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當時年少青衫薄
第二十六章 十年磨一劍
「您的病，有那麼嚴重嗎？」方別得到了自己已經猜到的答案，但是真的一點都不開心。
何萍看著溪邊月下的少年。
「並且，這十年來，其實我一直都在想一件事情。」
這個世界有多少想而不得的事情。
「比如說萍姐的性命和我的性命只能夠選擇一樣的時候。」
「但是反過來。」方別拿起手邊的水瓢，舀起一瓢溪水，澆在大石上，衝去大石上的血污碎肉。
「如果有的選，我也相當一個好人呢。」方別回頭看向何萍，少年坐在溪邊的大石上，身邊白骨累累。
「因為我感覺你有些胡鬧了。」何萍說道：「林雪在外面，她會死的。」
何萍在月下沉默下來。
「是的，我知道。」方別笑了笑：「真不開心居然有一天會被萍姐這樣警告。」
「您已經沒有當初那麼強了。」
「我一直都在想。」方別看著何萍，看著何萍黑色的眼睛。
他把已經完整剝下來的虎皮反過來，毛皮向下，然後開始用水瓢舀水沖洗www.hetubook.com.com上面的斑斑血跡。
「我還希望萍姐您能多活幾年呢。」
她一句話也不說。
「直到最近。」
因為世界永遠不是以你為中心旋轉的。
「我能夠猜到一些，但是有些事情，您不開口說，我也就不能問。」
「而不是總蜷縮在您的庇護下，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給您招風惹雨。」
「你還記得嗎？當初我們才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才十八九歲。」
「而且，以後您會越來越弱下去。」
「我記得萍姐說過一句話不是嗎？」方別看著何萍：「我想我最大。」
何萍只能嘆了口氣，然後說道：「是的，我不能隨時在你身邊。」
何萍看著方別，靜靜地，頷首點了一下。
「萍姐你快三十了呢。」方別說道。
「那個時候，我一直在想萍姐您究竟有多強。」
「是的，每個人都會死的。」方別開始拿刀一點點剃去虎骨上的筋膜和肉渣，眾所周知，虎骨是一味名貴的藥材，但和*圖*書是虎肉不是。「就連你我也一樣。」
月光下的綠衣女子，容貌清婉如畫。
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幾乎寧靜下來。
「但是當時我沒得選。」
「我至少，還能撐幾年。」
「在想我什麼時候才能夠幫助萍姐您遮風擋雨。」
何萍站在原地，月光照在她的身上。
萬籟俱寂，只有遠處樹葉飄落，只有月光傾瀉，只有溪流在無聲地流動。
「但是無論您承不承認，但是有件事就是事實。」
「什麼事？」何萍問道。
何萍靜靜聽著，不言不語。
方別苦澀笑道。
何萍點頭，沒有說話。
「但是你要知道，你還不夠強。」何萍說道。
「所以我會代替您，爭取變得比您當初更強。」
「您知道為什麼嗎？」
「你明明知道現在外面有多危險！」何萍繼續說道。
「我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何萍嘆了口氣：「如果到了合適的時候，我會對你說的。」
「說吧。」方別看著何萍：「殺商九歌的蜂巢刺客www.hetubook.com.com，現在是不是已經在路上了？」
「白天在集市的事情我聽說了。」何萍繼續說道：「如果當時寧夏不制止黑無，你會怎麼做？」
「但是我只能夠看到對手在您面前毫無抵抗的樣子。」
就像每個子女當某一天意識到自己的父母並不是無所不能，甚至垂垂老去的那一瞬間一樣感到的悲傷。
「我沒老！」何萍當即說道。
這本身也是能力的一部分。
「洛城是您的庇護範圍，所以說如果商九歌真的出了什麼事，您也好幫襯一下。」方別搖頭笑道。
「這也不像是你會做的事情。」何萍說道。
「但是一直都看不|穿，一直都看不透。」
「您教給我的第一課就是慧則傷身，藏鋒不露。」
正常的去肉手段，應該是大火燉肉烹煮，那些肉渣就自然下來了，不過這樣對於虎骨的藥性有些許的損壞。
「就是希望，當有朝一日，有人對我說，你最珍貴的東西，只能選擇一樣的時候。」
而這一切，都隨著溪流滾滾而去。和_圖_書
方別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聲清越，在溪流上激蕩迴響。
「因為我慢慢意識到，並不是因為我變得更強了。」
女子對於自己老沒老這件事情上，還是很敏感的。
「所以說現在還不合適。」方別搖頭笑道：「您之所以提出來這五十兩的修牆費，是想在十天內，暫時將商九歌留在洛城對吧。」
方別站在溪邊，一邊給虎皮上澆水，一邊靜靜說道。
「而是您在慢慢變弱了。」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您很強了，但是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您竟然會那麼強。」
衝下來的水流，先是濃艷的鮮紅，然後慢慢變成粉紅，最終變成了接近透明無色。
但是他的身上，他的手上，他的臉上，卻乾乾淨淨，一點血污都沒有粘上。
他身邊淌滿血水，畢竟他剛剛分屍剝皮了一隻老虎。
「能夠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情。」方別拿著虎骨，筋膜浮肉挑去，只露出白生生的本色：「挺好的。」
「我可以說，我全都要。」
尤其是雙方對此都心知肚明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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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萍姐您的劍鋒藏得有多深，雖然您是號稱每一次刺殺都是竭盡全力的選手。」
「您什麼話都願意對我說，但是只有關於您的病，您始終矢口不言。」
「嚴重到才不到三十歲的您，實力就開始這樣明顯地下滑。」
「我以為你不會呢。」何萍說道。
何萍搖搖頭：「但不用這麼快。」
「我不出手，他們三個都得死，萍姐不在，又沒人給我兜底，我也很苦的說。」
何萍沒有說話，因為有些時候，正確的事情，確實無法反駁。
「但是我變得更加不開心。」
「而且萍姐你也老了。」方別說道。
「不夠強殺黑無還是夠了。」方別靜靜說道。
「磨劍就是為了試劍那一天。」
「我才隱約意識到萍姐您的極限究竟在哪裡。」
「還能怎麼做？」方別笑了笑：「當然是殺了他。」
「我殫精竭慮拼盡一切想讓自己變得更強。」
而方別選擇用刀剃去筋膜與血肉，這雖然是保存藥性的手段，但是更多，卻接近一種消遣和炫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