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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緣儒仙

作者:鬼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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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十五章 妙手回 春挽兩命,口若懸河天下驚

第二卷

第二十五章 妙手回 春挽兩命,口若懸河天下驚

跟在棺后的年輕人跌跌撞撞走上前,淚流滿面的道:「惡鬼滾開,讓我娘子靜靜的上路,別打擾我們!我要陪她走完最後的路!」
「邵壅?」宋九齡想了半天沒有印象,抱怨道:「太師這是強人所難了!這詩我都沒聽說過,你是從哪裡看來的?」
眾人無不大吃一驚,接連退後幾步,怕他暴起傷人。
他在廢墟中走來走去,希望能判斷出地道的位置。蘭兒看他一言不發的來回走動,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然而她知道男人在思考問題的時候最好不要去打擾他,這時的他們就像鑽進洞里的青蛙,等他們想通了自己就會走出來。所以她只是在旁邊靜靜的看著,同時替他留意周圍的動靜。
蘭兒只好笑著答應。
幾個人都驚奇的看著他,不知道那蘭草一樣的東西有什麼用。
葉昊天憤恨的道:「又是這個王希!」接下來,他將九江通判吳之晴的事講了出來。
儒士隨手捏了一下道:「沒問題,這麼小的東西,連最短的匕首也藏不下。」
葉昊天跟著棺材經過前廳七間、中堂七間,進入後堂,入目是房上的黑瓦、屋脊上的花樣瓦獸以及彩繪的棟樑、斗栱,心裏明白這家人決不是普通人家,而是位極人臣的公侯之家。進入內宅,他吩咐無關人員走開,只留下年輕人和幾位老人在旁。
年輕人和兩位老婦見了,無不跪在地上,口中呼道:「請仙長救命!救救他們母子!」
葉昊天考慮半天道:「爹,有沒有辦法查出三十年來所有進士的名單?我有些用處。」
劉衡聽了未再追問,這兩處地方每處藏書都不下幾十萬卷,或許真的收藏了那首詩。
葉昊天隨後進去,跟王爺、王妃見禮。一時之間屋子裡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聽到這裏,宋九齡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暗自慶幸今天運氣真好!這位仙長果然非同一般!
看著眾人懷疑的目光,他忽然向旁邊橫跨數步,來到一株碗口粗的松樹旁,左手輕輕發了一掌。片刻之間松樹就枯萎下來,松針嘩嘩的落向地面。
儒士看他一眼,沉吟道:「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管您是什麼人,有這身凜然正氣就夠了。那好,從現在開始,我就叫您田天。請您裝作我的手下,跟我去一趟。路上可能會有人盤問,您不用回話,一切有我!」
葉昊天道:「如果別無他法,或許只好如此。待我再想想看,一般大戶人家的書房應該在什麼地方?你父親的書房在王府什麼方位?」
葉昊天十分佩服的道:「蘭兒你說得不錯,待我找找看。」說著循蘇府正中線從南往北走,一直走到最北邊後花園的位置,見到一些火后殘存的花樹根。他轉身向回走。花園的南面有大堆的瓦礫,那裡大概就是外祖父母的卧房了。離開卧房的附近只有東面有一片殘垣斷壁,別的都離得稍微遠些。
又聊了好大一會兒,葉昊天起身對蘭兒道:「你陪爹娘坐著,我想出去走走,看看有沒有運氣找到線索。天黑之前我會回來的。」
來到門前,發現大門緊閉著,不似往日人氣旺盛的樣子,他不禁有些擔心。上前扣動門環,過了好大一會兒才有個老家人出來開門。
那是一襲青衣,袖口有兩個金絲織成的字:「宋府」。
葉昊天不願多言,卻又不得不說一些話來讓眾人相信,只得道:「我乃祖傳的神醫,只要一息尚存,就有救活的希望。」
儒士道:「仙長且慢,我這裏還有下情容秉。」
葉昊天吃了一驚:「他怎麼死的?」
葉昊天加重語氣高聲道:「人還有救!快抬回去!再晚了就難說了!快!」
開始時還結結巴巴,隨後逐漸加快,一句接一句,如同江河之水滔滔不絕,整整一頓飯的工夫,一直背誦到:「上兵不可伐,巧曆不可推;善言不可道,逸駕不可追。兄弟專乎愛,父子主于慈。天下亦可授,此著不可私。」最後嘎然而止。
葉昊天答應道:「好,請先生這就上路吧。」
葉昊天凌空一抓將破碎的瓦礫移開,然後一陣風將所有的灰塵吹了出去,露出一塊塊光潔的青磚。他挨個敲了敲青磚,發現只有牆角一塊發出空洞的聲音。掀開青磚,下面果然有一個洞穴。洞並不太深,同樣連著一條甬道。兩人下入洞中,沿著甬道向前走,大約走了五十丈,進入一個寬敞的石室。石室內通風良好,並沒有憋悶的感覺。石室中間有一張書桌和一把椅子。
蘭兒想了想道:「不如公子請人向官府買下這片土地,就說想建造房屋,然後慢慢尋找。」
宋九齡的面色變得有些不自然,拱手說道:「太師,我們還要入宮面見太子,能不能日後再考?」
葉昊天過去看時,但見紙上濃墨寫就四句話:「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大儒痴,書中自有百變『易』。」
果然,只見儒士面色沉重的道:「我這一拜,並非為了兒媳和孫子,而是求仙長大慈大悲,出手救治一個病入膏肓的人。那人非比尋常,就算拿我全家人的性命跟他比,也是斷然比不上的!」
葉昊天環顧四周,發現周圍有一排書架,藏書不下和_圖_書數千卷,隨手抽出幾本,竟然全是易經有關的書籍。他大體看了看,發覺一時之間難以破解,於是將所有書架標上號,然後原樣裝入乾坤錦囊里。最後他又將石室仔仔細細搜尋了幾遍,卻沒有別的發現。
到京城的時候天剛蒙蒙亮,兩人在秦淮河邊吃了早點,消磨了一會光陰,才慢慢走向王府。
蘭兒寬容的笑了笑:「我明白,有空的時間你可要補償我啊。」
他仔細辨認大廳門的位置,推測自己當時所站的方位,接著雙掌輕輕發出一道風,將方圓五尺之內的灰塵瓦礫吹開。不到一盞茶工夫,他真的找到了地窖的入口。地窖上方蓋了塊薄薄的青磚,青磚上的蒲團早已化作灰燼。由於青磚所阻,下面的地窖還是完好的,並沒有多少灰塵湧入。
葉昊天上前將棺木打開,入目是一個面色如紙的少婦,身上蓋了一張白色的毯子,毯子下部已經為鮮血濕透。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少婦的脈門,良久才感到寸脈微微搏動了一下,那是心脈尚存的表現。
隨後年輕人將她抱入房中,穩婆已經被叫來了。
他朝院子上空看了看,沒有看到自己要找的紫儒之氣。正準備離開,忽聽院內傳來隱隱的哭聲,漸漸的哭聲越來越響,變成呼天搶地的聲音,不久大門忽然開了,好些人身著白衣抬了副棺材走出來。
葉昊天走過去站在那片廢墟的附近,回頭看看蘭兒。
葉昊天「呵呵」笑道:「晚生盼望著有一天能金榜題名。這也是我拜在太傅門下的原因,實指望近水樓台先得月,異日圖個方便。今日見了太師,還請多多提攜。」
劉衡攔住兩人道:「太傅且慢。我剛剛去看過太子!太子神色極差,剛剛入睡,你就算去了也要在外面等著。不如讓他多休息一會兒,過一個時辰再去不遲。」接著話語一轉道:「太傅,請給介紹一下貴府的師爺,我想結交高手,有空時切磋棋藝!」
葉昊天望著眾人,抬起右掌發出「春風化雨」,眼瞅著松樹一會兒工夫枝葉返青,不多時恢復了勃勃生機!
葉昊天接過嬰兒看時,發現嬰兒面色紅得發紫,不哭不叫。仔細探查,果然有兩條入腦的經脈和一條入肺的經脈堵住了。他運起春風化雨大法將嬰兒的經脈疏通了一遍,稍停片刻,嬰兒忽然「哇哇」大哭起來,面色也漸漸變成淡紅的顏色。
葉昊天抬頭望天裝作苦思冥想的樣子:「我好像還記得幾句的……二十多年了,忘得差不多……」
葉昊天將手一搖:「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只要看著他們母子平安,我就很高興了。」
葉昊天聽了,從乾坤錦囊中取出一株不死草,覆蓋在少婦面上。
他一直在思索全家慘死的原由:「外公身為當世大儒,掌握易經一派的奧秘,或許正因為這一點,才給蘇家帶來滅門之禍!卻不知他老人家有沒有來得及將易派的秘訣留下來?」
眾人掉轉頭,又將棺材抬進府中。兩位老太的哭聲並沒有停下來,只是不由自主減低了一點。
葉昊天點點頭:「外祖父有個書房,他經常在裏面閉關沉思,一關就是幾十天,或許那裡另有玄虛。只是不知道書房在什麼地方。我對蘇府並不熟悉。這又不像天然的寶物,通靈寶玉也用不上。」
他看了蘭兒一眼,蘭兒對他微微點頭,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
葉昊天沉吟片刻道:「我有辦法可以救活夫人,但是有個小小要求,希望你們能答應。」說到此處他頓了一下,目注眾人道:「若是救活了,你們不得四處宣揚,不能說出我救治的方法,能做到嗎?」
進入內宅,蘭兒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快步跑向父母所居的正房,發現父母正在屋內用茶,她一頭撲在母親的懷裡,口中叫著:「娘,爹,我回來了!」
劉衡緊盯著葉昊天道:「田師爺何方人士?來京多久了?我與京城棋界高手頗為相熟,為何沒聽過閣下大名?」
周圍幾個人一下圍了上來,年輕人將少婦扶著坐起,淚水滾滾而下。
王妃聽了連連嘆息:「那位吳夫人也很不幸,王希不會是她的兄長,恐怕是她的情人。她被情人拋棄,所以才性情大變。」
葉昊天轉身答道:「時間太久,晚生記不太清了,或許是敦煌石窟,或許是白鹿書院。」
儒士看了看葉昊天的身材,回頭吩咐下人:「去拿一套本府師爺的長衫來。」下面有人立即跑了去拿,片刻之間就拿來了。
劉衡也不得不鼓掌:「好!太師所言非虛,田師爺果真是當世國手,這麼個小小的問題當然難不住他。接下來,我要問第二個問題了:邵壅曾經寫過古今圍棋第一長詩,不知田師爺是否聽說過?能否背上來隻言片語?」
宋九齡看他顯得那麼有信心,心想:「有門!說不定他真能背得出!」於是故意呵斥道:「朝廷三公,怎會相戲於你?你若真會,就些快背出來!不會也沒人怪你。」
蘭兒只是在旁邊面帶微笑看他瞎說,沒有透露自己就是新一屆大儒會成員之一,生怕父母為自己擔心。
宋九齡看了葉昊天一眼,心裏有點不安,面上不m.hetubook•com•com動聲色的道:「田天,來見過當朝太師。」
葉昊天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棋經十三篇》有雲:『夫弈棋者,凡下一子,皆有定名。其之形勢,死生、存亡,因名而可見。有沖,有干,有綽……有盤。用棋之名,三十有二,圍棋之人,意在萬周。』」
劉衡看著他氣定神閑的樣子,問道:「常用的圍棋手法都有哪些?」
王爺想了想道:「跟楊大人相熟的人極多,他是朝廷重臣,出事之前哪個人不爭著跟他結交?更兼他為人豪爽,見面即熟,所以滿朝文武多半認識。雖然出事之後多數人跟他斷了來往,但出京時還是有五位大臣為他送行。可是後來,那五人也被王希編織罪名收入監中,結局都是極慘!自那以後,滿朝文武噤若寒蟬,誰不看王希臉色行事?」
不到半個時辰,一個老太太走出來,拍手叫道:「生下來了,是個大胖小子。母親平安,就是小孩不太好。」
年輕人答應一聲去了。
王爺卻不以為意:「一個小小的九江府,不過是六品、七品的小人物,告上吏部也不可怕,不用太放在心上。你若想未雨綢繆,可以找找吏部尚書孫文善,那人還算不錯。」頓了一下他又道:「至於少傅楊士奇,你就不用找了!他的下場比你們蘇家還慘!」
葉昊天點點頭:「朝廷妖氛未除之前,爹千萬不可出面。小婿若是見勢不好,自有保命之法,請爹放心。」
少婦聽說胎位正過來了,立即有了點精神,眼睛里透出期盼的神采。
葉昊天心想:「說話的儒士定然位居公候之列,以他的身份說出這樣的話,可見那人大概是皇親國戚了!」這樣一想,他不禁來了興緻,說道:「先生不用顧慮。只要不是十惡不赦之徒,我都願意伸手救治。另外,請先生莫要呼我仙長,不如叫我『田天』好了。」
王爺道:「宦官王希及其死黨劉衡!自那以後,王希將兩位國師迎進宮中,朝中氣氛才日壞一日。」
棺中人還活著!竟然沒有死透!
畢竟人已經死過了一次,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
儒士叮囑道:「要去的地方檢查很嚴,身上不要帶有鐵器,否則無法通過。另外這東西你拿著,進門用得著。」說著遞過來一塊牙牌。
少婦氣息微弱的道:「相公,我對不起你,這孩子怕是生不下來了。我好命苦啊!」
劉衡一摸短須道:「好!這也是讀書人的本色。老夫考你兩個問題,若能答得好,我幫你打點上下,保你不用科舉就能入仕。」
棺材從他面前經過,沒有一個人轉頭看他,每個人都沉浸在悲傷痛苦之中。他看著那嬌小的棺木,心中正想著「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忽然看見一滴鮮血從棺中滴下來,他心中一驚,凝神靜聽良久,竟然聽見棺中傳來一聲微弱的心跳。
宋太傅從懷中取出一塊牙牌道:「太子讓我找齊了字畫再來,不論時間早晚。」然後指了指身後的葉昊天道:「此人是我府中師爺,下得一手好棋。太子學棋甚切,想知道什麼是上乘棋道,讓我請高手來當著他的面對弈。」
葉昊天急忙閃在路邊,眼見棺材後面跟了好些人,哭聲一片不絕入耳。其中一個老婦人一邊跌跌撞撞的走一邊傷心的哭道:「我可憐的女兒啊,你怎麼走得這麼早啊!怎麼走到娘的前面了啊……」又一個老婦人高聲哭道:「我那孝順的兒媳啊,還有那沒出世的孫子啊……,我們宋家是作了什麼孽啊……老天爺,你睜睜眼啊……」一個年輕人在棺材後面跟著,面色凄苦,雙目無神,痴痴的看著前方。
王爺答道:「這個容易,我叫人跑一趟吏部就成了。」說完拍手叫了個年輕人進來,吩咐道:「張玄,你去吏部將四十年來所有進士的名單抄一份來,慢慢抄,別漏了。」
蘭兒一眼看見桌上殘存的半截蠟燭和攤開的紙張,連忙走過去點亮蠟燭,叫道:「這兒還有留言呢!公子快來!」
一路行去街道越來越寬,宮殿越來越高大,走了不久竟然到了承天門外。
蘭兒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王爺揮手道:「去吧,找監天尺最重要,蘭兒就留在這裏等著。」
葉昊天聽了心中惆悵,不知道如何尋找春秋派大儒的傳人。
兩人將石室的入口封好,又將瓦礫堆了回去,看看跟周圍差不多了,才轉身向京城飛去。蘭兒開始在錦囊中慢慢尋找那個所謂的「大儒痴、百變『易』」。
離開羅府,他繼續沿街而行,又走一個時辰,眼見已經看了大半個京城,仍然一無所獲,腳步不禁漸漸加快。
王爺笑道:「自保之道我比你精明,生於王室之家,若不會這一手,還怎麼立足了?」
聽到抽籤算卦,葉昊天不禁心中一動:「動用先天神卦未嘗不是一個辦法,只是起卦並不容易,要想弄懂外公留下的那些卦書,只怕不是朝夕之功!」
葉昊天這才明白面前的儒士竟然是當朝三公之一:太傅宋九齡。由於他心中早已有了底,所以也沒怎麼吃驚。
葉昊天心中一震:「原來他就是權傾朝野的太師劉衡,正是此人跟太監m.hetubook.com.com王希裡應外合、把持朝政,弄得滿朝文武敢怒而不敢言!」想至此處,他不由得多看了劉衡一眼。但見對方五短身材,大腹便便,一雙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線,偶爾不經意瞄過來卻又滿含神光,似乎身上練了某種功夫,看來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
王爺和王妃剛剛用完早膳,忽然看見蘭兒撲進來,先是嚇了一跳,繼而聽到她歡快的聲音,知道她沒事才放下心來,立即捉住她噓寒問暖。王妃將她撐開,上下打量了幾眼,發現蘭兒出落得更加美麗了,腰身還是一樣的纖細,眼睛里的內涵卻豐富了很多。
老太太道:「天太冷,怕孩子受了風,不如請仙長進去看吧。」
劉衡「哦」了一聲:「想不到田師爺竟然多才多藝!卻不知你心中的大道又是什麼?」
如果說楊少傅常住京城,他的傳人留在京城的可能性也比較大,如果運氣好,說不定能找到點蛛絲馬跡。
蘭兒安慰他道:「公子莫急。你再想想,或許府上還有別的地窖。」
劉衡略一沉思道:「這兩個問題都是關乎棋藝的。第一題較為簡單,若是答不出,你今天就不必入宮了!」
儒士下了轎子,吩咐轎夫等著,仍舊讓葉昊天跟在身後,邁步向前行去,過了端門來到午門前。
王爺嘆息道:「楊少傅百歲高齡仍然精神矍鑠,五年前才從兵部尚書、華蓋殿大學士之職退下來。不久有人告他私藏貢品,理通藩國,皇上盛怒之下將其收監,交大理寺審問,家中物品悉數抄沒。據說派去抄家的有六、七百人,每一寸地皮都搜過來了,結果查出了十幾件禁品!楊少傅矢口否認,說自己從未見過那些東西,不知道是誰栽贓陷害。大理寺審問三月未見結果。其間多名官員為其求情,皇上也想放他一條生路,於是並未治罪,只是降旨將其趕出京師,讓其返回故里。後來,楊家乘了一隻大船沿江而上,欲返四川,沒想到途經漢口,船竟然沉了,三百余口全被淹死!沒有一人活下來!」
儒士鄭重地點點頭。年輕人和兩位老太跪在地上不肯起來,口中叫著:「請仙長搭救,我們記住了,決不敢在人前提起!」
宋九齡在旁聽得真切,禁不住暗暗點頭。
葉昊天和宋九齡剛剛走了幾步,背後忽然傳來劉衡的聲音:「不知田師爺是從哪裡看的這首詩?」
葉昊天不忙背誦,又問道:「太師是否相戲爾?」
蘭兒立即高興的道:「好啊,謝公子想得周到。」
王爺一聽到監天尺就興奮起來,連聲道:「監天尺!中流砥柱!匡扶正義!當此危難之時,多少人在翹首期盼著它!沒想到監天尺的背後還有這麼多的隱秘。」頓了一下他又微微搖頭:「三十年來的進士,總計不下八百人,那麼多人你怎麼查啊?你想將所有進士查一遍,還不如去廟裡抽籤算卦呢!」
劉衡哈哈笑道:「不用了!如果你真能背得出,可見對棋道確實用過心,更兼智力超群,博聞強記,棋藝不會差到哪裡去!」
葉昊天心中一震,止不住替羅開山高興。以他的才華,放在外地多做點實事,異日出將封侯大有可為!總比困在翰林院一輩子好。
眼前是一條幽靜而深邃的長道,街道兩旁全是雕樑畫棟的深宅大院,開向街道的大門極少,每扇門都十分寬大,門前蹲伏著碩大的石獅子,門上的金漆和獸面錫環很是醒目,似乎全是達官貴人的住所。
葉昊天從旁說道:「夫人請放心,我已經將胎位正過來了,請您再堅持一會兒。」說著取出一顆補中益氣丹,遞給年輕人道:「夫人失血過多,中氣極弱,請將這顆丹藥給她服下。然後抬入房內,再傳穩婆來!」
他又一次回憶當初父母帶自己到蘇府拜壽的經過,耳邊依稀傳來母親的聲音:「唉,眼看又是臘八,老爺子那裡還是要去的!」然後是父親高興的聲音:「臘八全家一起去看老爺子,有這樣的兒子,哪裡都敢去啊!」往日的歡樂忽然湧上心頭,益發彰顯眼前的凄涼和苦楚。
葉昊天出了王府,改變形貌化成一個年約四旬的文士,在大街上不急不徐的走著,眼睛盯著的不是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也不是路旁鱗次櫛比的店面,而是屋頂上數丈高的天空,盼著能找到冒著淡淡紫氣的宅院。
葉昊天知道少婦一會兒就會醒過來,但腹內胎兒的位置必須校正過來,於是站在棺材旁雙手虛抬,微微發出一點功力,透過少婦的身體托住腹中的嬰兒,想將嬰兒轉個位置,結果卻沒有成功。他放出神識探查了一下,原來是臍帶將嬰兒的頭頸纏住了,於是小心地解開臍帶,才將胎兒轉了個方向,成為頭下足上的胎位。
正走之間,長街忽然在一所府邸前止住了。抬頭看時,卻見大門上方的匾額上寫著兩個大大的金字「宋府」。
葉昊天忙將儒士備好的牙牌取出來。
葉昊天則捧了些字畫在後面跟著。
蘭兒回答道:「這個不一定,跟個人的喜好和房屋的整體布局都有關係。不過一般來說,書房離卧房不會太遠,或者就跟卧房連著。如果一家人子孫滿堂,老爺、老太www.hetubook.com.com太的卧房應該在內宅正中的位置。既然老人家經常獨自閉關,書房可能在離卧房不遠的凈室中。」
宋九齡有些焦急地看著葉昊天,不知他如何回答。
葉昊天心中暗喜,口裡卻問道:「太師不用考察我的棋藝嗎?或許我只是棋藝平平而口才上佳呢?」
葉昊天仔細回憶當初進入蘇府所走的每一步,然後原樣從廢墟邊緣的大門處開始向里走,殘留的斷牆碎瓦給了他很好的參照。他一路走去,最後判斷出一家人聚集的大廳位置,就在孤墳北邊不足十丈的地方,那裡堆積著大片的殘瓦,殘瓦的厚度明顯高過周圍的廢墟,可見本是高堂正廳所在的地方。
劉衡頗為得意地笑道:「這是我從國子監的書庫里翻出來的!我拿這問題問過八個人,結果沒一個答得出!」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看看葉昊天道:「你只要背得出二十句,我就奏明聖上,保你做宮廷『棋待詔』,官居六品,可以出入翰林院、公候府第,還可以陪王伴駕!」
看著眼前的斷垣殘瓦、枯草孤墳,葉昊天又一次潸然淚下。時間雖然已經過去好幾年,滅門那一幕卻彷彿猶在眼前。
剛剛弄完,就聽見少婦口中「嚶嚀」一聲。不出所料,她果然蘇醒了。
葉昊天一下醒悟過來,急忙走上前去攔住眾人:「且慢,請將棺材抬回,裏面的人還沒死!」
儒士取了張銀票在手,道:「區區薄利,不成敬意,望仙長笑納!」
儒士猶豫著沒有開口,只是在廳中不停的走來走去。
年輕人和兩位老太已經跪了下來。
儒士面容嚴峻地望著葉昊天,問道:「先生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還有救?」
過了一會兒,他似乎下定了決心,對著葉昊天大禮參拜!
此時葉昊天才簡單敘述了大儒會的由來,說楊士奇是上代六位大儒之一,只有找到他的傳人才有可能找到監天尺,至於其餘幾位大儒是誰,目前還在尋找之中。
葉昊天招呼道:「老人家,請問羅大人在家嗎?」
葉昊天吃了一驚!他早知對方非是普通人物,這一拜只怕有些原因!
蘭兒笑道:「公子,這些書就交給我整理吧。我在錦囊中慢慢找,要是弄通了,說不定就身兼儒家兩派了呢!」
旁邊兩人大眼瞪小眼都呆住了。
蘭兒微微點頭:「該是這兒了!」
劉衡看著他那痛苦的表情,得意地笑道:「背不出也沒什麼。莫說是你,就是翰林院大學士也沒聽說過!要說背得全,普天之下沒有一個!」
這時候少婦已經斜躺在床上,身上蓋了被子,將嬰兒抱在懷中,正在暗暗垂淚。
儒士愈加驚奇地看著他,心裏的焦慮卻未有稍減。
年輕人手扶棺材不肯退開半步。
葉昊天點點頭,縱身躍入地窖,回手接住蘭兒,輕輕的在面頰上親吻一記,然後扶她站在實地上。
蘭兒手摸香腮,心中一陣溫暖。
葉昊天問道:「不知當年跟楊大人相熟的都有什麼人?他出京的時候有哪些人為他送行?」
儒士盯著葉昊天望了片刻,看到葉昊天不怒而威的面容,真誠和期盼的眼神,還有那一身浩然正氣,不由得心中一震,吩咐道:「抬回去,先抬回去!」
天黑之後,兩人下得山來直飛長沙,不久停在蘇府舊址的一片廢墟中。
老人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他一眼,沙啞著嗓子道:「羅老爺改任福建副總兵,三個月前已經去赴任了。」
葉昊天聞之氣憤填膺,怒道:「這又是一樁血案!肯定有人暗下毒手!長江之上行舟甚多,如果是自然沉船,總會有幾個人被救上來。不知當時是誰告他私藏禁品?誰力主陷害楊大人?」
儒士沒有說話,只是伸開雙臂任其檢查。
葉昊天殿試的時候曾經入宮一次,今番再次來到這裏,仍然感受到午門的森然威嚴。看著高大的五鳳樓,面對兩側凸出的闕形成的相對圍合的空間,任何人都會有壓抑感。
王爺道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道:「當年抄家的時候搜查極細,楊府不可能留下任何東西。」
葉昊天迅速將不死草收回錦囊。
守門的黃門侍郎上來問候:「宋太傅,今天怎麼來得晚了一個時辰?」
儒士心中也燃起希望,躬身道:「請仙長施術。」
出了地道,葉昊天面現失望之色。
黃門官看看葉昊天道:「你的牙牌呢?」
葉昊天接過牙牌,卻將乾坤錦囊取在手中,道:「我身上只有這麼個小小的荷包,除此之外別無它物。」
葉昊天「呵呵」笑道:「你要是不覺得頭痛,身兼六派我更喜歡。」停了一下,他又道:「離家好幾個月了,你想不想回去住幾天?我跟你同去,順便找找另外一位大儒楊士奇。」
宋九齡拱手道:「原來是劉太師,今日已晚,我們急著要見太子,容后再拜!」
葉昊天跟著笑了笑:「我想向爹請教兩件事。第一件是關於吏治的,我想大力整頓九江的吏治,又怕得罪官員被別人誣告,不知吏部哪位官員較為清明?我想提早結識一下,疏通好關節。另一件事是關於兵部尚書、華蓋殿大學士楊士奇的,我想知道這個人的情況,請爹幫我查查。」
兩人心中明白,那是說所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的秘密都在書中了。
直到這時,他才抬起頭看了蘭兒一眼,抱歉的道:「對不起,我做事太專心,竟然把你暫時忘了,請原諒。」
幾個人各自敘述了別後的經歷。葉昊天道:「王爺!」話一出口,忽然想起自己已經跟蘭兒定了婚,於是改口道,「爹,我升任九江知府一事您是否跟吏部打過招呼?」
王爺搖搖頭道:「這事我沒說一句話。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出面的,一切全靠你自己努力。」
葉昊天眼見儒士在院子里焦急的走來走去,笑著安慰道:「恭喜先生,您要有孫子了!」
儒士看著他道:「兒媳向來身體健康,因為胎位不正,生了三天生不下來,才將活生生的人折磨成這樣!宮裡的太醫都來看過了!如果仙長沒辦法,我們也不怪你。」
葉昊天卻神態自若的道:「既然太師有此雅興,便請出題。」
在座諸人一時沉默下來。
黃門官略略檢查了宋九齡,便將他放過,接著十分仔細的檢查了葉昊天手中的字畫,又在他身上拍了拍,最後道:「檢查完畢,兩位請入宮。」
葉昊天停住身子看著他,不知道他還有什麼事。
葉昊天笑道:「孩子的腦脈已經通了。放心吧,將來不會留下隱患。」
王爺沉思片刻道:「宮裡的太監大多是自幼凈身入宮的,而王希進宮時已經二十六歲,已是舉人之身,見解不凡,所以入宮之後提升飛快,不幾年就成為皇上面前的紅人。十年前還默默無聞,如今已是隻手遮天了!」
葉昊天搖頭嘆息,看樣子這家人的媳婦難產死了。沒有辦法,這年頭生孩子不容易,就像闖鬼門關一樣,弄不好就是一屍兩命。
兩人向周圍看去,發現地窖很小,連著的地道卻很長。他們仔細察看了很久,結果卻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
說完便出了門,乘著四人官轎上路。
葉昊天搖頭嘆息,心中不忍,最後又問道:「楊大人的府第是否還在?」
葉昊天換上長衫,覺得大小倒也合適。
葉昊天裝模作樣好大一會兒,看看差不多了,忽然開口背誦起來:「人有精遊藝,予嘗觀弈棋。算余知造化,著外見幾微。好勝心已無,爭先意不低。當人盡賓主,對面如蠻夷。財利激於衷,喜怒見於頑……」
葉昊天不慌不忙的再度施禮:「晚生青海人,來京三年了,總覺得棋術乃是小道,從未想以棋揚名,所以很少跟棋界中人來往。」
眾人正在極度傷心之中,都奇怪的看著攔在棺前的人,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兩人剛欲邁步,忽見從宮內走出一位六旬老者,人還在三丈外,笑聲已經傳了過來:「太傅好生了得,不單自身棋藝天下聞名,府中隨便出來個師爺也是圍棋高手!」
儒士將他請入正廳,命所有人都退下,躬身一揖道:「仙長救了我家兩條人命,敝人感激不盡,不知如何方能報答?」
年輕人千恩萬謝的接過丹藥放在夫人口中。
當天,葉昊天和蘭兒到城裡買了些衣食用品帶回雁盪,讓三位大儒在雁湖邊隱居著書,等待下山時機。然後他和蘭兒跟三人道別,要去尋訪其餘大儒的下落,同時準備終南聚仙會。臨行之際,三位老人將封閉監天尺的口訣細細解說了一遍,葉昊天聽了牢牢記在心裏。
葉昊天趕緊將他們阻止。
葉昊天儘力收攝自己身上的浩然正氣,急忙上前施禮道:「久仰太師大名,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
大家都停在那裡,幾個抬棺材的漢子回頭看著走在最後的一位五旬儒士。
劉衡諾諾連聲說不出話來,只能顧左右而言他:「太子該睡醒了,兩位請進吧,棋待詔的事待我秉明皇上再說。」
忽然他感到手心裏傳過一陣暖流,回頭看時,發現是蘭兒用一雙玉手緊握住自己的手,不由得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聽見哭聲,每個人都面上一喜,知道嬰兒已經好些了。
府中所有的痕迹都被一場大火毀掉了。如果有什麼留下來的話,也絕不會在地面之上。想到這裏他忽然心中一動:「當初自己被外公推入地窖,隨後得以從密道中逃生,不知道地窖中還有沒有藏著別的東西。地上的東西固然全被燒沒了,地下的東西卻可能還保留著。」
「太師請出題。」
宋九齡長嘆一聲道:「天吶,這麼長的詩竟然有人花精力背誦!而且竟然真能背誦下來!這人是傻瓜還是神仙啊?」話一出口,忽然想到背詩的人就在眼前,於是連忙改口:「太師,『棋待詔』的事您就看著辦吧!」
葉昊天跟著進去。
黃門官接過去看了看,點了點頭,對儒士道:「宋太傅,依例檢查,請多包涵。」
他從城東開始,走過一條條大街,一個時辰後到了羅開山的府第,想想好久沒見了,不如去找他聊聊。
夫人掙扎著要下床給他磕頭。
年輕人跟她說了句話。她淚流滿面地將嬰兒遞給葉昊天,眼睛里透出的全是絕望。
葉昊天道:「胎兒在腹內停留太久,缺血少氣,只怕已傷及腦絡,請將孩子抱給我看看。」
葉昊天一眼看見票上寫著五萬兩,急忙道:「先生不要如此,我說不用,就真的用不著。告辭了!有緣再會。」說著就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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