎麼會用一個經驗不足的年輕人為百官之首？豈不矛盾？

因為，元朝宰相權勢之重，直追秦漢，遠勝唐宋。所以，一向乾綱獨斷的忽必烈，當然不會任命一個精明老辣的首相，不然的話，相權就難以壓制了。就拿伯顏來說，如此受忽必烈信任，卻也沒當過中書省右相，只當過左相。

忽必烈的話，大臣們毫不驚訝。皇帝增兵才顯得正常，不增兵反而奇怪了。誰叫日國人這次竟然敢扶持趙宋餘孽復國？

忽必烈又看向中書左丞相阿合馬，問道：「糧草，海船，軍械可都齊ｗww.ｈｅtｕｂｏok•cｏm•ｃｏm備？」

在這種情況下，泉州元軍統帥完哲都，反而不敢輕易攻城了，只能等候聖旨。

再次來到李氏家城，李洛不禁有點感慨。去年夏天，他第一來李氏家城，還只是個八品團練副使。

「喳！」

完哲都當然不是怕了。他在等，等更多的「宋軍」過來，等城外的宋軍聚集起來，等城內的宋軍出城夾擊，然後他再雷霆一擊，將這些烏合之眾斬盡殺絕。

四月十五日，李洛以探親為名，將州中公務讓知州黃不花代理，然後帶著顏隼等親衛出海坐船，回到江華。

數百大臣屏氣斂息的肅立大殿上，恭敬的聆聽聖音，一聲咳嗽也無。皇帝的聲音聽不出怒火，神色也很平淡，可是所有大臣都知道，皇帝很憤怒。

阿合馬奏道：「回大汗的話，糧草軍械皆已齊備，只有戰船……只完工了九成。不過請大汗放心，最遲六月，除了泉州蒲壽庚的船之外，其他七百艘全部能完工。」

伯顏奏道：「奴才準備調遣高興和黃華，領漢軍五萬協助完哲都。再令浙江水師和廣東水師夾擊海寇，水陸並進，賊兵不日即敗。」他說的當然是蒙語，不少漢官大臣都聽不懂。

整個南國，竟有星火燎燃之勢。泉州附近，不到十天，就來了數十股「勤王軍」，加起來總有好幾萬人。

於是，奇觀就在泉州城下上演了。

歷史上，蒙元第二次征日軍隊大概是十六萬人，現在增加了整整四萬。兵力高達二十萬之巨。

「派怯薛侍衛四人，分赴漢軍和水師，督查軍務，不得有誤。」忽必烈也沒忘記派怯薛侍衛去監視漢軍和水師，他對漢人軍隊始終不放心。

皇帝道：「那就委任鳳州經略使忻都為征東元帥，加中書右丞銜。」

說完了泉州鎮壓「宋賊」的軍務，大元君臣又再度商討起征日大略。

倘若沒有颱風消滅元軍主力，他去了就沒有意義了。

李洛拿定了主意，也不在寧海州乾等著崔秀寧回來了，而是立即啟程前往高麗仁州，親自去見「伯父」李簽，讓李簽出面，請金方慶舉薦自己，以四品軍職的身份從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