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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忠武道社祭拜一下，還有祖墳。」趙父吩咐兒子。

這也是為何華夏古代農業比較發達，田畝數量也很大，但國家卻經常發生糧食危機的原因。

唐宮今年的除夕宴，顯得氣氛有些壓抑。

「咱們早點睡覺，明天元旦大朝，要累一天的。」李洛趁她言笑晏晏，伸指在她梨渦上一點，攔腰抱起崔秀寧，往珠簾錦帳的龍榻上走去。

而這也不是興修水利就能完全克服的。水利只能對付乾旱，可這風大，雨多，蟲多，病多，水利修的再好又有何用？朝廷也沒辦法對付風大，雨多，蟲多，病多啊。

「沒事，一根而已。崇禎才三十齣頭，就頭髮半白了。我比他年紀大，也才一根。」

妹妹趙樂娘的房中，還有一盒胭脂水粉，一個梳妝盒，上面還有小銅鏡，銅簪子。

崔秀寧順勢依偎在李洛懷裡，環顧華美瑰麗的宮室，目中露出一絲追憶，「逃犯，你知道我想到什麼了？」

李洛拿過自己的那根白頭髮笑道，他端詳著女人仍然美得令人驚嘆的臉，還是在她眼角發現一點細密的魚尾紋。

弟弟趙喜笑道：「好教阿兄知道，朝廷限制釀酒，這是大伙兒都知道的，釀酒傷糧的道理，誰不曉得？只是，朝廷是限制釀酒，卻不是禁止釀酒。」

「唉，田地就是咱的命，這裏就是咱的根，族人親戚都在這裏。我年近五十，哪裡都不去了。長安再好，也不是咱老家，我們都是鄉巴佬，就不去那麼金貴的地兒了。」

還能在長安分到宅子，讓他們住到長安，成為天子腳下之民？這，這是真的么？

「御駕到——跪迎！」

後面，是密密麻麻的在京官員，正九品以上，全部入宮朝賀。他們一個個盛裝禮服，冠帶輝煌，整整齊齊的站立。

「喔唷！」趙母很是誇張的一拍手，「巧了不是？儂回來可是見過伊了？是個好女子吧？娘告訴你，給你選的兩個，其中一個就是她！」

原本金鳳凰一般的顧氏嫡女，竟然也願意和曾經的佃戶結親了。

男人的手指肚柔著女人的眼角，動作很輕柔，似乎要把那一點魚尾紋消弭于溫暖的指端。他明亮的眼神很是專註，在燈光下變得幾許溫柔的璀璨迷離。

雖說這些年得聖人恩惠，趕跑了韃子，又是推行均田令又是減輕賦稅，大伙兒的日子好過了很多，但也就是吃飽穿暖，小有餘糧罷了。要說魚肉，一月下來最多吃個三四次。

女人沒有睜開眼睛，只是輕啟朱唇幽幽一嘆，「你發現了？有現代化妝品就好了。」

「跪——」

雲輦宮車前後左右，是井然有序，猶如眾星戴月的侍衛和儀仗，以及一群龍子鳳孫般的男童女童。

普通農家，想都不敢想。真要一日三餐，平均一年一人還不得消耗五六石糧食？那還交不交賦稅了？

趙慶道：「放心就是，我每季度軍餉，就有十塊銀圓。回長安后升職令肯定下來了，每季度就能漲到二十銀圓。在長安養活一家人綽綽有餘了。」

果然是大唐天朝的氣勢啊。

趙母也嘆息道：「大郎啊，儂真是有了大出息，不枉咱隔三岔五去道社為儂祈福。娘白天有臉面，夜裡做好夢，都是儂爭氣。」

場面弘大無比。

所以，江南二十畝水田，一年兩季能收穫四十石糧食，其實不錯了。

崔秀寧笑道：「人有旦夕禍福，能活到七十歲再說吧。這是古代，可沒有後世的醫療條件。後世人來到古代，未必一定能長壽。」

側面，是梁、理、宋、衛四大內藩諸侯的朝貢使，以及中南天竺外藩六國的使臣。

大雪中的長安，萬家燈火，加上三千盞路燈，顯得美輪美奐。這是天下最美的不夜城。可因為喪禮，同樣沒有什麼節日氣氛，人們各回各坊，各大街道都是行人寂寥車馬稀，只有巡街的值班警士，在各處游弋。

趙父笑道：「誰說不是，就是伊。儂想不到吧，顧家女咱也能娶了！這要是和圖書換了以前，想都不要想。」

「臣等拜見高明光世……皇帝陛下！」

威風好多年的顧氏，好大一個家族四分五裂，顧氏家主成了一個普通的富戶。

「大郎，住在京師長安大不易啊，這些銀圓，還是你拿回去。我們在家，也夠嚼用。你在長安卻是多有用錢之處。」趙父退回存摺。

「跪——」

趙母高興地說道，「我這就去找媒人，下聘禮！」

驚天動地的山呼聲直上雲霄，越過巍峨的宮殿，傳到皇城，在大雪中響徹整個長安。

「一點點細紋而已，知道你在乎，你最近都不敢多笑了，這不好。別想那麼多，一起變老就行了。」李洛說道，「六十多歲我就退位。還能享個幾年清福。」

趙慶放下筷子回答：「是真的。朝食吃麵食就菜蔬，加一個雞子，一兩豆子。午食么，南方吃米，北方吃面，有魚肉和菜蔬。暮食也是米面，但沒有魚肉，卻有菜蔬。」

接緊著，一群侍衛緩緩推開含元殿的宮門，露出金碧輝煌的巨大宮殿，一張高高在上的龍椅，出現在大殿中央。

「老娘曉得！無需儂提醒老娘！」趙母道，「不就是不能超過十塊銀圓的東西么！八塊總成吧！」

別說外藩使臣，就是四個內藩諸侯國的朝貢使，也被唐宮的氣勢所懾。

豐年當然沒事，可是災年歉收，糧食就緊張了。所以農家當然要在豐年備荒，彌補災年帶來的歉收。

一根白髮，似乎不能說明什麼。可是，終究能令人感到歲月的力量。尤其是對於一個勤政的皇帝來說，三十五歲還沒有一絲白髮，似乎也說不過去。

說完，趙慶又拿出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八個漢字，「這是存摺的提銀號。要用銀子時，就可去郡城取，不用時就不要取，一來放在家中不安全，二來存在銀行還有利息。」

「辰時一刻到！鳴鞭！」

「儂也別光說樂娘，倒是說說你自己。」趙母笑眯眯的，「娘已經為你準備了一門婚事，就等儂回來哩。」她拍拍兒子的手，「準備了兩家女子，都是本鄉的好女子。」

趙慶也知道自己該辦婚事了。他也毫無扭捏之態，「娘，隔壁的文菜，許了人沒有？」

趙母繼續道：「咱家還種了兩畝旱地的棉花，一畝地的桑樹。今年的繭子和棉花，也賣了四塊錢。」

趙慶道：「隊正以下，伙食都是一樣。每人每月伙食費八百文（0.8塊銀圓）。」

趙慶繼續說道：「按照我大唐制度，禁軍武官正八品，就能在京師分到一處宅子，可以將家人接到長安。這次兒回來，就是接爹娘和弟妹進京的。」

「我和儂娘，哪裡都不去。長安是天子腳下，那可是了不得的金貴之地，咱家都是只會種地的鄉下人，去那作甚？能幹甚麼？人走了，家中的田地怎麼辦？祖宗的墳墓，誰來祭祀？」

「今年是我們在長安過的第一個除夕。」崔秀寧道，「想不到會是這樣。要不是義父走了，真該好好熱鬧熱鬧。」

難怪長子如今長的高大魁梧，渾身腱子肉。

黑犬不要錢的甩著尾巴，搖頭晃腦、亦步亦趨的跟在趙慶屁股後面，就像一個討好上級陪著上級到處視察的下屬。

「哈哈哈！」趙父爽朗的大笑，「這個好，這個好！樂娘，儂反正要嫁人，還不如跟了你阿兄去長安，嫁給武士，總比你嫁在本鄉本村當村婦強的多！」

趙慶知道父母和弟弟的性格，他們既然說不去，那是決計不會搬到長安去住的。

兩人靜靜依偎了很久，崔秀寧才換了個姿勢，打破寂靜說道：「洛，你說，我們建立的大唐，能堅持多少年？會不會曇花一現，歷史又回到原點？我們真的能改變後世的歷史么？」

這要換了以前，家中連銅錢都少的可憐，怎麼還能有銀子？沒見過白銀的也大有人在。

崔秀寧抬起螓首，秋眸中泛起氤氳的霧氣，「十幾年了。我記得，那晚我們ｈｔtｐs://wｗw.heｔuｂｏoｋ.ｃｏm•cｏm吃的是鹹菜餃子，用吊鍋煮的。你包的餃子，真丑。家裡有幾隻狐狸，外面還有兩頭牛。我怕牛冷，還給他們蓋了稻草。」

趙母也高興的連說好。

隨即，庄雅宏大的鼓樂就一起奏響。

一百銀圓啊，乖乖了不得！

趙慶將自己菜盆中的一根雞腿夾起來放入父親的菜盆中，「兒在軍中，每日都有葷腥，雖然多是海魚，但雞鴨肉每隔兩三天也能吃到。」

顧氏，曾是本地大戶，良田萬畝，僕從成群，千百年前就很有來頭。趙家，本來還是顧氏的佃戶。

吳縣是出了名的男多女少，鄉下後生娶妻難。雖說聖人從海外遷了不少未嫁女子落戶，可是數量還是不夠，娶妻仍舊不易，打光棍的十之三四。不然，縣城中的青樓，生意何至於那麼紅火？

江南地區雖然能種兩季，可是早稻和晚稻的產量相差很大。較好的田，晚稻能達到兩石。可早稻產量就要低得多了。

李洛拉過崔秀寧的手，「你的手有些涼，我給你捂捂。」

「你先給我按按，我再給你按按。」女人道。

竟然連小銅鏡銅簪這些東西都有了。

不過男人還是安慰著拍著女人的背，「我們總結了古今中外的很多教訓，基礎之牢，空前絕後。制度設計上，我們基於古代現實，已經做到最大限度的優化了。」

「鳴鞭！」

雖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顧氏家主比一般農戶還是要富裕不少，可也是徹底敗落了。

自從兒子當了武士有了官身的消息傳回，本鄉有待嫁女子人家請的媒人，那是來了一撥又一撥，真真是讓自己家挑來著。

「以我們的基礎，國祚應該能超過明朝。三百年應該沒問題。就是後世大唐被新王朝取代，新王朝也難以擺脫大唐的制度影響，大的方向還是不會偏離太大，不過是換了一家統治者而已。」

趙慶訝然道：「顧家女子？不會是顧氏女郎吧？」

皇宮大內，天子大朝鹵簿法駕早就準備就緒，儀仗、樂隊、侍衛、宮人總有萬人，在大明宮含元殿前的丹鳳廣場上，肅穆而立。

別人家的後生，哪裡有這個風光？

趙慶放下酒杯，「那咱就不喝了，兒也不是客。」

然後，帝后乘坐的雲輦宮車，就在含元殿前停下，被宮人攙扶著一起降下雲輦，然後沿著龍首御道，進入含元殿，升座。

「元旦大殿，進宮朝賀！」

「當年，儂舅舅當過宋軍士卒，一月才吃三百文的糧，那還是精銳了。儂的伙食，真是比宋軍強太多。」

天竺六國外藩的使臣，見到如此美輪美奐、高大雄偉的宮殿，忍不住嗓子發乾，兩股戰戰，雙腿發軟，差點情不自禁的跪拜下去。

……

天子和皇後到了。

那可是正八品啊，不比縣衙警堂的司警縣尉低了！

不勞動的日子，他們很害怕。沒有田地抓在手裡，他們夜裡都睡不安穩。

趙父手有些顫抖的接過東西，心中很是激動。

「山呼——」

存摺，他當然早就聽說過，但還是第一次見。聽說郡城中有什麼銀行，就可用這存摺來存銀取銀，方便的很，而且很是保險。

了解完家中境況，趙慶就更加安心了。

「舞蹈——」

趙父很高興兒子這麼問，「均田令時，咱家分了顧氏的二十畝水田，每年兩季，今年年景不錯，共收了六十二石穀子，脫殼后得了四十石糧食。」

「OK，沒問題。」男人道。

父母和弟妹簡直不敢相信。

趙慶滿心歡欣的看著家中的巨變，就這麼幾間屋子，彷彿在他眼中猶如華屋廣廈一般。

「娘，」趙慶提醒道，「大唐有制度，彩禮嫁妝嚴禁攀比，要是超了額，就是違道僭越。」

趙慶給妹子做了決定，「那就這麼定了。放心，阿兄處的人，不會錯！他也不敢欺負儂！以我妹子的性情樣貌，伊也不會不願意！」

事實上，不光父母如此，鄉中絕大多數的百姓，都安土ｈetuｂｏｏｋ•ｃom.com重遷。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背井離鄉遠走外地。願意移民的，終究是少數。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身體能保持這般狀態，已經很好了。要知道，古達男子到了四十就自稱老夫，女子四十就自稱老身，年過三十就算中年，活過六十就算長壽。

「行。那爹就收下了。」趙慶欣慰萬分地說道。

糧食數量怎麼計算？不是計算帶殼的穀子，而是算脫殼后的米麥。脫殼后，起碼要減少三成的分量。

趙慶早就知道母親在這等著自己，他微微一笑：「好教爹娘知曉，兒敘功丙等，以及報到兵部，轉過年就能提都尉銜，任職隊正。」

趙慶哈哈一笑，他哪裡看不出，妹子是願意去長安的？

王者的側面，端坐著一個六屏鳳冠、十二行五彩翟紋褘衣的華貴女子。這女子眉間梅花鈿，如岫出雲，風姿絕世。

嗯，屋子漏水的瓦也被換了。父母兄妹的房中，都換了新被褥，用手一摸，還是棉花的。

趙父有點失望，但還是聽從兒子的話，「既是這般，那就娶了文菜。唉，這顧家女郎倒是可惜了。」

一日三餐不說，還吃的這麼好，這真是顛覆了他們的認知。在他們印象中，只有大戶人家才一日三餐。

……

「咚——咚——」

「興——」

這二十個字的尊號，雖然都背熟了，可是要一口氣大聲喊出來，很多文臣還是憋的有點臉色發紅。

鞭聲一起，九大臣就率先邁步，進入高大的朱雀門，然後是九部官員。依次魚貫而入。

因為農戶靠天吃飯，收成受年景影響很大。是不是風調雨順，有沒有發害蟲，有沒有枯葉病、惡苗病、稻瘟，都是難以預料的。三年兩災也不稀罕，大多是三年一災。能四五年一災的地方，就已經很少了。

這已經很好了。前宋時，一月最多吃上一兩次肉。到了元據時期日子就更差的離譜，別說一年到頭難以吃上一次肉，飯都吃不飽，最多不餓死。

伙食能不好么？

樂娘頓時露出羞澀之極的神色，低頭絞著衣角，紅暈生頰，明眸流轉，「阿兄啊……」

本來，女兒是用來給兒子換親的。可是長子有了大出息，根本不愁娶。連帶小兒子也沾光不愁娶了，也就不用和誰家換親了。

「不過，長安我們就不去了。家裡的田地還要管，根在這裏，不想動彈了，祖宗會不高興的。」

第二天大早，長安皇城的大鍾就轟然敲響。

雖然她的魚尾紋很少也很細，不易察覺，可無情的歲月終於在這個絕色女子臉上留下了一絲痕迹。

父母房中，還有一個上了兩把鎖的抽屜，裏面應該是銀圓了。

讓農家捨棄田土，就像要文士拋棄筆墨，武士拋棄刀劍一樣困難。

然而，等到聖天子趕走韃子，坐了江山，就完全不同了。

趙慶搖頭道：「兒是禁軍，還是武士，娶被沒收田土的豪紳之女，不妥。就苦菜子吧，嗯，就是文菜。」

然後，鐘鼓齊鳴演奏的《大定樂》之中，天子鑾駕終於出現。

當時還是唐公的聖天子，一道詔命下來，就是均田令啊。顧氏的田土財產，絕大多數都被沒收了，只留一點分給族人。

趙慶只能看向妹子樂娘，「樂娘，儂是女子，力氣小，在家中幫不上太多忙，又到了出嫁的年紀，就算在家中，也待不了多久了。儂跟阿兄去長安，阿兄有個戰友，也是武士，長的一表人才，為人也靠譜，阿兄把儂嫁與他，圓了儂的終身大事，爹娘也放心了。」

沒有一個開國之君是能夠安享清福的。

不過趙父僅僅高興了一會兒，就搖頭說道：

以後的事，只有天知道。

這是兒子省下來的軍餉。

很快，趙母就把話題扯到兒子的婚事上，這是必然的。

天下唯吾獨尊！

好大一筆錢！

長安城已經給了他們極度的震撼。可是等到進入皇宮，他們再次被狠狠的震撼到了。

洪武七年的元旦大朝，開始了。

太上皇走了，和-圖-書太子還在嵯峨山守陵，一下少了兩個重要家族成員。

「暖和。」崔秀寧笑道，「有你陪著我，想起來一點不冷。」

好啊。

「再山呼——」

和眼前這猶如神殿的宮殿相比，他們的王宮算什麼？

「卯時九刻到（新時制）！舉樂！」禮部尚書吳鎮樓一身輝煌肅重的禮服，親自主持元旦大殿。

李洛和崔秀寧陪著孩子們隨便對付過了除夕夜宴，賞賜了皇子公主和宮人們壓歲，就一起回到乾坤宮。

趙父也滿臉都是揚眉吐氣的自豪神色。

想不到，兒子從軍多年，竟然有了如此造化。

趙母很是得意。

因為喪禮，宮中也不能有什麼節日氣氛。

一百銀圓啊。

兩人都是勤于軍政大事的人，還要教育皇子公主。雖然是天下最尊貴的夫婦，可大唐初建，制度甫立，千頭萬緒的大事註定兩人不可能輕鬆享福。

政事堂中相林必舉，和右相楊漢明、左相崔牧、東閣太尉文天祥、西閣太尉陳淑楨、北閣太尉江鈞、南閣太尉鄭和、御史大夫龔侃、天師府大天師鄭思肖共九人，站在文武百官的最前排，這是唐廷品級最高的九位大臣，俱為正一品。

雲輦宮車上，端坐著一位黑底十二章紋十二珠旈冠冕的王者。這王者白玉雲紋大帶，氣度尊貴，腰間佩劍，目光呆若木雞，悾悾渺渺，猶如神靈般莊嚴、肅穆、神秘、威嚴。

唉，女大外向，誠不我欺。

「爹，這銀子必須拿著。」趙慶不容置疑地說道，「兒每季都有俸祿，無礙的。咱家的宅子太老，也要花錢重新修建一個像樣的，這樣二郎也能更好娶親。還有，咱家也要修個祠堂。」

父母都露出既羡且喜之色，軍中飯食就是好啊，竟然日日非魚即肉。這簡直是富家過的日子啊。

政務、軍務、監察、國教，外朝四大體系的巨頭，就是這九人了。

他最中意的，其實是顧家女。不為其他，就是覺得爽氣。可如今聽說娶顧家女可能不利於兒子前程，就只能作罷。

等到趙慶回到飯桌上，那黑犬再次盤在他腳下，用毛茸茸的身體溫暖主人的腳，十分殷勤。

弟弟趙喜的屋中，還有一把普通的長刀，一張輕弓。

「大郎，儂雖然當了武士，有了官身，可過年就二十五歲了。你不成家，二郎也不好成家。趁著這次回家，就把親事辦了。」

趙父點頭，「就是這個理。私人不得釀酒，只有專賣司買了糧食才釀造一些，縣中賣的也不多。咱家買的三斤酒，那是過年待客喝的。」

趙母道：「四十石糧食，繳納八石，自家留下十六石吃，再留下六石備荒，還能賣了十石給官府，換了十塊銀圓，買油鹽醋茶和一些必用的物事。」

「大郎，我聽說，我大唐軍中伙食，是一日三餐？可是真的？」趙父給兒子倒了一杯米酒問道。

不光是趙家，整個滸墅鄉，總有數百家是顧氏佃戶！

趙父嘖嘖道：「厲害！這一年下來，一個兵就是吃掉十塊銀圓啊。」

李洛伸手摸向女人的臉。崔秀寧閉上眼睛，長而密的睫毛在宮燈下，在雪白的臉蛋上留下兩道精緻魅惑的剪影，精巧的鼻翼微微翕動。

誰知道呢？

李洛摸摸女人的秀髮，「你想到江華島的那個小院子，我們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除夕夜。」

崔秀寧又問：「那你說，我們能活多久？說實話，我真的很害怕自己很衰老時的樣子，我不想活的太久，太老。」

一對高大健壯的青牛，拉著一輛華貴的雲輦宮車，在兩個身穿陰陽太極道服，頭戴高高道冠的道官駕馭下，邁著沉穩而整齊的步伐，緩緩而來。

場面恢弘無比，堂而皇之。

為何還要六石備荒？

一間正房兩間廂房，都沒有當年的霉味兒，也不復當年破敗潮濕的樣子。

那時，高高在上的顧氏本就不會把趙家這樣的佃戶當一回事。

都尉，隊正？

對於這個命題，李洛也不敢給出肯定的回答。

頂的上一家人幾年的收入和-圖-書了。

三人搖頭，趙父道：「長安是京師，什麼都要買。我們都跟了儂去，別說田地沒人種，難道還能去長安吃白食么？我在這習慣了，哪也不去。」

但一句話說回來，農家能有幾個銀圓？犯不著走那麼遠去存到郡城銀行。

趙慶從懷中掏出一個冊子，退到趙父之前，「爹，這叫存摺，上面存著整整一百銀圓，憑此折，戶口簿，身份牌，提銀號，就可到郡城大唐銀行分行提取銀圓。」

我家也可以修祠堂了。

所有人一起下拜，山呼道：「恭迎高明光世神道俊德……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而畝產多少石，算的卻是帶殼的穀子。所以一畝田兩石穀子，其實也就一石四斗糧食。

巨大的驚喜，頓時讓趙家人高興的合不攏嘴。

一家人都笑起來。

李洛也露出緬懷的笑容，「是啊，吃完餃子，你在屋裡洗澡，我在外面給你把風。屋子四處漏風，燒著火塘也不暖和。」

廣場之上，旗幟如林，瑞獸如群，萬餘人靜靜的在大雪之中等待著鑾駕。雪花落在大臣們的冠帶上，更增添了肅穆之色。

趙喜也道：「阿兄，我只會種地，啥事也不會，去長安能幹甚？爹娘年紀大了，也要人照料。我要是走了，家裡少了壯勞力，爹娘可怎麼辦？我也不能去。」

趙慶站起來，來到儲存糧食的屋子，打開陶缸，看到滿滿的糧食。屋子轉了一圈，又看到鹽罐有鹽，油罐有油。

村中百姓，平均每人每年最多吃四塊銀圓的糧食。可一個兵的伙食費，是一個村民的兩倍半！

什麼？

反正那文菜，也很是不錯。

「哈哈。」趙父大笑，拍著趙慶的肩膀，「我兒怎不是客？儂為國打仗，給咱趙家漲臉，又數年未歸，就是客！」

趙慶問：「今年，咱家打了多少糧食，有盈餘么？」

她看著李洛有了一絲滄桑的面龐，很心疼的說：「這兩年，你沒有那麼年輕了，老的也快了點。」她忽然伸出手，仔細的撥弄李洛的頭髮，拔下一根銀絲，「唉，竟然發現了一根白頭髮，媽蛋。」

然而，更讓他們驚喜的還在後面。

趙慶喝了一杯米酒，「爹，家中為何有酒？朝廷限制釀酒，說是一斤酒需要三斤糧食來釀。我大唐糧食仍然不夠豐裕，陛下和娘娘還發愁呢。」

歷史，實在是太弔詭了。

「阿兄啊……」樂娘羞不可抑，放下碗筷，站起來跺跺腳，一扭頭，就小鹿般逃回自己屋裡了。

李洛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抱著崔秀寧，兩人靜靜聽著殿外的風雪聲，心中既靜謐慰貼無比，又感覺到一種時空的光怪陸離。似乎，不在這皇宮大內，而是置身於蒼茫星空。

根本沒有可比性。

宮門緩緩打開，露出朱雀門外密密麻麻的文武百官。

千百官員在九大臣的率領下，又過了一道宮門，沿著百官進宮專用的龍尾道，浩浩蕩蕩的來到大明宮含元殿外的巨大的丹鳳廣場，按照品級在禮官的要求下昭穆有序的站立，一起仰望巍峨壯觀、氣象萬千的大明宮。

「這兩家女子，都是好的。文菜雖然是瀛州人，但長得真是惹人憐，又很是知禮。還有顧家的女子，大戶人家的女公子，識文斷字……」趙母越說越高興。

含元殿門口，大內侍衛釘子般的佇立在廊下，按刀面向廣場。廣場兩側，是密密麻麻的大殿儀仗。

「嗚——啪！！」

當年，趙家只是顧氏的佃戶，累死累活的種了二三十畝田，交完賦稅和田租后，只剩下七八石糧食，一家人飢一頓飽一頓，只能勉強糊口而已，只差去當流民了。

趙母「喔唷」一聲，「竟是真的！一日三餐，還吃的這麼豐盛，嘖嘖，朝廷養一個兵，一月光是伙食，要耗費多少錢糧呀！」

她已經三十五歲，就算她是後世人，遠比同齡的古人年輕，可畢竟三十五了。就算在後世又高級化妝品保養的時代，三十五歲的女明星，哪怕再駐顏有術，也不可能沒有一點魚尾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