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海客談瀛洲
第十章 生而為人
「你可以當做我什麼都沒有想起來。」
蛋炒飯很香，配合上茶水，更不會覺得油膩，只有芳香撲鼻，口齒流津。
「輪迴轉世是佛家的說法，況且六道輪迴，三善道三惡道，輪迴到哪邊，本身就是看運氣的。」方別看著顏玉緩緩說道：「我們說陰曹地府，西邊那些人還有說天堂地獄的，終歸死去之人的魂靈總會有一個安息之地。」
「在我們的世界之外，並沒有死者的容身之地。」
蜂後有些意外地看著方別：「這些話，可不像是作為刺客的你會說的話。」
她只是有些好奇那個人為什麼還沒有回來。
畢竟這樣一個簡單的任務，應該會很快就回來了才對。
「相對來說，我們神州講究祭祀祖先，講究由子孫後代繼承祖先的傳承，這還多少靠譜一點。」
今天的陽光確實很好，任誰都願意在外面好好浪蕩一番。
「所以。」方別頓了頓。
顏玉輕輕說道：「除非你決定照顧她的後半生和-圖-書，但是你這麼怕麻煩的人，是絕對不可能這麼做的。」
「所以說，我在她的面前想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不去殺她。」
「所以說我對自己的職責應該更加謹慎一點。」方別看著蜂后輕輕說道。
「在這個世界，或許死掉對她而言也是一種解脫。」
正在這樣想著的時候，在視野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男人戴著斗笠，穿著木屐，腰間配著一把輕盈的長刀，他大踏步地走進木屋，穿過了顏玉身邊，走到了灶台旁。
他回頭看向顏玉：「你吃嗎？」
「所以說，你想起來忘掉的那些東西了？」
「如果可以活下來的話，就算每天受著地獄的苦痛，還是應該活下去的。」
顏玉點了點頭，這個男人就開始生火做飯。
顏玉看著方別，不由笑了笑：「所以說，你並不相信輪迴轉世的概念了？」
三個飯糰，三個雞蛋，最終炒成兩碗蛋炒飯，金黃耀眼，放www.hetubook.com.com在兩個人的面前。
顏玉輕輕哦了一聲。
笑了笑。
「但是只有一點是不會變的。」
「你用的我的鍋我的碗，還問我吃不吃？」顏玉笑道。
「那麼你知道關於她的故事嗎？」方別繼續問道。
「你不殺她，並不意味著她不會去尋找新的死法，這個世界上別的人或許不多，自尋死路的人，真的不少。」
方別看著顏玉，搖頭：「我並不認同這個看法，因為所有抱有這種看法的人，都不曾死去。」
「所以你很希望她死嗎？」方別看著顏玉。
「你沒有辦法去用一個完全未知的概念去衡量這一切。」
顏玉看著從窗外茅草邊緣一絲一絲漏下的日光。
「用一下灶台。」他對著顏玉說道。
「所以歸零反而是一種饋贈。」
「那就是萬事萬物的真相只有一個，這個世界不可能同時存在著陰曹地府又存在著地獄天堂。」
「去死並不是解脫。」方別看著顏
https://m.hetubook.com.com玉認真說道。
「死去之後，一切都將歸零，一切都將一無所有。」顏玉看著方別，輕輕說道。
這個世界上幫人幫到底的事情實在太少了。
但是幫人幫到一半，其實某種意義上還不如不幫。
顏玉搖了搖頭。
說是生火做飯，其實他不過是從懷中取出來三個捏好的飯糰，在鍋中加上一點豬油，油熱之後再取出三個雞蛋從鍋沿敲開，放入鍋中慢慢炒熟，再放入飯糰打碎翻炒。
「所以人死掉了就是真的死掉了。」
這位曾經的蜂后少女輕輕捶著胸口，看著方別。
「畢竟你的職責就是送某些人離開這個世界。」
「而對另外一些人來說，這個世界虧欠著他們許多東西，如果離開這個世界，那麼就可以彌補這些虧欠。」
「對於有些人來說，對於這個世界他們擁有著許多東西，所以並不捨得輕易離開這個世界。」
「在生而為人這個大前提下，這一切都微不足道。」
當然，蛋炒飯旁邊
和_圖_書還有剛剛烹好的茶水，其色翠綠，盈盈動人。「我沒有殺她。」
方別靜靜吃著面前的蛋炒飯。
「還有。」顏玉看著方別。
不過顏玉選擇在屋子裡等人。
「這樣做起來事情，會更方便一點。」
「如果你不吃的話，我能都吃完。」方別看著顏玉說道。
「但是問題又來了，沒有道理說你相信六道輪迴，你就會輪迴轉世，你相信地獄天堂，你就會上天堂下地獄，還有人說人死後會變成天上的星星，但是天上你能夠看到的星星，哪裡有那麼多星星讓你變的。」
「無論在這個世界你活的有多麼艱難，生而為人，本身就是一個天大的饋贈，選擇死去，則是將這個饋贈白白遺棄。」
少年抬起來頭。
那像是一寸一寸金色的絲線。
兩個人拿起筷子低頭安靜地吃著蛋炒飯。
顏玉稍微愣了一下，然後摸了摸鼻子。
「這是你在這個世界擁有多少，或者說這個世界虧欠了你多少。」
他看著眼前曾經的蜂後殿下，眼神https://m.hetubook.com.com帶著淡淡戲謔的味道。
顏玉將茶葉放在上好的白瓷碗中，倒入開水，看著茶葉翻騰，然後屏去茶水，再倒開水，如是兩番，去掉了初茶的苦澀，而這個時候，方別也已經炒好了自己的蛋炒飯。
「你不想問我為什麼沒有殺她嗎？」方別突然開口。
「不會有什麼輪迴轉世重新再來的機會。」
不多時，整個室內都瀰漫著蛋炒飯的香氣。
顏玉停下了筷子，看著方別，剛想開口，然後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然後停頓了一下。
「好吧。」
「你能夠活在這個世界的機會只有一次，並且失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
因為你親手讓她看到了希望，然後再親手將這個希望徹底毀去。
看著眼前的女子。
屋子裡的火爐上煮著熱水，即使在這個偏僻的小村莊里，顏玉依然有上好的茶葉。
吃到一半。
「為了那些微不足道的東西而選擇離開這個世界，這可能是這個世界最愚蠢的事情。」
「歸零對他們而言是一種損失。」
顏玉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